朱弘宇
摘 要:作者通過對曹丕《燕歌行》的審美體驗過程分析,對審美體驗生成三個階段進行了全面的詮釋,指出在賞析一首詩歌的同時要了解作者的生平與性格,在分析一首詩的審美體驗過程中,我們首先要分析作者所處在什么時代,也要考慮作者的社會背景,要把詩中的景語當成情語,為詩歌的審美體驗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關鍵詞:審美體驗 ;曹丕;燕歌行
審美體驗是指充分調動創作主體的情感、想象、聯想等心理因素,結合創作主體對特定的審美對象進行審視、體味與理解,形成藝術創作的基礎和前提。審美體驗需經過材料的儲備和審美經驗的積累,藝術的體驗和審美發現、創作欲望的萌動和動機的生成三個階段。
審美體驗,西方有人認為即是“想象”,有人認為是“靈感”或“直覺”。杜威認為是一種“完整的經驗”;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稱為“高峰體驗”;盧卡契認為是“藝術創造努力上的經驗”;大英百科全書《美學》條認為是“充分的經驗”;而大多數現當代美學家、心理學家都稱之為“審美經驗”。羅斯認為:審美體驗及其審美發展問題,是當代美學中極為重要而迫切的問題。
中國傳統美學認為,審美體驗分為味象、觀氣和悟道這三個層次。味象是對客觀事物外在感性形象的觀審,這是審美體驗的開端。觀氣是審美體驗的核心。主體在觀氣層面體認的是萬事萬物的生機活力和深層生命內涵,悟道是審美體驗的最高層次.
文學具有審美意義,也具有審美作用。總體上說,審美作用就是精神的超越作用,它使人由現實存在進入自由存在,由現實的體驗進入超越的體驗,從而滿足了人追求自由和超越現實的需要。文學的審美作用是普遍的,每一種文學類型都具有審美作用,嚴肅文學、通俗文學、純文學都具有審美超越作用。審美超越作用的內涵比較廣泛,它包括審美批判功能、審美關懷功能、審美教育功能。
在中國古代美學思想體系中,審美體驗論是一個重要的組成。因為古代美學是一種人生美學,它的思想體系是在體驗、關注和思考人的存在價值和生命意義的過程中建構起來的。所以它的基本特征是強調審美體驗,以深層的人生體驗為基礎,是一種心靈的、總體的生命體驗和心與物、情與景、神與形、意與象。
燕歌行 其一 (曹丕)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鵠南翔,念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何為淹留寄他方?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燕歌行》是我國文學史上最早的完整的文人七言詩,它的產生標志著七言詩的成熟,也正式確立了七言詩的文學地位。詩歌句句入韻。全詩多以三句為一組,第一組通過代表性景象事物的描述,表現了時光之速,暗示離別之久。蕭瑟秋風、飄落的草葉無不渲染了一種悲涼的氛圍,奠定了一種凄涼的情感基調,尤其是那些知道歸處的群燕和大雁,很容易觸動人們對離家在外的親人的思念。第二組直接寫女子對丈夫的思念。她獨處深閨,面對眼前的深秋景色,倍加思念離家的丈夫,“慊慊”是寫丈夫的思鄉之情,女子由己及他,揣度丈夫一定在“戀故鄉”。“何為淹留寄他方?”帶有埋怨責備丈夫久留異鄉的意思,透過埋怨我們能進一步體會到她對丈夫的深沉的思念。“思君不敢忘”用了“不敢忘”三個字,內涵深沉,表現了擔心和忠貞,也表現了她對丈夫難以割舍的戀愛,在她心中,一旦忘了丈夫,她的精神就沒有了依托。最后一組進一步深化憂來思君不敢忘的情懷,唯有通過音樂來寬慰自己,她選擇了清商曲是因為清商曲節拍短促音響低微,這和她哀怨憂傷的心情是相通的,但是短促低微的琴聲和自己的憂傷產生了共鳴,反而增加哀愁。“明月皎皎照我床”不僅點出了時間已經到了夜間,同時用明亮清冷的月光照床這一景象,進一步寫出了她的清冷和孤苦。星漢西流,銀河轉向西,表示夜已很深,“夜未央”又說明雖到深夜,但仍夜間還很長很長。“牽牛織女遙相望”一句寫銀河南北的牽牛和織女,既是實景又是比興。牽牛和織女遙望而不能相聚,正如自己不能同丈夫相聚一樣。“爾獨何辜限河梁”一句用反問的語氣表面看來,是說牽牛和織女之所以不能相聚,并不是因為他們有什么罪過,實際上是說自己和丈夫也沒有什么罪過。到底是誰的罪過?留給讀者去思考。
詩中的景語也是情語。寫景抒情,取得了景情璧合的藝術效果。詩歌句句用韻,一韻到底和全詩抒發的難掩徘徊,纏綿婉轉的情感和諧一致。如果把這首詩的含義只是理解為“賤妾”婉轉吐露剪不斷,理還亂的思夫悵惘心情,似乎過于簡單。就當時的文壇而言,“三曹”以及“建安七子”都有大量的樂府詩,以曹丕為代表的詩人對樂府的貢獻表現在:“代言體”即“代他人言”,將自己真正的意思隱含在表象后面。《燕歌行》就是通過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樂府詩普遍的題材,借思婦的訴說,隱晦的吐露出本人內心深處的難言之隱。 以思婦嘆息房“空”的獨白,曲折委婉吟唱自己孤寂的心“空”。
在賞析一首詩歌的同時要了解作者的生平與性格。曹丕身上具有雙面人的性質:處心積慮地爭奪世子,力求達到權力巔峰的活動,使他成為一個城府很深、手腕高明、冷酷無情的政治家。同時,曹丕又是一個文學家。 “文士氣”使他有求 “知己”的愿望,并同文士在酬唱吟答、賦詩作文中保持良好關系。就當時文士而言,與曹丕關系最為緊密的,自然是在政治上能為其出謀劃策的人。多權詐計謀的吳質即為典型。因此,曹丕有兩個世界:現實的和情感的。現實世界里他不孤獨,但在內心深處、在情感世界里實際是孤獨、寂寞的。他的個性、身份、追求、地位,決定在很多情況下,不可能將內心的真實感受和想法和盤托出,直截了當地傾訴出來,即不會將 “真”的一面暴露給他人。反過來,他卻很善于揣摩別人心理。對權力的追求及后來充當的角色,使他與朋友難以開誠布公,心心相印。他不可能像曹植那樣,在很多情況下,以 “赤子之心”,掬出自己的真誠。故曹植周圍大多為富文才而寡智謀、疏政事的文士。就曹丕與文人及周圍人的關系而言,不管表面形式上如何,但在骨子里,在心靈深處,他是設防的。期羨與渴望的最高權力似 “天河”一般,將他與絕大多數人永遠地 “隔”開了。形近而心遠的心理距離,導致曹丕內心有著微妙而難言的孤獨感。這才使他的作品,有那么多孤獨的人、物,有那么高頻率的表示孤獨寂寞的詞。 《燕歌行》也是以悲涼傷感的基調,借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思婦,吟唱出不可遏制的內心孤獨的杰作。
在分析一首詩的審美體驗過程中,我們首先要分析作者所處在什么時代,也要考慮作者的社會背景,在我們進行分析的過程中我們要認識這個特殊的社會背景,我們說一個詩歌作品與其說他再現了一個真實世界不如說再現了一個不確定的世界范圍。另外我們所說的審美體驗一般是指藝術家的審美體驗,但在另一方面,他還應該包含欣賞者的審美體驗,因為創造的人在創造作品的過程中就應該想到了以后欣賞他作品的是哪類人了。曹丕的《燕歌行》,呈現的是孤苦悲涼的氣氛氛圍,但是他在文中并沒有直接寫出內心的寂寞,可是讀者卻都讀出來了他詩歌的感情,說明,意象性的文學不僅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而且豐富了鑒賞理論,重要的是它使得文學活動更大程度在其內部展開,真正回歸于審美本身,是對其藝術活動發展的歷史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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