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小學英語教學的關鍵

陳永紅

【摘 要】小學開設英語課是我國一項重要的國家發展戰略決策。語音在英語學習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由于兒童在外語語音學習方面有著絕對優勢而在其他方面并不具備優勢，小學英語教學的核心任務應該是幫助學生建立良好的語音語調系統，以期為他們今后的英語可持續學習打下基礎。本文建議，在合格師資較為匱乏的地區，采用以優秀師資短期輪教的方式對小學生進行以語音為主的英語教學。

【關鍵詞】 小學英語 語音 師資

一、引言

由于英語教育在提高國民素質和國家競爭力方面的重要性，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中小學英語教育的規模開始迅速擴大。教育部在20世紀末把小學開設英語課程作為21世紀初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重要內容，從2001年秋季開始，全國城市和縣城小學逐步開設英語課程；2002年秋季，鄉鎮所在地小學逐步開設英語課程；隨后，所有農村小學逐步開設英語課程。到目前，小學開設英語課程的地區日益增加，全國各地小學三年級前已基本普及。

應該說，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國家教育發展戰略決策。而且，隨著小學英語課的逐步普及，小學英語教學水平也在不斷提高，在師資培養、教學研究和教材編寫等方面積累了許多有益的經驗。但是，由于我國小學英語教學的底子非常薄弱，經驗比較缺乏，理論探討尚未深入，目前該課程的教學還存在一系列問題。其中最為突出的問題是，在沒有充分論證“外語學習越早越好”和師資條件尚未具備的情況下，就大面積鋪開小學英語課程教學，導致大量不合格的教師給小學生錯誤啟蒙，尤其是語音啟蒙，這將給他們的今后學習留下極大的后患。

由于小學英語處在英語學習的初級階段，一旦學生學習失敗，將會影響到學生今后一生的英語學習。而在學習英語的過程中，學好發音是十分重要的第一步。著名的英國語言學教授Gimson（1980）曾說過：“一個人操說一門語言，必須百分之百地掌握它的語音，50%-90%了解它的語法，而知道運用1%的詞匯就足矣。”事實上，良好的語音水平對于幫助學習者樹立開口說話的信心、記憶外語單詞、促進聽力理解等，無不起著關鍵作用。從一定意義上說，由于我國大部分英語啟蒙教師缺乏良好的語音素養而使學生英語語音水平低下，將會導致我國英語教育“費時低效”問題的延續。

教育部頒布的《小學英語課程標準》明確了小學英語教學的重心，即培養一定的語感和良好的語音、語調基礎。我們的設想是，在小學英語教學中，應削減教學時數，讓極有限的合格師資，利用現代教育技術，重點解決語音這一關鍵問題，以期為小學生日后英語的可持續學習奠定基礎。

二、兒童學英語的優劣勢分析

1．兒童學外語不具有全面優勢

在許多人看來，英語學習似乎越早越好，他們的理論依據就是“語言學習的關鍵期”假說（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1967年，Lenneberg通過對兒童語言障礙的研究提出在語言學習的過程中存在著一段時間（大約10歲前），即語言學習的關鍵期。在該段時間內，語言的習得最為容易，而超過這段時間，語言的習得能力就會受到限制。在此之后幾十年的時間里，人們針對這一假說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支持者與反對者都不乏其人。時至今日，“語言學習的關鍵期”理論仍然還是一個未經驗證的假設。而且，Lenneberg主要是針對第一語言習得提出語言習得臨界期的概念，并不是針對第二語言習得提出來的，但在第二語言習得研究領域卻引起了人們的極大興趣，開展了大量的有關第二語言習得臨界期和年齡問題的研究和爭論，支持和反對的證據似乎也各占半數[3]。后來許多研究者采取了折中的做法提出了一種稱為語音敏感期（sensitive period）的假說。根據這一理論，許多語言技能在發展的某一階段較別的階段更容易，而有些語言技能，盡管不太容易，但要到語言臨界期過后也能獲得。這種理論強調在語言發展過程中不是只有一個關鍵期，而是多個關鍵期，而英語能力獲得的關鍵期是在兒童階段。

針對許多人認為兒童要比青少年或成年人具有更多的學習外語的優勢的觀點，早在二十年前，我國著名的英語教育專家桂詩春教授就明確指出這種看法是不能成立的[6]。兒童具有模仿力強、聽覺敏銳、心理障礙較少的特點，這是青少年和成人所不能比的，但是不能因此而過分地夸大兒童在外語學習方面的優勢。與兒童相比，青少年的智力較發達、記憶力較強，而成年人具有較強的學習動機和學習持久性、較高的語言規則歸納能力，這都是外語學習所必需，也是兒童所不及的。大量的研究表明，除語音之外，兒童在外語學習方面與青少年和成人相比，并無任何優勢可言。楊連瑞[12]也指出，由于不同年齡階段的外語學習者在學習的環境因素、智力水平、成熟程度、衡量標準等方面極不相同，這方面的實驗研究困難不少，而且也很難得出令人滿意的結論。作為外語教師應根據不同的年齡采取不同的教學方法，用其所長，避其所短，使學習者在有限的時間里收到理想的效果，避免千篇一律和生搬硬套。

綜上所述，與成人相比較，兒童在外語學習方面并不具備全面優勢。相反，過早地全面發展外語技能，一個可能的嚴重影響是將造成“認知的邊際效率遞減”效應。因為，這將提前透支學生的學習興趣，使得本應該在認知能力較為成熟時更能發揮作用的學習興趣早早地降低、減弱，并使后續的英語學習因缺乏強勁的興趣驅動而變得難以持續。

2．兒童具有外語語音學習的獨特優勢

小學生學英語雖然并不具有全面優勢，但是經驗告訴我們，如果成人和孩子同時去異國學習語言，往往孩子很快學會交流，且語音語調和流利程度遠遠優于成人。這是因為他們在生理和心理上有著習得自然地道的英語語音語調的絕對優勢。

（1）生理優勢

兒童的第一個生理優勢是，大腦中負責學習語言的部分“Broca區”在人的幼年時期非常發達靈敏。人們的母語即存儲在該區域。但隨年齡的增長，該區域的靈敏性呈下降趨勢。研究者還利用核磁掃描技術對兒童和成人外語學習者大腦的活動情況分別進行了分析。結果發現，幼兒在學習外語時，大腦將外語貯存在“Broca區”，即與母語相同的部位；而成人在學習外語時只能在大腦的另一部位重新建立記憶結構。新的記憶結構沒有“Broca區”靈敏，在使用時還需要與“Broca區”建立聯系。因此成年人學外語的速度慢，掌握得遠沒有幼兒牢固，也較難形成基于“Broca區”的語感。

兒童的第二個生理優勢是，他們聽覺敏銳、辨音能力強、善于模仿、記憶力較強，母語聲調尚未對外語學習形成障礙。有些音，小學生能聽出區別，中學以上的學生就有些困難。音聽得清楚才能辨得清楚，才能模仿得像，否則聽覺不靈敏，辨音不清楚，模仿起來就會走樣。[11]

此外，心理學家研究證明，幼兒的機械記憶能力超過初中學生，年齡越小，在語音方面的模仿能力越強。這是因為小學生的一般基礎知識少，還沒有完全形成理解性的思維方式，在對一些識記材料還沒有理解的情況下，只能抓住事物的外在聯系，反復進行識記。對于英語，絕大多數小學生的頭腦對此一無所知或知之甚少，在沒有適當的英語知識來同化新知識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機械記憶。提高機械記憶能力的主要途徑是念和背，念有利于良好的語音、語調和語流的形成；背有利于輸入的語音形象和已有的各種知識的融會，養成良好的發音習慣。

（2）心理優勢

人的語言學習心理優勢也在兒童期。由于東西方文化的不同、英語與漢語的差異，中國人學習英語與學習其他知識（比如數學、歷史）有較大的差異。有人認為成人學習外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冒險”，即冒錯誤的危險。這樣，害羞、膽怯、焦慮等心理負擔對外語學習者有較大的負面影響。由于兒童心理負擔輕，他們學習一般靠直覺和體驗，生動活潑的學習方式和貼近他們生活的學習內容很容易調動他們的學習積極性。[10]

因此，在兒童時期解決語音問題， 不僅可以避免常令我們頭痛的“洋涇浜英語”， 還可以解決字母和單詞的讀音問題， 學會了拼音也有利于培養學生的自學能力。

總之，小學學好語音語調符合各國兒童的普遍規律及共同特點，符合英語學科入門階段的規律，也符合中國兒童學習語言的特點。

三、目前小學英語語音教學的瓶頸：合格師資

在討論應該何時開始開英語課時，崔剛[4]認為，關鍵是看師資狀況，如果沒有合格的師資，“最好慎之又慎”。董燕萍[5] 對參加廣東省外語師范學院2002 年暑期培訓的廣東省小學英語骨干教師1200 人進行問卷實證調查后指出：要在小學全面開設英語課，師資培訓是當務之急。不顧具體的師資條件，在小學盲目開課，不僅會造成巨大的教育浪費，而且還會挫傷相當一部分孩子今后學習英語的積極性。

那么我國小學英語師資狀況到底怎樣呢？用清華大學外語系崔剛教授在多個場合所說的一句話來概括，“我國少兒英語教師極度缺乏，合格的老師太少了”。經初步估算，全國小學英語教師缺口達百萬之眾。

小學英語師資的匱乏，主要與我國英語教育的歷史有關。改革開放以來，由于英語教學發展快，中學英語師資學歷達標率一直在各學科之末。在許多地區，初中英語師資半數以上是非英語專業的改行教師或高中畢業生。在一些老少邊窮地區，甚至連代課教師都遠遠不足。實踐證明，師資隊伍整體素質低下是制約我國基礎教育英語教學發展的關鍵因素。小學英語師資狀況更令人擔憂。由于過去小學不開英語課，我國中師一直無英語專業，大專英語畢業生在小學任教的人寥寥無幾。

近年來，全國各省市教育行政部門著力擴大小學英語的普及面，并嘗試以多種途徑以解決師資問題。例如，據周義濤[14]對湖北省羅田縣的調查，為了能在2001年秋順利開設小學英語課程，該縣教師進修學校將全縣鄉鎮的41名其他學科的小學教師進行為期四個月的專業培訓。當年秋季，該班學員上崗以后，有近15%的教師到初中任教，其余學員均去小學教學英語。據2002年秋統計，該縣共有小學英語教師39人，其中英語專業畢業且有專科以上學歷的4人（占10.2%），持有專科畢業證的共有11人（占28.2%）；專職英語教師只有8人，其余的均為兼職。在這39位小學英語教師中，有90%的教師是經縣教師進修學校培訓上崗的“轉崗英語教師”，他們基本沒有英語教學經驗。又如，2005年底，四川宜賓市英語教師缺口862人，其中專職106人，兼職437人，科班出身（含中師中專畢業的）不到50%。多數為兼職教師和非專業教師，大部分都是非英語專業的師范生或非師范生臨時培訓、匆忙上崗的。有的教師甚至跨年級、跨校任英語課。小學英語教師學歷達標率較低，有的學校沒有專職外語教師，不少是“懂點英語”的語文、數學或社會、思品、體育教師從事小學英語教學。[8]

其實，我國的香港和臺灣地區的小學英語教學可以給我們一些啟迪。香港小學英語教師學歷達標率低，是香港小學英語教學質量不盡如人意的重要原因之一。臺灣地區的情況則大不相同，據朱惠美[15]的調查，至1997年6月止，全臺灣地區有230所小學實施英語教學，未實施的有825所，而缺乏合適及足夠的英語師資是多數學校未能實施英語教學的主要原因之一。臺灣當局直到1998年10月才宣布要從小學4年級開設英語，但開設時間是2001年，其間的兩三年是為了培訓英語師資。

那么，究竟什么樣的教師可以勝任小學英語教學呢？我們認為，絕不是“懂點英語”的人就可以站上小學英語課講臺的。小學英語教師至少應具備以下兩方面的能力和素質。其一是良好的英語能力，尤其是英語語音要過硬，以便其能更流暢、更有自信地使用英語上課。其二是嫻熟的英語教學理念和技巧以及多學科知識背景。這二者缺一不可，其中最為關鍵的是，啟蒙教師應有較標準的英語語音語調。否則，正如胡明揚先生[7]所指出的，“讓一些自己的英語都沒學好，發音全是中國腔的老師去教小學生，一旦養成習慣，將來再改就比登天還難，還不如不學”。

四、解決方案：優秀教師輪教

1．教學方案

如前所述，兒童學習外語的優勢最主要地體現在語音方面，而兒童要發揮在語音學習上的優勢，其前提是啟蒙教師的語音要純正，但問題是我國目前并不具備足夠量的英語語音啟蒙教師。因此，在師資條件不達標（以英語專業本科畢業為達標標準）的小學，特別是在農村小學，我們提出各市縣統一調配優秀師資以輪教方式開課的小學英語教學設想。

（1）開課目的：利用小學生外語語音習得的天然優勢，為其打下良好的語音語調基礎。

（2）開課時間：在小學三年級至五年級中的任何一個學期開設，開課40課時左右。

（3）課程內容：以語音訓練為主。

（4）教學手段：在教師的指導下，借助錄音機等設備進行語音模仿。有條件的地方可以讓稍有基礎的學生直接在計算機上通過軟件系統進行學習。

（5）師資要求：英語能力強，語音語調純正，熟悉兒童外語教學規律。

2．本方案的合理性與可行性

（1）小學階段的兒童學習外語的優勢是大腦的可塑性最強，在語言才能方面未呈現差異，在習得自然的語音語調方面占有絕對優勢。

（2）既充分發揮兒童在學習英語語音方面的突出優勢，又不過分增加他們的學習負擔。

（3）只要在小學階段通過一定時間的強化訓練，接觸并基本掌握了純正的英語語音語調，即使兩至三年時間停止英語學習，其語音語調功底也可為進入初中后的英語學習打下良好基礎。與目前大量的語音不太標準的教師給學生以英語啟蒙后再由中學教師來糾音相比，無疑更為高效、經濟。

（4）由于課程只開設一個學期，對英語師資的數量要求大大降低，同時使教學質量更有保障。

結語

由于小學英語教學在我國開展得比較倉促，基礎又比較薄弱，目前在教材、教學法、課時安排、與中學的銜接等方面問題還較多，但最為突出的是師資問題。本文提出的以優秀師資輪教方式在小學階段解決英語語音問題的方案，也還未經實踐檢驗。但我們認為，在師資極為匱乏的農村地區，在師資條件未能滿足全面實施小學英語教學要求時，不妨作為一種過渡性措施嘗試采用。

【參考文獻】

［1］ Gimson， A.C. An Introduction to the Pronunciation of English [M]. 3rd edition. London： Edward Arnold， 1980．

［2］ Lenneberg， E. Biological Foundations of Language [M]．New York：Wiley， 1967．

［3］ Singleton， D.M. Introduction： A Critical Look at the 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 in SLA [A]. In Singleton， D.M & Lengyel， Z. （eds.）： The Age Factor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C]. Clevedon. 1995．

［4］ 崔 剛. 小學英語教學中應該注意的幾個問題[J]. 基礎教育外語教學研究，2004（11）.

［5］ 董燕萍. 從廣東省小學英語教育現狀看“外語要從小學起”問題[J]. 現代外語，2003 （1）.

［6］ 桂詩春. 外語要從小學起質疑[J]. 外語教學與研究，1992（4）.

［7］ 胡明揚. 外語學習和教學往事談[J]. 外國語，2002（5）.

［8］ 黃建華，胡華國. 當前在小學開設英語課程遇到的困難及對策[P]. 第五屆新標準小學研討會論文，2006.

［9］ 李建平. 教育部有關方面負責人細說小學英語課[N]. 中國教育報，2001-3-11.

［10］ 李兆增. 語音是小學英語教學的重中之重[J]. 基礎教育外語教學研究，2002（1）.

［11］ 劉 巖. 英語教學中的語音問題應該及早解決[J]. 課程教材教法，1997（11）.

［12］ 楊連瑞. 第二語言習得的臨界期及最佳年齡研究[J]. 外語學刊，2004（5）.

［13］ 禹明. 香港小學英語教學一瞥[J]. 中小學外語教學，2000（8）.

［14］ 周義濤. 關于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的現狀及思考[J]. 中小學英語教學與研究，2003（1）.

［15］ 朱惠美. 從師資觀點看小學英語教學問題[J]. 教育資料與研究，1998（3）.

本文是湖南省教研課題“英語教學‘一條龍體系中詞匯教學總方案的設計” 的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