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左手隨想

趙漢榮

我想試著寫一首詩

用我的左手

就從這個(gè)春天開始寫起

寫每個(gè)午后如約而至的那場太陽雨

雨中奔跑嬉戲的我的學(xué)生

濕漉漉的村莊

村口“哞哞”歸圈的牛群

牧童小心翼翼地揣在懷里的鳥仔

還有那個(gè)光腳踩在泥潭里、

坐在草屋檐下門檻上、

抽著用我的音樂課本中“梁祝”那一頁卷成煙卷的獨(dú)身佤族老人

寫雨后我門前漸漸綠了的那塊空地

落了一地的桃花瓣

枝頭虎頭虎腦的嫩芽

學(xué)校食堂門口覓食的那群麻雀

山林間歡唱的溪水

還有夜里四野復(fù)活的蟲鳴聲

那只不小心誤入臥室

為我唱了一夜催眠曲也沒把我催眠的蟋蟀

我想用我的左手

寫一首詩

就寫這個(gè)春天

春天里那些我右手觸摸不到的地方

如聞母親腰痛得幾星期翻不了身的心疼之痛

如承受愛的人調(diào)離我去千里之外的思念之痛

如日見父親容顏蒼老的感傷之痛

如感嘆自己年近三十而一無所成的悲哀之痛

我想用我的左手寫一首詩

寫那些在這個(gè)充滿生機(jī)的大地上妻離子散的人之痛

寫那些在溫暖的春天流浪街頭的人之痛

寫那些南方春雨瀝瀝而西部嘴唇干裂的人之痛

寫那些看到枝頭鳥兒歡唱而身患絕癥的人之痛

也寫我在盛開的花枝下

凋落的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