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改藍本,染色絲”、 開科授藝、政府扶持三個方面分析了湘繡百年輝煌的原因,并指明在今天轉型的當口,把握繼承這些進取基因,對迎來湘繡產業(yè)新輝煌的意義。
[關鍵詞]湘繡;技藝;傳承
[DOI]10.13939/j.cnki.zgsc.2015.17.027
湖南湘繡的百年輝煌,向為人津津樂道,它構成湖湘文化風采的重要組成。回眸湘繡百年輝煌,我們會發(fā)現,在湘繡人耳熟能詳的史實中,那些或有意忽視或尚未認真打量的細節(jié),如今正在塵封里熠熠閃爍,予人們以啟示。
1 “改藍本,染色絲”
湘繡的最早源頭,可上溯至兩千年前湖北江陵楚繡和長沙馬王堆漢繡,其濃郁的地域特質和成熟的審美思維,譜寫了中國刺繡史上最為燦爛的篇章。而近世湘繡的崛起,則在清末,距今不過百年時光。湖南湘繡,百年以來,知名揚世,譽滿天下,影響頗巨,分別在20世紀30年代和80年代,形成雙雄并起兩個高峰,30年代享有“湘繡甲天下”美譽,為“國內唯一產繡區(qū)矣”,80年代率先創(chuàng)制雙面全異繡“超級繡品”,成為中國四大名繡佼佼者,得風氣之先,立時代潮頭之上。
清末,湘繡得以崛起的基地,是“富室細飾相高,貧戶荊釵裙布”(光緒丁丑1877年《善化縣志》)的家庭手工業(yè)的民間刺繡。得以崛起的原因,則是“改藍本,染色絲”。近代學者徐崇立,在他的《滬瀆羈居記》中指出:“長沙光緒末葉,湘繡盛行,超越蘇繡,已不沿顧繡之名。法在改藍本,染色絲,非復故步矣。”那么,名門繡女李儀徽首創(chuàng)摻針繡,是“富室細飾相高”,沙坪繡女魏氏創(chuàng)“三藍花”繡,則是“貧戶荊釵裙布”。之后的魏氏和李儀徽逐漸脫離了民間刺繡的實用花樣,進入欣賞藝術范疇。改藍本帶來了清末湘繡轉型。染色絲則提升了湘繡技藝,使絲線可以劈到細若毫發(fā)甚至恢復到原絲纖維的密度,俗稱“羊毛細繡”。這種細絲經摻針皴出濃淡,發(fā)揮了替代繪畫色彩及筆觸不可勝任的作用,因而所繡花蕊、葉脈、蜂須、蟬翼、栩栩欲活,幾入化境。于是湘繡在1911年的南洋勸業(yè)會上,力拔頭籌,得到國繡審查官沈壽褒獎。此后,一路領先,頻頻飲譽海外。1911年意大利都朗博覽會。1915年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日本大眾博覽會、法國里昂賽會,最優(yōu)獎、一等獎,以至1933年芝加哥百年進步博覽會《羅斯福繡像》的技壓群芳,滿堂喝彩,得到羅斯福總統(tǒng)的直接獎賞。一系列輝煌皆“改藍本,染色絲”的變革之功。徐崇立“非復故步”四字,力舉千鈞。
2 開科授藝
百年崛起,人才為先。國民政府1933年調查顯示,當時長沙等地從事細繡的繡工有8000人,粗繡7000人。這已形成一個龐大產業(yè)群。那這些細繡繡工,絕大部分應當是傳統(tǒng)刺繡師傅帶徒弟方式培養(yǎng)而來。而支撐湘繡當年輝煌的寶塔頂尖繡女,大多來自寧鄉(xiāng)大湖塘“開科授藝”的工藝學校,這個學校創(chuàng)辦者為著名畫家楊士焯。
楊士焯(1840—1910),字季棠,寧鄉(xiāng)朱石橋人,出身書香門第,自幼攻書,能詩善詞,工翎毛走獸,肖像人物。葉翰的《中國美術織繡史》載:“湖南寧鄉(xiāng)歲貢生楊季棠,工繪事,善雕刻,既老,則出其雕繪余技施之刺繡,依繪事暈色之法以染色絲,依雕繪圖譜之式以選花樣,故技特精妙,大家閨秀游門下者甚眾。清季湘中風氣大開,女學校設立甚多。凡女校中教刺繡之教員,多楊氏女弟子,故派衍頓盛,成近湘繡之一系焉。”當年楊士焯開館授藝,設刺繡、繪畫、雕刻三科,由他親自把教,廣收門徒,有教無類,一時來學藝者眾。葉翰記載已表明,楊氏教學已為新式教學方法。他在教授弟子時,先準備實物標本,繼講解顏色陰陽濃淡,動作輕重徐急,花鳥蟲魚特殊動作神態(tài),力求細致易懂和探討規(guī)律性。大湖塘藝館培養(yǎng)了不少名繡女,最突出的有楊佩珍、楊厚生姊妹,肖詠霞、任依靜等。
楊佩珍,羅斯福繡像刺繡者,其精湛繡藝,為湘繡贏得了世界級聲譽。肖詠霞,則被譽為“神針”,曾繡前清官吏陳葵龍像,獨具神采,技藝純熟。其狐皮外套狐毛,已具“鬅毛針”雛形,足見其創(chuàng)造性。1933年2月11日出版的《生計志》統(tǒng)計,參加芝加哥百年進步博覽會的,除羅斯福繡像外,還有孔子、蔣介石、周公、關公等繡像,均神采奕奕。當時出版的《實業(yè)叢報》評價“誠是壓倒蘇杭”。展會結束后,其中深受好評的孔子敷腳圖、孫中山、威爾遜等繡像,還在長沙國貨陳列館陳列,以饗國人。這些繡像,大部分出自楊氏弟子之手。民國編撰的《寧鄉(xiāng)縣志.故事篇》卷五十八評價:“士焯工繪花鳥草蟲,晚年間嘗作畫稿,教人刺繡,得其傳者,肖妙入神,繡像尤工。湘繡之名馳名中外,實士焯倡之”。
開科傳藝,于傳統(tǒng)師徒授藝方式之外,另辟蹊徑,為百年湘繡留下了啟示性一筆,召喚后來更全面成熟的轉型。
3 政府扶持
湘繡百年輝煌,也離不開歷任主湘者獨具慧眼的青睞扶持。讓我們循湘繡內部發(fā)展規(guī)律的眼光,稍作羅列:
1903年,趙爾巽任湖南巡撫,對湘繡極感興趣,并廣為推廣。他曾應當時英、美、日等政府要求,將長沙紅牌樓一帶典當業(yè)所藏湘繡精品搜購一空,外運出境。1905年冬,他接到駐京美國使館轉來美政府電報,托他代為采購湘繡,電文中有“須多辦粒粒之珠者”的打籽針湘繡,其時市面缺貨,他多方查訪,搜集了一百余件湘繡品外運出境。1905年,端方接替趙爾巽任湖南巡撫,對湘繡興趣更濃,他干脆在長沙巡撫部院內修建一座“景恒樓”,貯藏他購藏的字畫碑帖,并雇用30多個繡工,逐件摹拓付繡,并在繡品上繡上本人的詩文題識及“匋齊”“撫湘使者”的朱文印章。兩位巡撫的這些作為,為推動湘繡“改藍本”,由民間繡作向繡畫藝術轉型,貢獻頗大。
1949年以后,國家體制時期,湘繡技藝發(fā)展進入井噴狀態(tài)。著名的湘繡絕技鬅毛針,就在這一時期完善問世,獅虎繡品成為湘繡標識性作品;之后又研發(fā)了被稱為“超級繡品”的雙面全異繡,誕生了以黃淬鋒為代表的仕女系列全異繡,包括《楊玉環(huán)》、《西施》、《花木蘭》、《望月》、《李清照》等,把湘繡技藝推進到巔峰狀態(tài)。
此時主政者對湘繡更是青睞扶持有加。1959年,人民大會堂建成,之后數十年,湖南廳一直陳列著湘繡代表性作品,如《洞庭清趣》、《岳陽樓》、《毛主席和各族人民心連心》、《當代英雄》等,此例沿續(xù)至今,使湘繡成為名副其實的省級名片、國家名片。20世紀七八十年代,連續(xù)舉辦的中國工藝美術百花獎、國家珍品評比,推進了四大名繡各繡種競爭發(fā)展,推進了湘繡巔峰狀態(tài)動態(tài)前行,湘繡《獅》、《虎》、《望月》分別被評為百花獎金杯獎,國家珍品,入藏中國工藝美術館。1979年,楊應修被國家授予“工藝美術家”稱號,此后周金秀、劉愛云、黃淬鋒分別被評為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劉愛云被授予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湘繡代表性傳承人。
1984年秋天,經時任總書記的胡耀邦推薦,國家主席李先念赴羅馬尼亞訪問,攜帶陳列于人民大會堂的大型雙面繡《洞庭情趣》作為國禮,贈送羅馬尼亞,并隨行帶兩名繡工前往表演。還是1986年,新西蘭總理朗伊訪華,在北京、胡耀邦總書記和朗伊會談后,帶朗伊總理觀看特為定制的湘繡《毛利會堂》作為國禮相贈。胡耀邦特地囑咐新華社記者拍攝彩照,并把照片寄贈繡制單位湖南省湘繡研究所,當這張彩照見報,湘繡人備覺溫馨。
上列三點,加上敘述中已實際論及的展會千鈞之力的助推,已包含了湘繡百年發(fā)展與輝煌的主要基因密碼。其中“改藍本,染色絲”,放大了看就是中國刺繡史上幾次重大技藝文化轉型的核心所在。染色絲則在促進刺繡本身的技術表現力。“開科授藝”涉及人才培養(yǎng)模式轉型,由一統(tǒng)上千年的身傳經驗型嘗試向現代科班教育作華麗轉身。“主政者青睞”是說時勢造英雄即成就湘繡輝煌的環(huán)境。這里,國家體制并不是決定條件。20世紀30年代湘繡第一次崛起并達到鼎盛,就是完成于市場經濟條件下。在今天湘繡面臨第三次時代轉型的當口,把握繼承湘繡本身蘊含的這些極富進取性的基因密碼和傳統(tǒng),我們就能再次大踏步前行,迎來湘繡產業(yè)新輝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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