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宇
摘 要: 伊萊娜·內米洛夫斯基的童年生活影響了她的創作:出身于俄國貴族并且貪圖富貴享樂的母親成了她創作的首要素材“惡母”;母親身上所缺失的“溫柔”、“賢淑”的美德在她的筆下得到了升華,并且以碎片的方式在不同作品的“母親”身上塑造。這種兩面性的性格特點集中體現在不同的“母親”身上,并不斷拓展,蔓延到作品中所有女性身上。不論“悲”還是“善”,追溯其原因,無一不逃出“男性釀造了女性的悲劇”這一定律,但是從存在主義角度出發,這些女性無一不是在苦苦追尋面對現實存在的自由意志。
關鍵詞: 伊萊娜·內米羅夫斯基 《獵物》 女性形象
伊萊娜·內米洛夫斯基用犀利的眼光審視社會和人性中潛藏的弱點,繼而用樸實而又不乏深刻的筆鋒塑造了一個個吸引人的故事。她的作品當中經常出現的人物有:遭人拋棄的母女,被母親寄養的女孩兒,不擇手段謀生的母親,利欲熏心的小人物,貪圖享受、不務正業的丈夫,遺孀,終身不嫁的老姑娘。這些人物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一頂屋檐將他們納入同一個環境中,那就是家庭,并且在這個家庭當中無時無刻不存在著男性與女性在權利上的較量,也存在著“生命”與“死亡”的抗衡。在其作品當中,孩子成了愛情的“工具”而不是“結晶”,不難發現,童年的陰影——“父親的忽視”“母親的冷酷”在內米羅夫斯基的作品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擔任多重角色的女性
《獵物》這部作品當中,主要出現的人物有讓·盧克,愛蒂·撒拉,杜爾丹,瑪麗,撒拉夫婦,陰謀家蘭昆,他們之間存在復雜的關系網,愛情、金錢、地位構成了一個個網結,將他們捆綁在一起。人與人之間的力量對比的失衡推動了小說情節的發展。
1.女性——屈服于男人的“拉辛的公主”。在《獵物》這部作品中富家千金愛蒂·撒拉與窮小子讓·盧克在索邦大學的走廊里相遇,這一邂逅拉開了悲劇之幕。讓·盧克一句充滿神秘的回答吸引了愛蒂,“既要是‘拉辛的公主’又要跪在我面前”。于是讓盧克開始了這個關乎愛情的大冒險游戲。他要從窮苦大門踏入“世界”,在他的意識之中只有富人生活的環境才能成為世界。得知愛蒂要與門當戶對的貝特朗·博羅歇訂婚時,他萌生了“得到愛蒂”的念頭,想借助婚姻進入豪門。愛情、財富、尊貴是那個時代盛行的追求目標,家境貧寒的讓·盧克既不貪婪于女人,又不為財富所迷惑,他所追逐的僅僅是顯赫的地位和守人尊敬的身份,因此在某種程度上愛情、女人成了打開成功之門的“鑰匙”,這與古典主義代表人物司湯達筆下的人物于連有著相似性,因此有人稱內米羅夫斯基為司湯達式的作家。愛蒂,名媛貴族,因此稱為“公主”,但是婚后跟隨丈夫過著貧苦的生活,依附于他,經濟不能獨立,失去了自主的權利,整日待在“狹小破舊的屋子”里,忍受著產子之后的病痛,而這時候,丈夫卻還要思考要不要帶她醫治。殊不知,讓·盧克心里在默念“自己已經不愛這個女人了,她對于他只是一個擺設而已”。
2.女性——喪失了延續生命的自主權。當愛蒂生下“遺產的保證”時,歷經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然而丈夫卻有一種“獨自等待的愿望”,因為他已經不愛妻子,更不會在意她的死活了。孩子已經不是愛情的產物了,而是成了獲得財富的籌碼。把這個“小惡魔”從那種虛無之中拿出來的是他的父親,在他生病時決定他死活的也是他的父親,曾一度讓·盧克在“年輕時代最后一陣沖動”的支配下,任由小嬰兒被發燒折磨得不成樣子。由此可見,內米羅夫斯基筆下的男人在生命延續這件事上具有主導作用,這就促使作家在不同的作品中塑造了“惡母”的形象:將孩子獨立與自我,并將其歸為自己不幸的源泉。在內米羅夫斯基遇害之后,孩子投靠外婆,外婆表現出了完全的漠視并將其趕出門外。因此,我們在其作品當中看到了一個作者本身的影子。
3.女性——權貴男人獲取溫情的港灣。功成名就的讓·盧克厭倦了與愛蒂只有“肌膚之前”的婚姻生活,他傾心于兒時好友杜爾丹的情人瑪麗,她“百依百順”“惹人憐愛”,讓·盧克總能夠找他“帶有憐愛和說不清的柔情”。但是瑪麗終究不愛他,與自己的愛人杜爾丹離開了法國。此時的讓·盧克開始“渴望瑪麗,渴望她在身邊,渴望她的體溫”,這種感覺就像“痛苦的海浪一樣向他襲來”,蔓延至全身,無法承受的這種痛苦最終導致讓·盧克抑郁,權利的喪失如雪上加霜,直至將其逼向死亡。
二、兩性之間關系的失衡造就了悲劇的產生
小說主要圍繞愛情名義下的三角關系展開。
1.讓·盧克、愛蒂、蘭昆。
對于出身高貴的愛蒂·撒拉來說,讓·盧克不過是一個長相俊俏并且單純的“毛孩子”,因此愛情初期,愛蒂只是在讓·盧克身上獲取“精神愉悅”,愛蒂力量大于讓·盧克。得知愛蒂與名門訂婚之后,讓·盧克惱羞成怒,“誘騙”愛蒂奉子成婚,讓·盧克計劃中的“豐厚嫁妝”變得無影無蹤。愛蒂只能依靠讓·盧克的微薄收入過活,盡管后來丈夫依附蘭昆,獲得了尊貴地位和財富,但她還是無法改變被丈夫操控的狀況。最終讓·盧克將妻子愛蒂拱手讓給蘭昆,取悅了蘭昆并且為自己外面的偷情提供了空間。“總有一個愛蒂橫在他們之間”,愛蒂以她的年輕貌美討好了蘭昆,并且借助蘭昆之手將其摧毀。
2.讓·盧克、杜爾丹、瑪麗。
瑪麗為杜爾丹癡迷,所以當杜爾丹入獄時她求助于讓·盧克,讓·盧克因為落魄沒能給予幫助。但是當其飛黃騰達之時,讓·盧克試圖將瑪麗變為他的情人,瑪麗“給了他”“一味的順從”,“出了瑪麗,世界上的一切他都膩味了!”。瑪麗一無所有,但是讓·盧克卻依附于她,貪婪于只有她能給予的溫情,顯而易見,瑪麗占據上風。然后,杜爾丹出獄以后,瑪麗對其不離不棄,因為“她對杜爾丹的感情正如讓·盧克對她一樣”。流浪漢杜爾丹用愛牽引著瑪麗,愈來愈遠,直到離開讓·盧克的視線。那種愛的牽引力是任何權貴都無法替代的。
三、小說中的存在主義哲學
“我的心,就像黑暗暴風雨中的一條船,不知道會被席卷到多深的地方……”
在20世紀中葉的西方的思潮當中,薩特的存在主義思潮席卷了整個法國甚至是全部的西方各國。他認為“意識是這樣的一種存在,對這個存在來說,他在他的存在中所關心的,正式它的自身的存在”。薩特現象學的重點是凸顯意識的自由意志。具體是指人類要解決個人生存中的實際問題,“意識的自由”成為人的生存的首要條件和基本目標。總而言之,意識具有意向性,主導著人的行動方向,終極目標就是獲得個人自由。
讓·盧克,離開貧困的家庭,追求權勢地位,愛情和財富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這何嘗不是他所追求的自由呢?“在職場的運籌帷幄,在權貴之間不斷渦旋”,正是他要實現的“個人自由”,曾經的小伙子,小家電的推銷員終于擺脫了別人的藐視,這就是他的意識中要擺脫的,這就屬于他的自由意志。
愛蒂的自由意志就是擺脫對丈夫的依附,并將其摧毀;瑪麗的自由意志就是假借讓·盧克情人的身份,滿足自身的生理需求,這種意識并不是“虛無”的,而是“隱而不退”的,并且這種意識具有強大的生命力,穿梭于不同的愛情之間,從愛人杜爾丹身上的矢志不渝轉向漸漸地轉向讓·盧克的逢場作戲,無一不是瑪麗自由意志的體現。
四、結語
在《獵物》這部作品中,杜爾丹獲得了讓·盧克所想要“捕獲”的愛情;瑪麗杜爾丹身上獲得了自己想要“捕獲”的愛情;權貴的代表愛蒂失去了曾經屬于自己的“獵物”,杜爾丹失去了曾經一度獲得的“獵物”。塑造了人性的兩面性,女性也不例外。剛毅而又充滿柔情的瑪麗在自由意志的指引下,達到了生活目的;愛慕虛榮、玩弄感情的愛蒂在與讓·盧克的不斷斗爭中,割斷了與其的聯系,與孩子遠走高飛。由此可見,內米洛夫斯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在不同程度上都帶有女權主義色彩,具有強有力的自由意識,不斷地挑戰男性的主導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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