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化進程中的農業發展：來自愛爾蘭的啟示

常 偉 王曉莉（安徽大學中國三農問題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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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化進程中的農業發展：來自愛爾蘭的啟示

常 偉 王曉莉
（安徽大學中國三農問題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601）

［摘要］怎樣處理工業與農業的關系，這是任何有志于工業化的國家都必須解決的現實難題。愛爾蘭對此做出了有價值的探討，避免了農業和農村的衰敗。文章結合愛爾蘭政治經濟狀況，討論并分析了愛爾蘭農業的特點，并指出在工業化進程中應強化農業的國際競爭力，大力發展包括農業教育在內的教育事業，以科技推動農業發展。

［關鍵詞］工業化；農業發展；愛爾蘭；啟示

怎樣處理工業與農業的關系，這是任何有志于工業化的國家都必須解決的現實難題。自20世紀下半葉起，在發達國家普遍增長緩慢的背景下，西歐小國愛爾蘭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軟件、生物工程等高科技產業拉動經濟發展，迅速實現了工業化，一舉從歐洲最窮國家之一躍升為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國家之一，創造了著名的“愛爾蘭奇跡”。更應指出的是，在經濟轉型過程中，愛爾蘭通過一系列農村發展政策變革，在工業化與經濟發展中并沒有以犧牲農業為代價，其農業在歐盟乃至世界范圍內仍保持著較強競爭力。因此，愛爾蘭的相關做法對于當前正處于快速工業化階段的我國同樣不無借鑒和啟示意義。

一、愛爾蘭政治經濟概述

愛爾蘭位于歐洲西部愛爾蘭島的中南部，西瀕大西洋，東北與英國北愛爾蘭接壤，東隔愛爾蘭海與圣喬治海峽和大不列顛島相望，總面積為70280平方公里（其中土地面積68890平方千米，水域面積1390平方千米），海岸線長1448千米。就地形而言，愛爾蘭中部為平原丘陵，北部、西北部和南部為高原和山地，被稱為“歐洲的農村”。2015年愛爾蘭總人口為489.23萬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69.61人。愛爾蘭氣候屬典型的海洋性氣候，由于受到墨西哥灣暖流以及大西洋盛行西南風的影響，愛爾蘭全國氣候溫和濕潤，常年多雨，四季區別不明顯，年均氣溫在0～20攝氏度之間，其中冬季4～7攝氏度，夏季14～16攝氏度，降水量800-1000毫米。經過20世紀末期的高速發展，愛爾蘭人均GDP于2003年曾高居世界第二。但由于受到主權債務危機和房地產泡沫破裂影響，近年來愛爾蘭經濟表現欠佳，2009年和2010年經濟均出現了負增長，2011年經濟增長率也僅為0.7%。盡管如此，愛爾蘭仍是歐洲乃至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之一。按官方匯率計算，愛爾蘭2015年國內生產總值為2275億美元，人均生產總值49354美元，按照PPP法（購買力平價）計算，愛爾蘭2015年國內生產總值為2503億美元，人均生產總值54300美元，均高于作為原宗主國的英國。

愛爾蘭是歐盟中除英國外唯一的一個英語國家。而愛爾蘭與英國的恩怨也是個頗引人注意的話題。公元5世紀，基督教開始進入愛爾蘭，而愛爾蘭傳教士給歐洲的很多地方帶去了基督教。12世紀諾曼底人抵達愛爾蘭，并很快掌握了愛爾蘭大部分地區的控制權。在此后的數百年里，由于宗教上的分歧，加之對于自身安全的擔心，英國下決心解決愛爾蘭問題。內戰、復辟、光榮革命等均對愛爾蘭與英格蘭的關系產生了重大影響，愛爾蘭逐漸淪為英國的第一塊殖民地。新教徒壟斷了政治權和土地所有權，并制定了歧視天主教徒的刑法。盡管1801年后愛爾蘭成為英國的一部分，但經濟上卻差距甚大，且與英國的差距不斷擴大。在英國向工業化和城市化不斷邁進的同時，愛爾蘭卻距離工業化越來越遠，大量迅速增加的人口中絕大部分越來越依賴土豆為生。在愛爾蘭大饑荒期間，愛爾蘭有100萬人餓死，另有150萬人移民海外，大饑荒至19世紀末期先后竟有500萬人移民美國［1］。大饑荒期間，英國政府不僅對饑荒無動于衷，甚至還將大量食物以武裝押運的方式，從饑荒最嚴重的愛爾蘭各地區裝船，運往英格蘭，貧窮的愛爾蘭人因為沒錢購買食物，只能坐以待斃。大饑荒同樣也開啟了愛爾蘭獨立運動的序幕。

經過近百年的斗爭，1922年，愛爾蘭贏得了國家獨立。獨立后在德瓦勒拉的領導下，愛爾蘭采取自給自足的閉關政策，與英國大打貿易戰，相互進行貿易制裁，致使經濟衰敗。在多年貿易保護政策下，愛爾蘭根本找不出像樣的工業產品，整個國家長期徘徊在破產的邊緣，人口大量移民海外，就連大多數大學生畢業后也選擇移居他國，全國人口曾一度跌破300萬。就產業結構而言，愛爾蘭曾長期以農業為主，并曾是歐洲最窮的國家之一，甚至被稱為“歐洲的乞丐”。20世紀30年代的愛爾蘭，農業在國民生產總值中占53%，工業只占15%，服務業占32%。直至20世紀60年代，愛爾蘭勞動人口中從事農業生產的比例高達36%，從事工業生產的僅為25%。甚至即使在1973年愛爾蘭加入歐盟時，農產品出口依然占據其出口貿易額的60%。

自20世紀50年代末，在拉馬斯等人的領導下，愛爾蘭逐漸改變了閉關自守的政策，對外實行經濟開放，鼓勵對外貿易，大力吸引外資，努力發展工業與第三產業。1959年愛爾蘭成立了全球第一個以發展外向型經濟為目的的香農經濟開發區。20世紀60年代，政府通過大力投資教育，大幅度削減關稅等政策力圖推動經濟發展。1973年加入歐共體（現歐盟前身）為愛爾蘭經濟發展注入了生機和活力，不僅使其產品得以免稅進入歐盟市場，也為其吸收國外投資創造了便利條件。在20世紀70-90年代初期，愛爾蘭獲得了大量來自歐盟的地區經濟發展基金。愛爾蘭每年獲得的凈轉移平均占愛爾蘭國內生產總值的4%-7%，農業和地區補貼每年約20億英鎊左右，對于公路、港口和機場等基礎設施的直接投資每年10億英鎊［2］。加入歐盟讓愛爾蘭突破了英國的束縛，使其獲得了更大的國際舞臺。在此后不久，愛爾蘭逐漸完成了工業化過程。1995-2000年間，愛爾蘭GDP增長一直維持在5%-11%的驚人數字，盡管在2001-2002年一度回落到2%，但在2002-2007年期間依然維持在5%以上的經濟增長速度。在這期間，愛爾蘭人均收入也有較大幅度的增加，1987年愛爾蘭人均GDP不到歐盟平均水平的70%。但在2003年，愛爾蘭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已達到歐盟平均水平的136%。

二、愛爾蘭農業發展的特點

愛爾蘭是軟件和生物制藥出口大國，也是歐洲第四大食品出口國，肉牛養殖業、奶制品行業以及生豬養殖等在歐洲享有盛譽。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推進和知識經濟的發展，農業的重要性在不斷下降。1982年愛爾蘭農業從業人員18.4萬人，占總勞動人口的16%，1982年農業產值占國民生產總值的10%。2004年，愛爾蘭農業勞動人口縮減至11.5萬，僅占總勞動人口的6%，2015年愛爾蘭農業產值僅占GDP的1.5%。但在歐共體和歐盟共同農業政策補貼下，愛爾蘭農業依然獲得了長足發展［3］。尤其應該指出的是，愛爾蘭在經濟轉型中，仍十分重視農業，使產業結構更加均衡健康，而農業也的確在抗擊金融危機沖擊中發揮了積極作用，總體上說，愛爾蘭農業具有如下幾個特點：

（一）農業以畜牧業和食品加工業為主

愛爾蘭發展農業的條件較好，農業用地面積427.6萬公頃，林業用地73.07萬公頃。在農業用地中，其中334萬公頃主要用于干草和青貯飼料生產，45萬公頃用于粗放牧草種植，42萬公頃用于農作物生產。據愛爾蘭農業與食品發展部的2011年度報告，2011年愛爾蘭糧食產量為250萬噸，較2010年增長22%，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愛爾蘭在糧食生產上并不具有較強的比較優勢。相對而言，高質量天然草場為愛爾蘭發展畜牧業創造了優越條件，愛爾蘭由此成為一個以飼養家畜為主的畜牧業國家。除牛羊飼養外，愛爾蘭在飼養高質量種馬方面也位居世界前列。目前，愛爾蘭種馬數量在歐洲占40%，位居歐洲第一，在世界上也僅次于美國和澳大利亞。農業與食品加工業就業人數約占總勞動人口的7%，若包括供應、加工和營銷人員，其就業人數約占全國就業人數的10%。

（二）農產品主要面向出口

愛爾蘭由于畜牧業生產十分發達，養殖環境好，產量大，且質量上乘，因此。農牧產品以出口為主。1973年愛爾蘭加入歐共體大大刺激了農業產品的出口。養牛業和乳品業是愛爾蘭農業中最重要的部分。愛爾蘭農業食品的年均出口額達68億歐元，大致相當于出口總額的8%。目前，愛爾蘭是歐盟第四大肉類和食品出口國，其農牧食品遍布全球130多個國家和地區。2011年愛爾蘭牛肉出口達51萬噸，出口額為18.1億歐元。2014年牛肉出口量達52.4萬噸，海外銷售額達23億歐元（約合人民幣165億元），位居歐洲第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牛肉出口國之一。作為世界最大的乳品產地，愛爾蘭每年加工55億升的牛奶制品，占歐盟奶制品出口總額的20%，年收入達到50億美元，生產的嬰兒配方奶粉約占世界產量的20%。

（三）農民收入不斷增加，農場數量逐漸減少

隨著工業化的不斷深入，愛爾蘭農民數量和農場數量都在不斷減少。20世紀60年代，愛爾蘭從事農業生產的勞動人口比例占全國人口的36%，從事農業生產的勞動力從1991年占總勞動人口的14%下降到2002年的5%。據愛爾蘭農業與食品發展局有關調查，以農業耕作為唯一的收入來源的農場家庭僅有30%。盡管如此，對于大多數兼職農場工作的家庭來說，農業仍然是其主要的收入來源。因此，通過改良技術和提高產品質量來擴大農場收入是國家的主要努力目標。

（四）愛爾蘭鄉村旅游發展迅速

愛爾蘭充分利用環境優美，天朗氣清的環境優勢，憑借“綠色愛爾蘭”的形象在國際市場上成功競爭，發展鄉土田園風光旅游，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據愛爾蘭總理埃亨介紹，旅游已在廣大鄉村成為超過農業的第一大產業。

三、愛爾蘭農業發展對我國的啟示

愛爾蘭在工業化進程中為什么可以避免農業和農村的衰敗，農業競爭力反而更加強大，并在抗御金融危機過程中發揮積極作用呢？對于我國，以及與我國處于類似發展階段的國家來說，愛爾蘭農業發展可以給我們帶來哪些啟示呢？概括起來，可歸納為以下三點：

（一）強化農業的國際競爭力

農業并非先天的弱勢產業，同樣也需要對外開放，也存在利用外部資源的問題。在資本稀缺的情況下引進外資并沒有錯，但要注意的是，外商投資主要從利潤最大化的視角出發，利用廉價資源降低其成本。而對于那些外資流入國而言，他們希望以資源換市場。但由于政策導向滯后和激勵扭曲，致使在一些領域內出現了讓出市場卻未能獲得或掌握先進技術的局面。就我國農業領域而言，加入WTO后大豆產業、食用油產業的淪陷其教訓不可謂不深刻。愛爾蘭同樣也發展外向型經濟，并且給予外來投資實行優惠政策，但他們尤其注重科研開發，因此不僅引進了外資，更引進了大量先進技術。

（二）大力發展教育事業

愛爾蘭有著重視教育的歷史傳統。1967年，愛爾蘭率先在歐洲實行免費中等教育，并大力增加教育投資，這一極具戰略眼光的決策終于在20世紀90年代后見到了良好的效果。政府1995年撥給教育部的經費占其國民生產總值的5.9%，在發達國家中位居前列，20世紀90年代后愛爾蘭開始實行免費大學教育，這些均為愛爾蘭知識經濟的崛起提供了良好的人力資源儲備［4］。

愛爾蘭的農業發展也是建立在教育基礎上的。愛爾蘭有著極為完善的農業技術培訓體系。1964年愛爾蘭成立了農業訓練署，不斷制訂和實施農業訓練計劃，從而提高了農民的科技和經營管理水平。1973年愛爾蘭在全國范圍建立了新的農業教育培訓體系，為青年和成年農民提供業余培訓，并規定青年農民培訓時間為100小時，成年農民在學習100小時的基礎上，還要再學習25小時的專業課［5］。1980年愛爾蘭成立了農業發展委員會，1982年該委員會制訂和實施了農場經營合格證書的培訓計劃。國家還規定1968年1月后出生的農民，凡要求取得農場開發協會資助農場投資費的，必須持有農場經營合格證書。農業證書培訓成為新進入農場的年輕人的一個全面訓練項目。近年來，農業職業證書逐漸取代了農場證書，該證書更強調商業開發、管理技巧和奶制品、谷物生產新技術。愛爾蘭還推出了農民退休計劃，該計劃為年齡在55-60歲的退休農民提供補助。申請者必須在農場工作10年以上，并已將農場送給受過培訓的年輕農民，前提是農場在轉交之后至少在面積上擴大0.33公頃以上。這些行之有效的做法也正是愛爾蘭農業在工業化進程中保持強大競爭力的根本所在，對于我國當前培養“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的新型農民同樣不無借鑒意義［6］。

（三）以科技創新推動農業發展

農業及以農業為依托的食品加工產業是愛爾蘭最大的本土產業，其強大的競爭力是建立在現代化的農業科學技術基礎上的。愛爾蘭加強農業科技體制創新，強化政府在農業科技創新中的作用，推動農業產學研合作，加強農業企業政策扶持力度，鼓勵企業進行農業科技創新，并且培養了一批農業科技人才［7］。1958年愛爾蘭提出第一個國家經濟發展計劃時，就把農業放在優先投資發展的地位。1959-1972年，愛爾蘭陸續建起了牛奶場研究中心、牲畜生產研究中心、經濟與鄉村社會福利研究中心等多個研究中心或研究所。加入歐盟后，愛爾蘭政府特別強調補充更高質量的科學和技術人員，并在科技領域加強國際合作。在農業咨詢方面，有450名農業顧問和100名鄉村環境保護顧問常年活躍在農村。正是這一套與農業生產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研究、咨詢、培訓系統，使愛爾蘭的農業大發展從一開始就帶有較強的科學指導，避免了許多國家經濟發展中出現的破壞生態、污染環境、過度開發土地等盲目性的問題。

參考文獻

［1］王輝云.愛爾蘭的土豆、大饑荒和移民潮［J］.中國減災，2011，（20）：18-19.

［2］張迎紅“.歐盟小虎”愛爾蘭［J］.國際展望，1997，（13）：13-15.

［3］呂佳，陳萬明.愛爾蘭農業與農村發展政策的變革與啟示［J］.世界農業，2015，（11）：131-135.

［4］李俊蕾，揭筱紋.愛爾蘭“凱爾特虎”的經濟發展模式及其對中國的啟示［J］.科技管理研究，2009，（11）：99-102.

［5］馬榮棠，王叔良.愛爾蘭的農業職業技術教育［J］.世界農業，1988，（2）：44-45.

［6］何愛燕.愛爾蘭經驗對我國農民培訓的啟示［J］.寧夏社會科學，2010，（1）：72-74.

［7］張騫.愛爾蘭農業科技創新的成功經驗對中國的借鑒與啟示［J］.世界農業，2015，（8）：153-156.

（責任編輯：胡宜挺）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項目編號：12CJY052）。

［作者簡介］常偉（1974-），男，安徽宿州人，管理學博士，安徽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安徽大學中國三農問題中心副主任，研究方向：農業與農村發展；王曉莉（1976-），男，安徽宿州人，數學學士，安徽大學農研院研究人員，研究方向：農村經濟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