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春林,史凱冊
(大連海事大學 a.馬克思主義學院;b.交通運輸管理學院,遼寧大連 116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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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研究
史春林a,史凱冊b
(大連海事大學 a.馬克思主義學院;b.交通運輸管理學院,遼寧大連116026)
摘要: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既有充分的國際公約法理基礎,也是由海上搜救特點所決定的,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有助于人命和財產救助,共同保障東北亞海運安全,促進東北亞航運經濟發展,同時體現了中國負責任大國形象和國際人道主義精神。近年來中國積極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并取得良好的效果,但由于各種原因也遇到一些問題。對此,中國應全面加強與東北亞各國進一步開展務實高效的海上搜救合作,不斷完善海上搜救協作的長效機制,共同提高海上聯合搜救成功率。
關鍵詞:中國;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
由于海上搜救的國際性和東北亞海域的特殊性,近年來中國政府高度重視并積極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但由于受各種因素影響,中國在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過程中也遇到一定障礙,需要進一步提高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水平和效果。
一、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必要性及意義
國際海事組織(IMO)目前將全球海區分為13個搜救責任區,其中由中國負責對發生在北緯10度以北、東經124度以西的南中國海以及西北太平洋共管搜救責任區內的海難事故給予人道主義的救助。為此,中國一方面要不斷增強自身的海上搜救能力,另一方面還要積極參與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特別是要參與東北亞的海上搜救國際合作,以更好地完成西北太平洋共管搜救責任區的搜救任務。
第一,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法理依據。到目前為止,中國政府已加入了《國際海上人命安全公約》《國際海上搜尋救助公約》和《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等與海上搜救有關的國際公約,這些公約都要求締約國通過開展廣泛的國際合作以提升海上搜救的成功率。如《國際海上人命安全公約》規定各締約國應相互協調與合作將海上遇險人員轉移到安全地帶。[1]57《國際海上搜尋救助公約》規定各締約國要制訂海上搜救國際合作計劃,促進各締約國與其鄰國開展形式多樣的海上搜救聯合行動。[1]77-78《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也規定沿海國通過相互的區域性安排加強與鄰國合作。[2]
第二,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是適應世界上海上搜救一體化趨勢的體現。隨著全球化的發展,《國際海上搜尋救助公約》生效以來,世界上經濟聯系緊密的一些沿海地區如黑海沿岸國家、地中海沿岸國家、波羅的海沿岸國家、西北非沿海國家以及北極理事會成員國到目前都已簽署了海上搜救合作協議,加強了在海上搜救方面的多邊合作。
第三,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是由海上搜救特點所決定的。一是海上搜救對被施救的對象實行無差別對待,必須超越意識形態和國界對海上遇險人員進行及時和有效救助。為此,海上搜救具有快速性和時效性,首先要遵循就近原則以保證時間優先。如2006年浙江漁船上的一位漁民在作業時嚴重受傷有生命危險,當時事發地點離浙江溫嶺達700多海里,而離韓國濟州島不到80海里。于是中國海上搜救部門馬上聯系韓國海警就近提供緊急救援,最終使這位漁民脫離了危險。二是海上搜救具有綜合性和系統性,需要國與國之間各種海上搜救力量協調配合,參與主體多元化,因而具有國際合作性。三是海上搜救具有復雜性和艱巨性,僅靠某個國家的海上搜救力量有時很難做好。即便一個發達國家具備強大的海上搜救人員、裝備、技術和能力,有時仍難以獨自承擔突發性海上搜救的任務,特別是在惡劣天氣和重大險情面前更需要動員國際社會力量共同施救。如2002年5月7日在大連灣海域發生一起中國北方航空公司班機失事墜海的特大空難事故,這是中國第一起客機墜海事故,海上搜救規模之大、難度之高、任務之重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特別是在尋找飛機黑匣子的過程中,由于當時國內設備不能滿足海上定位需要,最后借助美國專家和專用設備才找到。再如2014年4月16日韓國“歲月”號(后改譯“世越”號)客船沉沒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和失蹤,4月17日習近平主席向樸槿惠總統致慰問電,表示中方愿隨時向韓方提供必要支持和幫助。[3]4月23日習近平再次與樸槿惠通電話,表示中方將根據韓方要求提供救援設備并盡快派往事發海域。[4]由此可見,只有通過國際合作才能更好地完成重大的海上搜救任務。
第四,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是保障中國及東北亞海運安全的需要。目前東北亞海域發生的海損事故較多,因此海上搜救的責任重大、任務艱巨。一方面,東北亞海域氣象、海況多變,風暴潮、大霧、雷暴、冰凍雨雪等災害性天氣以及暗礁較多,通航環境復雜,特別是地震引發的海嘯破壞力極大,這些都會對船舶安全航行產生較大的影響。而且東北亞海域地處北方地區,大部分時間海上表層水溫較低,一旦人員落水,如果搜救不及時,很快就會被凍死。另一方面,東北亞海域相對狹窄,但航線非常繁忙,船舶流量大、密度高。東北亞地區目前是世界上經濟和貿易最活躍的地區之一,區域內的中國、日本、韓國、俄羅斯等國家之間的經貿和人員往來相當頻繁,同時與區域外的北美、南美、歐洲、非洲、大洋洲等國家的海上貿易和能源運輸也不斷增加,來往于東北亞各國的商船、客船、油船等絡繹不絕。而且東北亞海域還是重要的漁場,漁汛期間會有數以千計的各國漁船集中在漁場捕撈作業。在這種情況下,各種貨船、客船、漁船、油船等密集在狹窄的水域內很容易發生海損事故,造成人員和財產損失以及海洋環境污染,因此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可有效保障海運安全和防止海洋污染,這是促進中國及東北亞各國海運經濟安全發展的需要。
第五,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有助于提升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形象。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可在搜救管理上做到優勢互補,在搜救人員培訓上實現雙向互動,在搜救裝備和技術上進行共同研發,有利于實現中國自身跨越式發展,增強中國海上搜救能力,保護人命、財產安全和海洋生態環境以及促進社會和諧穩定。這不僅是以實際行動詮釋中國政府“尊重生命”、“以人為本”、“執政為民”的理念,而且充分體現了中國勇于承擔國際義務的誠意和國際人道主義的精神,積極為東北亞提供更多的海上安全公共產品。
第六,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有助于從低敏感領域化解東北亞海洋權益爭端困境。由于海上搜救政治敏感度較低,又有充分的國際公約依據,因此中國積極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并在有爭議的敏感海域做出迅速反應,在關鍵時刻展示中國海上搜救力量,有助于強化中國在東北亞的海洋權益,并為將來中國與有關國家進一步加強海上安全合作、協商談判解決海上分歧做好鋪墊。而且在海上搜救這樣低敏感領域合作有助于化解或淡化東北亞海洋權益爭端的敏感度,并可能為各方合作探索解決海上爭端找到新的出路。因為海上搜救國際合作作為海上非傳統安全合作的重要內容,可有效發揮其“外溢”功能:一方面有助于增強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在海上政治、軍事和安全方面的互信,從而推動在海上傳統安全領域內的合作。因為通過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會促使東北亞有關國家形成共同的認知和共同的身份,萌生共同解決海上問題的意愿和擴大共同的海上利益,從而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在海上傳統安全環境下國家之間的“零和博弈”的關系態勢,加快東亞海上一體化的統合進程。[5]另一方面有助于增進中國和東北亞各國人民之間的深厚友誼,推動彼此國民間好感度上升,從而為進一步推動其他海上非傳統安全領域內的合作奠定一定的民間感情基礎。
二、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主要成就
2011年8月24日世界海上人命救助大會在上海召開,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張德江在致辭中強調中國要加強海上搜救國際交流合作,攜手應對海上風險挑戰,為世界繁榮進步和人類共同利益做出新的更大貢獻。[6]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近年來中國高度重視并積極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到目前已建立了各種合作關系并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合作活動。
第一,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共同發表宣言強調開展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重要性。東北亞各國特別是中、日、韓三國由于一衣帶水或隔海相望,開展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有著便利的地理優勢,曾多次共同發表宣言強調開展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重要性。如2012年《第五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關于提升全方位合作伙伴關系的聯合宣言》就強調要加強中、日、韓三國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以確保海上安全的重要性。[7]
第二,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共同簽署有關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協定。近年來中國通過與東北亞有關國家談判協商,到目前已正式簽署了《中朝海上搜救協定》《中韓海上搜尋救助合作協定》《中日雙邊海上搜救合作框架協議》等,其中《中韓海上搜尋救助合作協定》內容比較全面并且運行比較成功。2007年4月溫家寶總理訪韓期間,雙方正式簽署了《中韓海上搜尋救助合作協定》,標志著雙方海上搜救進入了全面合作的新階段。[8]之后中韓有關海上搜救部門還就該協定的進一步履行進行了兩次事務磋商,并于2008年8月簽訂了《關于履行〈中韓海上搜尋救助合作協定〉的協議》,標志著雙方海上搜救合作進一步深化。[9]
第三,中國主辦或參加有關東北亞海上搜救的國際會議。從1996年開始東北亞的中、日、韓、俄四國的海上搜救部門每年都要舉行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操作級別會議,由上述四國輪流舉辦,其中2004年第9屆、2008年第13屆、2012年第17屆分別在中國的青島、煙臺、濟南舉行。東北亞四國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操作級別會議具有重要意義:一是推動東北亞四國海上搜救機構建立了密切的國際合作關系,同時也建立了操作人員緊密的人際關系工作網絡;二是為加強東北亞四國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建立了良好的溝通平臺,為加強雙邊或多邊海上搜救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三是提高了四國在東北亞區域內海上搜救配合與協同的能力。
第四,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有關海上搜救人員及船舶開展交流與互訪活動。一方面從海上搜救人員交往來看,2007年4月中國交通部李盛霖部長和中國海上搜救中心劉功臣副主任在首爾拜訪了韓國海洋水產部長官金成珍,雙方就做好建立中韓海上搜救協調員以及信息和技術交流機制等工作進行了協商。[8]2008年11月交通運輸部徐祖遠副部長在北京會見了來訪的韓國海洋警察廳姜熙洛廳長,希望中韓進一步加強海上搜救合作與交流。[10]另一方面從海上搜救船舶互訪來看,2004年5月中國海事局首次派代表團乘“海巡21”號海事執法船前往日本參加人命救助及海上防災演習。2005年7月日本海上保安廳和韓國海洋警察廳各派一艘船來上海觀摩中國海事局組織的東海聯合搜救演習。2010年5月中國海事局再派代表團乘“海巡21”號船前往日本觀摩海上保安廳的海上搜救綜合訓練。
第五,中國與東北亞各國舉辦海上聯合搜救演習。近年來為了提高中國及東北亞各國海上人命救助和船舶溢油應急反應的協調能力,中國經常與東北亞各國舉行海上聯合搜救演習。一是從中日海上聯合搜救演習來看,近年來中日兩國舉行了多次海上搜救聯合通信演習,其中2007—2010年分別在上海、青島、南京等地舉行。二是從中韓海上搜救聯合演習來看,2008年9月在青島附近海域舉行了“2008中國(山東)海上搜救及西北太平洋行動計劃中韓海上溢油應急聯合大型演習”,這是中國政府首次舉辦的國際性海上搜救溢油應急反應聯合演習。近年來中韓兩國還多次輪流舉行海上搜救聯合通信演習,其中2008—2013年在北京、大連、青島等地舉行。三是從中朝海上搜救聯合演習來看,2011年8月遼寧海事局同朝鮮平安北道海事監督處在大連和平壤聯合開展了海上事故應急處置通信演練。四是從中俄海上搜救聯合演習來看,2012年4月與2013年7月中俄在黃海和日本海舉行了兩次聯合軍演,雙方演練了海上聯合搜救等科目。總之通過這些演習,中國與東北亞各國的海上搜救部門之間的溝通協調能力得到了加強,特別是海上搜救聯合通信演習目前已常態化并獲得世界上高度贊譽,如2009年國際海事組織就稱贊中國海上搜救中心積極與東北亞國家開展聯合通信演習對促進國家間搜救合作大有益處且費用低、效果好。[11]
第六,中國與東北亞各國聯合搜救中外遇險人員和船只。近年來中國、日本、韓國、朝鮮、俄羅斯等東北亞國家的海上搜救力量合作,多次成功救助了海上遇險人員。如2007年9月1日天津津神客貨輪船有限公司的“燕京”號班輪在韓國巨文島附近海域成功救起3名韓國遇險漁民并轉交給韓國麗水海警,韓國海警官員對此表示:“我們代表韓國政府向貴公司及‘燕京’輪船長和船員們表示深深謝意和崇高的致敬!”[12]2009年11月17日朝鮮籍“吉松5”號船在從朝鮮開往秦皇島的途中沉沒,遼寧海事局和北海救助局接到朝鮮方面報警后救起15名船員。2012年10月21日圣文森特籍“明洋”號船在日本那霸海域失火,中國東海救助局接到救助信息后立即派“東海救111”號船于22日抵達現場與日本巡邏艇會遇,經與日方現場溝通后將船上的64名中國船員全部安全轉移到“東海救111”號船上。2014年4月16日韓國“歲月”號客船失事后,中國外交部和駐韓使領館立即啟動應急機制,駐光州總領事還趕赴現場慰問中國遇難者家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表示中方愿隨時在海上搜救方面提供幫助。[13]
總之通過上述努力,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建立了良好的海上搜救合作關系。對此,2008年3月國際海上人命救助聯盟(IMRF)高度贊揚了中國在東北亞海上搜救合作方面所做的工作和貢獻,體現了中國政府對國際海上人命救助事業的重視與支持。[14]
三、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遇到的障礙
近年來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雖取得一定成效,但由于受各種因素的影響也遇到一些問題。
第一,在海上搜救信息情報合作方面存在以下幾個問題:一是目前東北亞各國海上搜救中心之間沒有建立信息情報共享平臺,大多情況下只是雙邊溝通。二是按國際慣例,各國海上搜救中心合作所使用的工作語言應為英語,但東北亞各國的母語均不是英語。在這種情況下,東北亞各國海上搜救中心之間在信息情報相互交流和溝通時面臨著流暢性和準確性問題。三是目前東北亞各國海上專用報警電話號碼各不相同,如中國是“12395”,日本是“118”,韓國是“122”,而實際上船舶在海上遇難時特別是小型船有時很難確定自己遇難海域屬于哪個國家管轄,因此面臨著向誰報警的困惑。
第二,在海上跨界搜救方面存在以下幾個問題:一是中國與東北亞各國還沒有建立起跨國協調機構來組織海上聯合搜救,既缺少常態化機制,更缺少機制關聯性。在這種情況下,援救方不能及時調動最便利的海上搜救力量進入被救方海域。即使能夠開展海上聯合搜救,也是“臨時抱佛腳”。二是東北亞各國之間關系較為復雜,缺乏普遍的相互信任,特別是作為區域內主導國家——中、日、韓三國之間存在相當復雜的歷史恩怨和現實利益矛盾,尤其是有關島嶼和海域劃界爭議會引起彼此之間相互懷疑與猜忌,這會嚴重影響有關國家在有爭議海域開展聯合搜救。三是如果動用海軍艦艇參與海上聯合搜救,有時會要求被搜救方提供相關水文資料和雷達數據等,這有可能會危及國家主權和安全。在這種情況下,東北亞有關國家出于對主權、安全以及國民復雜情感等因素的考慮,特別是在看待彼此的海軍力量在參與海上搜救的真實意圖上帶有不確定性,[15]使得各國在動用海軍艦艇參與海上搜救合作時面臨諸多困難。
第三,在海上搜救能力差異方面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一是從海上搜救管理來看,雖然中國海上搜救組織管理機構較為完善,但在涉外搜救國際合作方面目前還缺乏具體、可操作性規定。因此在實際操作中基本上是根據海損事故等級逐級上報,很難做到快速決策和反應。而東北亞其他國家,盡管日本和韓國海上搜救機構設置比較完整,但在重大海難搜救中也暴露出許多問題。如2011年3月11日的日本大地震引發了海嘯,在搜救中嚴重暴露出搜救能力不足和復雜官僚體制漏洞等問題。[16]再如2014年4月16日在韓國“歲月”號沉船事故中,由于該船沒有很好組織自救,再加上專業救助力量未及時到位,結果造成大量人員傷亡。為此韓國總理鄭烘原引咎辭職,并為政府未能提前預防和阻止事故的發生以及各方面應對處理不力而向公眾道歉,[17]樸槿惠總統也為此連續3次表示道歉,[18]并在5月19日宣布解散救援不到位的韓國海洋警察廳,將其海上搜救的職能轉交給新成立的國家安全處。而俄羅斯遠東地區和朝鮮的海上搜救機構相對簡單,海上專業救助力量薄弱,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開展,如到目前為止中朝兩國開展的海上搜救合作還較少。
二是從海上搜救資源來看,首先,中國與東北亞各國負責海上搜救的部門及其職責各不相同,有關國家海上搜救船更新和部署地點會隨時變化,這會給其他方制訂海上合作預案造成困擾。其次,中國海上專業搜救船實行動態待命值班,而東北亞其他國家海上救助船一般是在港內碼頭值班待命,再加上東北亞各國海上救助基地分布不合理或不到位,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專業搜救船之間難以做到值守時間和功能上的互補。最后,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對彼此在應急方面所能提供的海上搜救資源、技術標準、啟動程序等掌握還不甚全面,使海上搜救協調受到限制。
三是由于東北亞各國經濟發展和搜救水平不一,再加上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加入的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公約也不太一樣,如《國際海上搜尋救助公約》,朝鮮沒有加入,《國際救助公約》,日本、韓國、朝鮮沒有加入,《國際海事衛星組織公約》,朝鮮沒有加入,在這種情況下,東北亞各國海上搜救權利和義務并不對等,從而影響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程度。
第四,在海上遇險漁船和重大事故開展聯合搜救存在以下兩方面問題:一方面從海上遇險漁船聯合搜救來看,在東北亞海域漁船發生險情概率較高,但對漁船進行聯合搜救卻面臨許多問題。一是有些漁船缺乏基本的通信設備,而有些漁船雖裝備了高頻通信設備,但漁船的通信頻率與東北亞各國搜救協調機構以及來往商船的通信頻率不同,造成漁船發生險情后無法直接向各國搜救中心和過往商船及時有效報警。二是有些漁船越界違規作業,發生險情后不敢報警。即使報警,由于受東北亞海上權益爭端的影響,有關國家的軍警經常抓扣所謂越界捕撈的漁民,致使遇險漁民對前來救助的其他國家的海上搜救力量缺乏信任,容易產生誤會,不愿主動配合。三是東北亞各國漁民的文化水平普遍較低,精通海上救助的國際通用語——英語的很少,在海上聯合搜救時會遇到交流與溝通方面的障礙。另一方面從海上重大事故聯合搜救來看,雖然像客船、油船、危化品運輸船等發生重大海難以及航空器發生失事墜海等重大事故的概率較小,但一旦發生會造成群死群傷以及環境污染,如2014年4月16日韓國“歲月”號客船沉沒造成300多人傷亡和失蹤。這類事故影響面廣,救援難度大,更要加強東北亞各國海上聯合搜救的力度。
四、中國全面加強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對策
對于目前中國在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方面遇到的上述問題,還需要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共同努力來加以解決,建立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長效機制。
第一,在海上聯合搜救組織領導方面,一是中國需要對涉外海上搜救應急管理程序進行調整,避免逐級上報所造成的中間環節過多等問題。同時針對日本2011年地震引發的海嘯和2014年韓國“歲月”號沉沒暴露出的海上搜救問題,日、韓等國也需要改革其海上搜救應急體制以適應海上聯合搜救開展。二是東北亞有關國家應在其搜救管理機構內專設一個海上搜救國際合作辦公室,具體負責有關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的日常協調工作。三是在此基礎上,為減少一事一議麻煩,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應協商設立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秘書處來承辦重大海難的聯合應急行動。
第二,在海上聯合搜救通信聯絡方式和信息情報交流內容方面,一方面從海上搜救通信聯絡方式來看,一是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應建立海上聯合搜救熱線以統一渠道及時發布有關信息。二是東北亞各國應協商設定統一的海上緊急報警公共電話并能對海上遇險人員的手機進行定位,以快速確定海上遇險者的位置。三是及時更新海上搜救相關信息特別是要及時通報通信方式的變更,共同建立東北亞海上聯合搜救資源共享網。四是要建立遇險信息傳遞的標準格式或規范,避免因信息問題給東北亞各國海上搜救力量應對帶來困擾。另一方面從海上搜救信息情報交流的內容來看,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彼此都應注重準確、客觀、透明的信息公開發布,實現東北亞各國相互之間信息對稱,避免因信息情報滯后和模糊給海上搜救人員及裝備的準備造成麻煩。
第三,在海上聯合搜救資源互補方面,一是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應共同設立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基金以應對重大海上聯合搜救任務。二是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應彼此優化海上搜救資源配置,合理部署海上搜救船舶和飛機。三是中國與東北亞各國應選拔優秀的海上搜救人員組建一支專業的海上聯合搜救隊,整合區域內最先進的海上搜救技術及設備,以應對重大海上險情。
第四,在海上聯合搜救基地選擇方面,一是對于中國來說,一方面要充分利用2005年建成投入使用的交通運輸部北海救助局大連基地。因為該基地目前是交通運輸部北海救助局中功能最齊全的一級救助基地。同時大連在東北亞具有優越的地理位置,特別是面臨韓、日兩國,大連和首爾、東京幾乎在地理空間的同一條直線上,因此該基地在中國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中可充分發揮其地緣區位優勢,在人命救助、后勤保障及搜救指揮等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另一方面要加快建設和完善丹東海上救助基地。2009年交通運輸部確定在丹東建設海上救助基地,因為丹東與朝鮮半島相鄰,與日本隔海相望。丹東港距韓國仁川僅245海里,是連接韓國、日本十分便利的海上通道,因此建設丹東海上救助基地對東北亞有關國家提出海上搜救協作會做出及時反應。[19]二是從東北亞的其他國家來看,日本應選擇那霸、廣島、鹿兒島、北九州,韓國應選擇仁川、釜山、群山,朝鮮應選擇羅津,俄羅斯應選擇符拉迪沃斯托克等作為東北亞進行海上聯合搜救的基地。三是中國還應與東北亞有關國家談判協商在有爭議島嶼合作建立海上搜救站點,因為東北亞有爭議島嶼或者位于海上重要航線附近,或者周圍是重要的漁場,在此合作建立海上搜救站點不僅可為海上遇險船只和人員就近提供避難場所,還有助于東北亞有關國家擱置海上爭議,實現共同開發。
第五,在海上聯合搜救機制利用方面,2011年8月24日世界海上人命救助大會在上海召開,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張德江在致辭中強調,中國應充分利用現有多邊、雙邊合作機制和渠道,相互交流、取長補短,共同分享海上應急管理和人命救助的技術與經驗,共同保障海上公共安全。[6]一是利用世界上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機制,如國際海事組織、國際海上人命救助聯盟等。二是利用東北亞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機制,如西北太平洋行動計劃、北太平洋海岸警備機構論壇等。三是利用中國與東北亞各國已建立的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機制,如中韓海上搜救事務級會談、中日海事調查定期會議等。四是利用在中國設立的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機制,如在上海設立的國際海上人命救助聯盟亞太中心、中國國際救撈論壇等。五是利用在東北亞其他國家設立的有關海上搜救的國際合作機制,如在日本設立的北太平洋北海道大會、在韓國設立的APEC海洋環境教育與培訓中心等。通過這些平臺,中國可與東北亞各國在海上搜救方面建立全方位、多層次雙邊或多邊聯系,擴大中國在東北亞海上搜救界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促進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一體化。
第六,在海上聯合應急搜救方面,一方面中國與東北亞有關國家應協商制訂《東北亞海上聯合應急搜救預案》。預案首先要加強對漁船進行聯合搜救。為此,預案應規定漁船也要像商船那樣盡快完善船位通報制度,這樣漁船遇險后東北亞有關國家的海上搜救力量就會很快確定遇險漁船位置并組織力量進行搜救。同時也應該看到漁船不僅是被救助對象,而且也是參與聯合搜救的重要輔助力量。由于漁船作業范圍廣、干舷低、機動性強,在東北亞一些重大聯合搜救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對此預案要高度重視,鼓勵漁船自救和互救。其次預案要加強對重大險情進行聯合搜救,特別是應重點研究對客船、油船、危化品運輸船以及航空器失事墜海等重大事故進行聯合搜救的組織、協調制度以及應急反應程序和救援方法等,盡量減少海上遇險人員和財產損失以及防范環境污染。
另一方面中國與東北亞有關國家在海上聯合應急搜救行動中,一是海上事故責任方應以最快的速度上報和下達有關方,讓對方有充分的準備。二是要確定海上應急反應行動中各方所能提供的條件和要求。首先,援助方應向請求方提供必要的信息,以便捷海上搜救人員和設備等快速批準入境。其次,請求方應向援助方提供入境的程序,并做好有關接待準備。最后,在海上聯合搜救應急行動中,搜救人員和設備等不得違反《國際海上搜尋救助公約》及對方的規定,以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和糾紛。三是應組成現場臨時協調工作小組來統籌指揮海上聯合搜救應急行動。指揮方原則上應以海域屬地來確定,發生在有爭議海域或公海上的事故應以遇難船籍或以出動海上搜救力量最多方來確定,并根據海上搜救的現場實際的發展變化及時變更相關力量之間的指揮權,以避免現場混亂和各自為政情況的發生。
總之,隨著東北亞國際經濟合作和區域一體化的深入發展,中國應高度重視并積極參與東北亞海上搜救國際合作,共同提高海上搜救效率和成功率,最大限度地減少人命和財產損失以及海洋環境污染,為東北亞海運安全和經濟繁榮提供強有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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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U676.81;D8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1-7031(2016)01-0034-07
作者簡介:史春林(1966-),男,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E-mail:shichunlin@dlmu.edu.cn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15YJAGJW003);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重點項目(L13AGJ001)
收稿日期:2015-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