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傳承與發展研究

王芳　陳學軍

[提要] 魚皮制作技藝是赫哲人所創造的民族文化遺產，它不僅富有濃郁的民族特色，而且凝結了赫哲人的智慧與精神追求。由于水體污染與過度捕撈，三江平原地區生態平衡遭受破壞，再加上傳統的魚皮手工藝品商品化不足，使得魚皮制作技藝的家庭傳承場域趨于瓦解，街津口村的魚皮制作技藝傳承現狀堪憂。互聯網給魚皮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新的途徑，基礎設施建設給民族旅游的發展創造了新的條件，做好民族文化的教育工作，培養民族群眾的自覺意識，創新魚皮制品的發展手段，是魚皮制作技藝在當代發展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魚皮制作技藝；傳承；赫哲族

基金項目：佳木斯大學重大項目培育基金項目（項目編號：WZQ2012-003）；佳木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項目（項目編號：13Sh201511）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12 文獻標識碼：A

原標題：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的傳承與發展——以街津口赫哲族村為例

收錄日期：2015年12月17日

一、研究緣起

魚皮制作技藝是赫哲族獨特的民族文化遺產，2006年已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赫哲人自成一格的審美觀念同原始的薩滿文化融為一體，并與精心加工過的制作載體天然魚皮相輔相成，使得創作出來的魚皮制品蘊含著渾然天成的自然之美，令人嘆觀止矣。雖然赫哲族沒有本民族的文字，但魚皮制品替代文字以物化的形式記錄了赫哲人的日常生活，寄托著他們對自然的鐘愛之情。可惜的是，由于社會的變遷，自清朝晚期以來外來移民大量涌入三江平原地區墾荒，尤其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在開發北大荒過程中采取掠奪式的開發方式，導致濕地、草甸、森林等自然資源遭受嚴重破壞，三江平原地區原生態的生態環境出現變遷，結束了赫哲族單一的漁獵時代，很多曾以打魚為生的赫哲人已開始半漁半農或以農為主的生活。此外，由于歷史時期少數民族文化相對于中原文化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所以不少人甚至少數民族自身往往認為民族文化落后，愈漢化則愈先進，從而疏離以至于排斥本民族文化。作為最具赫哲族民族文化特色的民俗事象，魚皮制作技藝如何在此背景下開辟出一片廣闊天地，是一個值得認真探究的問題。

二、傳承與發展魚皮制作技藝所面臨的挑戰

赫哲先民用他們的聰明智慧創造出的魚皮制作技藝，已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傳承了數以千年，近年來赫哲族魚皮文化精品更是邁出黑龍江省到全國各地乃至國外展覽，從中可以看出赫哲族文化的保護與發展工作已取得了不俗的成績。盡管如此，我們在黑龍江省同江市街津口赫哲族村的實地調研中依然發現了一些令人擔憂的問題。

（一）當地生態平衡的破壞。筆者在調研時看到，黃昏時分的街津口蓮花河猶如魚皮畫一樣斑斕，絢麗的晚霞映著靜闊的水面，江岸兩旁綠樹掩映，遠處望江亭悠然的聳立于巍峨峻嶺之上，倍顯玲瓏之姿，微風徐來，清冽的江水氣息縈繞身旁，宛若走入仙境一般。眾人只見江面的美麗，鮮有人關注江水之中。由于水體污染，自然環境日漸惡化，當地魚類資源遠不如曾經富饒。加之村內旅游業的發展，客流量與日俱增，需要大量捕撈來滿足游客的用餐需求。長此以往，將會嚴重破壞當地的生態平衡，削弱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能力，進而影響到魚皮制作技藝的傳承。

（二）魚皮文化商品化的不足。在街津口村的烏日貢大街上有十幾家魚皮紀念品商店，包括尤文鳳的錦苑赫哲魚皮畫坊、孫玉林的赫哲族手工技藝坊、李勤醫的赫哲族伊瑪哈魚皮畫工作室、王麗梅的精品魚皮畫商店等。雖然魚皮工藝是赫哲族的傳統手工技藝，但街津口的魚皮紀念品商店的店主也不乏漢族人士。據王麗梅說：“不少在這村里賣魚皮紀念品的漢族人都和我一樣，是國家在2000年中國扶貧日以后，資助培訓的魚皮文化學員。”事實上，他們售賣的魚皮工藝品看似相同卻又有區別，包括個人的創作風格、剪刻手法，最主要的就是魚皮熟制過程有別。一些學藝不精的店主，他們對外出售的作品經常會出現魚皮熟制方法不得當，缺乏創新，甚至做工粗糙等問題。特別是魚皮工藝品的實用性不強，不能夠真正融入于大眾日常生活，為人們所用，這是魚皮制作技藝在當下發展的瓶頸之所在。

（三）家庭傳承場域的瓦解。近百年來，赫哲人在日常生活中多著漢服，魚皮衣通常只會在節日、集會、演出等重要場合時穿。據魚皮制作技藝國家級傳承人尤文鳳介紹，現在會做魚皮衣的人極少，且多數是老人。當地村民說，街津口赫哲族漁業村村民大部分是經歷過漁獵生活的赫哲人及其后代，但他們當中掌握魚皮制作技藝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由于時過境遷，許多赫哲族家庭已不再重視對孩子進行民族傳統文化的教育，而屬意于學校文化課程的學習。一些經濟實力較強的家庭通常會把孩子送到距街津口40余公里的同江市里上學。在此背景下，民族文化的家庭傳承場域正在逐漸瓦解。此外，雖然在街津口赫哲族鄉中心學校已經開設了赫哲文化課程，但學習內容主要偏重于民族語言，并未涵蓋與魚皮制作技藝有關的內容，而且在校生極其稀少，難以形成規模效應。據魚骨工藝傳承人孫玉林說，同江市里也有學校開設魚皮文化課，不過他們只是派老師跟孫玉林學了幾天，再回去給學生上課。綜上所述，不管是從家庭還是學校角度，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的傳承方式亟待改善。

涓涓不壅，終為江河。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的保護與傳承現狀堪憂，我們應當給予魚皮文化有效的傳承與保護，否則曾經輝煌的民族技藝終將黯然退場，淪為瀕臨滅絕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三、傳承與發展魚皮制作技藝所面臨的機遇

雖然現代文明給傳承與發展魚皮制作技藝帶來了不小的挑戰，但伴隨而來的機遇也是不可小覷的。只要能有效地利用現有的資源與手段，必將給魚皮制作技藝的傳承與發展帶來積極影響。

（一）高效的魚皮制作技藝傳播途徑。隨著互聯網與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新聞媒介從傳統媒體逐漸轉向自媒體，每位公民都是新聞的制造者與傳播者，自媒體傳播的速度和影響力是驚人的。若由相關人員通過自媒體的營銷與宣傳手段推送大眾喜聞樂見的民族文化資訊，傳播魚皮文化，勢必會吸引大量公眾關注，招攬更多的魚皮文化愛好者共同探究并宣傳赫哲族魚皮文化。此外，魚皮文化傳承人不應該局限于自己所居住的村鎮和經營的商鋪之中，還應當積極參加社會上的各類展銷活動、公益活動等。比如，王麗梅不僅參與各種相關的博覽會與展銷會，而且還積極參與助殘等公益活動，她曾經帶著自己制作的魚皮畫參加為身患罕見病的病人所做的公益活動。參與公益活動不僅彰顯了個人高尚的價值觀，也為赫哲族以及魚皮制作工藝美譽度的建設做出了一份貢獻。足夠多的社會曝光度和美譽度不僅有助于赫哲族文化的傳播以及當地旅游業的發展與營銷，而且還能讓赫哲人對本民族及其文化產生更大的認同感與自豪感，從而減少他們對民族文化的排斥，增強他們保護魚皮文化的自覺性。

（二）可觀的赫哲族村旅游綜合體。近年來，街津口赫哲族村公共服務設施和旅游規劃項目的建設工作可圈可點，村內不僅有風力發電站、干流堤防工程、無線網絡、休閑健身廣場、民族餐飲、烏日貢大街的“壁畫小鎮”，而且還在建設更為完善的娛樂廣場、森林狩獵、水上樂園、風情表演園等項目。除此之外，還應建設大規模魚皮文化產業項目，拉動魚類養殖業、魚皮工藝品制造業的發展，形成完整的赫哲族村旅游綜合體，促進各項目的協調發展，形成彼此依存互為補充的聯動關系，服務于本地村民與外來旅游者，滿足他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需求；在基礎設施建設中要注意維持當地生態平衡；提供大量的人力資源缺口，促進魚皮制作技藝傳承人的培養，實現經濟效益、生態效益、社會效益的同步提升。與此同時，將獲得的一部分經濟收益再用于赫哲族村的建設、魚皮制作技藝傳承人的培養、魚皮文化的宣傳，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四、傳承與發展魚皮制作技藝的對策

（一）教育是魚皮制作技藝傳承之本

1、分類指導，培養民族文化自覺意識。赫哲族較年輕的一代相當大一部分人基本上從未接觸過傳統的漁獵生活，已經接納、習慣了現代的生活方式，極少數人甚至排斥本民族文化。雖然現在魚皮制作技藝還沒有完全失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年老的傳承人逐漸離世以后，赫哲人若想再重拾最為傳統、純粹的魚皮制作技藝實屬不易。魚皮制作技藝傳承教育的首要方面就是對赫哲族村民做意向普查，將村民按年齡層次、民族文化傳承意識程度、魚皮制作技藝掌握程度進行分類指導，并邀請相關專家為民族文化傳承意識不強的村民做動員工作，讓他們意識到失去本民族文化的嚴重性，自覺地重視本民族文化的傳承。

2、循序漸進，改進魚皮技藝傳習方式。地方政府文化部門應加強魚皮制作技藝傳習所的管理工作，通過設置少年班與成年班，分別編寫教材并邀請傳承人現場授課，為村民提供一個正規、便捷的學習場所，實現魚皮制作技藝傳習工作的常態化，以培養一批優秀的手工藝傳承人。此外，還可以采取更加靈活多樣的傳習方式，比如李勤醫、王麗梅都曾在地方殘聯的安排下給殘障人士講授魚皮制作技藝，王麗梅還曾受邀上北京給殘疾人上了兩個月的課，專門傳授魚皮制作技藝，學員都學會了這門手藝。

（二）創新是魚皮制作技藝發展之徑。縱觀古今，無論是倉頡造字、魯班造鋸，還是李玉剛戲劇與流行音樂結合、林海傳統樂器與現代音樂理念結合，都源于創新。現代人的審美與需求早已發生變化，一成不變的傳統手工藝品一般只受中老年人青睞，青年人更喜歡具有設計感、趣味性的手工藝品。將傳統技藝與現代理念融合創新，是魚皮制作技藝在當代發展的必要途徑。

1、工藝創新。適當的工藝創新可以為魚皮制作技藝的發展方式另辟蹊徑，例如魚皮工藝品的設計可以不再扁平化，結合專業美術手法或實物填充法便可為其塑造立體感；魚皮工藝品的色彩可以不再單調，李勤醫、王麗梅等人經過親身探究，掌握了彩色魚皮處理技術，用經過色彩處理的魚皮做成的魚皮工藝品，古樸中不乏時尚，靜謐中不失動感。

2、形式創新。日本作家鹽野米松曾說：“手工藝品，要人用下去，才算真保護”。許多著名品牌都曾在傳統手工藝中萃取靈感，或將其創新地移植到產品上，魚皮工藝品也可以不完全用魚皮材料進行純手工制作。若添加一些不損壞其整體文化內涵的輔助素材，制作出具有吸引力、趣味性、實用性的日常生活用品，比如手表、筆筒、手機防塵塞等，讓其融入到人們真切的生活中，實現魚皮工藝品在應用形式上的突破，才能在真正意義上保護魚皮制作技藝，讓其可持續地發展下去。

五、結論

魚皮制作技藝是赫哲族文化的標志，針對魚皮制作技藝的傳承現狀，赫哲人要增強傳承本民族文化的自覺性，不遺余力地承擔起傳承魚皮制作技藝的責任與使命。此外，文化的發展繁榮離不開教育與創新，將教育作為魚皮制作技藝傳承的突破口，將創新作為魚皮制作技藝發展的手段，將傳統魚皮文化與現代社會需求相結合，識變從宜，為其傳承與發展別開生面，是魚皮制作技藝在當代發展的必要途徑。

主要參考文獻：

[1]陳學軍，胡泊.生態建設與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以黑龍江省赫哲族聚居地為例[J].對外經貿，2015.4.

[2]蘇紅彥.我國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J].陰山學刊，2009.2.

[3]顏亮，鄢婧雯，王樂.鹽野米松：手工藝品，要人用下去，才是真保護[N].云南信息報，2015.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