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金融下家庭資產配置

魏昭　宋全云

[內容摘要]互聯網金融使得理財成為家庭的日常生活方式，家庭通過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的意識也不斷增強。互聯網金融的快速發展也使得其對家庭資產結構調整的影響不容小覷。本文基于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微觀數據分析認為，我國金融理財產品快速推進，使家庭參與互聯網金融熱情提高，但個體發生分化。對于受教育水平較高、金融素養較好的家庭，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風險管控更好、收益更高；反之，金融素養較差的家庭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的風險高、收益低。因此，建議家庭依據理財產品特性、個人金融知識狀況等因素，合理配置家庭資產，適度參與互聯網金融投資。

[關鍵詞]互聯網金融；參與現狀；家庭資產配置

一、引言

互聯網金融的快速發展極大地滿足了金融市場跨時空交易的需求。互聯網金融模式是一種支付便捷、市場信息不對稱程度非常低、交易成本低且不依賴于金融中介的市場充分有效的第三方融資模式，其能夠通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等來促進經濟增長。近年來，互聯網金融業務在我國蓬勃發展。中國第三方行業年度監測報告顯示，2013年中國第三方互聯網支付市場交易規模達53729.8億元，同比增長46.8%。根據中國支付清算協會發布的《中國支付清算行業運行報告（2014）》，2013年共處理互聯網支付業務150.01億筆，業務金額為8.86億元，分別較2012年增長43.47%和30.04%。與此同時，P2P公司市場規模迅速擴大。2010年，我國僅有5家P2P企業，放貸規模為13.7億元；2013年，P2P企業增長為148家，放貸規模高達680.3億元。截至2014年第一季度，余額寶用戶已超過8100萬戶，資金規模超過5000億元。需要注意的是，互聯網金融模式的迅速發展使得傳統金融業的分工和專業化被大大淡化，居民可以通過互聯網進行各種金融交易。互聯網金融不受時空限制，它的迅速崛起將會對傳統金融具有一定的替代作用；同時，互聯網金融與家庭日常生活緊密相連，能夠服務于實體經濟。其以較低的成本服務社會公眾，增加了金融普惠。

家庭對互聯網金融市場的參與主要表現為對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以2013年6月余額寶的出現為標志在我國迅速推廣開來。一定程度上而言，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在家庭資產選擇中具有比較優勢。首先，是流動性方面。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與銀行活期存款類似，具備實時取現、轉賬結算功能，且在手續費和便利性方面優于銀行活期存款。其次，是收益性方面。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收益率普遍高于銀行活期存款。最后，是風險性方面。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是與第三方支付相結合的貨幣市場基金，整體而言，互聯網理財產品風險較低。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市場定位為日常現金管理，其相對于銀行存款較高的收益率也已經吸引公眾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以替代銀行活期存款。此外，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出現使得理財成為家庭的日常生活方式，家庭投資意識不斷增強，公眾對經濟金融信息的關注度也不斷增強。

由此可見，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在便利性、收益性等方面的比較優勢對我國傳統金融產品投資形成了一定沖擊。家庭需要依據自身對收益的追求、風險承受能力和當前的市場形勢調整資產配置，以最大化家庭的投資組合收益。因而，互聯網金融的迅速發展將對我國居民的投資理財行為產生重要影響，而關于當前我國家庭互聯網金融參與現狀及其對家庭資產配置的影響文獻中探討的較少。

二、我國家庭資產結構演變

本部分我們將采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CHFS）2011年、2013年、2015年三輪大調查數據和2014年、2015年兩年的季度數據分析我國家庭資產結構的演變情況。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是西南財經大學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的大型人戶調查微觀數據，2011年進行了第一輪入戶調查，之后每兩年進行新一輪的入戶調查。中國家庭金融調查采用三階段分層、與人口規模成比例的抽樣方法，旨在通過科學抽樣和嚴謹的調查技術，收集中國家庭金融微觀信息，以便為國內外研究者提供高質量的研究中國家庭金融問題的高質量微觀數據庫。第一輪調查共收集了全國80個縣、320個社區的共8848個家庭的資產與負債、收入與支出、保險與保障、家庭人口特征及就業等各方面詳細信息的微觀數據。第二輪調查共收集了全國260多個縣、1000多個社區的共28000多個家庭的微觀數據，其中有6800多個家庭追訪成功。第三輪調查共收集了全國260多個縣、1000多個社區的共40000多個家庭的微觀數據，其中有21000多個家庭為2013年的受訪戶。2015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詢問了家庭互聯網理財產品的持有情況，這為本文分析奠定了很好的數據基礎。

表1中的Panel A給出了家庭總資產構成的變化，金融資產、住房資產和工商業資產是組成家庭總資產最重要的三部分，因此表1中我們主要報告了該三類資產占總資產比例的變化情況，而將農業資產等歸入其他資產。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詢問的是家庭上一年的資產狀況，因此，2011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反映的家庭2010年的資產狀況，以此類推。可以發現，2010-2014年，家庭金融資產在總資產中占比呈逐年增長趨勢，而住房資產在總資產中占比則呈逐年下降趨勢，且2012-2014年住房資產占比下降幅度較大。工商業資產占比基本穩定，2010-2012年略有上升，2012-2014年則略有縮水。我國家庭資產結構呈現這一變化態勢可能的原因是住房限購等政策的推行降低了家庭住房購買的積極性，而股票市場等資本市場的企穩回升和互聯網金融的崛起提高了居民對風險金融資產的投資熱情，同時也增加了居民對金融產品的關注度，公眾也越來越積極地參與到金融市場。

表1-Panel B中給出了家庭股票市場等四類風險金融產品市場的參與情況。可以發現，我國家庭金融理財產品和借出款的參與率增長迅速，特別是金融理財產品市場參與率在2012-2014年間增長了7.4%。表1中的Panel C分析了上述四類風險資產在總金融資產中比重的變化情況。對比可以發現，雖然2010-2014年我國家庭股票市場和基金市場參與率變化不大，但股票資產和基金資產在金融資產中的比重逐年下降，且2012-2014年的下降幅度高于2010-2012年的下降幅度。與此同時，金融理財資產在金融資產中的比重迅速增加，2010-2012年增長了4.61%，2012-2014年的增長幅度則高達14.22%。

此外，據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5年數據測算，2014年家庭金融理財產品中，銀行理財產品平均占比為49.66%，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平均占比為48.55%，其他金融理財產品占比為1.89%。這組數據反映出了我國家庭對金融理財產品投資熱情高漲，家庭對金融理財產品特別是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投資一定程度上可能會“擠出”家庭對股票、基金等傳統風險資產的投資。下文中我們將通過顯著性差異檢驗分析互聯網理財對家庭資產結構的影響。

三、我國家庭互聯網金融市場參與現狀及影響因素

（一）家庭互聯網金融市場參與現狀

家庭對互聯網金融市場的參與主要表現為網貸平臺借貸和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購買。由于樣本中幾乎沒有家庭參與網貸平臺借貸，因此我們主要以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參與為代表分析家庭的互聯網金融市場參與現狀。上文表1中顯示，2014年我國家庭金融理財產品市場參與率為9.68%。其中，銀行金融理財產品市場參與率為4.61%，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市場參與率為5.94%，其他金融理財產品的市場參與率為0.41%。也就是說，我國家庭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市場參與率已經超過了銀行金融理財產品市場的參與率。

圖1中采用2014-2015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季度數據分析了股票等風險資產的市場參與變動狀況。可以發現，我國家庭對股票、基金等風險資產的市場參與率有明顯上升趨勢，居民對金融理財產品的投資熱情日益提高，特別是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

那么，家庭為何會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表2中給出了家庭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原因分布。可以發現，互聯網理財產品的便利性是居民投資的主要原因。

盡管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熱情逐漸高漲，但是仍有大量家庭沒有購買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這些家庭又是為何沒有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呢？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5年數據顯示，家庭沒有購買互聯網理財產品的主要原因依次為：沒有聽說過（48.8%）、資金有限（18.8%）、沒有興趣（15.9%）、沒有相關知識（15.5%）。可以發現，對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不了解是導致家庭沒有進行投資的最重要的原因。

（二）互聯網理財產品市場參與影響因素

那么，什么樣的家庭更可能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呢？接下來，本文分析影響家庭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因素。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僅在2015年第三輪調查中詢問了家庭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參與情況，考慮到截面數據分析同期變量可能存在的內生性，本文選取2015年成功追訪的2013年樣本進行分析。被解釋變量為2014年家庭是否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控制變量中年齡、教育水平、性別、婚姻狀況為2014年變量，其余控制變量均為2012年變量（即2013年調查數據中的數值）。

表3中報告了采用Probit模型分析的影響家庭互聯網理財市場參與因素的估計結果。第（1）列估計結果顯示，以年齡65歲以上群體作為對照組，戶主年齡越小的家庭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可能性也越大；以教育水平初中及以下群體作為對照組，教育水平越高，家庭也越可能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這與Hoehle等的發現一致，他們指出年輕人以及受過良好教育的個人更可能使用互聯網金融服務，這是因為該類群體認為互聯網金融服務較傳統金融服務具備獨特的相對優勢。戶主性別、家庭規模對互聯網理財市場參與沒有顯著影響。與風險中性家庭相比，風險愛好家庭對互聯網理財市場的參與沒有顯著差異，而風險厭惡家庭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市場的可能性顯著較低。收入越高，家庭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可能性也越大。使用互聯網也有助于推動家庭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農村地區家庭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的可能性顯著低于城市地區家庭，這可能與農村地區家庭互聯網普及率低、教育水平不足等有關。

考慮到從事自營工商業和投資住房的家庭已經承擔了較高的投資風險，基于風險規避的目的，該類家庭可能會減少其對風險資產的投資。因此，表3第（2）列中加入了“是否從事自營工商業”和“擁有多套住房”兩個虛擬變量，發現二者對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市場的參與沒有顯著影響。

金融知識也是影響家庭金融市場參與的重要因素，因此，表3第（3）列為我們繼續加入金融知識變量。結果表明，金融知識水平越高的家庭也越可能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家庭過去的投資經歷也會影響其對風險資產的投資。因此，表3第（4）列中我們加入2012年家庭是否參與金融市場這一虛擬變量。這里只要家庭2012年投資了股票、基金、債券、衍生品、金融理財產品、非人民資產、貴金屬、借出款中的一類或多類及定義為參與金融市場。結果表明，過去參與金融市場投資的家庭更可能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

四、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投資與家庭資產配置

家庭投資時會根據其對資產成本收益特征的估計以及自身風險承擔能力制定投資決策。家庭資產配置以實現家庭投資組合收益最大化為最終目標，因而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收益性、流動等方面的比較優勢將推動家庭重新評估原有資產組合的風險收益并進一步優化家庭資產配置。

本文該部分將基于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5年數據分析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投資和未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投資兩組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及金融資產配置是否存在顯著差異。表4給出了兩組家庭存款、股票市場等傳統金融市場參與率的差異性分析。可以發現，與未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投資家庭組相比，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家庭的傳統金融市場參與率均顯著高出很多。這表明，家庭對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投資參與并沒有“擠出”家庭對傳統金融產品的投資，反而一定程度上會帶動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特別是對風險類金融資產的投資。這是因為，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會使得理財成為居民的生活方式，理財意識不斷增強，家庭將更加注意對資產組合的優化以實現投資收益最大化。

接下來，我們分析了兩組家庭金融資產結構的不同。表5報告了相應的差異顯著性分析結果。結果顯示，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家庭的金融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顯著高于未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家庭，這表明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將推動家庭更多地將資產配置到金融資產。對風險資產占比和無風險資產占比的分析發現，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家庭的風險資產占比顯著要高，而其無風險資產占比顯著要低。這表明，互聯網理財產品相對于家庭活期存款的比較優勢，將促使家庭將更多資金配置到風險類金融資產。進一步的，對股票等資產占風險資產比重的分析發現，除基金資產占比無顯著差異外，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家庭的股票資產占比、銀行理財產品占比和借出款占比均顯著低于未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家庭。這表明，雖然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不會擠出家庭對傳統風險類金融資產的投資參與，但會促使家庭降低相應的資產配置。這是因為，雖然股票、基金、借出款的收益率高于互聯網理財產品，但這些金融產品風險也越大，流動變現能力也較差。銀行理財產品的收益率與互聯網理財產品相差不大，但流動性、便利性方面欠佳。以金融資產收益最大化為目標，在風險水平基本不變的情況下，家庭應實現傳統金融資產組合的邊際收益等于互聯網金融資產組合的邊際收益。因而，家庭基于個體理性制定的投資決策將會將更多的資金配置到互聯網理財產品。

此外，我們還對經濟金融信息關注度和金融知識問題回答正確率在參與和未參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投資兩類家庭間的差異顯著性進行了分析。從表6中的Panel A中可以看出，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家庭對“您平時對經濟、金融方面的信息的關注程度如何”回答“非常關注”“很關注”和“一般”的可能性顯著高于沒有投資互聯網理財產品的家庭，而其回答“很少關注”和“從不關注”的可能性則顯著要低。Panel B中對金融知識問題回答正確率的差異顯著性分析表明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家庭對利率計算、通脹理解和投資風險認知三個問題的回答正確率均顯著高于未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的家庭。

五、結論

本文基于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1年、2013年、2015年調查數據和季度調查數據分析了我國家庭的資產結構變化和互聯網理財產品參與現狀，并在此基礎上分析了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對我國家庭的資產結構所帶來的影響。本文分析發現：

（1）2010-2014年我國家庭的金融資產占總資產比重逐年增加；家庭股票市場和基金市場參與率變化不大，但金融理財產品參與率增長迅速。對各類風險資產占金融資產比重的分析發現，股票資產和基金資產在金融資產中的比重逐年下降，而金融理財資產在金融資產中的比重迅速增加。

（2）我國家庭對股票、基金等風險資產的市場參與率上升緩慢，而居民對金融理財產品的投資熱情日益提高，特別是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對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不了解是導致家庭沒有進行投資的最重要的原因。年輕、教育水平高、收入高、金融素養較好以及有過風險資產投資經歷的家庭更可能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

（3）與沒有投資互聯網金融理財產品的家庭相比，參與互聯網理財產品投資的家庭對股票、基金等其余風險資產的投資參與率也較高；金融資產占總資產比重較高、風險資產占金融資產的比重也較高，而股票、基金、銀行理財產品等占風險金融資產的比重較低；其對經濟金融信息的關注度較高、對金融知識問題的回答正確率也越高。

當然，本文還存在一定缺陷。互聯網金融出現時間較短，這使得我們無法準確地衡量家庭的互聯網金融參與。由于數據所限，本文分析僅限于數據的差異顯著性分析，沒有就互聯網理財對家庭資產結構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