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關聯、高管薪酬與內部控制有效性

李元霞 肖安娜 徐珍珍

【摘 要】 近年來，高管薪酬、內部控制問題一直是社會各方關注的熱點，選取滬深兩市房地產上市公司2010—2014年的非平衡面板數據，研究了政治關聯、高管薪酬與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第一，相對于非政治關聯房地產企業，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其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顯著高一些；第二，房地產企業高管薪酬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起著顯著的正向影響；第三，政治關聯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影響隨著高管薪酬的不同而有所變化，高管薪酬越高，政治關聯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正向影響越大，即高管薪酬在政治關聯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積極影響中起著正向調節效應。

【關鍵詞】 政治關聯； 高管薪酬； 內部控制； 調節效應

【中圖分類號】 F276.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7）01-0089-05

一、引言

近年來，房地產行業已經逐漸成為我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影響民生的關鍵產業，但在發展過程中也同時暴露出行業中的許多問題。首先，由于房地產企業的行業特點導致其資金占用量大、工程量大、環節復雜且開發期長，房地產的開發往往與金融行業緊密相連，這就使得房地產企業在資金管理、風險與開發成本控制的有效性方面備受社會各界的關注[1]。其次，房地產行業存在一味強調項目的開發與快速的擴張而忽視內部管理和成本控制的問題，因此許多房地產企業在光鮮的利潤金額背后潛伏著極大的風險[2]。這些問題要想得到解決，除了必要的行業優化外，企業要立足于自身，加強監督，加強風險管理與內部控制，只有從根本上提高內部控制水平才能使企業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并抵抗風險繼而促進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最后，國家一直以來對房地產企業的宏觀調控政策成為其面臨的最大不可控的外部風險。綜上所述，房地產企業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怎樣建立和完善企業內部控制制度，從而使自身能夠防范或充分應對各種風險。

除此之外，相對于其他行業而言，由于監管限制以及復雜的環境因素，房地產行業更易受到國家政策的導向影響。土地資源是房地產企業賺取利潤的關鍵，因此，供應土地資源的政府由此也會對房地產企業產生更復雜的影響，與政府之間的“關系”也直接決定了這個行業的“門檻”[3]。基于以上種種考慮，本文試圖著手進行房地產企業政治關聯與內部控制有效性方面的研究。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政治關聯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

社會資本理論認為，企業高管的政治關聯在當前社會中可以為企業爭取積極有利的制度性資源，被視為一項十分重要的社會資本。在轉型經濟發展的大背景下，企業借助政治關聯機制，能夠加強與政府的“溝通”效率，在此前提之下，可以得到諸如：市場準入、政府補貼、外部融資等各種稀缺資源。依照社會資本互惠交換原則，高管的政治關聯要想起到“資本”作用，也勢必要承擔對政府的一定的回報責任。此外，早在2008年，財政部等五部委共同發布的《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成為推動企業內部控制制度建設的重要舉措。企業高管要借用政治關聯實現與政府的有效“溝通”，繼而獲取各項制度性“稀缺資源”，在“互惠”“回報”的考慮下，就更有可能傾向于積極響應政府號召，在企業的各項微觀企業運營決策中，注意強化和提升企業的內部控制效力[4]。

基于利益相關者視角，站在企業的角度，政治關聯作為一種重要的外部社會關系，如果處理良好，能夠給企業帶來極大的便利。但是，不容忽視的是，企業得到的資源和便利雖然能夠帶來新的發展機遇，但與此同時，企業也要面臨由此導致的更大的風險，此時內部控制的重要性就更為凸顯了。因此，為了盡力把風險控制在合理范圍內，企業主觀上會更加重視內部控制的治理作用，積極致力于自身內部控制系統的建設與完善，從而使企業內部控制的有效性得到提升[5]。

另一方面，對于企業具有政治背景的高管，由于其過去或現在是政協委員或者各級人大代表，或者在政府各部門任職，具有一定的行政級別，出于升遷或連任的動力驅使，這些政治關聯高管也會致力于發揮自身的管理職能，進而使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得到提升[5]。

結合以上的分析認為，政治關聯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在更大程度上是發揮了“支持之手”的作用。由此，提出假設1。

假設1：政治關聯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顯著高于非政治關聯企業。

（二）高管薪酬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

在現代企業制度兩權分離的背景之下，經營者受企業所有者的委托，掌握著企業的經營權，能夠對企業日常的生產經營活動實施管理。經營者往往根據企業的內部職能結構，將與企業經營相關的執行權分派到各職能部門，他們自身，則在整個管理過程中進行總體的監督和控制。因此，企業高管作為掌握絕對經營管理權的一方，在企業的正常運轉中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對內部控制的態度直接決定了內部控制是否能夠在企業的日常經營中正常運行。在兩權分離的情況下，所有者和經營者之間產生的委托代理關系，可能會出現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這就使得經營者所做出的決策可能會有悖于所有者的利益需求。為了避免所有者與經營者之間由于存在的目標函數不一致所導致的利益沖突，所有者一般會采取合理的方式對經營者實施有效的激勵，同時會采取相應的監督措施來約束經營者的決策行為，這就是所謂的激勵機制。不同的激勵機制會帶來不同程度的激勵效果，企業在設計內部控制制度時，就應當相應考慮到這一點，以求能夠在優化激勵措施的前提下，使之發揮最有效的激勵作用。一般而言，與普通員工相比，企業高管的薪酬水平往往會高出許多，這部分薪酬溢價實際上可以被看作企業對其承擔的風險所給出的補償和回報[6]。總之，站在所有者的角度來看，需要完善的、健全的內部控制，來幫助他們對高管人員的某些趨利性行為進行相應約束，而要使得高管愿意積極主動地致力于企業內部控制的建立健全，則是以合理、良好、有效的激勵政策的制定為前提的。從較為典型的企業內部控制失效案例來看，其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之所以低下，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高管人員的積極性和動力不足，從而沒能發揮其在內部控制中應有的作用，結果使得企業的內部控制或流于形式，或形同虛設，起不到應有的作用，自然也就談不上內部控制積極有效。

已有的相關研究中，不少研究結果均表明：高管薪酬激勵會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提升產生積極作用。Brian et al.[7]通過分析得出CEO的薪酬與企業績效存在較強的關聯性，股權激勵能夠對經營者起到很大的激勵作用，即高管薪酬會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內部控制經營目標的實現；李育紅[8]實證得出：高管薪酬對企業內部控制目標中的戰略目標以及合規性目標的實現能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同樣說明薪酬激勵能夠作為一種對經營者行之有效的激勵機制；王宏等[9]以內部控制目標的實現程度為基礎，采用科學、合理的方法，設計了內部控制指數計算方法，并結合我國A股上市公司2009年的數據，計算得到其內部控制指數，進而運用計算結果研究得出：高管人員薪酬總額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內部控制水平；付增貴[10]實證檢驗了高管薪酬對內部控制有效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胡為民[11]研究得出：董事、監事及高管薪酬總額與企業內部控制指數顯著正相關，也就是說，董事、監事及高管薪酬水平越高，企業內部控制水平也越好。根據前人的研究結論，我們不由得思考：房地產企業高管薪酬激勵是否也能夠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產生產生積極作用呢？由此，提出假設2。

假設2：高管薪酬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

（三）高管薪酬的調節效應

根據前文分析，政治關聯可能會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產生顯著的積極作用。那么，對既是內部控制的設計者，又是內部控制執行者的高管人員的激勵，是否會對政治關聯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產生影響呢？本文認為，高管薪酬除了能夠單獨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產生影響之外，可能還會調節政治關聯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原因在于：在委托代理關系中，在雙方信息嚴重不對稱的情況下，委托人出于維護自身利益的考慮，往往會制定正向的薪酬契約，以此來激勵代理人，因此，薪酬體系可能會使得經營者與所有者雙方之間的利益更加趨于一致。合理有效的薪酬契約可以對經營者起到切實的激勵作用，激勵他們努力提升自身能力，在管理中更加勤勉盡責，致力于改進和提升公司經營水平，實現高管個人目標與公司目標的部分趨同。就我國上市公司目前內部控制總體情況而言，其主要由政府主管部門推動，企業通過建立一定的政治關聯，獲得相關“稀缺資源”之后，客觀上具備了建立和完善內部控制制度的相應資源保障，更有可能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和資源，對企業的內部控制進行建設和完善。根據薪酬激勵理論，與擁有較低薪酬企業的高管相比，在高管薪酬水平較高的企業中，這些高管在獲得較高薪酬回報之后，主觀上更愿意發展和維持好與政府之間的關系，有更大動機和意愿順應政府監管部門的要求。因此，對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高管而言，他們更有可能在企業內部控制的設計和執行過程中投入更多時間與精力，認真履行其職責，具體落實和執行企業的相關內部控制制度，從而使得政治關聯在提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方面更為有效。

所以，政治關聯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的影響可能因高管薪酬不同而存在差異性，即高管薪酬有可能是政治關聯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調節變量。由此，提出假設3。

假設3：高管薪酬正向調節政治關聯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正相關關系，即相對于高管薪酬較低的企業，高管薪酬較高企業，其政治關聯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正向影響有所增強。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滬深兩市房地產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并進行如下篩選：（1）剔除ST和*ST公司，因為其財務狀況異常。（2）剔除在檢驗區間2010—2014年中，其內部控制指數不存在，或其他財務數據缺失的公司樣本。完成篩選過程后，最終一共得到636個有效的樣本觀測值，其中：2010年125個樣本觀測值，2011年128個，2012年128個，2013年130個，2014年125個。本研究中高管政治關聯方面數據主要來自于上市公司各年年報，并經手工整理而得；迪博·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來自迪博（DIB）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數據庫；其余數據來自巨潮資訊網和同花順金融數據庫，并采用Excel和SPSS軟件完成數據的整理以及各項處理過程。

（二）變量說明

本文各變量的定義如表1所示。

（三）模型設定

模型1是用來檢驗控制變量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模型2是用來分析政治關聯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用來檢驗假設1。模型3是用來分析高管薪酬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用來檢驗假設2。模型4是在模型2和模型3的基礎上，加入政治關聯和高管薪酬的交互項，用來檢驗假設4。

四、實證分析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給出了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特征情況。就各主要變量來看，政治關聯（PC）的均值為0.72，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表明房地產行業上市公司中政治關聯現象十分普遍，約七成樣本公司皆存在政治關聯。高管薪酬Pay的均值為90.1197，最小值為2.47，最大值為1 022.67，標準差為100.80125，表明樣本公司高管薪酬水平差異很大。內部控制有效性（IC-index）的均值為6.7843，最小值為1.53，最大值為9.74，表明樣本公司內部控制總體水平尚可，但兩級差異較為明顯。

（二）相關分析

表3報告了各變量之間的相關分析結果。從表3中可以看出：政治關聯（PC）與內部控制有效性（IC-index）的相關系數顯著為正（β=0.295，p<0.01），可以初步判斷政治關聯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高管薪酬（Pay）與內部控制有效性（IC-index）之間相關系數顯著為正（β=0.365，p<0.01），說明高管薪酬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的提升存在著顯著的積極作用。所以，假設1和假設2得到初步驗證。

（三）多層回歸分析

在后續的回歸分析之前，首先對模型進行了如下檢驗：（1）共線性檢驗：通過Pearson相關分析的結果能夠知道，各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比較小；此外，方差膨脹因子VIF值也較小①，因而可以判定并不存在明顯的共線性情況。（2）DW檢驗：模型的DW值都接近于2，故可認為不存在殘差自相關的情況。（3）異方差檢驗：對于殘差分析圖（限于篇幅未列出）中所得到的點，其分布是隨機的，并沒有表現出較為明顯的趨勢性，說明不存在殘差序列自相關和異方差性。所以，本文的回歸模型是有效的，所進行的多層回歸分析表如表4。

表4報告了政治關聯、高管薪酬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回歸結果。其中，模型1完成的是多個控制變量和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關系的檢驗，從上述分析結果來看，企業規模、資產負債率、財務績效、審計師、機構投資者持股和年份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產生了顯著影響。由模型2的檢驗結果可以得出，相對于非政治關聯企業而言，政治關聯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顯著高一些，即政治關聯能夠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起到顯著的正向影響，從而假設1得到了充分驗證。由模型3的檢驗結果可以得出，高管薪酬能夠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即高管薪酬越高，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也越高，從而假設2得到了充分驗證。模型4檢驗了高管薪酬的調節作用，檢驗結果表明，在其他條件一定的前提下，政治關聯、高管薪酬的交互項與內部控制有效性顯著正相關（β=0.066，p<0.10），因此，高管薪酬正向調節政治關聯與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正相關關系。也就是說，相對于高管薪酬較低的企業，高管薪酬較高企業中政治關聯對內部控制有效性的正向影響更明顯，從而假設3也得到充分驗證。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滬深兩市房地產上市公司2010—2014年的非平衡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對政治關聯與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到如下結論：第一，房地產企業政治關聯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能夠起到顯著的積極影響，可以說政治關聯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的作用更多地表現為“支持之手”；第二，房地產企業高管薪酬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起著顯著的正向影響；第三，通過進一步的檢驗還發現，上述房地產企業政治關聯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的積極影響，會因高管薪酬的不同而存在變化：高管薪酬越高，政治關聯對其內部控制有效性的積極影響表現得也越明顯，即高管薪酬正向調節著政治關聯對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的這種積極影響。

本文的研究結論意味著，對房地產企業而言，為了進一步解決當前存在的問題，以應對發展中伴隨的各種風險，促進房地產業作為基礎性和支柱性產業的穩步發展，有必要積極從自身出發，認真設計、建設、執行和完善企業內部控制制度，合理利用政治關聯帶來的各種便利，更加重視高管這一稀缺的人力資本，制定更為完善合理的高管薪酬機制體系，使其切實起到對高管的激勵和約束作用，以促進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的提升，形成企業良好的風險管理和內部控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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