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殘雪是中國八十年代先鋒文學的代表作家之一,本文基于殘雪小說的獨特藝術特征作出假設,即殘雪小說中具有一種特殊的氛圍效果。這種氛圍作為一種必要的文學作品的成分與作家的寫作、作品的生成方式、存在方式緊密連接在一起。對氛圍的描述與性質的判斷就是對作品的寫作行為本身與文本主題的終極評估。
關鍵詞:寫作;氛圍;歷史;存在
作者簡介:林梓豪,沈陽師范大學2014級漢語言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9-0-01
殘雪的名字在與中國文學的命運深刻連接在一起的同時,也不可否認它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我設想這樣一種使殘雪的小說能夠與許多中國文學區分開來的原因:無論是對于內容還是寫作形式而言,在殘雪的寫作中,有一種特殊的“氛圍”在語言中生成并形成了自我的統一體。而這種既有重復性又具有連貫性的氛圍效果在文本的解析與閱讀的經驗中都有跡可循。
我的第一個假設是:氛圍是文本內容的轉述話語與文本的實際面目相比之下所缺失的成分。這種成分當然不只局限于一種簡單的修辭效果或其他的能指意義。氛圍應該存在于文本的“事件”與“事件”表達的差異性之中。任何對于文學主題的討論一旦開始,對于文學的討論就結束了。事件與事件表達的這種差異越明顯,小說的氛圍性就越顯著。氛圍忠誠地記錄了寫作行為的發生與結果。在殘雪的對于荒誕主題與瘋癲主題的描述中,盡管內容復雜難解,但是事件往往是單一的,寫作由此留下了充分廣闊的能指區域以完善小說的結構(例如《公牛》與《污水上的肥皂泡》等作品中)。氛圍不是對于小說的外部評價的產物,尤其是在殘雪的作品中,強力的收縮性在混淆形式與內容的邊界,氛圍只能在寫作的歷史性中展開。殘雪的個人風格也完全在獨立于作品之外,氛圍存在于殘雪的理念之外,并只能生存于文本的內部。與之平行的是由人物的情緒所構成的自足世界。一旦離開這個世界,我們會發現,殘雪小說中的氛圍在成為一種鮮明印象的同時也在持續干擾著外界獲取文本信息。人物的意圖被置于括號里,事件的存在與歷史的存在便對立起來,荒誕主題與瘋癲主題取得了合法性,它們與氛圍相互對照。而構成氛圍的因素是始終恒一的。
殘雪在《天堂里的對話》中寫道:“也許有那么一天,我終于會變成一條魚。到那時候,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你只會在黎明的湖邊看見一條細長的小魚蹦出水面,朝你動一動嘴唇,然后又消失在湖中。那時你的心臟會發生一次撕裂,頭昏的像風車旋轉。我不忍心變成那條魚,我要和你一起在黑夜里尋找夜來香,你在門外,我在屋里。”類似的敘述在殘雪的文學中似乎是一面隱秘的旗幟,證明了殘雪的語言結構是殘缺的并具有建設性的,但是統一性的中心并不存在,語言系統是無中心的系統。氛圍效果包裹著諸如這部《天堂里的對話》或者是《痕》《種在走廊上的蘋果樹》等作品里。所以我的第二個假設是:氛圍等待著中心,并處于永遠等待的狀態。敘述的動力與語言的作用在不斷拋棄原始的整一性,氛圍在暗示著文本的形成,充當著非中心的場所,無中心的系統摧毀著文本并證明了寫作的有所作為,最終我們無法找到摧毀的證據。故事系統試圖阻止語言暴力的行為,正如德里達所說:“存在著歷史與游戲的緊張,也存在著在場與游戲的緊張。因為游戲乃是在場的斷裂。”小說的能指構成表達面,而所指構成內容面。在殘雪文學的記號世界中,形象無法作為溝通文本與客觀世界的工具,但并不是否認她筆下的形象并非是凝聚著歷史的典型。在殘雪的作品里,形象難以被穩定的形態所描述,是一種局部的知識。《蒼老的浮云》中的虛汝華和更善無即是如此。寫作的歷史性在生成的統一體中發現了氛圍的存在,或者說重新找回了先驗隱藏的氛圍。
殘雪小說的模糊性印證了一點:即寫作如果被當作文學概念的還原運動,那么任何形象都是歷史的附加產品。從人物的倫理意義被摧毀的時刻起,作者的深層次的寫作心理開始與一種“饑餓”意識發生關聯,例如《黃泥街》所呈現的人物的生存情景。“饑餓”對欠缺與抑制狀態的控訴使“饑餓”與臆想中的瘋癲狀態的產生關聯。對氛圍的喚醒的過程使殘雪向幻想的歷史序列發起沖擊,并使之形成浮動的可能。所以最后我們會看到,氛圍是隱藏著的,但是依然會被揭示。個體處境與集體處境在令人困惑的詩意里相互闡釋,想象成為悲劇的土壤,最終與語言相融合,她的主要工作是對于樣式重復的問題的解決,不停需求更新手段的動力。小說是形式辯證的終極答案,“寫作是出路,如同意義在自身中脫離自身:作為現世他者的可能性的隱喻,作為存在如果想讓他者顯形就得隱身的形而上學的隱喻,它是著眼于現世他者的為他者的隱喻。在他者中挖掘以趨向那個同一在其中尋找其脈絡及其現象之真金的他者,在這種臣服中同一總會自我迷失或被喪失,墜落,在下做鋪墊。”
殘雪的努力使我們發現,氛圍形成并纏繞著語言結構,但它并不從屬于語言。在這種藉由語言呈現的脆弱關系里,小說成為形式的藝術(反抗的藝術),而殘雪的主題歸根結底是無法提取的,她將文本置于世界的設計之中,但是通過語言完成了一種使命,就是使氛圍形成。從殘雪的文學經驗中,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氛圍是將小說的歷史性進行凝聚與突出顯現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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