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互聯網普及和應用不斷提升的背景下,互聯網對于農村流動人口就業的影響需要受到高度重視。從技能偏向的視角,在文獻梳理的基礎上,基于理論假設,建立理論模型和實證模型,基于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從農村流動人口的就業數量和就業質量角度,分析了互聯網的發展對于流動人口就業的影響。研究發現:互聯網所導致的技能偏向,能夠顯著降低對流動人口就業時間的需求,不利于流動人口就業,但能夠顯著提升流動人口的就業穩定性,有助于提升流動人口的就業質量。基于研究結論,從提升流動人口信息素養、促進就業與社會融合的雙贏以及提升流動人口勞動技能多元化角度,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互聯網;技能偏向;農村流動人口;就業
中圖分類號:C9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149(2017)02-0107-09
DOI:103969/jissn1000-4149201702011
收稿日期:2016-06-28;修訂日期:2016-10-1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城市化背景下我國城鄉居民信息消費研究”(14CTQ019);江蘇省社科基金專項課題“江蘇協同推進城鄉信息消費相關問題研究”(14SZB021);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農民移動信息服務使用行為協同演進研究”(14TQB004)。
作者簡介:王子敏,經濟學博士,南京郵電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
一、前言
關于技術應用與就業的關系,特別是新技術在企業的應用對于勞動力就業總量和需求結構的影響,歷來是眾多研究的興趣點。互聯網作為現代信息通信技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對經濟社會的影響也是近些年社會各界關注的重點。中國互聯網自從1994年正式接入全球網絡開始,從基本的交流和溝通工具,不斷發展衍化,逐步滲透到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層面,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現代信息通信技術,正在深刻影響著社會的發展方式。
中國城市化進程中,大量的農村流動人口在城市的就業,使得他們不僅僅要面對城市中工作與社會融合所帶來的種種問題,同時也面臨著來自于技術進步層面的沖擊。伴隨著通信技術的不斷升級換代,互聯網通信速度和質量也不斷提升,互聯網普及率與應用程度也在不斷加深,互聯網已在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生活與工作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1]。
在此背景下,農村流動人口在不斷融入城市經濟社會生活過程中,必然受到快速普及的互聯網的影響。首先,就業是流動人口在城市中立足的根本,互聯網的發展和普及,是朝著有利于增加農村流動人口就業的角度發展,還是不利的角度發展,這是社會所關心的首要問題。其次,就是流動人口的就業質量問題,流動人口的就業層次和就業穩定性是否會受到互聯網發展的沖擊。從就業層次而言,農村流動人口在信息社會的沖擊下,是否只能從事低層次的簡單重復勞動;從就業穩定性而言,由于高流動性是我國農村流動人口的重要特征[2],但穩定的就業卻是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社會融合的重要基礎,沒有穩定的就業就會導致人口的高流動和效率損失,那么互聯網的普及對于這種就業穩定性的影響是什么?基于上述考慮,本文將在文獻梳理的基礎上,建立理論模型和實證模型,對上述問題展開研究。
二、文獻綜述
技術發展對就業影響的技能偏向(skill bias)效應,是指技術的采用對高技能勞動者與低技能勞動者的就業產生不同的影響,導致不同技能勞動者之間產生技能溢價(skill premium)。學界已經做了大量基礎性研究工作,早期的學者如貝克曼(Bekman)等、卡茨(Katz)和克魯格(Krueger)、阿西莫格魯(Acemoglu)等,提出了一系列經典理論模型,以及對于模型的一系列改進,認為技術發展有利于高技能勞動者就業,即存在對高技能勞動者的技能偏向這一基本結論[3-7]。近期對該問題的研究仍然在繼續,如阿爾梅達(Almeida)對東亞8個國家企業層面數據的研究,認為技術進步存在技術偏向,特別是在中等收入國家,技術的采用極大提升了技能型勞動需求[8]。同時也有研究者對于以往研究結論提出了修正,如戈爾丁(Goldin)和卡茨認為技術進步的技能偏向效應,并不一定有利于高技能勞動者,有些技術進步可能對高技能勞動者是替代的[9];博德里(Beaudry)等、芬克(Funk)和沃格爾(Vogel)從內生性角度提出了修正,認為技術的內生性會影響研究結論的可信度[10-11]。國內研究方面,王俊和胡雍認為我國制造業并非全部都存在技能偏向技術進步 [12];陸雪琴和文雁兵利用1997—2010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的實證研究,發現以全要素生產率指數度量的技術進步對技能溢價的影響具有“溢價逆轉”效應[13]。
伴隨著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眾多研究開始關注以計算機、互聯網通信技術為代表的信息通信技術(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ICT)的技能偏向效應。如大衛(David)等認為ICT對從事日常性工作的勞動者是替代關系,對于從事問題解決、復雜性溝通以及信息密集型任務的勞動者而言是互補的[14];科寧(Koning)和歌德布勒姆(Gelderblom)認為ICT能顯著提升員工績效,但年紀較大的員工由于采用ICT技術的能力較低,相對于年輕員工而言,更容易受到ICT技術的沖擊[15]; 邁克爾斯(Michaels)等對美國、日本以及9個歐洲國家1980—2004年數據的分析,發現采用ICT技術程度增長越迅速的行業,對于勞動者的需求從中等學歷勞動者向高學歷勞動者的轉換速度越快,認為ICT技術的采用導致了上述現象[16]。
也有研究開始專門從互聯網的角度,研究互聯網技術的采用所導致的技能偏向效應。如阿塔索伊(Atasoy)基于美國1999—2007年的郡(county)級面板數據,分析了互聯網采用對于勞動力市場的影響,認為互聯網的采用顯著提升了就業率,且互聯網是存在技能偏向的,有利于高技能勞動者的就業[17];阿克曼(Akerman)等人通過對2001—2007年挪威公司層面數據的研究,認為寬帶的采用是存在技術偏向的,有利于高技能勞動者,不利于低技能勞動者,原因在于寬帶對于高技能型勞動者的非日常性工作是互補的,有利于提升他們的生產率,而對于低技能勞動者而言,互聯網是對他們日常性工作的替代[18];貝爾塔基(Bertschek)和尼泊爾(Niebel)分析了2014年2143家德國公司中,員工移動互聯網的使用對于勞動產出的影響,認為公司里高速移動互聯網使用率的提高顯著提升了企業的勞動生產率[19]。
國內相關研究方面,如寧光杰和林子亮采用世界銀行2005年和2012年的企業調查數據,研究了技術進步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偏向,認為信息技術應用和企業組織變革都提高了中國企業的高技能勞動力比例,降低了低技能勞動者比例,并且信息技術應用導致了收入差距擴大[20];邵文波和李坤望的研究,認為信息技術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具有偏向性,認為團隊合作程度越高的行業,信息技術造成的高技能勞動力相對需求越大[21];楊蕙馨和李春梅認為中國信息產業中的技術進步為技能偏向型,信息產業中的技術進步會增加對高技能勞動力的相對需求,減少對低技能勞動力的相對需求,并增加兩種技能類型勞動力的工資差距[22]。
通過對現有研究的梳理,可以發現現有研究基本認可技術的應用是有利于高技能勞動者,而不利于低技能勞動者的。但筆者認為對于低技能勞動者而言,技術的采用是否必然是不利的,技術的采用是否存在有利于低技能勞動者的方面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農村流動人口整體上往往被打上低技能勞動者的標簽,在互聯網及其應用迅速普及的大環境下,如果存在互聯網的技能偏向效應,那么農村流動人口的就業總量、就業質量是否必然會受到不利影響,這便是本文的研究工作。下面將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提出研究假設,并建立理論和實證模型對該問題進一步分析。
三、研究假設
假設流動人口就業分成兩個方面:流動人口的就業數量和就業質量。其中,就業數量主要是流動人口的就業率,就業率可以從兩個方面衡量,一方面,是就業人口占流動人口勞動力總人口的比例,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衡量,即社會所需要的流動人口工作時間,如果流動人口平均工作時間越長,那么代表社會對于流動人口的需求越大,就業率應當越高,反之越低。流動人口的就業質量,一方面是流動人口的就業層次,涉及流動人口就業崗位的收入層次、社會地位、工作舒適性等,假設就業層次越高,相應的其就業質量越高;另一方面涉及就業的穩定性,工作崗位是否有利于流動人口的就業穩定、職業發展和社會融合等,就業越穩定,就業質量越高。
1.互聯網、技能偏向與就業數量
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對于就業數量的影響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由于新技術的采用促使高技能勞動者邊際產出的增加,因而企業增加對于高技能勞動者的需求,部分低技能勞動者的勞動被替代,因而企業降低了低技能勞動者的需求。由于農村流動人口整體上技能水平偏低,因而互聯網的應用,所導致的替代效應,使得社會對于農村流動人口的勞動需求降低,即此時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的直接后果是不利于流動人口的就業。另一方面,由于高技能勞動者比例的增加,使得企業整體勞動生產率提升,企業利潤增加,因而企業生產規模擴張,但由于企業生產中,部分低技能勞動不能被技術替代,因而企業規模的擴張導致對于不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需求的增加,類似于收入效應。這種技能偏向效應對于流動人口就業的影響是間接的,即通過先影響企業利潤和產出,進而影響到勞動力需求,此時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效應的間接后果是有利于流動人口就業的。因而上述關系可以表示為:
互聯網
Wingdings`C@ 高技能偏向
Wingdings`C@ 替代效應
Wingdings`C@ 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需求減少
互聯網
Wingdings`C@ 高技能偏向
Wingdings`C@ 收入效應
Wingdings`C@ 不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需求增加
伴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和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我國農村跨省流動人口逐年減少,流動人口工資水平不斷提升,使得企業用工成本近些年迅速增長,伴隨著企業信息化和自動化水平的不斷提升,用機器代替人工成為企業發展的大方向,以互聯網為媒介的企業生產和管理溝通的方式,使得企業強化了對高技能勞動者的需求,因而企業對于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者數量的需求比例將大幅度減少;而不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者由于其勞動生產率不會隨著企業整體生產效率的提升而大幅度提升,因而對這類勞動者需求的增加對于企業收益貢獻不大,而同時,伴隨著新生代農民工整體素質的不斷提升,低素質的勞動力比例不斷降低,且由于最低工資水平的不斷落實和工人工資整體水平的不斷上升,企業使用勞動力的成本卻會大幅度上升,因而總體來看,伴隨著企業擴張,企業對于不可替代的低技能勞動者的需求擴張彈性會較小,因而做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1:伴隨著互聯網普及和應用水平的提升,技能偏向會導致企業對于農村流動人口的就業數量需求降低。
2.互聯網、技能偏向與就業質量
一方面,從就業層次角度而言,互聯網的發展導致的技能偏向,使得高技能勞動者獲得技能溢價,這種技能溢價效應,使得具備互聯網技能的勞動者可以獲得更高水平的勞動回報,對于更高收入的預期,作為一種正向激勵,使勞動者有動力不斷提升自身的信息技能和整體素質,進而增加就業機會和就業回報,獲得更高的就業層次;另一方面,技能溢價的存在,使得相對于那些沒有掌握互聯網技能的勞動者而言,掌握了互聯網技能的勞動者獲得了相對滿意的工作,增加了他們的就業穩定性,穩定的工作帶來了流動人口的社會融合需要,對當地社會的融入又反過來增加了工作的穩定性,因而技能偏向通過提升就業穩定性提升了就業質量。基于上述論證,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2: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所產生的技能溢價會提升農村流動人口就業質量。
四、模型設定
1.理論模型
令勞動者的勞動要素由兩個方面構成:K和L。其中,K主要用于衡量勞動者工作過程中的技能水平高低,在同樣的勞動時間中,高技能的勞動者能夠創造更多的產出,因而能夠獲得更高的就業質量;L表示勞動者的勞動時間,L越大代表在一定的時間周期內工作時間越長,說明社會對于勞動力有著旺盛的需求,勞動者的就業率越高,因而用L表征勞動者的就業數量。兩種類型的要素共同作用,決定了勞動者的勞動產出。
設勞動者的生產函數為柯布-道格拉斯類型的,Y為勞動者的產出,則:
其中A為全要素生產率;D為虛擬變量,當勞動者具備互聯網使用技能時,取值為1,當勞動者不具備互聯網技能時,取值為0;β1和β3表示互聯網的技能偏向系數,如果β1或β3>0則表明互聯網是相應的要素互補型的,反之如果β1或β3<0,則表明互聯網是相對應的要素替代型的。
由式(1)對勞動技能要素K求偏導,得到勞動技能要素K的邊際產出:
如果勞動市場是完全競爭的,那么勞動者的工資w應當等于其邊際產出,則由式(2)和式(3)可得:
因而要證明互聯網的技能偏向效應,只需要分別計算式(6)和式(7)即可,只要式(7)中lnK和lnL的系數顯著大于在式(6)中的系數,則互聯網的技能偏向系數是要素互補型的,反之則是替代型的。
2.計量模型
式(6)和式(7)建立了勞動力要素投入與工資之間的理論關系,但在實際中,勞動者并不是同質的,勞動者的自身素質、外部環境、工作條件等都是不同的,因而為了準確計算技能偏向系數β1和β3,需要在式(6)和式(7)中加入控制變量,得到計量模型:
五、模型計算
1.數據與變量
(1)數據來源。
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為了監測流動人口情況,每年進行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在2013年的調查中對于流動人口使用互聯網的情況以及他們的就業和收入情況進行了抽樣調查,調查對象為上海市松江區、江蘇省蘇州市和無錫市、福建省泉州市、湖北省武漢市、湖南省長沙市、陜西省西安市和咸陽市共計8個地市的流動人口,選取了其中戶籍為農村戶籍的樣本,共計14929份,這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所需要的數據。
(2)變量選取。①因變量:工資的對數lnw,采用被調查對象的月收入對數值。
②自變量:勞動技能對數lnK,采用被調查者的學歷和連續工作時間的對數表示。勞動者勞動技能的高低是一個隱性變量,內化于勞動者的勞動過程中,雖然可以通過勞動者在勞動過程中的表現顯示出來,但很難由直觀和科學的可量化指標進行測度,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因而選取了學歷和連續工作時間兩個指標進行表示。在進行計算時分別用上述兩個指標作為勞動技能的代理指標,分別對計量模型進行計算,以便于進行對比分析。其中,
學歷的高低反映了勞動者的聰明程度和知識的豐富程度,高學歷的勞動者一般被認為是具有高技能的勞動者,反之低學歷勞動者一般被認為是低技能勞動者。
在流動人口動態監測
數據中,勞動者學歷從“未上過學”到研究生共分成了8個等級,學歷為“未上過學”的給其賦值為1,學歷每提高一個等級,賦值加1。
勞動者在同一工作崗位上連續工作時間的長短,反映了勞動者對該工作的熟練程度,工作時間越長,認為該勞動者資歷越深,越能適應該崗位的工作要求,反之,連續工作時間越短,則認為該勞動者是個新手,適應崗位需求的能力越低。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中統計了勞動者何年何月開始從事目前工作的,因而可以計算出截至調查時勞動者連續從事本工作的月數。
勞動時間對數lnL,取勞動者上月平均每周工作小時數的對數。流動人口動態監測統計了勞動者上月平均每周工作天數和平均每天工作小時數,利用上述兩個數據相乘,得到勞動者平均每周工作小時數。
互聯網技能變量(D),當被調查對象報告現有工作是通過互聯網渠道找到的,或者被調查對象報告在休閑時主要“上網/玩游戲”時,認為被調查對象能夠掌握互聯網技術,具備使用互聯網解決工作和生活需要的能力,因此變量D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③
控制變量:由于勞動者工資水平會受到眾多因素的影響,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選取了流動人口的性別、年齡、婚姻、社保狀況以及社會融合意愿五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其中除年齡變量外,其余變量均設為取值為0和1的虛擬變量。性別為男性時,性別變量取值為1,女性為0;婚姻狀況為未婚時取0,
其他情況(初婚、再婚、離婚、喪偶)取1;當被調查對象擁有任何一種形式的社保或醫保時,社保變量取值為1,否則取0;當被調查對象明確表示有在當地的定居意愿時,社會融合變量取1,否則取0。
2.計量結果與分析
(1)互聯網與就業數量。
表1第(2)列中lnL的系數為0160,5%水平下顯著,即式(8)中待估計的系數β2為0160,第(3)列中lnL的系數為0065,5%水平下顯著,即式(9)中待估計的系數β2+β3為0065,上述兩個系數均顯著大于零,直觀的結論就是勞動時間與勞動者的工資呈顯著的正向關系。根據式(8)與式(9)的關系即可以計算出互聯網對于勞動時間的技能偏向效應β3,數值為-0095,在5%水平下顯著。即認為互聯網在農村流動人口中的應用,存在顯著的技能偏向,能夠顯著降低社會對于勞動者勞動時間的需求,這與眾多研究的結論是一致的,即認為互聯網的發展對于低技能勞動者是替代的,勞動時間長度的減少,意味著同樣的工作,只需要更少的勞動者即可,因而會導致流動人口就業需求的降低。
根據表(1)第(4)、(5)列中的數據,得出同樣的研究結論,在用“勞動者在本工作連續工作時間”作為勞動者勞動技能高低的代理變量后,計算出技能偏向效應β3的數值為-0099,在5%水平下顯著,認為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會降低流動人口的勞動時間,減少流動人口就業數量,不利于流動人口就業,研究假設1得到證實。上述結論從低技能勞動者的勞動時間角度,進一步確認了現有研究中認為的技能偏向效應對于低技能勞動者的不利影響。
(2)互聯網與就業質量。
表1第(2)列中lnK的系數為-0101,10%水平下顯著,即式(8)中待估計的系數β0為-0101,第(3)列中lnK的系數為-0258,5%水平下顯著,即式(9)中待估計的系數β0+β1為-0258,根據式(8)和式(9)的關系可以計算出互聯網技能偏向系數β1為-0157,但是在5%水平下并不顯著,即認為并不存在顯著的互聯網對流動人口就業質量的技能偏向效應,互聯網的發展對于流動人口的就業質量的高低沒有顯著性影響。
同理,表1第(5)、(6)列中用“勞動者在本工作連續工作時間”作為勞動者勞動技能高低的代理變量后,得出技能偏向系數β1為0040,且在5%水平下是顯著的,即認為存在技能偏向效應,互聯網的發展能夠增加社會對于勞動者勞動技能水平的需求。
對比上述兩個結論,可以發現結論之所以不同,是因為采用了不同的代理指標。一個代理指標是流動人口的學歷,另一個指標是流動人口的連續工作時間的長短。一方面,由于學歷的提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很難想象一個只有小學學歷的人在外出打工很多年后,再繼續深造拿到初中或者更高的學歷;另一方面,由于樣本選擇問題,本文研究中選取的是具有農村戶籍的流動人口,而戶籍與學歷是存在一定關系的,各個地區對于具有大學學歷的人口有著落戶的政策優惠,因而一旦一個人從高中學歷努力變為大學學歷,那么可能其戶籍也就會變為城市戶籍,因而由于高學歷樣本的流出,導致研究所選擇的樣本中學歷水平始終整體上難以提升。因而基于上述兩方面考慮,雖然用學歷代表勞動者的勞動技能水平的高低是一個常用的方法,但在本文研究中,可能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用勞動者的資歷,即在本工作上連續工作的時間長短代表勞動者的勞動技能的高低,則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此時,計算出的β1顯著為正,即互聯網技能的掌握,對于就業穩定性而言,能夠使得流動人口在現有工作崗位上有著更長的工作時間,即可以認為顯著提升了流動人口的就業穩定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互聯網的普及與應用對于勞動者而言也是存在顯著的技能偏向,使得流動人口增強其現有工作的穩定性,由于我國流動人口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人口的高流動性,因而互聯網的采用對于流動人口而言是有積極意義的。
因而研究假設2得到部分證明,即互聯網技能偏向能夠從工作穩定性的角度,提升流動人口的就業質量。但由于數據可獲得性的限制,加之就業層次很難進行量化,很難明確地說一個職業層次高于另外一個職業,因而對于研究假設2沒能從工作層次的角度來分析互聯網的技能偏向效應對于就業質量的影響。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1.研究結論
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設定研究假設,從就業質量和就業數量角度建立理論模型以及計量模型,基于
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
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分析了互聯網的技能偏向效應以及這種效應對于農村流動人口就業的影響。研究發現:一方面,從就業數量來看,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效應,顯著降低了農村流動人口的就業時間需求,不利于流動人口就業;另一方面,從就業質量來看,互聯網導致的技能偏向,能夠顯著增加流動人口的就業穩定性,有利于流動人口就業。
2.政策建議
(1)不斷提升流動人口信息素養。多種渠道在提升流動人口信息消費能力的前提下,推動互聯網,特別是高速移動互聯網在流動人口中的推廣和普及,促進互聯網作為消費和休閑娛樂手段在農村流動人口中的普及,促進互聯網作為生產工具和一種工作技能在農村流動人口中的推廣,以此逐步提升互聯網在流動人口中的普及,使互聯網成為流動人口的一項生活技能和生產技能。
(2)以互聯網為手段,推動流動人口就業穩定與社會融合的雙贏。促進流動人口通過網絡參與所在城市的經濟、社會活動,強化互聯網在流動人口社會網絡形成中的地位和作用;促進企業信息化水平的提升,提升流動人口通過網絡檢索、匹配工作崗位的能力和意愿,降低流動人口就業搜索成本;社會融合中,強化互聯網渠道的影響,加強城市居民在流動人口互聯網技能提升中的引導和示范作用。
(3)推動流動人口技能多元化,減少互聯網的替代效應。多渠道促進流動人口的再教育,以企業再培訓、社會化培訓以及學歷教育等多種形式,提升流動人口的就業技能水平,促進重復性、可替代勞動供給的減少;同時,推動流動人口以互聯網為學習手段,提升自我教育和自我學習的能力,以市場為動力,強化收入在勞動力要素配置中的導向作用,降低人口的流動成本和障礙,使流動人口能以勞動力市場需求為導向,不斷主動提升自我能力和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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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