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娉婷
摘要:流刑制度是中國古代法律中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刑罰制度,清朝前期,流放刑罰的嚴厲程度僅次于死刑,是一種十分嚴厲的處罰。流刑歷代皆有,清朝尤甚,被處流刑的人稱之為流人,許多高文化學者走上流放之路,為豐富流放地文化多樣性作了巨大貢獻。本文就清代流刑制度及清代流放文人作了簡要探析。
關鍵詞:清代;流刑制度;流放文人;貢獻
一、清代流刑制度
(一)清代的刑罰體系
流刑在清代的刑罰體系中,內容最為豐富,變化也最多。清代的刑罰體系是由正刑和閏刑組成的。根據《大清律例》記載,“五刑”是指笞、杖、徙、流、死五種刑罰。這五種刑罰叫做正刑,其余的叫做閏刑。在正刑中,杖刑和笞刑漸漸喪失懲罰罪犯的本意,通常用于刑訊逼供。而死刑量刑時會慎重考慮,所以最為常用的是徙刑和流刑。
(二)清代流刑制度
遷徙、流刑、充軍、發遣是清代四種正規的流刑,除此之外,邊外為民、邊遠為民、絀革為民等,也可以納入流刑一類。清初沒有確定的流放地點,一般是按照所判里數,由巡撫衙門將犯人發往各處荒涼和臨海的一些州縣。乾隆8年,刑部編集了《三流道里表》,此后被處以流刑的犯人全都按照表內所定地點流放。遷徙,在清朝律例中很少見,在實踐中也很少用。較流刑為輕,是把犯人及其家屬遷離原籍一千里外安置的刑罰。充軍是比流刑更重的刑罰。清代的充軍名目仍沿用明代的。乾隆37年,兵部在參考前代《三流道里表》的基礎上制定新的《五軍道里表》,此后犯人就依照此表定地流放。發遣是清代設立的一種比充軍更重的刑罰。
二、流放文人對流放地文學的貢獻
(一)清代流人文化與流人概述
李興盛在其《中國流人史與流人文化論集》中給流人下了定義:“流人就是由于以懲罰、守邊戍邊或擄掠財富為指導思想的統治者認為有罪而被強制遷徙邊遠之地的一種客籍居民。在階級社會中,是階級專政的產物。簡言之,即流放者。”他完整地總結了流人的根本特質。流人是中國封建社會政治統治的產物,歷朝歷代皆有流人產生,而流人最多的朝代是清代。
此外,在流人聚居地還產生了一種內涵豐富的流人文化。李興盛給其定義為“流人這一社會群體所特有的文明現象的總和。”這個定義將流人呈現出來的社會文明現象,提升到文化層面,是一種對流人群體文化的認可。因此,流人文化對流放地具有重要作用,是值得載入史冊的,也是凸顯流放地文化獨特性的重要載體。流放文人在促進文化交流、文化教育事業發展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也在流放地留下了自己深深的烙印。
(二)流放文人在流放地的創作
清代流放文人在流放地進行創作的作品留存下來的很少。一個原因是當時生存條件惡劣,不具備必須的物質基礎;第二個原因是尷尬的身份和艱難的處境等。而在這些屈指可數的作品中,流放文人們刻畫景物、傾吐內心的詩歌、散文等受到較多關注;其次受到較多關注的是方志,即由流放文人或他們的親隨根據所聞所見撰寫的,記載流放地歷史、風光、駐防、經貿、宗教、文化等,具有方志體例的文獻。
1、詩歌
東北地區作為清朝主要的流放地,本地人很少有會作詩的,流放文人到來后,創立詩社、唱酬吟誦、編撰詩文集,出現了一批在當時全國詩壇都有一定名望與影響的著名詩人,像函可、吳兆騫等幾位。創作了一批既有思想性又有藝術性的現實主義詩篇,由此,東北地區的文學創作尤其是詩歌創作,史無前例地出現了以流人為代表的盛況。順治年問,詩僧函可在沈陽締結東北地區第一詩社——冰天詩社,首開文人結社之風。齊齊哈爾地區,王性存發起“梅花”、“菊花”詩社。其后,吳兆騫在寧古塔結成“七子之會”,為黑龍江地區的第一個詩社。這些詩社薈萃了一大批著名流放文人,他們的創作與作品推動了清代東北詩壇的蓬勃發展。此外方拱乾和他的兒子、方登嶧、方式濟父子以及大學士陳之遴的妻子徐燦等,都堪稱清代東北流放文人詩歌創作群體中值得稱道的存在。他們留下了一批藝術水平較高的詩文集,流傳后世。比如吳兆騫的《秋笳集》、《歸來草堂尺牘》、方拱乾的《何陋居集》、《蘇庵集》、函可的《千山詩集》、方登嶧祖孫三人的《述本堂詩集》、陳之遴的《浮云集》、張縉彥的《域外集》以及孫旸的《蔗庵集》等等。
2、方志筆記撰述
與清代流放文人詩歌創作的蓬勃發展相并肩的,就是清代流人方志撰述的繁盛,除參加官方編寫的方志外,一些流放文人創作的描摹流放地歷史、風光、民俗、經濟、社會等的方志文獻,由于內容豐富、細節生動,從而填充了流放地由官修的史書、實錄等文獻所構建的框架。
就東北來說,流放文人所創作的十幾種方志,涉及的地方主要是吉林和黑龍江。具體來說,祁班孫的《東行風俗記》,又叫《盛京風俗記》,楊錫履的《口外山川紀略》都寫到了盛京地區,遺憾的是這些書已經散失了;吳板臣《寧古塔紀略》、張縉彥《域外集》、《寧古塔山水記》、方拱乾《絕域紀略》、楊賓《柳邊紀略》、吳兆騫《天東小記》(已亡佚)等寫到了吉林地區;方觀承《卜魁風土記》、方式濟《龍沙紀略》、方登嶧《卜魁雜志》(已亡佚)、英和《卜魁紀略》、程英《珂雪集》(已亡佚)等寫到了黑龍江地區。這些方志,真實地反映了當時東北地區的社會生活,源于流放文人們對東北的實地考察和對當地民風民俗的直接領略,因此非常珍貴。這些方志文獻中,分量較重、價值較大的一部是楊賓的《柳邊紀略》,其中方式濟的《龍沙紀略》寫作方式最接近較為成熟的方志體例,具有開創性質。是黑龍江地區第一部方志文獻。除此之外,流放文人還踴躍參與官方方志文獻的修訂,比如陳夢雷等人參與修訂了《盛京通志》,董國祥參與修訂了《鐵嶺縣志》等,由此可見,流放文人對官方方志文獻的修訂居功至偉。
三、流放文人的其他貢獻
(一)啟迪蒙昧,傳播中原文化
東北是清代滿族的“龍脈”所在。為了保護“祖宗肇跡興亡”之所,,防止滿族漢化,從康熙六年(1667)起清廷對東北地區實行了封禁政策,嚴格控制漢人涌入東北,從而導致東北的人們較少有機會接觸中原文化,也很少有機會了解文獻典籍。而這些被判處流刑的學者文人的到來,成功扭轉了東北地區的文化面貌。他們帶來了許多珍貴的漢族文獻典籍,毫不懈怠地傳播著中原地區的文化,寫詩作賦,創立文社,致力于研究與記載東北地區的文化發展。結合中原文化和當地特點,發展出獨具一格的流人文化,開辟了清代東北文化發展的新形勢。
(二)引入先進生產、生活方式
流放文人對東北地區的發展起了很好的推動作用。他們將中原地區先進的生產技術傳入東北,變更了少數民族落后的生活習慣,極大地改進了當地人民的生活條件。
首先,改良了農業生產技術。清朝初年,流人到遼東墾荒屯種,使遼東地區社會經濟得以恢復,農業快速發展。同時,流人隨身攜帶種子,引進稻種,使農作物種類增多。
其次,商業貿易繁榮。流放文人有較強的商品意識,為謀生路,將帶來的物品進行販賣,以布帛交換魚皮為生。以至凡是流人戍所均出現了集市,城鎮因此繁榮。
第三,變更了生活方式。隨著糧食品種不斷增多,經濟得到發展,物質資源越來越豐富,流放文人的生活方式也逐漸影響著當地少數民族。寧古塔建造新城時,許多流人參與設計,將南方漢族的建筑特色與滿族傳統建筑風格相交融,展現出新的建筑式樣。寧古塔地區甚至出現了具有中原建筑特點的青石壘砌的拱橋。
除此之外,東北的少數民族逐步用瓷器代替木制品。當地百姓從流放文人那學到了玫瑰制糖和熬制蜂蜜的技巧。制堿業也源于流放文人結合當地地理優勢實行開廠煎曬的方法得以興旺。張縉彥家仆將中原釀酒技術傳入寧古塔地區。并且改變原始使用糠燈的習慣。服飾上,當地人也隨著流放文人的到來“皆服綢緞”。另外,流放文人中善醫術者,來到東北后,不僅行醫自給,也提高了東北地區的醫療水平。
(三)戍守邊疆,抵御沙俄入侵
自1641年(明崇禎十四年)起,我國東北邊境就不斷被沙俄滋擾,他們掠奪財物,殘害百姓。在這種情況下,昔日的這些文人學者、宗室貴族,吟詩作詞之人投筆從戎,有的積極備戰、有的擔任參佐。踴躍與當地軍民一起獻身到保衛領土的戰爭中。
這一時期流放文人的詩歌創作也受到這種背景的影響,少了哀怨傷懷,增加了振奮激昂的愛國情懷。如方拱乾在知道寧古塔將軍巴海打敗敵軍時,作詩一首以表達歡呼喜悅之情:“窮邊已萬里,萬里更開邊”。從軍的流放文人雖然遭受了流放之苦,可客觀上卻為維護邊疆的穩定與和平,保障人民的正常生產生活作出了巨大貢獻,也為東北地區隨后的發展創造了有益的條件。
(四)加強交流,推動民族融合
流放文人群體大部分是漢族人,他們不僅給流放地帶來了進步的科技文化,而且在與當地少數民族長期生活交流的過程中,使民族問的隔閡日益消散。滿漢民族之間不斷交融,相互借鑒,客觀上促進了民族的融合與交流。
流放文人給流放地帶來了宗教信仰及宗教典籍,使東北地區一度衰落的佛教得以傳播。東北地區的佛教寺院逐漸增多,不再單一信奉薩滿教。僧人函可來到東北地區后,曾在這里建寺收徒,宣講佛法,被當地人稱為“開宗鼻祖”。方拱乾、吳兆騫傳入的《法華經》、《金剛經》等,在邊地傳誦。
當地少數民族的生活習慣也發生了變化,原本風雅之士“漸染邊風”,掌握了少數民族的騎射、語言。陸鳴五是陸慶曾的兒子,小時候就跟隨父親流放尚陽堡,長遠的邊地生活,使其不僅文學造詣突出,而且騎射技術了得。在以漢人為主體的流人與以滿族為主體的少數民族長期生活的過程中,習慣的互相借鑒,血統的交融,使得他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結語:
流刑制度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清代的流人在數量上大大超過了前代,久而久之,在流放地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流人。在流人社會中以文官、學者身份為主體,流放文人作為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極大地促進了流放地的發展。他們不僅為流放地引入了進步的科學技術和生活方式,也改革了流放地粗放的經濟模式,促進了流放地經濟的繁榮。除此之外,以漢族為主體的流放文人在與當地土著民族的生產生活中,相互借鑒、不斷交流,促進了民族的融合與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