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發展歷程、趨勢特征與動因分析

【摘要】近年來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活動持續活躍，從縱向的時間維度回顧中國企業走出去征戰海外的歷程，可以將中國企業海外并購分為不同的階段；隨著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動機也從初始注重自然資源獲取逐步向獲取技術等優勢無形資源轉變。基于無形資源的視角，立足于宏觀與微觀兩個層面對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演化特征與動機意圖進行了深入剖析，對于促進中國企業更好地實施海外并購重要的實踐意義。

【關鍵詞】中國企業 海外并購 發展歷程 特征與動機

一、引言

自1984年中銀集團與華潤集團兩家企業聯手實施海外并購以來，中國企業以海外并購方式進行的對外直接投資已經歷了30多年的風雨歷程。回顧過去中國企業征戰海外的并購實踐，我們會發現中國企業海外并購近年來呈現出日趨活躍的態勢，并購的行業分布與區位分布也變得更加多元化，在走出去的過程中中國企業變得日趨理性，在走向國際化的道路上正在經歷著從稚嫩到成熟的脫變。本文在回顧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發展歷程的基礎上，歸納梳理出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發展趨勢與演化特征，然而再基于無形資源的視角，總結中國企業近年來海外并購的主要動機。通過對過去發展歷程的回顧與總結，一方面為國家從宏觀層面制定促進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方針政策提供可資借鑒的參考；另一方面也為微觀層面中國企業更好地走出去在理論方面提供指導性的建議。

二、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發展歷程

（一）起步階段（1984年～1991年）

改革開放初期，我國主要以引進外資為主，對外直接投資總體規模較小且主要以綠地投資為主。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我國的一些大型企業集團開始探索通過海外并購的方式走跨國經營的路子。1984年初，中銀集團與華潤集團聯合收購了香港康力投資有限公司，開創了中國企業大型海外并購的先河[1]；隨后首鋼集團在1985年以340億美元的對價收購了美國麥斯塔工程設計公司70%的股權[2]。在起步階段，通過海外并購方式走出去的中國企業大多是一些實力雄厚、效益較好的大型企業集團。

（二）發展探索階段（1992年～2007年）

1992年以后，我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步伐開始加快。中國海洋石油有限公司、TCL集團與青島海爾以及中國化工總公司相繼在歐美等國家和地區收購了一批目標企業。這一時期，國有企業特別是中央企業成為出海并購的主力軍，并購的區域主要集中在亞太與歐美地區；從產業分布來看，中國企業海外并購主要集中在第二產業，中石油、中海油等大型國有資源類企業頻頻出手，海外并購的交易規模引人注目；制造行業的海外并購案件數也基本上占到總交易數的一半左右；這一時期中國企業的海外并購主要以橫向并購為主，海外并購額占對外直接投資的比重也越來越高，交易的規模呈逐年遞增的趨勢[3]。在這一階段，中國企業在征戰海外的過程中積極進行探索，不斷積累跨國并購與國際化經營的經驗。

（三）抄底階段（2008年～2012年）

2008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暴發后，歐美等發達國家普遍面臨著市場低迷、需求不旺的窘境，一些在品牌、技術等無形資源方面具有優勢先進企業經營處于低谷，股票的市場價格普遍出現了暴跌，企業市值縮水。這給中國企業走出國門進行海外并購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4]。在此階段，一些中國企業抓住金融危機的有利時機，采取逢低買入的方式紛紛踏上了國際化的發展道路，相比于金融危機暴發之前，2008年至2009年之間，中國企業表現出了對礦產資源類海外目標企業的高度青睞[5]，并開始向發達國家和地區進行大規模投資；2011年至2012年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數量與金額均連續兩年創出歷年海外并購的最高峰，在全球跨國并購交易呈現下滑趨勢的情況下，中國企業海外并購逆勢增長。

（四）持續活躍階段（2013年至今）

2013年以來，我國企業海外并購持續活躍。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呈現出逐年穩定增長的態勢，且對英國、德國和美國等發達國家目標企業的并購日益活躍，從并購規模上來看，對歐美發達經濟體企業并購所占的比重也不斷上升，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區域逐步把重點投向了歐美等發達國家與地區[6]；從行業分布來看，中國企業在醫療、高端制造、互聯網以及金融領域的并購十分活躍，對歐美等發達國家企業的專利技術等創造性資產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很多中國的OEM型企業在海外并購中呈現出向全球價值鏈高端環節發展的態勢。從參與海外并購的主體來看，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正日益成為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一支生力軍，萬向集團、海爾集團等一批民營企業在海外并購中表現尤其突出。

三、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發展演變特征

（一）并購的動機從獲取自然資源向引進高科技轉變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實現了經濟的持續快速增長，同時也對能源以及礦產資源類產品產生了巨大的需求，在國內資源相對匱乏的情況下，一些國有企業將自身的發展戰略與國家戰略融為一體，積極主動地走出去對上游的礦產資源類企業實施并購。2005年至2009年，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中資源類并購的案例數逐的增加，中石油、中海油、中石化、中國五礦集團以及中鋁集團等大型國有企業的海外并購交易案例格外引人注目。而在2009年以后，中國企業在出海并購的過程中更多地將目光投向了商標品牌與專利技術等創造性資產；從國際分工體系來看，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所涉及的主要是全球價值鏈的高端環節，獲取知識、技術等優勢無形資源的戰略意圖十分明顯。

（二）并購的區位從亞太向歐美等區域轉移

在走出去之初，中國企業進行海外并購的目的地大多集中在與自身地域相鄰近的亞太地區，在民族文化方面與中國比較相近的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尤其受中國企業的青睞；20世紀90年代以后積累了一定并購經驗的中國企業開始嘗試向發達經濟體進行小規模投資，在后金融危機時代中國企業開始積極主動地向發達國家與地區大規模進行投資，海外并購的區域主要集中的歐洲、美洲和澳洲等地區。以對英國的對外直接投資為例，據統計，2009年至2014年間中國企業對英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年均增長率高達85%，2015年中國企業共發起了對34家英國企業的并購。endprint

（三）并購的主體從以國有企業為主轉向國企與民企齊頭并進

長期以來，從交易的金額來看，我國走出去進行海外并購的大手筆多出自國有企業之手，可以說國有企業尤其是中央企業是我國海外并購的主力軍。然而，國有企業政府出資的“國”字背景，在海外并購的過程中很容易引發東道國在政治方面的擔憂，西方一些國家的政客借機散布的“中國威脅論”，并對中國國有企業海外并購投資的市場化行為提出質疑，給中國企業走出去進行海外并購造成了一定的障礙。同時，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發展和民營經濟的不斷壯大，一些優秀民營企業如華為、萬向、中興等異軍突起，日益成為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一支生力軍。2014年前三季度，我國民營企業海外并購的交易案件數量達到了120起，是同期國有企業海外并購交易數量的2倍之多②；2016年上半年，中國企業海外并購交易持續增長，在大型的海外并購交易中，民營企業的交易數量占據了2/3，民營企業海外并購的交易金額首次超過了國有企業③。近年來我國走出去的民營企業更多地是想在高科技領域尋求投資機會，他們在海外并購的過程中，對目標企業的品牌、技術與知識產權等優勢無形資源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三）并購的行業分布逐步優化

從行業分布來看，中國企業海外并購主要集中在第二產業，早期的并購主要以石油、天然氣等礦產資源類企業為主[7]。統計數據顯示，2009年之前我國企業海外并購主要以獲取自然資源為主，2010年以后，資源獲取型海外并購所占的比重出現了明顯的下降趨勢，中國企業在信息技術、互聯網、生物醫藥等新興領域以及高端制造業的并購日趨活躍④，所涉及的行業由原來的能源、礦產與化工等行業逐漸轉向了全球價值鏈的高端環節；同時近年來雙匯、中糧集團等農業及食品行業的海外并購活動也開始啟動，金融服務與文化出版等領域的海外并購也呈現出方興未艾的局面，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所涉及的行業更加寬泛，結構更趨優化，多元化的海外并購對外直接投資格局已經形成⑤。

四、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獲取優勢無形資源的動機分析

（一）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日益呈現出對優勢無形資源的青睞

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增長和外向型經濟的發展，我國積累了巨額的外匯儲備，這為我國企業走出去進行海外并購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同時面對人民幣升值的巨大壓力，我國政府也需要通過海外投資等對外直接的方式來不斷優化資源的配置。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趨勢的日益加深以及知識經濟時代的來臨，獲取優勢無形資源，不斷提升自身的國際競爭力，已成為中國企業克服技術空心化、品牌低端化，盡快擺脫在國際分工體系價值鏈形成環節長期處于“低端鎖定狀態”的理性選擇。從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發展歷程及其演變趨勢我們不難看出，獲取海外目標企業的專利、品牌與技術等優勢無形資源，已日益成為中國企業走出去的一個最重要的戰略意圖，歐美等在無形資源方面具有優勢的發達經濟體日益成為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重要目的地。盡管目前國有企業仍是中國企業實施海外并購的主體，但是一些渴望實現技術創新與品牌價值提升的民營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也有不俗的表現。同時鑒于國際政治法律環境的變化以及對外直接投資行為市場化程度的日益提升，可以預見，在未來征戰海外走向國際化的過程中，我國的一些高科技民營企業也必將成為海外并購的一支生力軍。

伴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趨勢的日益加深，世界各國在經濟上的相互依賴性越來越強，西方發達國家的先進企業憑借技術與品牌等方面的優勢，在國際分工中長期處于價值鏈的高端環節，而在技術、專利與品牌等方面處于相對劣勢的廣大發展中國家企業，則一直在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充當著“打工仔”的角色[8]。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的企業要想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占據價值創造的高端環節，就必須掌握產業領域的高、精、尖技術，通過提升自身的無形資源的質量與檔次，這樣才能在國際化的經營環境中擁有核心競爭力并保持一定的競爭優勢[9]。

（二）中國企業國際化經營需要優勢無形資源的支撐

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對外直接投資行為是走向國際化的一種戰略舉措。傳統的對外直接投資理論以及跨國并購的理論觀點主要立足于發達國家企業對外投資的視角來展開分析。而近年來廣大發展中國家企業收購發達國家企業的投資的行為則屬于逆向對外直接投資行為。發展中國家以發達國家作為海外并購的投資目的地，并購的目標指向了在技術、經驗與管理理念等無形資源方面具優勢的先進企業，這種逆向投資不是為了獲取先進技術的溢出效應，而是帶有明顯的獲取海外先進企業的專利技術、管理技能等優勢無形資源的戰略意圖[10]。

從并購的動因來看，學者們把中國企業的海外并購劃分為三種類型：專利技術獲取型、國外市場開拓型和自然資源尋求型[11]。專利技術本身就屬于無形資源的范疇，而繞開西方國家貿易壁壘、旨在開拓海外市場的并購其實就是要建立國際化的下游企際關系，對海外能源資源類的并購則是為了與上游企業構建保障原材料供應的上游關系網絡。商業關系也是一種能為企業帶來價值的資產[12]，這種關系型資產在本質上也無形資源的一種構成要素。近年來在“互聯網+”與大數據產業的推動下各種新型業態不斷呈現，知識與科技等無形資源的價值創造功能已超過有形資源并日益受到人們重視，企業競爭優勢的形成與核心競爭力的提升更多地依賴于無形資源來驅動。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獲取無形資源的戰略動因所要實施的國際化發展路徑，就是通過并購的方式建立與在具有無形資源優勢的先進企業的聯系，通過促進專利、技術與知識等優勢無形資源從海外目標企業向自身轉移擴散，來促進自身無形資源的優化與升級，并以此來提升中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

注釋

①資料來源于環球網。網址：http：//world.huanqiu.com/hot/ 2014-12/5291715.html.

②資料來源于界面新聞網。網址：http：//www.jiemian.com/article/792534.html.endprint

③資料來源于新浪財經網。網址：http：//finance.sina.com.cn/ roll/2016-06-03/doc-ifxsuypf4882112.shtml.

④資源來源于《對外經貿實務》2015年第9期發表的文章《中國企業海外并購行業分布特征及其優化途徑探析》，作者：柯曉霞、宋曉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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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與貴州財經大學聯合基金項目（編號：2016SWBZD09）。

作者簡介：魏濤（1970-），男，漢族，河南滑縣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企業并購重組與銀行引進外資方面的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