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
【摘 要】《三個折不斷的女人》中的三位看似沒有什么聯系的女主人公,都在各自不幸的遭遇中壓抑、困惑、探尋、成長。本文以文本細讀的方式對小說中的三位女主人公的成長之路進行探析。
【關鍵詞】《三個折不斷的女人》;成長;女性主義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24-0230-02
2009年小說《三個折不斷的女人》(Trois femmes puissantes)得到了法國久負盛名的文學大獎——龔古爾獎的青睞。小說中三位女主人公的人生遭遇在法國引起了一陣“瑪麗·恩迪亞耶”熱潮。
目前我國國內學者對這部小說的關注比較少:從小說背后隱藏的作家的非洲情結[1]、小說的“堅強”主題[2]以及從女性地理主義角度展開的研究[3]。三個彼此獨立的故事,三位看似沒有什么聯系的女主人公,都在各自不幸的遭遇中壓抑、困惑、探尋、成長。因此本文嘗試著從女性主義理論出發,以文本細讀的方式對小說中的三位女主人公的成長之路進行探析。
一、女性主義視角的成長
“成長”是文學作品中常見的一個主題。不少作家熱衷描寫不同時代背景下的青少年的成長過程。而本文中的成長研究,主要是從女性主義理論出發去理解作家筆下三位女主角的成長。
根據法國女性主義作家西蒙娜·德·波伏瓦的觀點,女性現在所生活的世界,是以男性為主體建立起來的。女性在這個社會中,只是他者。她認為女性要鑄造新的未來,則需要樹立女性的主體意識,作為主體角色,在現實社會中確立自己的地位,發揮自己的作用與價值。女人“不是逃避自我,而是找到自我,不是自我舍棄,而是自我肯定”[4]。
本文的三位女主角都是黑皮膚的非裔:諾拉在法國的郊區長大,芳達出生在塞內加爾遠嫁到法國,嘉蒂在丈夫死后不得不偷渡去法國。她們三人因為膚色,在法國與塞內加爾這段空間中遭遇到不同的成長障礙,也在這個過程中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他者”地位,從而積極地建構自我身份,實現蛻變成長。
二、三個女人的成長之路:沉寂-抗爭-蛻變
女主人公諾拉的成長從一開始就被父親角色的缺失所抑制。在五歲的時侯被父親拋棄,在她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陰影。正如波伏瓦所說:“倘若她得不到這種愛,就可能永遠感覺自己是有罪的,該受懲罰。”[4]在強勢的父親面前她只是屈服、沉默,并沒有勇氣與父親平等對話“自己在他面前越是遷就,越是什么都不敢說”[5](p8)。
她并沒有因為父親的缺失而一直沉迷。她經過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建設出“一份值得尊敬的存在”[5](p16)。 在瑪麗·恩迪亞耶的描述中,多次提到諾拉的成長是一個自我抗爭的過程,反復使用到了“完全憑借自己的力量”“全靠自己”“獨自一人”[5](p52)這樣的表達。
毛毛蟲化繭成蝶之前都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諾拉在蛻變之前,也是在徘徊、猶豫、逃避。即使父親拿出了她成年時在粉墻藍頂房子前的照片,她依舊極力否認自己在格朗約夫生活過的事實,不想去面對她曾經想要得到父親肯定的事實。在瑪麗·恩迪亞耶的筆下,諾拉父親“昔日的傲慢、高大,似乎根本不可能消失的、永恒到神秘的青春已經蕩然無存。”[5](p1)此時的父親無力再去保護自己的兒子。這些都為諾拉的蛻變注入了外部力量。她想要去保護自己的弟弟,保護自己的家園,這種內心對家庭和家人深厚的情感,是女性成長的原動力。諾拉蛻變的標志是她敢于去面對自己的過往,不再是躲閃逃避。
在第二個故事中,女主人公芳達的遭遇是通過對她丈夫的描寫來呈現的。她一直寄居在舅舅舅媽家里。家的經濟條件極差。一大家子人居住在“一扇扇油漆已經斑駁的門”、“磨損的扶手椅”、“幽暗的光線”[6](p94)的房子里。她并沒有在貧苦的寄居生活中放棄自己,為了改變她的生活現狀,她通過自己的努力進入到一所高級中學教授法語。結婚之后,她隨丈夫來到了法國,離開了自己所熟悉的生活環境,開始新的生活。卻發現自己在法國根本就無法繼續工作,她被邊緣化,只能在家里帶孩子,她從小到大的努力在這里化作烏有(在法國,她不再有教授文學的資格)。
如果說在塞內加爾,她能夠通過努力,成為一名受學生尊敬的老師,那么到了法國,無論她怎么努力,她都無法改變自己被排擠、被邊緣化的狀態。這個曾經“內心充滿了明確、火熱的向往的年輕姑娘”[5](p88)變得焦慮、不安。
女作家筆下的芳達有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她的天性中有一種平靜,一種首先是作為知識分子的平靜”[5](p73),在面對困難與危險的時候能夠冷靜地思考,沉著地處理,這與丈夫的膽小懦弱形成鮮明對比。即使面對這樣被孤立的生活環境,她還是努力地讓自己融入。在結尾描寫中,芳達改變了平時冷淡、不語的生活狀態,積極地回應鄰居的問候:“她在打招呼,輕輕地,但是意愿非常明確,她是在和她打招呼。”[5](p184)
最后一個女主角嘉蒂從小就被父母遺棄,由祖母養大。出嫁后,婆家人不喜歡她,覺得她沒有依靠,也沒有錢,她為了博得自己在婆家的地位,每天琢磨的事(下接第232頁)情就是“懷孕”。那個時候的嘉蒂覺得只有孩子,才能讓她得到周圍人的承認,才能擁有自己的價值。可是在某一天早上,她的丈夫突然死去。她也隨之陷入了“隱身”狀態:“在眾人面前默不作聲,只靠一些不確定的,模模糊糊的想法和不堅定的,朦朦朧朧的夢生活下去,她躲在這些夢后面,隱藏起自己”[5](p189)。她認為自己的存在就是沒有意義的:沒有父母、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錢、沒有工作。她長時間的不說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在裹裙里,她認為這樣“別人很快就不會再注視她,很快就忘記了她的存在”[5](p189)。可是,這種隱藏狀態并沒有保護她,她還是被婆婆趕出了家門,讓她去投奔在法國生活的表姐。
在通往法國的道路上,她意識到只有靠自己才能繼續往前走,她慢慢走出自己的保護殼,“她的思想在工作,在找尋,因為苦苦思索而感到痛苦,然而另一方面,自己竟然慢慢在努力,這一點又讓她感到很是興奮”[5](p206),她開始學著與外部接觸,去跟陌生人打交道。
在描寫嘉蒂的抗爭過程時,瑪麗·恩迪亞耶反復寫到了嘉蒂對自己名字的肯定:“你好!嘉蒂”[5](p197)“是的,我,嘉蒂·丹巴”[5](p209)“她就是嘉蒂·丹巴,獨特的嘉蒂·丹巴。”[5](p227)“我是我,嘉蒂·丹巴!”[5](p229)
嘉蒂名字的反復出現,恰恰表現出她孤身一人在偷渡去法國路上的成長。名字是每個人特有的符號,表明了她在社會中的身份。嘉蒂在婆家時,一直都是一種靜默狀態。她希望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但是現在她不再害怕被人知曉,總是很肯定很驕傲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漸漸意識到自我,產生了極強的自我認同感,她要努力擺脫之前在塞內加爾所遭受的壓迫。因此即使在死去的那瞬間,她借由天上的飛鳥表明自己的解放,走向屬于自己的自由:“是我,嘉蒂·丹巴,她相信自己看到了神的啟示。”[5](p236)
三、堅強背后的成長
“堅強”(Puissant,e)這個詞在詞典中被解釋為“擁有權力、能力,強大的狀態”[6]。在這部作品中,三位女性在成長過程中,分別遭受了強勢父權意識形態的壓制、男性的欺騙與背叛。她們經歷了困惑、迷茫、逃避隱藏自我的狀態,在成長過程中,她們自我內省,積極面對現實中的困境,無論在精神上還是經濟上,都不再依附于男性,不斷加深對自我的認識,重塑女性的主體身份,成為真正“堅強”的女性。
參考文獻:
[1]劉成富,瑪麗·恩迪亞耶的非洲情結[J].外國文學動態,2010:11-14.
[2]王曉梅.溫柔筆觸下的罪惡與堅強[J].吉林省教學學院學報,2014(08):1-2.
[3]王德峰.女性身份的迷惘與建構-讀瑪麗·恩迪亞耶的《三個折不斷的女人》[J].蘭州文理學院學報,2014(07):70-74.
[4][法]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M].鄭克魯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5][法]瑪麗·恩迪亞耶.三個折不斷的女人[M].袁莜一譯.譯林出版社,2011.
[6]Dictionnaire Hachette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