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社會的飛速發(fā)展,盜竊手段層出不窮,而扒竊作為盜竊的一種,其影響力逐年增大,2011年出臺了刑法修正案(八)將扒竊作為盜竊罪的入罪形式之一,正是這一變化,導(dǎo)致各地對扒竊行為的認定不一,處罰也大相徑庭。
關(guān)鍵詞 扒竊 貼身禁忌 刑罰治理 實踐
作者簡介:王夢迪,天津市東麗區(qū)人民檢察院公訴部。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2.284
案情簡介:2017年12 月3 日13 時許,犯罪嫌疑人鄭某某攜帶事先準備的銀子竄至T市D區(qū)某商貿(mào)城市場內(nèi)伺機作案,后在市場一攤位前發(fā)現(xiàn)被害人姜某某電動車車筐內(nèi)的黑色提包,趁姜某某背身挑選物品時將該提包盜走,在逃跑過程中被民警抓獲。被盜提包內(nèi)有口罩一個、純棉褲襖一條及現(xiàn)金人民幣335.2元。經(jīng)鑒定,被盜物品總共價值人民幣55 元。犯罪嫌疑人鄭某某被當?shù)鼐揭员I竊罪移送檢察機關(guān)。經(jīng)過檢察院干警的一直討論通過,鄭某某不構(gòu)成盜竊罪。
一、扒竊構(gòu)成要件的界定
確切一些來講,“扒竊”一詞在最開始并不是一個法律上的術(shù)語,而是在辦案實踐中日積月累形成的。雖現(xiàn)在被民眾熟知,但在法律上卻很難對其作出準確嚴格的名詞解釋,“扒竊”一詞更多的是作為一種日常用語存在。但是這一情形在2011年《刑法修正案八》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刑法修正案八》將扒竊一詞正式納入《刑法》第 264 條,這也就意味著“扒竊”這一個詞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日常用語,而是變成了有出處的“法言法語”。界定一個行為是否是扒竊的有兩個重要要素:一是“公共場所”,二是“隨身攜帶”。
(一)公共場所
究其根本,扒竊之所以可以不計數(shù)額的入刑,就是立法者為了打擊一群藐視法紀,無視社會公共管理秩序的人。兩高在2013年的司法解釋中明確“扒竊”是指在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上盜竊他人隨身攜帶的財物的行為。所以,扒竊的構(gòu)成要件排在第一位的便應(yīng)當是公共場所。對于公共場所這個詞的理解必須結(jié)合刑法理論來理解,不能僅僅局限于日常生活用語來看。一般判斷是否為公共場所應(yīng)當具備三個特性:一是開放性,要求對所有社會公眾開放;二是不特定性,是有不特定的多數(shù)人聚集或流動,不能是某一類人聚集地;三是有社會生活性,公眾的社會生活需求能在這個場所得到滿足。
(二)隨身攜帶
如前案情所述,這個案件發(fā)生在公共場所,為什么最終卻不構(gòu)成扒竊呢?答案是該案被盜的手提包不屬于被害人姜某某隨身攜帶的物品。
對于“隨身攜帶”該如何去認定,是要求必須依附于被害人身體,和身體有接觸,還是只要放置在被害人周圍即可? 如果答案是后者,是放置在附近的物品即屬于隨身攜帶,那么,問題又來了,到底什么可以稱得上是“附近”呢?1米內(nèi)還是2米內(nèi)?胳膊可以觸摸到的距離?目光可以注視到的距離?就算恐怕是立法者本人,都難以給出一個確切的距離范圍。對此,現(xiàn)在主流觀點有控制說和接觸說兩種。張明楷教授在 《盜竊罪的新課題》一文中提出,扒竊成為盜竊罪,客觀上必須具備以下條件:一是行為發(fā)生在公共場所;二是盜取的必須是他人放置在身上或者身體附近的物品,即盜取他人隨身攜帶的物品; 三是即使被盜的物品體積很龐大,甚至不能放在包里、拿在手里,也應(yīng)當屬于扒竊的犯罪對象。據(jù)此觀點,置于行李架上的行李,放在公交車站椅子旁的行李,放在網(wǎng)吧桌子上的手機、他人身邊的自行車等都屬于失竊行為對象范圍。可見,張明楷教授支持控制說,認為“隨身”不是“貼身”,不是非要與某人的身體有接觸,關(guān)鍵在于某人能否隨時支配與控制該物品,所以放置在身體附近的財物,只要處于行為人控制之下,就屬于“隨身攜帶”的財物。而車浩副教授則持相反觀點,認為扒竊行為侵犯的是普通人的貼身禁忌,只有與人身體相接觸,才會涉及這里的貼身禁忌,扒竊所竊之物必須是與他人身體有接觸的財物。具體來講,包括兩方面內(nèi)容:一是貼身放置的財物是絕對處于受害人控制之下,且與他人絕對隔絕,任何未經(jīng)同意的靠近都是被排斥的,只有盜竊這類物品,才是真正侵犯受害人的貼身禁忌;二是扒竊必然是行為人未經(jīng)受害人同意即靠近受害人身體進行的盜竊。被害人衣服口袋內(nèi)的財物或手上提著的挎包、手提包,背上背著的背包或者是坐躺、倚靠著的行李就屬于扒竊的對象,而盜竊被害人拖拉的三輪車上的財物則不是扒竊,其判斷標準在于是否屬于受害人不允許他人進入的私人空間之內(nèi)。筆者認為將隨身攜帶界定為“與身體有依附關(guān)系,可控制”較為合適,即應(yīng)當與身體有所接觸,哪怕是有連接點的間接接觸。
首先,究其本質(zhì),扒竊實際上侵犯的是公民不允許別人介入的私人空間。扒竊入刑,應(yīng)該是對每一個公民“貼身安全”的一種保障。其次,扒竊與入戶能在“刑修八”中并列,就表明這兩者保護法益具有相同性。入戶行為,侵入的是住所,是家,是每個人都不允許他人隨意進出的私人空間,而入戶盜竊不僅隨意進入,更添加著對私人財產(chǎn)的侵害行為,這是一種無法容忍的行為,所以刑法要對其不限定數(shù)額進行處罰。同理,扒竊行為所對應(yīng)的是我們的身體,也是大家不允許他人隨意侵犯的私人空間,故而,將扒竊中的“隨身攜帶”一詞限定在與身體有依附關(guān)系的貼身范圍,與入戶盜竊所保護法益不謀而合。
最后, 2012 年浙江《全省法院刑事審判疑難問題研討會紀要》中明確指出:“所謂扒竊,是指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或車站、碼頭、商店、交通要道等公共場所,行為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他人貼身放置在衣服口袋或包中財物的行為。對竊取他人非貼身放置、與身體有一定距離財物的行為,如竊取放置在椅子靠背上、懸掛衣帽鉤上衣服內(nèi)的現(xiàn)金、擱置在附近包內(nèi)的財物等情形,一般不宜認定為扒竊?!庇纱丝梢?,司法實務(wù)中也是采取的“與身體有依附關(guān)系的貼身范圍”攜帶的觀點。
二、扒竊犯罪的刑罰治理
對于扒竊犯罪的刑罰治理,指的是司法機關(guān)通過刑罰對扒竊犯罪的治理。這種治理的優(yōu)點在于它是最容易實現(xiàn)的。但是刑罰治理也存在不足,它的不足便在于刑罰的震懾作用只對一部分在這個社會上有穩(wěn)定家庭、工作的理性人有效,對他們來說,犯罪給他們帶來的后果是嚴重的、是巨大的,是難以承受的。但是,在司法實踐中此案案件的被告人大都游手好閑、前科累累,對他們來說犯罪是自己謀生的手段,是不勞而獲的捷徑,是自己的職業(yè)。刑罰對他們而言,并不是難以接受的,只是為此付出的代價而已。而在實際生活中,他們受到的刑罰往往不足與他們的收獲相比較,所以對于這些人,刑罰對他們不存在威懾,他們愿意鋌而走險,一次又一次走上犯罪這條不歸路。因此,刑罰就應(yīng)當體現(xiàn)出其應(yīng)有的威懾作用,要讓犯罪分子望而生畏。我國之所以對扒竊犯罪量刑較輕主要存在以下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與我國寬嚴相濟的刑罰政策有關(guān),第二個原因則是有限的司法資源與解決司法糾紛的社會需求之間的矛盾日益明顯,把有限的司法資源用在嚴重危及公民人身權(quán)、財產(chǎn)權(quán)等一類重大案件上固然不容置疑,但面對扒竊這種屢禁不止的犯罪呈現(xiàn)逐年上漲、犯罪日趨職業(yè)化的態(tài)勢,我們司法工作者應(yīng)該意識到將有限的司法資源著眼于此的必要。筆者認為,在司法實踐中司法工作者可以適量增加扒竊慣犯的量刑幅度,突顯刑罰的威懾性。目前司法實踐中,對被告人量刑具有影響意義的只有五年內(nèi)構(gòu)成累犯的那次前科,但即便是累犯,在實踐中只要被告人能夠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再加上適當賠償取得被害人諒解對其從輕處罰的幅度足以抵消累犯所增加的刑期,更在適用認罪認罰程序之后,減刑幅度甚至可以到達百分之四十五,更加縱容了扒竊罪犯服刑完畢后再次犯罪的可能。
三、結(jié)論
對法律條文理解不同是非常正常的,這些不同理解也正是法律不斷推陳出新的重要里程碑,當然,通過學(xué)習(xí)研討,查閱資料,融化分歧漸趨統(tǒng)一,也是我們每個司法工作者的責(zé)任,本文通過依照自己對法律條文的理解,同時結(jié)合自己在日常辦案中的案例,總結(jié)出觀點,希望通過本文,對扒竊這一犯罪在司法實踐中的界定及刑罰治理的討論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能夠促進扒竊的司法解釋完善。望各位同仁日后在刑罰治理上也分類而為,對于一類沒有犯罪前科只是偶然一次見錢眼開的扒竊罪犯可以不必實用實行,避免實行帶來的罪犯之間相互感染、犯罪人身份更加自我標簽化等后果;對具有盜竊前科罪犯的量刑可以適用在此基礎(chǔ)上適當使用重一些的刑罰,避免緩刑,讓以扒竊犯罪為職業(yè)的人在犯罪時“三思而行”。
參考文獻:
[1]張明楷.盜竊罪的新課題.政治與法律.2011(8).
[2]車浩.“扒竊”入刑:貼身禁忌與行為人刑法.中國法學(xué).2013(1).
[3]陳興良.口授刑法學(xué).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