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在肝癌的化學預防及治療上的相關研究進展

盧靜 韋忠恒 趙立峰 邱麗芳 林成

【關鍵詞】?阿司匹林;肝癌;化學預防;治療

中圖分類號：R735.7?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3-1383.2018.06.026

肝細胞癌（HCC）是最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據相關流行病學統計顯示肝癌在我國死亡率位居第二[1]，因此對于肝癌的早期預防、診斷及治療仍是世界上共同關注與研究的方向。阿司匹林至今已應用百年，成為醫藥史上三大經典藥物之一，是目前世界上應用最廣泛的解熱、鎮痛和抗炎藥。近些年，由于大量實驗及流行病學統計分析顯示阿司匹林具有預防及控制腫瘤發展的作用而備受大家關注，本文就近年來阿司匹林在肝癌的化學預防及治療上的相關研究進行綜述。

1?阿司匹林對HBV相關性肝癌的預防作用

1.1?HBV與肝癌相關性

乙肝病毒感染是原發性肝癌發病的主要因素，超過50%的HCC病例歸因于潛在的慢性HBV感染[2]。HBV感染肝細胞后主要是通過體內適應性免疫應答途徑介導所有與病毒性肝炎相關的肝臟疾病，病毒特異性CD8 T細胞應答在免疫應答途徑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它并不能消除肝臟中的HBV，從而使低水平細胞破壞持續循環，其產生的肝臟損傷促使了肝硬化和肝細胞癌的發生，幾乎所有的HCC病例都是慢性肝炎在免疫介導多年后發生的[3]。在慢性免疫介導的乙型肝炎的小鼠模型實驗中也強化了細胞免疫反應足以在慢性病毒性肝炎中誘發肝癌[4]。Aiolfi等[5]的研究指出，病毒特異性CD8 T細胞通過殺死HBV復制的肝細胞并通過再次募集致病性病毒非特異性炎性細胞而誘導肝損傷，血小板可以促進病毒特異性CD8 T細胞在肝內的積聚。而抗血小板藥物阿司匹林可以抑制病毒特異性CD8 T細胞和病毒非特異性炎癥細胞在肝內的積聚，持續使用阿司匹林可降低持續性肝損傷的嚴重程度并預防HCC的發生。

1.2?阿司匹林對肝癌的預防

Lee等[6]對1997年1月至2011年12月期間接受過肝切除的9461例HBV相關HCC患者的相關分析中指出：肝切除后使用阿司匹林與HBV相關HCC患者的無復發生存率和總生存率相關，但是，由于上消化道出血的不良影響，應謹慎使用這些藥物。在美國進行的一項關于300 504名年齡在50～71歲的男性和女性的前瞻性數據分析中發現，在其隊列研究中，只有阿司匹林的使用者發生HCC的風險降低49%，慢性肝臟疾病（chronic liver Disease，CLD，除外HCC）相比非使用者死亡風險降低50%;而非阿司匹林NSAIDs使用者的CLD死亡風險降低34%，也并沒有降低患HCC的風險[7]，在此研究中，阿司匹林對HCC的預防方面的作用很突出，但由于研究人群的年齡局限于50～71歲，所以，對于其他年齡段人群的數據分析仍未明確。Petrick等[8]也指出，在每日服用一次阿司匹林者中，患HCC的風險降低32%。但是，在這些研究中尚未對阿司匹林的使用頻率、持續時間、劑量等作出明確的闡述，因此，仍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闡明阿司匹林作為預防作用時的使用方法。

2?阿司匹林在HCC治療上的作用機制

2.1?對腫瘤細胞的增殖、凋亡作用

目前已有不少體外細胞培養及動物實驗證實阿司匹林可單獨抑制肝癌細胞的增殖，并在實驗范圍內與藥物濃度有關[9]。Raza等[10]對單一系統的HepG2細胞進行培養，表明阿司匹林誘導對腫瘤細胞的毒性是由于活性氧（ROS）產生增加、谷胱甘肽（GSH）庫減少和伴隨線粒體功能障礙的氧化應激增加引起。體外BEL-7402肝癌細胞的培養實驗顯示，與對照組相比，處理24 h時，小劑量（1 mM）阿司匹林不能抑制肝癌增殖，在作用48 h后可單獨并協同干擾素-α（IFN-α）抑制細胞增殖及誘導部分腫瘤細胞凋亡[11]。在HCC-LM3細胞的實驗中顯示，低濃度阿司匹林對于肝癌細胞的增殖沒有影響，高濃度（10 mM）才會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因10 mM的劑量已經相當大，所以抑制腫瘤細胞增殖的作用也不排除是阿司匹林的細胞毒作用引起[12]。對小鼠腹水型肝癌H22細胞的研究中，阿司匹林對肝癌細胞有明顯抑制作用，并呈現出明顯的劑量依賴性，對小鼠肝癌也有明顯的體內抑瘤效果，抑瘤率高達40.11%，且不影響小鼠的飲食、活動和體重，表明阿司匹林具備高效、低毒的抗癌特性[13]。Hossain等[14]在阿司匹林對體外HepG2人肝癌細胞系和BALB/c裸鼠HepG2細胞異種移植模型的實驗研究中指出，口服阿司匹林（100 mg·kg-1·d-1）致裸鼠HepG2腫瘤的生長顯著降低，且阿司匹林可以誘導肝癌細胞凋亡并降低體內外人肝癌細胞的生長。

阿司匹林抑制腫瘤生長的機制除了與其抑制環氧化酶-2（COX-2）有關[15]外，目前的研究也提出一些新的相關作用機制：阿司匹林可促凋亡蛋白Bax表達的增加[11];提高TIP30的表達[12];通過靶向肝癌細胞中Hsp70介導的COX信號通路[16];靶向核因子κB（NF-κB）[17];高效的誘導細胞中鈣網蛋白的表達[18];基于Wnt/β-catenin信號通路，抑制thy-1增殖功能[19]，來誘導肝癌細胞的凋亡和細胞周期阻滯，并且對正常肝細胞的生長沒有顯著的抑制作用。即使阿司匹林誘導鈣網蛋白高表達的機制尚不明確，但這些研究為腫瘤的靶向治療及免疫治療帶來了新的思路，也讓我們對阿司匹林的作用機制有了新的認識。阿司匹林參與肝癌細胞增殖、凋亡的機制復雜多樣，仍是研究中的熱點。

2.2?對腫瘤細胞的侵襲、轉移作用

在關于阿司匹林對腫瘤細胞的侵襲及轉移作用的研究中，陸錄[12]提出：低濃度阿司匹林通過上調TIP30的表達，抑制肝癌細胞的侵襲，并且可以抑制腫瘤細胞的上皮間質轉化（EMT），減少肝內播散。于松寧等[20]在構建的裸鼠人肝癌原位生長模型研究中發現：經阿司匹林治療后肝癌大小無明顯變化，但阿司匹林能夠逆轉肝癌生長和轉移過程中發生的EMT，減少肝癌肺轉移率。相關研究[21]證實，肝癌不完全射頻消融（RFA）后，腫瘤熱破壞引起的炎癥可能是殘留肝癌VX2快速進展的重要原因，阿司匹林的抗炎作用可以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侵襲和轉移，可作為RFA輔助治療HCC的候選藥物。除上述體外實驗研究，在國外的一項大量數據回顧性分析中顯示，在癌癥診斷后15年，阿司匹林在阻止癌癥發生臨床轉移的作用仍然很明顯，降低了30%～40%的遠處轉移風險并降低了將近一半的轉移性腺癌風險;對于初次診斷時未發生轉移且在確診或診斷后仍繼續接受試驗治療的腺癌患者，隨后隨訪中其轉移風險降低約70%，以上為服用低劑量（每日≥75 mg）阿司匹林緩釋制劑觀察到的效果[22]。

2.3?對治療肝癌相關藥物的影響

在癌癥治療中，多種藥物的聯合治療是常見手段，不僅可以達到比單一藥物更好的治療效果，而且可以減少耐藥性。阿司匹林對治療肝癌中常用化療藥物的影響及機制主要有以下幾種。

2.3.1?阿司匹林與5-氟尿嘧啶

阿司匹林可能是通過下調COX-2的表達影響BCL-2的表達，促進細胞色素C釋放，激活內源性凋亡途徑Caspase-9，從而引起下游Caspase級聯反應來增強 5-氟尿嘧啶對肝癌細胞的凋亡作用，其聯合使用對肝癌細胞HepG2的增殖抑制及誘導凋亡作用較單獨用藥增強[9]。

2.3.2?阿司匹林與IFN-α

STAT1表達的降低或缺失會誘導腫瘤細胞對IFN-α耐藥性的產生，小劑量阿司匹林通過促進其上游通路分子JAK2磷酸化，促進IFN-α作用下STAT1、促凋亡ISG XAF1的表達，抑制抗凋亡ISG G1P3的表達，因此，小劑量阿司匹林可協同IFN-α抑制肝癌細胞增殖，促進IFN-α誘導肝癌細胞的凋亡，且具有延緩甚至逆轉IFN-α耐藥性的作用[11]。

2.3.3?阿司匹林與阿霉素

阿司匹林可以增強阿霉素誘導的細胞凋亡并且在體內外降低人肝癌細胞的生長，阿司匹林和阿霉素聯合使用可以使阿霉素以較低的劑量用于治療癌癥，從而使其劑量相關的副作用最小化，并在腫瘤生長抑制、細胞周期停滯和細胞凋亡方面產生了強大的協同作用[23]。

2.3.4?阿司匹林與三氧化二砷（As2O3）

胡亞男等[24]采用10 μmol/L As2O3和不同濃度（0.1、0.5、1.0、2.0、3.0、4.0、5.0、8.0 mmol/L）的阿司匹林處理人肝癌細胞HepG2 24 h，發現低濃度的阿司匹林可能通過激活Nrf2-HO-1途徑降低細胞內ROS的蓄積，減弱As2O3的凋亡誘導能力;只有較高濃度（5.0 mmol/L）的阿司匹林可以抑制Nrf2-HO-1途徑對ROS的清除作用，誘導大量的ROS蓄積進而增強As2O3對肝癌細胞的殺傷能力[24]，此實驗提出了阿司匹林的雙面性，并非小劑量阿司匹林對所有的化療藥物均有協同作用。

2.3.5?阿司匹林與索拉非尼

目前用于肝癌患者的全身化療藥物中，索拉非尼是唯一被批準的用于HCC的分子靶向藥物，但是目前相關的研究指出，索拉非尼在治療過程中可導致肝癌細胞的肝內轉移、增強肝癌細胞的侵襲能力及產生耐藥，其機制主要包括：索拉非尼可上調癌旁和腫瘤微環境中鼠源性趨化因子SDFI-α的表達，并且索拉非尼在治療過程中可以破壞腫瘤血管的完整性，導致血小板溢出管腔，激活的血小板對于肝癌細胞增殖的影響不明顯，但是激活的血小板可明顯促進肝癌細胞的侵襲，增加肝癌細胞與內皮細胞的黏附，促進腫瘤細胞EMT，并上調腫瘤細胞MMP9的表達[12];索拉非尼可以下調HTATIP2的表達，導致更大的侵襲和轉移[25];高糖酵解和PFKFB3過表達在索拉非尼耐藥性中占據主導地位[26]。然而相關實驗也指出：阿司匹林通過抑制腫瘤微環境中SDFI-α的表達及抗血小板作用，來抑制索拉非尼引起的肝癌侵襲轉移潛能的增加[12];阿司匹林通過抑制COX2的表達來上調HTATIP2表達，降低HCC的侵襲性和轉移性，并且無論HCC腫瘤細胞中HTATIP2的表達如何，阿司匹林都可用于改善索拉非尼的療效[25];阿司匹林可以進行靶向和克服高糖酵解和PFKFB3過表達，從而克服索拉非尼產生的耐藥，阿司匹林聯合索拉非尼誘導腫瘤細胞凋亡而不誘導體重減輕、肝毒性及炎癥，可通過協同作用以及改善索拉非尼的副作用來增強常規癌癥治療的效果[26];阿司匹林影響AMPK/mTOR信號通路的多個組分，部分通過AMPK-TSC途徑抑制mTORC1信號傳導，并通過破壞mTOR-raptor相互作用直接抑制mTORC1激酶活性，mTORC1抑制有助于阿司匹林聯合索拉非尼的協同抗腫瘤活性[27]。對于阿司匹林的抗腫瘤作用，最近一項實驗證明：阿司匹林通過AMPK-mTORC2Akt/ERK軸誘導MCL-1的表達，mTORC2和MCL-1的上調可能會影響阿司匹林的抗癌作用，而索拉非尼可以阻斷阿司匹林誘導的MCL-1上調[28]，此實驗再次證明索拉非尼聯合阿司匹林在治療HCC時可以相互協同。

3?小結

阿司匹林作為最常用的解熱、鎮痛、抗血小板聚集藥物，其在肝癌的預防、治療及預后中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其與多種抗腫瘤藥物的協同作用，可能會成為治療肝細胞癌的一種有效方法，由于目前關于阿司匹林在預防及治療肝癌中的使用劑量、頻率等仍未完全定論，且大多數肝癌患者存在門靜脈高壓風險，導致阿司匹林在臨床上的使用仍是一個難題，也是我們需要逐步探索的一個問題，總體而言，阿司匹林在肝癌方面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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