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斌
(安徽交通職業技術學院文理科學系 安徽 合肥 230051)
如今,距離2010年“微電影”這一概念被正式提出,已過去數年。然而,“微電影”作為一種事實,從萌芽到成型,從醞釀到噴薄,在正式命名之前,就已經發展了近10年。“微電影”并非單純的藝術類型,也不是孤立的文化現象,它的產生、命名與“互聯網”“中國”“廣告”等關鍵詞密不可分,它的成長、榮辱與政策導向、市場運作息息相關。
“微”是“微電影”概念中最直觀的特征。觀眾首先感知到的是“微時長”,有人主張在30分鐘以內,有人主張在60分鐘以內,甚至還有精確到秒(30秒至3000秒之間)的提法[1];創作者首先感知到的是“微周期”,其制作周期遠遠短于以往的電影;投資人首先感知到的是“微成本”,與電影長片(Feature Film)動輒千萬甚至上億的投入相比,“微電影”的投資的確“微”不足道。
但是,“微電影”不等于電影短片(Short Film)。從《火車進站》《水澆園丁》算起,短片作為電影的起始形態,至今仍在電影世界中占據著重要版圖,并未因“短”而“簡”,其專業水準、技術門檻及資金壁壘依然高企。所以直到20世紀末,大眾在整個電影產業中只能作為觀賞者和消費者,難以憑個人力量去實現創作夢想。跟隨互聯網普及而來的,是一大批新技術的全面普及,譬如數字技術、流媒體技術。人們驚喜地發現,電影的神秘面紗被揭開了,其籌備、制作、發行等一整套流程不僅可以被公開,還可以被簡化,“人人都是藝術家”,這句響徹數十年的行為藝術宣言,如今竟然能實現于電影藝術當中!互聯網爆炸式信息傳播方式,讓“微時長”成為優勢;互聯網所加速的市場節奏,讓“微周期”成為趨勢;互聯網所引發的技術革新,讓“微成本”成為現實。長久以來,電影行業的新人將短片視作進軍大銀幕的試煉場,而互聯網讓一貫以精英姿態示人的電影短片具備了草根化的可能,即產生一個新的以網絡為載體的分支。
成熟于20世紀90年代的流媒體技術,直接促成了“微電影”的誕生。在眾所周知的“微時長、微周期、微成本”,除“三微”特征之外,“微電影”還應具備第四個“微”——微等待。人們可以將影片下載到電腦上觀看,或將光盤插入電腦光驅,兩者并無本質區別。流媒體技術讓觀眾在點擊之后稍一緩沖就可在線觀看,不必等到影片下載完畢,既大幅縮短了等待時間,也節省了存儲空間,加速了影片的傳播,是觀眾、作者和平臺三方都樂見其成的局面。
中國的互聯網時代開啟于1994年,標志事件是北京中關村地區教育與科研示范網絡工程接入國際互聯網(Internet)的64K國際專線開通。但真正實現普及,是在1997年。20世紀90年代,中國郵電電信總局先后推出了163網和169網,使普通用戶也能夠以較低的成本撥號上網,中國互聯網自此進入了快速發展期。
2005年前后,視頻播放網站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網民們除了上傳電影短片、廣告片段等翻錄轉載的視頻內容之外,還會上傳一些自制的拼接視頻、DV短片。受網絡帶寬、服務器容量所限,這類自制視頻為滿足在線播放需要,大多時長較短,當時業界內就出現了“微視頻”“網絡短片”“視頻短片”等提法[2]。2009年,以第三代移動通信技術命名的“3G時代”、由微博開啟的“微時代”雙雙到來,中國人命名的“微博”不僅成為了傳播、播放網絡視頻的新載體,還讓“微”這個字深入人心,享有冠名文化的優先權。
出乎意料的是,“微電影”一詞,源自2010年末汽車品牌凱迪拉克在中國的一次廣告營銷。其濃重的廣告色彩,讓許多電影從業者難以認可其存在的合理性。國內導演賈樟柯就直言,希望人們忘掉“微電影”這個名詞,因為“微電影”僅看似是一種新的形態。事實上,大量的“微電影”無非是把投資方、廣告商的意識通過互聯網平臺推廣給受眾。電影并不排斥商業性,賈樟柯自己也承認“90分鐘的長片是電影商業化后的產物”[3],只不過在他們眼中,所謂的“微電影”與短片并沒有本質區別,這一命名毫無意義。
然而前文已經提及,“微電影”的“微”不止于對片長、周期、成本的劃定,還代表著互聯網傳播環境下,電影行業從精英化走向草根化、從市場壟斷走向開放共享的姿態。“微電影”作為電影藝術,同樣能在保證藝術性的前提下兼容商業性和公益性,加上短片以小見大和互聯網迅速傳播的先天優勢,“微電影”所取得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只會愈加豐厚。“微電影”并非國際通行的概念,而是由中國命名,得到政府、行業、市場乃至全社會共同關注和扶持的文化現象。所以,“微電影”完全可以被看作中國特有的電影片種,界定的范圍亦限于國內。
縱覽這20年,“微電影”一路走來,盡管有了大致的界定——如電影短片、數字制作、網絡傳播、在線播放,但還存在諸多爭議和不確定性始終伴隨,而相關的事件和作品不勝枚舉,已無法一一盡述。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出現這樣一本研究著作,既能著眼于2010年前后10年內的標志性事件,講述“微電影”的前世今生,又能為其勾勒出一個更加清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