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諧鐸》與《聊齋志異》中女性形象之比較

李紅果

摘要：《諧鐸》與《聊齋志異》是清代文壇兩部文言短篇小說集，二者都塑造了眾多生動的女性形象。《諧鐸》中的女性形象相較《聊齋志異》有了新的發展，但與《聊齋志異》提倡的以情抗禮不同的是，《諧鐸》中仍存在大量對“貞節”、“三綱五常”等封建倫理道德的強調與推崇，這無疑是一種停滯。

關鍵詞：《諧鐸》；《聊齋志異》；女性形象

一、引論

沈起鳳，字桐威，號薲漁、又號紅心詞客，江蘇吳縣（今蘇州市）人，是清代不可多得的一位文學家和戲曲家。《諧鐸》是其代表作，流傳甚廣，共十二卷，一百二十篇，是在蒲松齡《聊齋志異》的影響下創作的作品，沈起鳳在其中寫下了大量自己耳聞目睹的奇聞異事，表現出作者試圖借助離奇的神鬼故事以儆世風，挽回人心，達到勸懲、譎諫的目的。

此書問世之后，頗為世人稱道。《青燈軒塊譚》評價此書：“吳郡沈桐威（《諧鐸》）一書，膾炙人口，（《聊齋》）以外，罕有匹者。”認為《諧鐸》可與《聊齋志異》相媲美，是對其藝術成就和價值的極大肯定。下文將從幾個方面對《諧鐸》與《聊齋志異》中的女性形象進行比較與分析，并且探析其背后蘊含的作者的思想觀念。

二、女性形象的比較

（一）由理想化走向現實化、世俗化

首先，《諧鐸》與《聊齋志異》在女性形象的選材上側重點不同，《聊齋志異》將其描寫的側重點放在花妖狐鬼等異類女子身上，而《諧鐸》則將筆墨集中在俗世女子身上，雖然也有一些描寫狐鬼的篇章，但比重不大。

《聊齋志異》采用浪漫主義手法，創造了一大批理想化的女性形象，眾多狐鬼花妖幻化的女子大多以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形象出現，且多具有超凡的能力，有些甚至能左右人的生死。例如《嬌娜》篇中，嬌娜不僅生的“嬌波流慧，細柳生姿，”而且醫術高超，醫好了孔生的瘡癤，還救了他的性命，的確算得上一位奇女子。

《諧鐸》中的眾多女性相較《聊齋志異》而言則更貼近現實生活，更加世俗化。沈起鳳長期在外漂泊，親身經歷并耳聞目睹了大量的奇聞逸事。因此《諧鐸》一書，雖然有作者的虛構加工，但還是比較貼近現實生活的。如《鬼婦持家》一篇中，鬼婦冷氏借尸還魂后，旦夕操持家務，照顧一雙兒女，等到兒女各自成家才返回陰間。作者并未描寫鬼婦異于常人之處，而是突出其與普通世俗婦女相似之處。可以說，《諧鐸》中的女子形象褪去了理想化的特征，走向了人情世態，因而也更具有生活氣息，更加貼近現實。

（二）女性主體意識的增強

《聊齋志異》塑造了數百個人物形象，其中女性占了極大的比重。蒲松齡通過這些神態各異、個性鮮明的女子，展示她們身上具有的真善美，無疑有著進步意義，然而《聊齋志異》中的女性形象大多數是按照蒲松齡自己的理想來塑造的，是“男權話語和情愛烏托邦”①的產物。各式各樣的女子，其形象的產生往往是與男性聯系在一起的，比如辛十四娘、紅玉、青鳳等，狐鬼花妖幻化的美人們總是在書生寂寞失意的時候出現，成為他們心靈的慰藉，自身的主體意識其實并不強。

沈起鳳將女性角色的描繪作為《諧鐸》創作的重點，據研究者統計，《諧鐸》中把女性作為絕對主角的篇目共有25篇，約占小說總比重的40%，且《諧鐸》中的女性主體意識較之《聊齋志異》明顯增強，女性不再是單純為了滿足男性的幻想和需要出現，她們更加獨立，個性更加鮮明，具有自身的情感需求。比如卷二《屏角相郎》篇，女子緗琯“工詞翰，兼好讀相人書，決人福禍多奇中。”她甚至自行選擇配偶，選擇自己的人生。卷八《十姨廟》一篇描寫的十個奇女子個性鮮明、才華橫溢，且都具有強烈的主體意識。

（三）反抗封建禮教與回歸傳統綱常

《聊齋志異》一改以前的文學傳統，塑造了一系列敢于對封建禮教進行反抗的女性形象，“雖然她們出身不同，遭遇各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她們都無視封建道德禮法，無所顧忌地將各種封建鎖鏈踩在腳下，表現了對封建現存秩序的強烈反叛。”②例如竇氏、青鳳等，作者筆下的這些女性，以真情突破了傳統的道德觀念，對人生有了新的思考，體現了作者的進步思想。

而《諧鐸》中的女性形象，即便有了一定的主體意識，也不能脫離封建綱常倫理的規范和封建禮教的要求。作品中有大量描寫貞婦、烈婦和孝女、孝婦的篇章，比如《節母死時箴》、《丐婦殉節》等等，這些都體現了作者思想的局限性。此外，信奉佛教的沈起鳳還常常將佛教教義引入作品，因此《諧鐸》也充斥著濃厚的因果輪回觀念。《香粉地獄》一篇，描寫了許多本是千金小姐的女子，因為做官的父親貪酷犯法而受牽連，被迫進入青樓，這體現了封建的父債子償觀念以及因果報應的思想。《諧鐸》中的女性缺乏對禮教的反抗精神，成為了封建綱常倫理的自覺遵從者和維護者，這是很可惜的。

三、結語

《聊齋志異》刻畫了眾多鮮活、生動的女子，前所未有地展示了女性美好的精神風貌，體現了作者較為進步的女性觀。《諧鐸》中的女性形象是對《聊齋志異》的繼承與發展，沈起鳳筆下的女性形象較《聊齋志異》而言，形象更加現實化、個性更加鮮明、主體意識也更強，雖仍未擺脫時代的束縛，卻具有一定的進步意義。

注釋：

①馬瑞芳.《聊齋志異》的男權話語和情愛烏托邦.文史哲，2000（4）：73

②黃偉.論《聊齋志異》悍婦形象及其女性文化.中山大學學報，2013（1）

參考文獻：

[1]沈起鳳.喬雨舟，校點.諧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

[2]蒲松齡.聊齋志異[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3]李興慧.從諧鐸看沈起鳳的女性觀 [J]. 語文教學通訊，2017（02）.

[4]任議男.諧鐸研究[D].中國海洋大學，2017.

（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