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巨臣
摘要:受到國家戰略與發展目標轉變、產業升級與經濟結構調整、人口結構與教育需求變化以及危機意識強化等因素影響,近年來,日本開始了新一輪的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主要做法是在本土推行聯合學位,通過實施嚴選合作標準和實行多元選拔、共同開發課程和彈性學分管理、拓展資金來源和提升師資國際化、開展學業審查和規范學位授予等措施,形成了自身鮮明的特征并取得一定成效。現階段,我國在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過程中,可借鑒日本有益經驗,重點從提供法律支持與政策保障、進行課程創新性建設與研發、建立健全教師培訓制度以及實施多導師聯合培養模式等方面著手,系統優化研究生教育結構并提升國際化培養的質量。
關鍵詞:聯合學位;研究生;人才培養;日本經驗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發端于歐洲的聯合學位從一個模糊的觀點逐漸演變為規范化和制度化的概念。所謂聯合學位(Joint degree),是指“學生在兩所或多所跨境合作機構學習,在完成合作機構共同規定的學業要求后,由合作機構共同為其授予單一學位的證書活動”[1]。根據國際著名高等教育學專家簡·奈特的分類,認為聯合學位本質上屬于國際合作學位項目的一種類型。[2]而“按層次劃分,則屬于研究生層次,可分為碩士聯合學位和博士聯合學位兩類”[3]。據文部省的數據表明,日本研究生人數規模從1991年的98,650人增加到了2014年的233,633人,短短20年間增長了137%。[4]日本作為研究生教育規模大國,研究生的國際化培養問題一直備受關注。早在2008年,日本便進一步改革現行研究生培養機制,開始實施聯合學位,但直到2014年修訂《大學設置基準》(1956年文部省第28號令)的學位法律規定,并出臺了《構建與外國大學的聯合學位/雙學位等國際合作學位項目的指導方針》(2014)(以下簡稱《2014指導方針》)的具體執行政策后,才鼓勵大力推行。[5]截至2014年底,日本共有151所大學開展國際合作學位項目,占高??倲档?0%,其中國立大學占實施高校的52.3%,且這一比例還在逐年提高。[6]從聯合學位證書的類型上劃分,日本的聯合學位所頒發證書屬于單一聯合學位證書,即由跨境聯合培養的兩所或多所院校共同頒發,區別于雙學位證書和單一學位證書。[7]日本高校實施的聯合學位,實則是對原有國際化人才培養機制既存的弊端而進行的有益改革實踐,經過引進、移植和改造,逐漸將聯合學位作為其研究生層次國際化人才培養的一種重要手段。作為一種日益典型的研究生國際化培養機制,日本實施的聯合學位將“國際化”與“研究生培養”的豐富內涵緊密地融為一體,從而有效提升了研究生培養的國際化質量。
現階段,我國教育領域處于深化改革時期,對國際化人才培養機制的探索亦是研究生教育綜合改革的應有之義。為此,深入分析日本實施聯合學位的背景與動因、主要內容及特點,將對我國進一步深化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提高國際化人才培養質量,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背景與動因:日本實施聯合學位的多重推力
(一)政治動因:國家戰略與發展目標的轉變
國家戰略與發展目標的轉變是日本進行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實施聯合學位的主要動因。自二戰后,伴隨著日本經濟的全面復蘇和經濟強國地位的鞏固,日本帝國意識再起,改革重心逐漸由經濟轉向政治,積極謀求政治大國地位,意圖遏制中國的崛起。日本為進一步增強國際政治話語權和擴張國內軍事力量,大力開展“爭常外交”,要求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探討修改憲法,意欲解禁“集體自衛權”等。這一系列措施,表明日本國家戰略與發展目標已發生轉變。這種轉變要求教育對此作出迅速反應,基于此,日本在教育法規、教育體制、教材編纂等方面進行調整,其改革逐漸偏離符合世界潮流的個性化、信息化方向。尤其“90年代后半期以來,鷹派政治家和官僚無限制地介入到教育改革之中,將本來良好的教育改革愿望強制性地和政治問題糾纏在一起”[8]。因此,這在一定層面上導致了教育改革受到民族主義的影響,而加強研究生的國際化培養也與之謀求國際政治大國的地位在某種程度上相契合,使得聯合學位的實施具有一定的國家中心主義色彩。
(二)經濟動因:產業升級與經濟結構的調整
產業升級與經濟結構的調整是日本加快研究生國際化培養機制改革、推行聯合學位的基礎動因。在戰后30年中,日本憑借模仿和借鑒“西化”的人才培養體系為日本經濟產業的快速工業化輸送了規??捎^的人才,有效支撐和推動了經濟發展。然而,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世界經濟全球化和一體化趨勢的加強,日本對外經濟依賴程度的加深,迫使其不得不設法提高經濟的國際市場競爭力。且在環境資源約束條件下,原有的產業結構在不斷調整,從勞動密集型轉向資本密集型再到知識密集型的轉變,[9]都不可避免地要求對現有研究生培養結構、素質和能力提出新要求。特別是,當前日本通過實施外向型經濟發展戰略來提高經濟國際化水平,致使對大量通曉國際法律、國際貿易金融、多國語言的國際性復合人才的需求更為迫切。可以說,“日本經濟結構和全球化步伐決定了其國際化人才需求的不斷增長”[10]。因此,通過聯合學位來提升研究生培養的國際化,使培養出的人才更符合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對自主創新能力的需求,已然成為最佳的選擇。
(三)社會動因:人口結構與教育需求的變化
人口規模與教育需求的變化是日本進行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實施聯合學位的直接動因。日本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少子化現象突出,少兒(0~14歲)人口出生數大規模減少,由 1980 年的 2751.2 萬人減少到 2016年的97.7萬人,出生率減少了96.2%,呈現持續性下降的趨勢,[11]進而引發了高等教育系統的調整?!?007年,日本宣布進人‘大學全人時代 ,即高中畢業生數量與高校招生數基本持平,學生有升學意愿就可進入高等教育階段學習”[12],這一變化的主要誘因就是日本社會人口結構中適齡人口總量的縮減。這直接導致了日本高校研究生生源總數的減少,同時家長和學生的受教育需求也從接受一般院校教育轉向獲取名校優質“個性化”教育資源,[13]由此引發了公私院校間日趨激烈的招生競爭。各院校為爭奪有限生源,以犧牲考試難度和錄取標準為代價,造成研究生培養質量出現下滑,出現了高校招生困難和研究生培養質量下滑的問題。因此,日本推行聯合學位的直接動機是為了擴大國際留學生規模,同時提升本土研究生培養質量。
(四)文化動因:危機意識與預見思維的強化
日本民族文化中危機意識和預見性思維的強化是其推行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積極實施聯合學位的重要動因。從江戶時代到明治時代再到戰后時期,日本這種島國文化中的危機意識與預見性思維,有力促進了教育的現代化和國際化。危機意識根源于日本民族的單一性、地理環境的特殊性以及歷史社會的復雜性,也使得日本在面臨威脅時會以一種超乎想象的“大國文化心態”乃至“大國沙文主義文化心態”的民族主義方式表現出來,[14]而預見性思維也恰是從危機意識中誕生。這種危機意識和預見性思維反映在研究生培養上,就是能夠吸收與適應外來教育思想并基于主體的內化創新。進入21世紀以來,日本社會面臨的各類危機,刺激了政府出臺《21世紀COE計劃》以及一系列的《科學技術基本計劃》等政策,不僅預見性地儲備未來科研技術人才,而且將培養研究生層次的國際化創造性人才擺在了突出位置。因此,實施聯合學位也可看作是日本為應對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問題而進行研究生國際化培養的具體化措施。
二、內容與特點:日本實施聯合學位的本土實踐
日本以實施聯合學位來推進研究生國際化培養機制改革,特別是2010年以來,相繼發布了《和外國高校構筑雙重學位等有組織、持續性的教育合作關系的指南》、《構建與外國大學的聯合學位/雙學位等國際合作學位項目的指導方針》等,逐步規范和規定了聯合學位的各項實施細則,為進一步的實施掃清了“無法可依”的障礙,使聯合學位的主要實施內容以及進程均有相關法律法規依據以及配套政策支持。在推行聯合學位過程中,其基本實施框架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一)嚴選合作標準和實行多元選拔
在某種程度而言,聯合學位項目的質量保障和吸引力取決于合作的標準,而這種合作標準多源于嚴格的高要求。日本聯合學位項目選取國外合作大學的標準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合作大學必須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高等教育機構列表中的正規大學,具備法定辦學資質和條件;二是合作大學所在國必須認同聯合學位的培養方式,接受雙方共同制定的培養協議;三是合作大學有開設同水平層次學位的資質和授予權;四是擁有豐富的教育資源(包括師資、校園、校舍、設施等),能滿足日常教學的需要。同時,簽訂合作協議時要基于以上標準,并保證穩定、持續的教育合作,協議具體內容包括:(1)聯合學位項目的開設目的、招生對象和招生規模、教學師資、學習年限、教育研究的內容及方法、學位授予、經費來源及分配、獎學金及資助、退出機制等方面;(2)明確各大學通過聯合學位的協議要開展怎樣的活動;(3)該項目能夠最大化利用雙方的教育資源;(4)成立協議會,定期召開會議,起到協調的作用。例如:名古屋大學明確提出,聯合學位項目合作方優先選擇“世界排名前20(The top 20 universities in the world )”的院校。從以上規定可以看出,日本聯合學位項目遴選合作對象的標準具有明顯的“擇優合作”和“資源互補”特征,對標準的嚴格高要求貫穿始終。
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入學者的選拔具有規范性和多元化。首先,日本各類聯合學位項目的招生計劃里都明確寫明攻讀的學位、畢業要求、教學內容與方法、課程安排、學費、獎學金等內容;重申了協議下的入學資格必須同時滿足合作國的教育制度所規定的范圍,一旦入學,將取得合作雙方高校的學籍。其次,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從市場需求和職業需求出發適時調整不同類別專業項目的招生人數并兼顧學生個體自身的興趣、能力以及特長。再者,在招生過程中,選拔方式多樣。既有開放入學,也存在考試形式。考試方式有筆試和面試環節,其設計側重考察學生的專業素養、學術態度和應變能力這幾個方面,而開放入學同樣需要考核申請者的專業背景、學業成就以及研究思維。申請者須提供的材料包括:前期學歷證明(學歴証明書)、成績表單(成績が績ポイント)、TOEFL79或IELTS6.5英語水平證明(外國語能力)、1~3份教授或同等職務人員的推薦書(推薦書)、個人簡歷(個人の略歴)以及學習計劃(専攻分野及び研究計畫)等,這些證明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入選學生的質量。這些做法使得聯合學位項目的招生選拔呈現出了兼顧學生需求與社會需求、追求卓越以及注重個性多元的特征。
(二)共同開發課程和彈性學分管理
在聯合學位項目中,課程設置的優劣是影響研究生培養質量的關鍵性要素。為保證課程質量,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做法是:(1)共同編制教育課程。在合作雙方認可前提下共同進行課程的研發和編制。(2)設立非正式的課程咨詢與規劃小組。對共同編制的教育課程進行審議,強化課程研發和編制的科學性與合理性。同時,日本聯合學位還進行“項目—專業—課程”一體化建設,具體是將雙方共同的課程研發與編制嵌入到專業和項目之中,以合作院校雙方共同開發課程來帶動專業的內涵建設和人才的培養質量。這樣做的好處還在于,可以有效地替代因學分互認體系不健全而造成的學分認證標準不一的問題。此外,日本聯合學位共同編制的課程打破了以往“重理論,輕實踐”的弊病,加大了實踐課程的比例,并開設課外實踐基地以保證順利實施,做到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以國際合作醫學專業為例,該聯合學位項目是名古屋大學和阿德雷德大學聯合舉辦的,其課程基本由雙方教師共同編制或共同認定,課程具體內容由授課教師動態調整與更新;且實踐課程比例占課程總數的1/6,同時課程內容注重通過多學科知識的交叉融合,推進多領域知識組合的縱深發展,以培養學生跨領域思維能力和自主研究能力。以上做法表明,日本聯合學位課程設置特色鮮明,將“共同研發、動態調整、理論結合實踐”三者融為一體。
學分作為“測算學生履修課程學習量的基準,其基本原則是學生可以自由選擇除必修科目以外的學習課程,取得足夠的學分數作為畢業的最低條件”[15]。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實行以“學生選擇為中心”的學分管理,是在遵循兩國規章制度、共同協商原則基礎上,來實現學生自主選課方式的多樣性和靈活性。具體到實踐中,項目的學分管理基準主要根據日本《大學設置基準》對各層次、各種類型課程所占學分數的明確規定(見表1),在此要求框架內,設置課程履修學分上下限,劃定可選課程數量(含跨學科課程)以及任選課程比例,目的是為了保障聯合學位培養的教學質量。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超過70%的大學均對學生的實習經歷開展學分認定。當前,推行聯合學位項目的高校也開始嘗試借鑒這一做法。在某種程度上表明,日本已有意對聯合學位項目的學分管理作出本土化改變,使之更具有“日本機制”特色。
可以說,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學分管理是一種基于預設規定框架下的靈活性選擇機制,具備相當程度的彈性化特征。
(三)拓展資金來源和提升師資國際化
多渠道的資金來源是日本聯合學位項目順利實施的重要經濟基礎。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經費來源主要有以下幾方面:(1)研究生所繳納支付項目的全部費用。這些費用包含:學費、教材費、住宿費以及其他費用。這是主要的辦學活動經費。(2)政府日常性經費撥款。這部分撥款通常用于支持各大學開展國際交流與合作活動,聯合學位作為國際合作學位中的一部分,實際所得經費不多。(3)教育援助項目的經費支持。主要來自日本文部省一系列“教育GP”中的資助,數額亦不多。此方式最為隱晦和間接,先是對所申報專業進行補助,之后依托于該專業舉辦的聯合學位項目才能獲益。(4)國際組織或社會基金資助。此類的經費來源是最少的,在日本現有實施聯合學位的所有大學中幾乎未見提及。日本聯合學位資金來源渠道相比歐美等發達國家并不占優勢,但令人稱贊的是,其能充分利用現有的“制度紅利”,從 “高質量教育推進計劃”(亦稱教育GP)中獲得經費。其原因在于,該計劃對日本境內的大學(包括所有大學和短期大學)都進行經費援助,申報主體除了大學、院系、學科之外,還允許以專業為單位申報,這一條件為以專業為載體的聯合學位項目獲得資助經費提供了“方便之門”。
日本聯合學位項目提升師資國際化是通過強化FD(Faculty development)制度來實現的。此舉不但解決了參與項目教師的培訓問題,而且利用既有制度的平臺資源,有效節約了教師培訓的經費成本。據最新數據顯示,自20世紀80年代FD制度落戶日本,到2014年已有74%的大學設立了FD委員會。[16]此制度具體是對教師(包括兼職教師)入職前和入職后兩個階段開展培訓,重點在教學技能、教學技術、教學方法、教學言語等方面增強教師在國際先進教學理念、技術、方法以及實際語言講演的鍛煉與學習,提升了教師的國際化教學能力。其中,外國語能力是教師國際化水平的重要參考指標。日本在實施和強化FD制度后取得明顯的成效(見表2),從2008年到2014年之間,日本的大學本科階段和研究生階段實施英文授課的比例呈上升趨勢。英文授課大學數量的增長表明了日本本土教師國際化教學水平的提升,從而也為聯合學位項目提供了師資保障。
所以,充分利用既有政策制度“紅利”,進而結合項目自身需要來擴展資金來源渠道和開展教師培訓活動,是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又一鮮明特征。
(四)開展學業審查和規范學位授予
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學業審查,強調“過程性”評價與“結果性”評定相結合、“學習”與“發展”相結合,主要做法是:一方面,通過構建多維度的發展性評價咨詢體系,在成績評定和論文考核的基礎上,對教師課堂教學、學生課堂表現、學生作業完成率、平時考試成績等方面進一步考核評價,綜合考量學生的學習成效情況和能力發展水平,并反饋到改進計劃中以促進學生的多種能力提升和個性化、全方位發展。其中,成績評定要求合作雙方學校均采用國際通行的GPA制度(平均學分績點制度)等成績認定方式,以便合作雙方教師在相互檢查等環節,保證成績評定標準的一致性和通用性;論文考核要求學生參照所制定的培養方案,嚴格遵循相關學術規范,以日語或英語寫作,并嚴禁抄襲、剽竊他人學術成果。另一方面,完善項目的國際認證和評估。重點從項目培養目標、項目辦學質量、項目實現程度以及項目經濟效益等指標開展評估和認證活動,實現覆蓋入學、在讀、畢業等環節的全程性動態追蹤評價,借助外部評估和認證結果用以把控項目內學習者的學業質量,進而保證了培養質量。日本聯合學位項目的學業審查,體現其評價的綜合性、一致性與過程性的特點。
聯合學位項目的學位授予是項目運作過程中最為受人關注的一環。根據現實情況來看,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學位授予的類型基本上是以合作院校共同頒發單一的寫實性學位證書為主。日本聯合學位項目規定,在讀學生畢業取得學位,必須同時滿足以下兩個條件(見表3):(1)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共同制定的所有學業要求;(2)達到合作雙方所在國各自授予學位的要求。當然,也會存在特殊情況,當個別學生學習和研究能力突出并經過自身努力在計劃時間內提前完成學業,則準予其提前畢業并授予相應學位。而學位論文作為獲得學位證書最為關鍵的部分,在日本聯合學位項目中同樣占據重要地位。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對于學位論文的要求及其他的學位授予規定,歸納起來主要有四點:第一,學位論文的選題以及撰寫過程應由合作院校雙方導師共同確定和指導;第二,合作院校雙方共同對學位授予的各項標準進行審核,重點考察學位論文的結構完整性和內容原創性;第三,審核員由雙方在本國具有正規教師資格且學術水平相當的教師組成;第四,合作大學校長聯合署名國家承認的單一學位,具體由合作的哪一方頒發,據照協商而定。
由此可見,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學位授予的規范性、契約性以及受協議法規干預較多的特征明顯。
三、借鑒與啟示:中國情境下實施聯合學位的探討
2012年2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第二十九次會議明確提出了“擴大和深化國際合作,推進國際聯合學位和雙學位項目”的方針政策;2013年教育部等印發了《關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見》,要求完善高層次人才培養體系;2017年,教育部啟動博士研究生教育綜合改革試點工作。現階段,我國研究生教育改革已進入自主探索的實踐時期,提升研究生培養質量成為核心任務。而日本通過實施聯合學位來進行提高研究生國際化培養質量的做法和經驗,值得借鑒。當前,由于種種原因,我國還未實施聯合學位。然而,推行聯合學位是研究生國際化培養機制改革的趨勢,可以預見,以后將會有更多的國家實施聯合學位。事實上,我國的研究生教育綜合改革已取得一定成果,為進一步深化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打下了基礎,但要實施聯合學位還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努力。
(一)提供法律支持與政策保障,完善研究生培養的制度框架
完善的法律支持與政策保障是聯合學位得以順利實施的先決條件。日本聯合學位項目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得以快速的發展,其中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是:2014年日本政府修訂《大學設置基準》(1956年文部省第28號令)中的學位法律規定,以法律形式明確了聯合學位的合法性地位,隨后中央教育審議會出臺《構建與外國大學的聯合學位/雙學位等國際合作學位項目的指導方針》政策,保障聯合學位的實施。因此,解決法律法規滯后于現實發展需要的問題是我國急需完成的首要步驟。具體來說,要建立起完備的法律法規體系并出臺相應的實施指導政策方針,法律支持與政策保障相互補充,借助法律法規的穩定性和權威性來增強政策的有效性,以政策的靈活性和針對性來協助法律法規的落實。從而,在法律和政策層面解決“學位屬地主義”問題,破解不允許國內外高校合作授予單一學位的難題,為我國聯合學位提供最根本有效的保障,這對于完善研究生國際化培養制度框架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二)進行課程創新性建設與研發,豐富研究生課程的實質性內涵
課程內涵的建設對于研究生的國際化培養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在實施聯合學位過程中,日本的創新之處并不在于合作雙方共同編制課程,而在于實現了“項目—專業—課程”的一體化,創造性地將課程國際化內涵建設嵌入項目和專業中,增強了研究生培養的國際化程度。當前,我國高校在課程建設上與國際相比仍有較大差距。因此,應積極發揮創新精神與創新能力來開展課程內涵的建設與研發工作。根據課程建設不同階段的差異化需求,精準施策:(1)規劃期。參照國際研究生課程通用的“開放性、國際性、信息化”標準,設置“厚基礎-重前沿-跨學科”知識結構的課程,開發“科研問題-解決方案”式的課程機制。(2)實施期。提供多樣化、多模塊的課程,并以實施彈性學分制為基點推進研究生的自主學習、深度學習以及個性化學習。(3)反饋期。對課程規劃、實施、效果等課程要素進行過程性的動態評價,將評價結果反饋到改進計劃中。進而,為聯合學位的實施提供高質量的國際化課程。
(三)建立健全教師的培訓制度,提升研究生師資隊伍的整體素質
國際化師資是開展聯合學位項目的重要條件,也是人員國際流動和知識跨界轉移的結果。特別是對研究生培養來說,擁有一支高水平的國際化教師隊伍更顯重要。日本聯合學位師資國際化水平的提升得益于其善于借助已有的FD制度來開展教師的培訓。我國要推行聯合學位,就不能回避提高師資國際化水平這一問題。因此,借鑒日本的經驗,我國應著重從以下三方面著手:(1)借助已有的教師培訓制度、政策和資源共享平臺(如,30所高校教師發展示范中心),開展研究生教師隊伍,特別是研究生導師團隊培訓,加強研究生導師的教學能力、科研能力和學術專業能力。(2)探索出臺針對研究生導師隊伍培訓的專門性指導意見。意見應明確培訓的目標、要求以及內容等,以彌補現有政策的不足。(3)構建國際化師資的持續培養與支持體系。最關鍵的是要提供專項資金資助,開發各種研究生師資隊伍培訓項目,擴寬教師的國際學術視野。通過以上措施,為聯合學位在中國的實施,提供國際化師資人才儲備。
(四)實施多導師聯合培養模式,增強研究生國際化意識與科研能力
多導師聯合指導培養模式是對單一導師制的有益補充,是聯合學位項目中人才培養的主要形式。日本聯合學位項目從課程編選、教法選擇、學業審查乃至論文撰寫等幾乎整個人才培養過程環節均是進行雙導師聯合指導培養,也因此保證了人才培養的質量。而當前,我國的研究生培養機制基本還是以單一導師制為主,限制了研究生國際化意識和科研能力的發展。實施聯合學位項目,還需改變這一狀況,應實施多導師聯合培養模式,增加跨學科背景導師組。其具體做法如下:一方面,增加導師組中具有不同學科背景教師的比例,突出不同導師的研究專長與特殊技能,促進導師間的教學與科研合作交流,實現“強強聯合”與優勢互補,并賦予聯合指導的導師們以更多自主育人空間與職權;另一方面,通過量身定制“私人”培養計劃,挖掘每一位研究生的科研潛質,進行個性化的因材施教培養。如此,可以促進研究生國際意識、自主科研能力和跨學科思維能力的發展,也為聯合學位項目的實施營造良好的育人環境氛圍。
四、結語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聯合學位對中國尚屬新的事物,但作為研究生培養機制的觀念創新和實踐突破,是人才培養的國際化新思維在政府和高校等組織的應用,而非純粹模仿修補傳統做法。聯合學位高度聚集了中外合作辦學領域的項目資源,通過整合合作各方的比較優勢,提供優質的教育服務,于我國而言,可為研究生教育結構的優化提供一個契機,促使研究生培養機制轉變,提升研究生培養的國際化質量。日本將聯合學位引入教育領域,并主動運用到人才培養之中,即便實施時間尚短,但已日見成效,這些都值得我國去學習和借鑒。需要注意的是,我國不應也不能簡單地移植照搬,想要聯合學位真正對研究生培養發揮切實作用,就必須緊密結合我國具體情況,在本土化的實踐中創造性地加以調適和創新,尋找與我國實際相契合的最佳結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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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