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貓》

郭慧

摘 要：《特別的貓》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多麗絲·萊辛的一部非虛構類代表作。萊辛是個愛貓成癡的作家，她在《特別的貓》里一反在其他小說中描寫男女關系時那種辛辣犀利的文風，轉而用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人與貓之間的一個個動人故事。在她的筆下，貓的世界跌宕起伏、異彩紛呈，揭示了貓與人和諧相處、相互依靠的關系。全書文筆暢如行云流水，幽默而親切，見貓性，也見人心。本文旨在從生態女性意識的角度來剖析萊辛筆下的貓，進而審視這些“特別的貓”中所蘊含的動物（貓）與女性的相似性關系，從而揭示人與自然、人與人關系中的壓迫性結構，以便于我們反思并建立人與自然、人與人的新型平等關系。

關鍵詞：《特別的貓》；多麗絲·萊辛；生態女性主義；平等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8--02

一、女性與自然

生態女性主義思潮的形成，是以1974年法國著名作家以及女性主義者，索瓦·德·歐本納首次提出“生態女性主義”這個術語為標志的。生態女性主義批評可以說是在性別領域中進行的拓展研究，并且也是生態主義與女權主義相結合而成的一種時代思潮。以雷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這部作品為環境保護運動的導火索，通過揭露有機農藥的廣泛應用給生態帶來的嚴重破壞，把刻不容緩的生態危機擺在世人面前，喚醒了廣大民眾的環保意識。在此基礎上，生態批評大致始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提出了在生態語境下關注人與人和人與自然關系的生態倫理學，把道德義務的對象從人這一物種擴展到了人之外的其他物種和整個生態系統.而“生態女性主義”這一理念，首先強調自然與女性之間的內在聯系，在此基礎上把保護自然與女權運動結合起來，并且有機地把維護生態環境與爭取男女平等這兩個概念聯結在一起。生態女性主義旨在改善兩性關系、和諧人類與自然。

二、貓作為“他者”所處的社會地位

在《特別的貓》中，作為“他者”的貓咪們，邊緣化的地位被突顯了出來。正如父權社會體系下“男人第一性，女人第二性”一樣，在自然界中人類作為霸權者以“第一性”的姿態妄圖主宰自然，那么他者生物便是“第二性”存在。首先，貓咪們的“他者”地位在自然界中是不平等的。貓咪作為動物，它們在以人類為中心世界里也是被統治被邊緣化的“第二性”。那些與人類比較親近的貓咪被看作是“愛好和平的好貓”，而與人類不怎么接近和親昵的野貓則是“黃褐褐、丑兮兮”的、眼神充滿惡意、渾身發臭的。人們認為家貓更應該獲得疼愛，那是因為家貓們是被人類馴化了的，所以它們才會變得更加聰慧、乖巧。而野貓的待遇卻是截然相反，它們一旦被人類發現，就會被認為做了壞事，會被立刻被打死。這種所謂的等級劃分并非是動物的自我意識，是人類將血統劃分的意愿強加于動物身上，并且因此說明家貓理應更加討得人類的喜歡。

在文中可以看到，當作者親手去射殺了一只野貓之后，才赫然察覺到那只貓竟然是從家里離家出走的“米妮”。“米妮有一半的波斯血統，是一只毛茸茸、軟綿綿，讓你打從心底疼愛的小動物”。正是由于米妮擅自離家出走，跑到野外，人們便會把她定性為“不再接受人類的馴服的壞貓”，那么她最后的命運只能是死亡，她被人類殘酷地“處理”掉，甚至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幸免。在此不妨設想若是美麗高貴的米妮沒有出走那么她會不會在家中安然度過一生，正因為她曾是人類馴化過的“愛好和平的貓”故而在“我”射殺她之后會感到痛心，“我”痛心的是針對它違背了人類而不得已為之的行為，這對于我們在射殺其他野貓時，干凈利落毫不手軟的行為又何嘗不是一種諷刺？再看大帥貓巴奇奇，巴奇奇是一只高貴帥氣的貓。它與幸存者魯夫斯的生活全然相反，巴奇奇一生倍受主人的寵愛，可謂衣食無憂。而大帥貓也經常用自己特權和其他的貓爭奪椅子，占領主人溫暖的大床，這些都使年輕的巴奇奇意氣風發。可他的晚年卻是悲慘的，癌癥令他丟失了一條前腿，在他缺乏平衡的生命里，他痛苦、嚎叫，經過長時間的掙扎，他才慢慢走出痛苦。作者生動地描寫，真實地再現了本應發生在人類世界的事情。若是遵循自然法則，巴奇奇本應順其自然地死去，卻因主人的拯救悲慘又憤怒的活了下來。但正是作者的仁慈使巴奇奇能夠活下去，作者在決定拯救貓時所做的一切也可謂是其女性意識的展現。

三、女性作為“他者”所處的社會地位

由于女性主義者的立場，生態女性主義者將自己放置在“他者”的范疇之中。著名的女權運動創始人之一的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就明確闡述了女性對于男性統治者來說是“他者”，是“第二性”這一概念，認為女人是處于被男人統治的從屬地位的。波伏娃在《第二性》開篇便提出：“女人是什么？”[4]波伏娃用“他者”一詞形象地表明了女人在社會中的處境，并對這種處境進行闡釋和解析。中國女性主義學者李銀河認為，西方社會的發展“只是從經濟角度評估人類與社會的進步卻不考慮諸如文化、社會、政治、精神等人類的貢獻”。這種偏執的發展觀正是由男性富有侵略性和競爭性的本質決定的。正如在小說中，“因為父親不用去淹死小貓，射殺蛇群，處死病弱的家禽，用硫磺熏白蟻窩”，所以母親便承擔起了所有的惡行，母親成為了一名“劊子手”，這使母親非常怨恨。并且，小說中我的“父親”的形象是一個相對比較溫和的“農民”。故而大部分的家庭責任是由“我”的母親承擔著的。她不僅要在任何危險的情況下，承擔著殺掉所有可能威脅到家人生命的生物的責任，還要處理更多的家庭瑣事。而這些現象正是女人們在父權制社會下遭遇的真實體現。

四、從生態女性意識觀看女人與貓的相似性

萊辛描寫的貓大多為母貓。灰咪咪美若尤物，小黑貓古靈精怪，是“黑貓的精髓，一只來自冥府的貓”，她們都有著不可否認地女性的魅力。這讓我們想到萊辛提出一個的問題： 那么作為人類的女人們，對作為動物的“他者”，其態度又將會是怎樣的呢？，“我”與閨蜜夫婦在針對于灰咪咪應該找一個什么的“伴侶”時就發生過激烈的爭執。我的閨蜜說： 我們的公主居然不能選擇自己的愛侶，那實在太恐怖，太不公平了。[1]而男性 H 則堅持認為即使是那只又老又丑的公貓，他依然是配得上美麗的灰咪咪的，因為他依舊風度翩翩。在現實生活中，經常會發生這種男女對愛情觀念對峙的討論與爭辯，而女性正是由于對愛情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對父權社會的不公有著深刻的體驗而怒爭其辭。灰咪咪原本“就像一個除了美貌以外毫無特色的漂亮女孩，驕傲地隨時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直到她做了“去勢”手術后短短一個月內身材就完全變了形。她像吹氣球似的迅速膨脹，失去了她原有的纖細優雅。轉眼間她變成了一只雖然還算漂亮，但卻渾身肥肉的大胖貓。貓咪的這些經歷跟女性何其相似，萊辛說，“一旦生了孩子，自己的生命就仿佛停止了似的。因為灰咪咪是順應自然，發情、交配生育一胎又一胎卻無暇顧及小貓，這些都觸動了作者的內心。從女性的悲憫出發，作者帶著灰咪咪去做了手術。

然而在帶灰咪咪做手術的路程中，出租車司機忍不住說：“那些獸醫怎么不想辦法替貓發明一種節育方法呢？光只為咱自己方便，就任意剝奪它們真正的天性，這根本就說不過去嘛。”“母貓生小貓，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嘛。”但是人類這些殘忍的行徑卻也引起了作者的反思。人類是否有權剝脫小貓的生育權利呢？由此可見作者的態度也是帶著矛盾與迷惘，作者也妄圖追求到一種平衡。貓咪的體型和性格上的改變，都是由于年齡漸長以及由于失去了他們得以繁殖的生殖器官。這使得貓咪漸漸失去了人類的寵愛與青睞。試問這與女性由于年齡漸長所產生心理變化和生理變化以后，從而被一些男性歧視又有何不同呢？不難發現，作者在貓的舉止中傾注了人類——尤其是女人的意識，作者用貓作為女性和自然的雙重載體來闡述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

五、小結

萊辛的女性身份使得她的作品獨具“女性主義”的特點，且使她在對動物的描寫上有著自己細膩獨到的一面。正如美國《Library Journal》雜志評論所說，“萊辛優雅和引人入勝的筆端描寫出了每只貓明亮雙眸后面所隱藏的世界。”萊辛像是一個冷靜理智的觀察者和具體行為者，在全面把握社會風貌及其發展之后，更清醒地認識到婦女解放的社會政治運動的褊狹和當前人類與自然環境不和諧的本質，并認為女性的幸福只有在兩性作為共同體和諧共存時才能實現。

參考文獻：

[1]多麗絲？萊辛. 特別的貓[M].浙江文藝出版社，2008.

[2]管麗崢.《生態女性主義與特別的貓》.山西師范大學報[J].2015.

[3]李銀河.《女性主義》[M].山東人名出版社，2005.

[4]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鄭克魯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