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沈戰役中的內蒙古騎兵師

慕 安

在解放戰爭中，在內蒙古東部地區組建了一支以蒙古族為主，包括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回、滿、漢各族人民組成的內蒙古騎兵部隊。這支騎兵部隊于戰火中成長，在戰斗中壯大。特別是內蒙古騎兵第1師、第2師在解放戰爭三大戰役中的第一個戰略決戰—遼沈戰役中，配合東北野戰軍主力，經受了嚴峻的考驗和鍛煉，在解放戰爭的炮火中鑄寫了光輝的篇章。

以少勝多，戰果輝煌

東北戰場經過我軍夏、秋、冬季攻勢后，敵軍據守于長春、沈陽、錦州3個孤立地區，處于欲守無力、欲走難舍、猶豫觀望、矛盾重重的狀態。我軍按照中央軍委、毛澤東主席的英明決策，抓住決戰時機，首先在東北戰場上與國民黨軍隊進行決戰，發起了我軍戰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場大殲滅戰。在這一大戰役前，內蒙古騎兵為保障東北野戰軍主力進行休整，奉命對沈陽外圍新民之敵實行封鎖、圍困。

1948年9月，根據東北野戰軍司令部命令，內蒙古騎兵第2師執行圍困長春、堵擊長春突圍之敵的任務，內蒙古騎兵第1師接受第10縱隊指揮，在遼西的黑山、大虎山一帶，阻擊由沈陽、新民西進援錦之廖耀湘兵團。

9月24日，內蒙古騎兵第1師奉命連夜冒雨出發，渡柳河西進150余里，堵擊企圖西竄之新民敵軍。監視數日，未發現駐新民之敵71軍情況有重大變化。9月30日晨，1師伏擊部隊與敵新1軍直屬騎兵團發生戰斗，俘獲敵排長以下官兵4名，得知新1軍并無西竄之行動。1師又轉回繞陽河、大柳河之間地區，以白馬廠為中心，積極主動地進行廣闊縱深搜索。從5次連以下戰斗中，俘敵十數名，了解并判明：敵53軍已接替新1軍防務，新1軍已渡大柳河進至前三臺子、湯屯、黃旗堡、柳河溝一帶，其企圖是一方面掩護其在大柳河上架渡橋，另一方面進行搶糧并偵察我軍情況。此后又相繼獲悉，新6軍已向新立屯、彰武方向前進，71軍及其配屬之騎兵旅也開始向黑山方向推進，并逐漸迫近我軍陣地。

10月13日，10縱根據敵情變化，調整兵力部署，命令騎兵1師到半拉門接替10縱30師防地，保障主力側翼安全。該陣地南由北寧路、繞陽河車站始，北經梆樹林子、九間房、姜家店、幾家子、王家崗子一線，約10千米。1師在赴西孫家荒交接途中，遭敵機掃射、轟炸，人馬略有傷亡。當騎兵1師到達時，敵騎兵一部已乘隙侵入我軍八家子、車家屯、東王家崗于等陣地，我軍當即組織部隊反擊，將敵逐出。次日，1師奉命將半拉門陣地交給遼南獨立2師，轉移到繞陽河車站南三家子、民屯、四家子一線陣地，面對敵騎3旅和2旅進行防御。

10月15日，我軍攻克錦州。捷報傳來，極大地鼓舞了騎兵部隊全體指戰員的勝利信心。當日，騎兵1師接東北野司命令，要該師迅速向臺安前進，截捕由錦州逃向臺安之敵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錦州指揮所主任范漢杰等殘敵。1師當即組織部隊行動，馬不停蹄，徹夜急進，于次日拂曉到達臺安，并派出一部向盤山、溝幫子方向進行搜索。

正當騎兵1師進軍臺安之際，敵騎3旅乘機侵入半拉門一帶搜索騷擾。17日晚，騎兵1師經1天急行軍折返半拉門西大李崗子，并出敵不意，捕獲敵騎兵旅偵察人員數名。18日，1師曾數次與敵小分隊交戰，突出的勝利是郭家窩鋪戰斗。當日上午10時左右，得知敵騎3旅5團團部率1個連共100余人入侵郭家窩鋪，師部當即命l團堅決消滅該敵。1團與敵接觸時，團長平安當機立斷，命2連乘馬沖鋒。2連指戰員在兄弟連隊的支援下，高舉馬刀，勇猛果敢，給敵以猛烈打擊，半小時左右，即斃敵騎5團團長戴云峰以下官兵20余名，俘敵副團長劉發林以下官兵30余名。這次戰斗充分發揮了騎兵的威力，機動靈活、英勇果敢，取得了以少勝多的戰果，受到遼北軍區司令員聶鶴亭、政委陶鑄的通報嘉獎。

實戰中發揮騎兵特性和乘馬戰的威力克敵制勝

騎兵第2師從9月6日開始，從葛根廟陸續乘火車向長春前線出發，部隊先后在保康至臥虎屯間的指定車站下車，爾后轉為乘馬行軍，全師以團為單位向長春急進。9月10日，各團和師部先后到達黑林鎮地區。2師向長春前線指揮所—第1兵團司令部報到后，前指參謀長立即到師部駐地，視察部隊，聽取匯報，明確作戰任務，并審查同意了2師作戰方案和兵力部署：全師為長春前指機動部隊，以黑林鎮為中心，占領既設陣地，以堅決的阻擊戰，消滅可能突圍之敵，遲滯敵人行動；或以適時的機動，靈活運用側、追擊等戰術手段，配合主力兵團，全殲突圍之敵。

為更好地完成上述作戰任務，師領導要求部隊抓緊時間構筑工事，鞏固防御陣地，嚴陣以待，同時強調：一是要準確掌握敵情變化和保障通信聯絡，騎兵2師向長春前指派出得力的聯絡參謀，隨時掌握敵情變化和及時受領任務，傳達命令和指示，以保證準確適時地執行上級命令和指示，順利完成作戰任務；二是抓好戰前軍事訓練，掀起練兵熱潮，各團抓緊戰前的空隙時間，按師司令部的統一計劃，大力開展了以乘馬戰為中心的大練兵，使干部、戰士能熟練地掌握乘馬射擊和斬劈動作等技術要領，以保證在實戰中充分發揮騎兵特性和乘馬戰的威力，克敵制勝。這樣，2師各團在黑林鎮地區掀起了轟轟烈烈的練兵活動。這不僅轟動了當地各村的居民，受到他們的稱贊，而且很快流傳到長春城內的國民黨守軍中，傳說：“黑林鎮有50000蒙古騎兵。”這種虛傳越來越廣，引起敵人震驚，他們特別害怕蒙古騎兵乘馬沖擊和斬劈的威力，從而使敵在精神上先受到了震懾。2師在黑林鎮地區加強戰備待命期間，長春守敵雖有數次試探性突圍行動，但都遭到我軍圍城部隊的殲滅性打擊，不得不龜縮回城。

10月10日，守敵又組織一部主力出動，在其空軍配合下，實施孤注一擲的突圍作戰。凌晨2時，敵先頭部隊開始從長春西門向我軍圍城部隊發起進攻，妄圖一舉突破我軍陣地，沿鐵路干線逃向沈陽。戰斗進行得很激烈，特別在黎明以后，敵人開始陸、空配合作戰，反復向我軍圍城部隊防御陣地猛撲。時至中午，長春前指電令騎兵2師，以全力迅速向范家屯、盛家屯一帶地區機動，準備待機出擊，配合主力兵團追殲突圍之敵。2師立即出動，開赴指定地區待命。但是，下午傳來了長春之敵突圍行動被粉碎的消息，我軍正展開強大的政治攻勢，逼敵繳械投降。17日，長春東區守軍國民黨第60軍軍長曾澤生率部起義。19日，國民黨新編第7軍官兵投誠。隨后，國民黨東北“剿總”中將副總司令兼第1兵團司令官鄭洞國率兵團直屬部隊先后放下武器。至此，長春宣告解放。

“我們就怕蒙古騎兵的大刀和砍殺”

錦州守敵被我軍全殲后，蔣介石錯誤估計形勢，仍命廖耀湘“西進兵團”繼續向錦州攻擊前進，企圖與錦西北援之敵南北夾擊，重占錦州，打開向關內撤退的通道。

中央軍委和毛澤東正確作出決策，部署了規模巨大的遼西圍殲戰。東北野戰軍總部據此命令第10縱隊等部堅決阻擊廖耀湘兵團于黑山、大虎山以北地區，為主力自錦州地區北移爭取時間。

17日16時，敵廖耀湘兵團主力侵占新立屯，并繼續向黑山方向搜索前進。為了堅決拖住敵軍，力求運動中殲滅廖耀湘兵團，東北野司命令：敵進則引其前進，敵停則嚴密監視之。

此時，歸第10縱隊指揮的內蒙古騎兵第1師，除3團在長春外圍執行圍困任務尚未歸建制外，1團、2團和師直屬連隊全部投入阻擊廖耀湘兵團的作戰行動。20日，師長王海山到黑山10縱指揮部面領任務：騎兵1師在黑山東北10千米之胡家窩棚占領陣地，構筑工事，進行防御，擔任主陣地前沿的警戒和掩護任務。具體部署：以1個團據守胡家窩棚，以1個團警戒和堵截向主陣地側翼搜索前進之敵騎兵。

騎兵1師在擔任保障主陣地前沿安全任務中，主要經歷了兩次激戰：胡家窩棚和清水泡子戰斗。

胡家窩棚陣地，東靠繞陽河，西是頭道境子村，西南是134高地，是我軍防守黑山主陣地之突出部，位于遼西交通要道口，是敵人進攻黑山、大虎山一線陣地的必經之路。1師2團于21日夜進抵胡家窩棚，當即修筑工事。21日下午，1團發現敵騎200余，正由孫家窩棚以戰斗隊形向我方前進。待敵接近后，1團一面突然向敵展開猛烈射擊，一面進行乘馬沖鋒。敵狼狽潰竄。我軍乘勝猛砍猛沖，追至天黑，共斃、傷、俘敵100余名，予敵以殲滅性打擊。據敵俘供稱：“我們就怕蒙古騎兵的大刀和砍殺?！边@一戰斗我軍無一傷亡，戰果突出，大大增強了指戰員的勝利信心，受到內蒙古軍區的通令嘉獎。

10月23日晨約3時許，黑山阻擊戰的序幕—胡家窩棚阻擊戰斗打響了。敵207師3旅在重炮和飛機掩護下，向我1師2團胡家窩棚防御陣地發起猛烈進攻。當時，1團安裝“馬樁子”后騎兵變步兵，實際投入戰斗的人員約1300人。騎兵缺乏堅守陣地的作戰經驗，加之部隊尚未穿上冬裝，連續奔襲作戰，在這種主客觀條件下，要在約2千米正面上進行陣地防御，抗擊五六倍于我軍的國民黨軍的進攻，任務異常艱巨。由于敵眾我寡，敵主力一部迂回至我背后，奪取了134高地，對我1團防御陣地形成三面包圍之態勢，并逐漸縮小包圍圈。在敵重炮火力襲擊和數架飛機輪番轟炸和掃射下，陣地成了一片火海，工事大部被摧毀。在硝煙彌漫中，敵步兵浪潮般地反復向我軍陣地沖擊。1團指戰員依托簡單工事，勇猛果敢，頑強抗擊，互相鼓舞，以密集槍彈和手榴彈打退敵人的多次沖鋒，直至進行白刃格斗。1團團長平安負傷仍堅持指揮，2連連長布和吉雅重傷不下火線，帶領全連堅守陣地，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一名戰士與敵人搏斗，犧牲時嘴里還咬著敵兵的1只耳朵。

在胡家窩棚阻擊戰斗中，騎兵1師以少數兵力抗擊數倍于我之敵的沖擊，以相當大的傷亡代價完成了阻滯敵7小時的艱巨任務，為我軍主力10縱的展開和進行堅守防御作戰爭得了時間。

10月24日，敵決心奪取遼西走廊的咽喉黑山、大虎山，戰斗更加激烈。約在上午9時，敵人在密集的炮火和10余架飛機轟炸掃射支援下，以4個師左右的兵力向我黑山、大虎山10縱陣地全線發起進攻。敵精銳部隊新6軍的新22師向我側翼清水泡子等方向推進。

當日晨，1師根據偵察報告和10縱通報，了解到敵新6軍新22師在炮火支援下，以1個加強營的兵力為挺進隊，進抵代平堡、張家窩棚一帶。1師奉命在大虎山南、前后李家窩棚、羊圈子一帶占領陣地，保障大虎山陣地右翼安全，阻擊敵之進攻。師部令1團、2團及師直屬各連隊全部投入戰斗。各級領導動員部隊發揚堅韌不拔、連續作戰的頑強戰斗作風，不怕流血犧牲，堅決守住陣地。

是日拂曉，1師偵察分隊在興隆堡與敵新6軍新22師先頭部隊交戰。繼而，敵在猛烈炮火掩護下，強渡李家窩棚河。10時許，敵新22師之66團在3架飛機和炮兵火力支援下，由五臺子向我清水泡子2團陣地猛烈進攻，氣焰十分囂張，向我逼進較快，迅速向左右展開，情況很嚴重。而1師的任務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和犧牲，以保障主力側翼安全。

對1師來說，嚴重的問題是：陣地正面寬大，戰斗人員顯得稀少，防御陣地間隙大，排與排距離數百米。由于近日田家窩棚、胡家窩棚惡戰，人困馬乏，衣著單薄，彈藥不足，部隊減員；而當面之敵兵力大大多于我軍。戰況吃緊，已經到了與敵拼斗志、賽毅力，分秒必爭，你死我活，不惜一切犧牲以戰勝敵人的關鍵時刻。師指揮所就設在前沿戰壕里，師領導在戰壕里及時觀察分析敵我情況。根據當面敵情，立即指示部隊各級指揮員，必須堅決果斷、勇猛頑強、機智沉著地應戰。并明確指出，如我清水泡子一線陣地有失，將影響整個大虎山正面陣地完成阻擊任務，因此我們必須對主陣地以至戰役全局負責，不論形勢多么險惡、困難多么大，都要死守陣地，抗擊敵人。團、連傳達了師領導的決心和命令后，指戰員們揮拳表示：人在陣地在，誓死守住清水泡子陣地。

敵進攻十分猛烈，情況嚴峻。為打擊敵之進攻氣焰，師領導當機立斷，毅然命令2團3連對敵左側腹地實施出敵意外、迅猛異常的乘馬沖鋒。3連指戰員明知這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戰斗任務，卻毫無顧慮，視死如歸，將身上攜帶的文件、物品交給戰友，有的黨員還交了最后一次黨費，跨上戰馬，拔出戰刀，在我火力掩護下，斷然出擊，沖向敵軍陣地。連長拉木扎布、指導員敖敦滿都拉身先士卒，縱馬揮刀，殺聲震天沖進敵群。這一出敵不意的迅猛出擊，使敵大為震驚，急忙組織火力對付我3連的勇士。激戰中，連長、指導員和一些戰士的戰馬被敵火力射倒，他們就徒步繼續對敵揮刀廝殺。在與敵肉搏中，連長拉木扎布、指導員敖敦滿都拉等以下20余名指戰員壯烈犧牲，損失戰馬50余匹。但這次騎馬沖鋒卻迅速收到震懾敵軍氣焰、遲滯敵人進攻的效果。

在清水泡子激烈戰斗的同時，我1團和師偵察連擊退了向我右側翼進攻之敵，從而保障了我主陣地之安全。

這次清水泡子阻擊戰斗，依據敵情，靈活地運用和發揮了騎兵特點，不單純地堅守陣地，而采取出敵不意地對敵陣地實施乘馬沖鋒，雖付出代價，但震懾了敵人，迫使敵新6軍新22師在我陣地前龜縮約1晝夜，未能前進一步，為我軍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事后得知，敵驚惶失措，草木皆兵，強制老百姓砍伐樹木，摘下門板，推出大車，在其陣地前設置障礙，以此防我騎兵之再次乘馬沖鋒。

結 語

在遼沈戰役這場馳名中外的偉大戰役的日日夜夜里，內蒙古騎兵師在東北野戰軍總部指揮下，英勇頑強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戰役偵察、遠距離奔襲、運動防御、堅守陣地、追殲逃敵等各項戰斗任務，充分發揮了騎兵兵種的快速、機動、靈活、勇猛、果敢的特點和戰斗傳統，對偉大的東北解放戰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