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變革下的認同危機

何玉斌

【摘 要】面對民族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矛盾，以塔洛為代表的少數民族青年需要開始不斷地自我調整，去重新定義自身價值和尋求身份認同。作為個體，在面對現實身份問題時有人固執堅守，有人積極融入，態度雖有所不同，但他們都表現出困頓與掙扎，最終在這場身份認同道路上徹底迷失。

【關鍵詞】社會變革；《塔洛》；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9-0091-01

導演萬瑪才旦一直致力于拍攝藏族題材電影，《塔洛》的完成，可以說是他敘事風格成熟的標志。影片舍棄了強烈的“藏地符號”，用冷靜的鏡頭講述了一個生活在藏區的牧羊人塔洛因補辦身份證進城受騙的故事。萬瑪才旦對藏文化所處困境及歸途的思考全都集中在塔洛這一小人物身上，從影片中可以見出，塔洛面臨的不僅是個體的身份困境，更是一個民族如何在劇烈的社會變革中調整。

一、社會變革：現代文明的沖擊

現代化一直是中國社會變遷的方向。身份證不僅是個體身份的重要證明文件，也是我國現代化進程的重要見證物。這樣一個相對具有社會意義的重要載體，對塔洛來說卻沒有產生相應的重要價值。因為在他所處的原始生活環境中，他的身份和價值是通過日復一日的放羊行為得以確立的。人名作為社會控制和管理機制的重要符號，從中不難看出個體身份認同在社會管理中的重要意義，但在被所長問及真實姓名的時候塔洛卻遲疑了，當所長和楊措叫他“塔洛”時，他感到陌生甚至想笑，這也是因為在他所處的原始生活環境中，他與其他社會要素之間并沒有過多的互動，作為他最明顯的身體特征，“小辮子”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的身份象征。

當塔洛因為拍身份證照進入縣城后，他所處的環境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保留傳統文明的藏區牧地到縣城這個現代化的欲望空間，香煙、啤酒、卡拉OK……塔洛面臨的是一個接一個的誘惑和危機?，F代化之中，女性往往和都市互為隱喻，楊措有意無意地挑逗和性誘惑以及撲面而來的現代化符號，喚醒了塔洛的都市欲望，他開始幻想自己新的身份，他想去拉薩、北京甚至紐約。

二、身份認同：個體的掙扎

塔洛的身份認同之路開始處于一種被動狀態。從踏入照相館開始，再到楊措的理發店，塔洛一直是受支配者，萬瑪才旦運用鏡頭語言隱晦地交代了塔洛的尷尬處境。當塔洛進入縣城之后，尤其是和楊措在一起時，他在鏡頭中一直處于極下方的位置，這對他是一種壓迫性的鏡頭表達，他無法成為這個城市的中軸人物。畫面中塔洛唯一一次出現在鏡頭正中間是在拍身份證照片時，這時老板卻在不斷地支使、規范他。當塔洛被都市的種種誘惑吞噬后，他賣掉羊第二次進城找楊措，這時候他已然主動地開始尋求屬于他的“塔洛”身份，但最后卻落得人財兩空，原始身份與生存價值丟失，都市夢也隨之破滅，塔洛處在了被新舊文化秩序壓抑的狀態。

相對于塔洛，影片中的其他人一開始都在主動地去尋求身份認同。剪著短頭發的楊措積極地將自己置身于現代化的潮流之中，她抽煙、喝酒、唱卡拉OK，尤其那首《走出大山》，唱出了她心底對都市的向往，但她卻選擇用藏語將這首歌演繹出來。還有照相館里的中年夫婦，他們在變換的幕布上幻想著大都市，身著西裝手抱羊羔在自由女神像下拍照，將放羊這一行為搬到了紐約城里，這滑稽的一幕卻使他們覺得更自然。不管是楊措還是照相館里的夫婦，他們在積極融入現代化的同時并沒有徹底拋棄自己的藏族身份，兩種不同文化在他們身上開始博弈，使得他們的行為滑稽可笑，個體的身份認同在這時候陷入了掙扎。

三、既定結局：身份的破滅

同影片《婼瑪的十七歲》中的婼瑪一樣，塔洛的身份尋找之路最終也以失敗告終。這種結局已在影片的其他方面表現出來了，比如萬瑪才旦運用鏡像這一特殊呈現方式，塔洛所經歷的美好瞬間和無情現實都透過鏡像展現，然而鏡中的一切對于塔洛都是虛假的。作為一個牧羊人，塔洛的羊群最終被狼吃掉，說明他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牧羊人”這一身份進而丟失。最重要的是象征他原始身份的“小辮子”被剪掉，這對塔洛無疑是一種“閹割”，是對他原有社會屬性的剝奪。辦好的身份證也因為他的小辮子剪掉而無法使用，原本背得滾瓜爛熟的《為人民服務》到后來也背得結結巴巴，這些都意味著塔洛在面臨社會轉型時非但沒有找到屬于他“塔洛”的都市身份，反而失去了原本屬于他“小辮子”的身份。影片最后，摩托車這個唯一通向大山的工具也壞掉了，他被遺棄在了一個城鄉交界的荒原，面對兩難的境地，他只能選擇自殘這種方式尋求解脫，于是整部影片就在一聲爆炸聲中結束。

四、結語

對于藏文化的思考一直萬瑪才旦作品的核心，相比于《老狗》中體現出來的的堅守，塔洛雖然試圖堅守，他向所長舉報楊措是個“壞人”，但后來卻被都市的巨大誘惑所吞噬，這無疑是對自己固有身份的放逐?？梢妼а菰趯Σ匚幕乃伎忌嫌辛艘欢ǖ淖兓?，但這并不是最理想的結果。面臨現代化的攻擊，傳統文化該何去何從？作為個體，又該如何在不斷變換的形勢下定義自我價值和身份？這都是值得萬瑪才旦和我們長期思考的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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