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樂與傳統文化的融合

王呈章

【摘 要】周杰倫開創并引領了中國風歌曲的風潮。他的中國風歌曲在音樂制作上融入了多種音樂元素，歌詞上注重意境的烘托，內涵上有中國傳統文化“忠”的價值標準，對于弘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喚醒民族意識有著重要意義。同時中國風歌曲的流行也讓我們看到了傳統文化對于當今流行音樂發展的重要意義。

【關鍵詞】周杰倫；中國風；流行音樂；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J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8-0051-02

周杰倫是臺灣當紅的創作型歌手，從2000年發行第一張專輯開始，迅速風靡了全中國，并連續十五年聲勢不衰。他創造了一種音樂風格，引領了一個時代。他的中國風歌曲，融合了流行的曲風和東方的意象，為我們研究流行音樂與傳統文化的結合提供了很好的范例。

一、中國風流行音樂的界定

（一）中國風的定義

中國風（Chinoiserie）一詞最早出現在西方，起源于西方人對于中國文化的迷戀與想像，在十八世紀時指受中國影響的設計風格，當時中國式的精致深受歐洲貴族的喜愛。

現在，中國風流行音樂中的“中國風”應當指的是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底蘊的中國風味與中國意象。音樂制作人黃曉亮2006年在自己的博客上提出用“三古三新”來界定中國風流行歌曲：“古辭賦、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編曲、新概念”。[1]“三古”是指考察歌詞中是否以文言文或古詩詞為主要的辭藻風格，內涵是否涉及中國古代文化，曲調是否有中國傳統民歌的旋律唱腔；“三新”意指為傳統的中國樂器配上新的流行元素，從而展現出古今交融的視域，給傳統文化賦予新的涵義。完全符合這六項的可稱之為“純粹中國風”，某些條件不符合的則被稱為“近中國風”。

由此看來，中國風流行音樂并不是一種新的音樂類型，而是將中國傳統文化內置到各種音樂類型中，如周杰倫的《雙截棍》，歌曲內容是關于中國武術，是一首著名的中國風歌曲，其表現形式卻是以Rap為主體的嘻哈歌曲。中國風流行音樂的發展也經歷了兩個階段，產生了兩類不同的歌曲，第一類是承襲傳統黃梅調發展而來的唯美派，表現上以中國傳統樂器為主，搭配仿古詩詞的歌詞創作；第二類則是來自21世紀的解構現象，全球化的資源被大量挪用至在地文化中所產生的結果，中西合璧，繞舌節奏和西洋編曲被大量運用在中國風音樂的制作過程之中，中西樂器一同使用。

（二）現代中國風流行歌曲的風潮

周杰倫（周杰倫作曲方文山作詞）開創并引領了現代中國風歌曲的風潮。根據黃曉亮“三古三新”的界定，周杰倫與方文山2003年的作品《東風破》可認定為純粹中國風歌曲，其2000年的作品《娘子》則是近中國風歌曲。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在華語樂壇上的市場地位毋庸置疑，并且，在一些專業評價和獎項肯定上也是收獲頗豐。2008年，由方文山作詞、周杰倫作曲并演唱的歌曲《青花瓷》，成為臺灣第19屆金曲獎的大贏家，囊括了演唱類最佳作曲、最佳作詞與最佳年度歌曲三項大獎。其后，周杰倫的《煙花易冷》等中國風歌曲依舊大受歡迎。這標志著中國風歌曲不僅在民眾間廣為傳唱，在華語樂壇上也已占有一席之地。正是因為周杰倫的市場影響力和代表性，才引領了中國風流行歌曲的風潮。另外，周杰倫的中國風作品產量穩定，從2000到2014年的十三張專輯中，每張專輯內都有一首以上的中國風歌曲。直至今日，華語流行專輯中依然會出現一些中國風的曲目，并作為宣傳的重點之一。

中國風流行歌曲在市場上具有獨特的地位，廣受世界各地的華人喜愛。究其原因，是其中的傳統文化底蘊，營造出了一種中國的獨特氛圍，與華人扎根于內心與血脈的文化傳承和價值觀念相契合。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風音樂的長盛不衰彰顯了傳統文化的生命力。

二、周杰倫中國風歌曲的特色

（一）在音樂制作上融入了多種音樂元素

流行音樂是一種替換率極高的商品，一般的偶像歌手大約紅個兩到三年，很快就會過氣。周杰倫之所以能夠獨領風騷這么多年，在于他在音樂中始終關注當下的生活面貌與社會問題，嘗試了多元議題與曲風，以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創造力形成了強烈的個人特色，并在自身的不斷成長與完善中成為一代人共同時代記憶的歌手。

周杰倫常在音樂中添加各式元素，將日常的各種聲音如電玩聲、打斗聲、車聲等融合在歌曲中，如《雙刀》中，他以刀劍的聲音和柔情的弦樂聲貫穿，渾然天成；《一路向北》里，結合了賽車發動和高速行駛的聲音。除了日常生活中的聲音外，他還在歌曲中靈活添加了民族樂器和中國古典旋律等元素。如《雙截棍》中貫穿著中國的打擊樂，并在間奏中運用了二胡的高音，表現出中華武術的剛勁；在《龍拳》中引入了宮廷式的鼓點和古老的編鐘聲，體現了龍的精神；《東風破》中的琵琶和二胡演繹出凄美的愛情主題；《霍元甲》中除了古箏、二胡和具有中國民間音樂特點的鑼鼓聲外，還模仿京劇唱腔來演唱現代歌曲，伴隨著“霍霍”的練拳聲，瞬間將聽眾帶入傳統文化的氛圍中?！爸袊魳肥切梢魳?，這種旋律的主要色調是單純、柔美、秀麗與嫻靜，琴聲不是在劇烈的舞蹈中，而是在靜靜的凝望中斷裂的?！盵2]正是這些特色元素的融入，使得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既有強烈的個人特色，又有濃郁的中國風味。

周杰倫的中國風音樂中，始終貫穿著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認同，不僅體現在音樂制作中，也表現在歌詞的內容中。

（二）在歌詞上注重中國意境的烘托

方文山的歌詞擅長寫景，并以景喻情，使得一首歌頗具畫面性，宛如一個有主題有內涵的故事。除卻《東風破》《發如雪》等這些明顯仿古詩詞的辭藻風格外，他的其他歌詞也都始終滲透出濃濃的中國韻味。緣于他的詞不僅是情緒的簡單描述，而是通過景物的描寫，來營造氛圍，醞釀情緒，余味無窮。如《上海一九四三》，將情歌的主角身份設定在上一代，透過子女的想像述說父母親當年在上海的模樣?！芭罎M了雕花的門窗/夕陽斜斜映在斑駁的磚墻/鋪著櫸木板的屋內還彌漫/姥姥當年釀的豆瓣醬”，整首歌透過泛黃的春聯、爬滿黃金葛的門窗等老舊事物的描寫，呈現出懷舊的情懷，洋溢著上海泛黃老照片的情調，讓讀者感受到了舊時光、老街坊、小弄堂，雖然不言情愛，卻留下了足夠的想像空間。歌詞沒有過度的說明，就像繪畫中的留白，所釋放出來的空間，反而讓讀者可以輕易地透過文字進行想像，建構出畫面，虛擬出故事的情節，帶入讀者自己內心的情緒。在《青花瓷》中，方文山借用中國傳統制作青花釉彩的技法，來歌詠愛情?！霸谄康讜鴿h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借中國古典文化的涵意，描繪戀人間的細膩情感，給人以耳目一新而又雋永的況味?？吹竭@樣的歌詞，讀者就能在腦海中表現出電影場景般的圖像，甚至可以延伸出更多不同的想像。歌詞中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中國意境，是周杰倫中國風歌曲的主要特色之一。

（三）在內涵上傳承了中國傳統價值標準

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無論是愛情主題，還是家國主題，都始終貫穿著忠的價值觀。“忠”字在論語中出現了18次，是孔子思想中重要的一個方面。曾子認為，孔子的思想之道就是“忠恕而已矣”[3]?！氨M心曰忠”，“忠”指的是人內心真誠對人對事的態度。在以儒家思想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中，“忠”之盡心竭力、公而無私不僅體現在人與人之間，還體現在個人與國家、個人與民族之間。

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中很好地體現了這點。在愛情主題的歌曲中，贊美的是忠貞的情感。如《青花瓷》中最感人的就是“等”這個字，“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這是跨越世紀、時空的等，是明知不可等的等，淡淡的曲調，唱出的是愛情忠貞不渝的誓言。在家國主題的歌曲中，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通過對傳統文化和歷史人物的推崇，回顧中國在歷史和文化上所達到的高度，展現了他對傳統忠誠的態度。中國在歷史上經歷過紛亂，在國際上受到過不平等對待，他在《雙刀》等歌曲中指出積極作戰是有價值的，華人應該反抗現今所受到的待遇，將強勢文化視為敵人，號召全體華人的愛國意識，身為華人就應該知道自己的文化根源，不要崇洋媚外，懂得珍惜老祖宗的智慧。這些中國風的流行歌曲謳歌的情感就是忠，忠于愛人，忠于祖國，忠于自己的出身和文化傳承。

三、周杰倫中國風流行歌曲的貢獻

（一）弘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喚醒民族意識

流行歌曲中反映了每個時代的意識形態。“雖然流行音樂不過是條‘小船，但同樣也承載著人心民風，關注它，是百姓的要求，更是音樂學家、人文學者的責任?！盵4]流行音樂的傳播其實也是文化與思想的傳播。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的內容主要有三類：一是以中華民族的歷史和著名人物為主題。這類歌曲通過描繪中國歷史上曾遭受的失敗，和曾經創造的輝煌，旨在喚醒我們當今的民族驕傲和國家意識。二是以傳統文化內涵的事物，如武術、中藥等為主題。通過這些具體傳統文化的傳播，來歌頌中國文化，提升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給予中華民族在全球化的競爭下更多的力量。三是以民族特色的傳統事物為主題，如龍、春聯、老街坊等。這一類的事物里有著所有中國人的共同記憶，歌曲通過對歷史的檢視，發現那些被遺忘的美好，即使在一些觀念上有差異的華人，也能在此中獲得不同的感動。這些中國風歌曲通過各種形式，提醒我們中國傳統文化中蘊含著無窮的智慧，能夠起到提升華人凝聚力的作用。

在流行音樂中融入傳統文化的內涵，流行音樂的受眾在聆聽音樂的過程中，便能潛移默化地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浸潤。流行音樂直接或間接地喚醒了大家的民族意識，弘揚了中國的傳統文化。

（二）給中國流行音樂注入新的活力

中國風的創意給流行樂壇帶來新的創作靈感和思路。從傳統文化中挖掘素材，將使得流行音樂涉及的題材越來越廣泛，底蘊越來越豐厚。中國流行音樂的發展需要借鑒西方的先進經驗，但是，中國的傳統文化同樣不可忽視。中國是世界文化發達最早的國家之一，音樂在中國也有著深厚的歷史。早在殷商時期就已產生鼓、磬、鐘等擊樂器和籥、塤等管樂器。周秦、兩漢、魏晉、隋唐、宋遼、明清，每一個朝代的音樂都有新的發展。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僅從音樂本身來說，中國傳統文化都是一座寶庫，值得我們挖掘和學習的地方很多。傳統文化的融入，必然能給當今的流行音樂注入新的活力。

既有傳統文化的內涵，又有現代的音樂表達方式，這樣具有中國傳統特色的流行音樂，必然是有生命的，也是有價值的。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參考文獻：

[1]黃曉亮.給中國風歌曲下一個定義[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c5bfba010006z7.html

[2]梁一儒.民族審美心理學[M].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3：331.

[3]楊伯峻.論語譯注[M].中華書局，2009：38.

[4]金兆鈞.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中國流行音樂的世紀末批判[J].人民音樂，20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