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高校招生自主權之“來龍去脈”

于榕

摘要：高校招生自主權作為高校辦學自主權的關鍵一環，對高校的人才培養與學術推進具有重要的作用。受歷史因素和現實環境影響，我國高校的招生自主權很大程度上受到政府行政權力的支配與干預，大多數高校自主招生權力、自主招生意識和招生能力相對薄弱和匱乏。隨經濟社會的發展與轉型，我國高校招生自主權得到一定認可和支持，然而在高校實際自主招生過程中仍存在許多困難。本文旨在通過對我國高校招生自主權的討論，為高校招生與高校發展提供一點思考和建議。

關鍵詞：高校 ? 招生自主權 ? 學術權力 ? 行政權力

一、高校招生自主權的內涵及實質

現階段，我國高等學校招生自主權是指高等學校依據教育法的規定而享有的依法自主招生的權力[1]，是高校最具教育行業特點的辦學自主權之一[2]。有學者指出：實質上，高校招生自主權是一種公、私復合的權力（利）。

筆者認為，高校招生自主權是衍生于高校學術權力同時受到行政權力制約和監督作用的用以考核與選拔學生的復合權力。這種權力本質上生發于學術權力對于人才的考評與篩選機制。在我國，囿于歷史條件與現實因素的綜合作用，這種自由學術權力長期受制于強大的行政權力而異化為行政權力的附庸。隨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與轉型，高校招生自主權將會逐漸呈現出回歸于學術權力的調控之下而又不完全脫離行政權力的制約與監督的趨勢。

二、高校招生自主權的歷史發源與演進

大學自治，其歷史可以上溯自中世紀的歐洲[3]。其中，大學自主招生考試是大學自治的重要內容，它涉及到大學對人才培養規格的要求，也是體現大學自身特點與完成大學社會責任的重要方面[4]。

這種風靡西方國家的大學自治思想在我國的傳播過程卻歷盡艱辛。民國時期，蔡元培、梅貽琦等眾多教育大家就曾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知名高校倡行“學術自由、教授治校”的辦學理念[5]，然而這種美好的愿望卻在北洋政府、國民政府的強烈壓制和反對中不了了之;直至1979年，蘇步青、劉佛年等上海4所高校的校長書記共同在《人民日報》上撰文，強烈呼吁“要給高等學校一點自主權”[6]，高校辦學自主權終于引起有關當局關注并日益受到國家層面的重視，逐步從立法層面的探索和努力向實踐層面邁進。

在相關法律和政策制定層面，《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規定：高等學校根據社會需求、辦學條件和國家核定的辦學規模，有“制定招生方案，自主調節系科招生比例”的權力[7];《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指出：完善考試招生信息發布制度，實現信息的公開、透明，保障考生權益，加強政府和社會監督[8];2014年出臺的《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中明確規定，高校可以根據社會和自身發展的需求自主制定招生章程、設定考試科目，探索實施“兩依據一參考”進行招生錄取[9]。

在高校自主招生實踐應用層面，我國曾實行120%比例投檔、高校自主招生、高校結盟聯考、綜合評價錄取等招生手段進行高校招生改革。但縱觀這些招生方式，一方面政府仍舊憑借強大的行政權力操縱著高校招生工作的開展，高考招生工作仍然存在著“強行政性”特征;另一方面，由于缺乏有效制約與監督機制以及高校自身招生能力建設的缺失，高校在招生過程中存在著不同程度的貪污腐敗、效率低下等情況。

三、我國高校自主招生工作的現狀與困境

（一）相關法律與制度建設欠缺

我國現階段的高校招生自主權必然只能作為對“統一考試”的天然弊端的補充和修整，它只能成為一種有限制的自由裁量權而不可能完全獨立成為高校自主權。因此，盡管擴大高校招生自主權是時代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大勢所趨，也并不意味著高校可以全然脫離法律法規與行政力量的強制約束和有力指導。而我國當下相對缺乏關于高校招生自主權的相關法律法規與制度建設，已有法律法規與政策文本又未免“語出泛泛”，致使部分高校的自主招生工作無法可依，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高校自主招生的困難。

（二）行政權力傾軋學術權力

在我國，高校的確擁有確定各專業招生計劃與招生名額的權力，而具體操作是由行政部門諸如省市招辦執行。但高校招生工作是一項極具專業性的工作，對專業知識和專業精神具有很高的要求。盡管行政部門的統籌規劃與因勢利導必不可少，但高校基于學術權力的招生自主權應該得到相應的尊重和認可，從而更好地發揮專家學者對高校自主招生工作的智力支持和經驗指導作用。

（三）高校自身招生意識與招生能力薄弱

高校招生過程中行政權力對學術權力的侵占，一方面反映出政府部門對高校招生依舊“大權在握”，另一方面實則也折射出高校自身招生能力的欠缺。大部分高校自身相對“羸弱”的招生意愿和招生能力也是引發政府憂慮而遲遲不敢放權的原因之一，“不想招”的自主招生意愿缺失與“不會招”的自主招生能力匱乏交錯，嚴重阻滯了高校招生自主權的有效使用。

（四）高校自主招生過程中誠信與公平問題頻發

作為聞名遐邇的“人情社會”，我國在高校自主招生實踐中，不是面臨著“權錢交易”、“權情交易”等貪腐問題，便是涉及“馬太效應”、“本地化”擇優錄取等公平難題。且部分高校涉及的“面試錄取”環節根本上有損于鄉村學生的公平競爭機會，實質上是對高考選拔機制的再確認，并未給所謂“偏才”、“怪才”或在教育中處于相對劣勢地位的學生提供公平的教育機會。

四、針對我國高校自主招生現狀對策與建議

（一）完善相關法律法規與制度建設

建立健全科學嚴密的法律與制度體系是拓寬高校自主招生權限的前提和保障。各級政府與省市招辦應在充分了解和研究高校招生自主權內涵和外延的基礎上，根據有關專家意見，協同制定出符合教育發展規律和實際教育發展狀況的法律法規。并事先明確各行政主體與高等院校的權責關系并建立合理的問責制度，同時構建考生權利救濟機制，確保自主招生過程中弱勢群體的利益訴求不被忽視或侵犯[10]。

（二）正確處理高校招生過程中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的關系

在我國爭創“一流大學、一流學科”的時代背景下，筆者認為單純依靠政府這一“教育門外漢”的行政力量與指標劃分已然不能滿足高校發展需求。因此，高校招生自主權落實的關鍵是實現從行政權力向學術權力的轉變[11]。由于學術權力有時涉嫌一種相對“自由散漫”的主觀判斷并可能由于缺乏強制性約束而陷入“人情關系”、“腐敗陣營”，故而科學合理的高校自主招生方式應當充分發揮學術權力的基礎作用，同時加強行政權力對學術權力的有效制約與監督，真正實現“以權力制約權力”。

（三）增強高校自主招生的意識和能力

首先，在政府部門依靠強大的行政力量招生的現實條件下，許多高校自主招生的意愿欠缺。除卻少數幾所辦學條件良好、學術聲望較高的知名學府，大多數高校缺乏自主招生工作的主體意識，而高校只有將基于科學分析和規劃的利益訴求向行政部門表達與申述，才有可能爭取更多改革和變遷的機會，才能爭取到更有利于高校發展和專業建設的招生規劃方案。

其次，在樹立起自主招生意識的基礎上，高校更應關注自身招生能力的建設。

第一，建立獨立專業的招生機構。政府的行政規劃和指導是高校合理利用學術權力“吐故納新”的必要保障，然而高校自身應當建立起獨立而專業的招生機構以充分有效地發揮“學術權力”對自主招生進行指導。所謂專業，是指招生機構的人員隊伍應具備強大的專業能力和專業精神。招生是一項極具專業性的工作，其計劃和開展勢必要考慮包括教育規律、學生與學校發展在內的眾多因素。

第二，確立明確的自主招生目標。高校合理利用招生自主權道德前提條件便是清晰學校與專業發展定位及規劃，才能根據實際情況有的放矢，開展高質量的招生工作。在明確高校與學科和專業發展的基礎上，高校應制定清晰、適切的招生標準和計劃。只有明確了高校和學科建設對人才的需求才能真正做到因勢利導、“精準”招生。

第三，完善高校自主招生考核與選拔方式。一方面，高校應保障自主招生考核與選拔方式的科學化與多樣化建設;另一方面，高校應保證自主招生選拔與考核的全過程公開化與透明化。向社會公示高校自主招生的招生計劃、招生標準以及招生錄取結果，不僅有利于學界專家精英對高校自主招生工作進行分析和進一步指導，也有利于增強高校信息服務能力并接受社會公眾監督。

（四）加強高校自主招生工作的監督，增強自主招生公信力

首先，高校自主招生的監督應遵循“權力制約權力”的原則。政府應在逐步實現招生權力“放活”的基礎上對高校自主招生工作進行有效的引導和監督，確保高校自主招生工作專業化之外的公益性與透明化。除此之外，司法審查也是權力制約的重要一環，有限司法審查介入高校招生自主權的運行過程也是必要的。

另外，高校自主招生不可偏廢“權利制約權力”的理念。政府和高校應協同建立公開透明的招生公示制度，切實保障新聞傳媒、社會公眾與利益相關者進行監督的社會權利。

五、結語

現代高校招生自主權作為高校辦學自主權的外化力量理應被尊重和支持，期待與現實的差距是被稱作“機遇”的所在。“機遇”以內，曲折無已;“機遇”之外，洞天一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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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劉世清，崔海麗.高校招生自主權：歷史嬗變與困境突圍[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8，（03）：125-134+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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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曉清.自由：大學理念的回歸與重構[D].華東師范大學，2003.

[5]全林，趙俊和，馬磊.大學自治與高校自主招生[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0，（12）：246-251.

[8]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EB/OL].

[10]魯鑫，王瑜.高校自主招生權的制衡[J].現代教育管理，2015，（05）：65-70.

[11]羅家文.從行政權力到學術權力：高校招生權的性質走向[J].課程教學研究，2015，（02）.

（作者單位：華東師范大學 教育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