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周明 張曉磊



內容提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比較優勢基礎已發生巨變,傳統的低端勞動力資源正在枯竭,高技術人才等新興資源優勢正在形成,這要求中國推動傳統的“數量驅動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向“質量引領型”升級。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的內涵包括三個層面:一是發展的速度目標以“穩”為基:二是發展的質量目標向國際一流看齊:三是發展的重點領域由出口和利用外資向進口和對外投資拓展。為實現上述目標,中國需要從多角度聯合施策,為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奠定基礎。在開放型經濟發展制度設計上,要堅守全球自由貿易秩序,積極推動新一輪的高水平對外開放;在載體建設上,要順應全面開放新格局大勢,穩步推進開放型經濟載體建設升級:在微觀企業轉型升級上,要立足高質量發展環境營造,下大力氣為企業轉型升級降低成本。
關鍵詞:高質量發展:開放型經濟:經濟轉型升級
中圖分類號:F71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 (2019)01-0043-11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中國經濟發展目標導向由“高速度”轉向“高質量”,是黨中央結合國內、國際客觀環境,特別是中國現實發展條件所作出的重要判斷。在開放型經濟的視角下,中國經濟維持高速增長的“秘訣”,正是依靠相對質優價廉的低端勞動力等資源優勢,嵌入全球價值鏈低端的組裝加工環節,以大規模出口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產品的方式,逐漸帶動國內就業增長、產業升級和經濟繁榮。然而,在改革開放40年后,中國融入全球貿易和分工網絡的比較優勢基礎已經發生根本性轉變,傳統的低端勞動力資源正在加速枯竭,高技術人才資源、本土市場規模、完整的產業鏈體系、穩定的經濟社會環境等新興資源優勢愈發凸顯。這種融入全球貿易分工網絡比較優勢基礎的結構性轉變,要求中國推動傳統的“數量驅動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向“創新引領型”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轉型。
一、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階段論思想
開放型經濟發展戰略是一國依據其開展國際貿易與投資所依托的特定條件而提出的,其內容必然包含著開放經濟發展的“階段論”思想,即開放型經濟發展戰略旨在基于現實條件達成特定的發展目標,當經過一定時期的努力,完成發展任務后,一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所面臨的現實條件也就發生了變化,此時就需要依據新的發展條件,提出適應新階段特征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新戰略。
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階段論”思想深植于經典的國際貿易與分工理論之中。以斯密和李嘉圖為代表的古典貿易理論用生產成本的絕對和相對差異來解釋國際分工和貿易的成因,雖然古典貿易理論并沒有直接涉及動態分析的內容,但其理論暗含了只要一國的比較優勢發生變化,其貿易結構和方向也必然會隨之改變的結論。以赫克歇爾和俄林為代表的新古典貿易理論將古典貿易理論解釋貿易和分工原因的“生產成本差異”進一步拓展為“要素稟賦差異”。因此,新古典貿易理論暗含了一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應隨自身要素稟賦的變化而變化的結論[1]。
“二戰”結束后,日本及“亞洲四小龍”依靠對外貿易帶動了經濟在短期內迅速崛起的現象,引起了經濟學界對動態比較優勢的研究興趣。經濟學家開始采用動態分析方法,放松傳統古典和新古典貿易理論的假設條件,加入技術進步和技術擴散等因素,來探討比較優勢的動態發展問題,使動態比較優勢理論逐漸形成。與古典和新古典貿易理論相比,動態比較優勢理論強調一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問題。例如,日本經濟學家赤松要提出的“雁行模式理論”指出一國主導產業的發展要依次經歷“從發達國家進口新產品和新技術”、“建立與發達國家相同的本國產業”和“向國際市場出口”三個階段[2]。美國經濟學家弗農提出的“產品生命周期”理論則強調任何產品都會經歷發明、推廣、市場飽和、衰落并被替代的過程。弗農還將產品的不同階段與研究、技術、資本以及勞動力等要素投入結合起來,指出隨著一種產品在其生命周期中的運動,生產該產品所需的要素結構也會發生規律性的變化,先由知識和技術密集型產品轉變為資本密集型產品,再進一步轉變為勞動密集型產品,生產該產品的比較優勢也將從技術力量雄厚的創新國轉移到其他發達國家,并最終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因此,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的過程,就是從生產生命周期尾端產品向生產生命周期中端和前端產品逐步邁進的過程[3]。
“二戰”后的另一支重要貿易理論是以克魯格曼為代表的產業內貿易理論。與新古典貿易理論相比,產業內貿易理論借助不完全競爭、產品差異化和規模報酬遞增這三個假設,成功解釋了即使兩國要素稟賦完全相同也可以產生分工和貿易利益的問題。產業內貿易理論進一步拓展了開放型經濟發展“階段論”的基礎,強調即使發展中國家在生產工業制成品所密集使用的技術和資金要素上不占優勢,但只要其某一個或幾個優質企業能夠在國際市場上推出迎合市場需求的“差異化產品”,發展中國家就仍有出口工業制成品的機會。因此,發展中國家可以利用產業政策扶持重點企業,進而實現本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由出口低端原材料產品向出口高端工業制成品的突破[4]。
進入21世紀,以Melitz等人為代表的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認為,生產率低的企業只能專注于風險和成本更低的國內市場,而高生產率的企業則可以通過出口獲得更廣闊的國際市場空間,生產率最高的企業除了出口之外,還可以選擇以對外直接投資的方式進入國外市場[5J。此外,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還強調企業之間的競爭所形成的行業內“資源再分配效應”會將生產率低于生存門檻的企業淘汰,促使社會資源向高生產率企業集中[6J。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也包含了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階段論思想,即貿易會促進企業間的優勝劣汰。隨著一國企業平均生產效率的提升,其經濟發展模式會從“封閉經濟”走向“以出口為主的開放經濟”,隨著出口企業生產效率的進一步提升,其開放經濟模式又會從以“出口”為主向“對外直接投資”和“出口”并重過渡。
綜上所述,經典的國際分工與貿易理論都在強調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階段論”思想。從中國改革開放以來開放型經濟發展的具體實踐來看,中國從貧窮落后快速走向繁榮富強,正是開放型經濟“階段性”發展的現實注解。從改革開放到20世紀末是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起步階段。中國開始積極融人世界分工與貿易網絡,并逐步探索改革計劃經濟制度,與外部世界的自由市場經濟體制接軌。這一時期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的重心在于發展“出口導向型”經濟,即依托廉價勞動力、土地等資源優勢,承接來自日、韓等國和地區的輕紡工業、日用品制造業等輕工業的產業轉移。2001-2009年是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高速擴張階段。2001年末中國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大大降低了中國企業的出口成本,并增強了外資企業來華投資的信心。這一時期,中國開放型經濟的發展重點表現為“出口”和“利用外資”規模的爆發式增長,良好的制度環境、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快速提升的青壯年勞動力、逐漸完善的國內產業鏈以及高速擴張的國內需求市場是支撐這一階段中國參與國際分工和貿易的核心比較優勢。2009年以來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進入了“速一質”轉換階段。在這一時期,受外部經濟不景氣的拖累,中國出口和利用外資的高增長難以持續,國內勞動力、土地、自然資源等生產要素價格也紛紛進入高增長通道,傳統的勞動力密集型工業逐漸失去生存空間:但前一階段開放型經濟的高速增長已經積累充足的資本要素,高技能勞動力資源也形成了一定規模,國內產業體系已經高度完善,甚至在少數領域已經走在世界前列,內需市場也逐漸成長到與美國并駕齊驅的規模,這都是支撐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由“高增速”轉向“高質量”的新興比較優勢。
綜上所述,自2009年至今,中國參與國際分工和貿易的比較優勢發生巨大變化,這些新的變化必然要求中國對開放型經濟發展戰略作出相應的調整。黨的十九大報告恰逢此時提出了“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科學論斷,這為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新階段指明了方向。這里基于中國制造業的發展現狀與趨勢,對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階段的內涵與關鍵任務作一個簡要的剖析與概括,以供國內貿易和產業政策的制定部門參考。
二、中國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的內涵
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就是要徹底改變過去主要依靠擴大低端要素投入規模、盲目擴張產能、追求貨物出口量和引進外資規模持續高增長的“粗放式”發展模式,轉而追求提升出口貨物附加值,提高引進外資項目的技術、經濟、環保和社會效益標準,并逐步解決過去以“高增速”為導向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所累積的產能過剩、效益低下、資源浪費、環境污染、杠桿過高、競爭力不足等問題,以實現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的良性、可持續循環和競爭力提升[7]。具體而言,“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的內涵包括三個層面。
(一)發展的速度目標以“穩”為基
以“質量升級”為目標導向的開放型經濟發展絕不是放棄追求出口和外資利用規模的增長。中國開放型經濟的“質量升級”離不開平穩增長的貿易和投資規模作為基礎支撐,沒有龐大的數量基礎作為保障,質量升級也就無從談起。一方面,企業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升級是一個逐步積累的過程,對于發展中國家的企業而言,“以低端育高端”的質量升級路徑是較為普遍且合理的選擇,即企業需要通過貿易和投資在國際中低端產品和服務市場上獲得穩定的利潤流人,以補貼自身在高端市場上的高昂技術研發成本。因此,中國企業穩定自身在國際中低端產品和服務市場上的既有優勢地位和市場份額,是保障自身有機會實現質量升級的重要前提。另一方面,龐大的雙向貿易和投資規模是中國融人全球價值鏈體系的“新型比較優勢”。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正是借助廣闊的國際市場需求,才逐漸積累和發展形成了世界上規模最大、門類最為齊全的工業體系,培養了數量龐大且熟練高效的技術工人。當前,中國制造業產品的產能、性價比和及時交貨能力在全球范圍內都具有較強的競爭優勢,且在中高端產業產品品質和新產品研發設計能力等方面與美、日、德等先進工業國之間的差距在快速收斂。這使得中國企業依托國內價值鏈網絡生產制造產品的成本更低、效率更高。隨著工業產品設計的愈發復雜化,利用中國龐大且高效率的產品生產和供應鏈網絡,在中國組織生產復雜工業品的比較成本優勢就會愈發凸顯。繼續借力外部市場,保障中國雙向貿易和投資規模的平穩增長,防止低端產業鏈和產業鏈低端工序過快外流,保證國內價值鏈的長度和完整度,成為中國企業以低成本實現向高端產業和產業鏈高端工序突破的重要策略。
自2014年中國貨物出口額達到2.34萬億美元之后,受限于外部市場需求的不景氣,中國出口企業一直面臨較大的出口增長壓力。當前,美國政府挑起中美貿易沖突,并企圖顛覆WTO規則下的全球多邊自由貿易體系,導致中國出口企業面臨的外部需求環境日趨惡劣。在利用外資方面,2011年以來,隨著中國勞動力和土地成本的快速攀升,中國利用外資總量規模一直增長乏力。2012-2017年,中國實際利用外資年均增速僅為2.55%,在當前情況下,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最迫切的需要仍然是全力“穩外資、穩外貿”,保障出口和外資利用規模的穩定增長,如此方能為在長遠謀求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奠定堅實的基礎。
(二)發展的質量目標向國際一流看齊
中國過去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雖然取得了數量上的成功,但在發展質量上仍與發達經濟體存在較大差距。以貨物出口部門為例,商務部發布的《全球價值鏈與中國貿易增加值核算報告》顯示:2012年,中國每千美元貨物出口中所包含的國內增加值僅為621美元,而美國為850美元,歐盟和日本也都在700至800美元之間。雖然近年來中國出口中所包含的國內增加值一直穩步增長,但年均增速僅為1.4%,2016年每千美元貨物出口中所包含的國內增加值也僅為669美元①,與美國、日本和歐盟等發達經濟體之間仍存在較大差距。因此,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的核心內涵就是要向世界一流標準看齊,提升中國外向型經濟部門的技術水平、國際競爭力和國內附加值,徹底解決中國企業“大而不強”,出口帶來的經濟、環境、社會效益低,被發達經濟體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低端鎖定”等發展瓶頸問題。
第一,提升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需要下大力氣補足技術短板,縮小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技術差距,降低關鍵技術、材料和設備的進口依賴度。“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各國在國際經濟分工合作中所處地位的高低和所獲利益的多寡,最終取決于該國的科技實力大小。只有攻破發達國家在高端技術領域的壟斷,中國才能真正提升自身在全球價值鏈分工和貿易體系中的地位與話語權。然而隨著新技術研發投入成本的不斷攀升和產品技術代際更替速度的日益加快,中國企業學習和追趕發達國家已成熟技術的成本門檻正在快速增高。因此,中國企業在學習發達國家先進企業當前已成熟技術的同時,更重要的任務應該是提前在發達國家技術尚不成熟的新興前沿科技領域進行布局,緊跟下一輪技術潮流,實現跨越式發展。
第二,提升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需要強大的文化軟實力作支撐。中國應在與文化傳播相關的服務業領域學習美國、日本、德國和韓國等文化強國的發展經驗,擴大中國文化的海外傳播力和影響力。除科技之外,母國文化的魅力也是支撐一國企業、產品和服務的國際形象與競爭力的重要支柱。美國、日本、德國等發達經濟體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擁有比中國產品更高的定價,離不開其背后強大的母國文化形象的支撐?!爸袊圃臁蓖欢ㄎ怀闪畠r且品質不可信賴,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長期以制造業產品為主,文化相關的服務業出口嚴重缺位,外國普通消費者對中國的刻板印象得不到及時更新所導致的。因此,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需要重點提升中國文化、旅游、教育等相關服務產業的服務質量和出口能力,讓更多的外國普通消費者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改善中國國家整體的文化形象和聲譽。
第三,提升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必須下定決心,降低開放型經濟發展的環境代價[8]。較低的環境污染成本是發展中國家融入全球價值鏈①數據來自《全球價值鏈與中國貿易增加值核算報告》。所依托的重要比較優勢之一。中國過去粗放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導致出口中所包含的污染物排放水平遠超美、歐、日等發達經濟體[9],外向型經濟蓬勃發展的成果是以犧牲資源和環境為代價,向全世界出口附加值并不高的廉價商品而獲得的。高質量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要求中國提升國內制造業的污染物排放標準,加強環保執法力度,在擴大對外資企業開放力度的同時,提高外資進入的環保門檻標準,特別是在東部經濟發達、污染物排放較為集中的城市集聚地區,更要堅決叫停以破壞環境為代價或存在重大生態風險的高污染項目,追求綠色、可持續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
(三)發展的重點領域向進口和對外投資拓展
受所處發展階段的制約,過去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重點關注領域一直都是“出口”和“利用外資”,對外開放的重要任務就是追求出口創匯和引進外國資本技術。然而隨著中國出口和利用外資規模均已觸及高速增長的“天花板”,開始進入以質量升級為主要目標的結構調整階段,“進口”和“對外投資”應該被給予更高的重視程度,要將其作為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的重要抓手。
在進口方面,積極擴大消費品進口,有利于刺激進口替代部門的質量升級,補齊中國在日用消費品中的高端領域競爭力不足的短板。中國作為制造業大國,以往的進口主要以工業原材料和零部件、資本設備、石油和天然氣等能源、農業和采礦業的大宗商品等為主,消費品進口占比較低,進口部門的主要服務對象是工業企業,而非國內消費者,國內進口消費品供給不足且價格過高已經嚴重制約中國消費者對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最終導致中國游客在歐美、日韓等地大量購物。從近年來快速崛起的跨境電商發展趨勢來看,2017年中國跨境電商進口規模達到1.85萬億元,比2016年增長33.3%:跨境網購用戶達到0.59億人,比2016年增長82.6%,跨境電商的爆發式增長顯示出中國消費者對進口消費品的巨大需求。從中美進口結構的數據對比來看(見圖1),2017年,中國消費品進口占比僅為3%,而美國的消費品進口占比高達16%。由此可見,未來中國消費品進口市場仍有非常大的成長空間。當前,中國也正在通過主動降低進口消費品的關稅、舉辦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等多種途徑,積極主動地擴大進口,特別是發展相對滯后的日用消費品進口。從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的發展經驗來看,開放是激發國內生產力的重要秘訣。降低進口關稅壁壘,積極主動擴大進口不僅可以直接改善國內消費者福利,而且可以加速淘汰國內低端落后產能,有效激發國內同行業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加速進口替代部門的質量升級。
在對外投資方面,應積極鼓勵有能力的企業走出去,利用全球優勢資源布局由中國企業主導的產業鏈,促使中國早日實現由全球價值鏈“參與者”向“構建者”的角色轉變,提升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的整體水平和層次。發展中經濟體由于資本匱乏、企業的跨國經營能力和國際競爭力差等原因,在國際投資市場上主要扮演承接投資的東道國角色。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歷程實行的也是先“引進來”再“走出去”的發展路徑。歷經多年積累,2014年中國對外投資規模已經超越同期吸引外資規模,正式升級為資本凈輸出國。截至2017年末,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已達1.8萬億美元,占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出存量份額的5.9%①。為進一步提升中國的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當前中國應重
①數據來自《2017年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點鼓勵兩種類型的對外直接投資:一是面向發達經濟體,謀求與東道國企業開展技術合作的直接投資,例如對發達國家行業領先的中小型科技企業展開并購,或在發達國家高科技企業集聚區進行綠地投資,利用被并購企業的技術資源或東道國當地的人才資源,反哺母國企業在技術水平上的短板和缺陷:二是面向發展中國家,特別是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進行產能合作的直接投資,在帶動東道國當地經濟發展的同時,利用東道國的人口紅利和自然資源,以延長中國企業在中低端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等傳統優勢產業上的生命周期,并逐步構建起中國企業主導的“區域價值鏈”,提升中國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層級。
三、現階段制約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的主要障礙
過去追求數量增長的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雖然成功地將中國推上了經濟總量世界第二、貨物貿易規模世界第一、利用外資和對外投資規模世界第二的高位,但也逐漸暴露出諸多阻礙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的問題與障礙。
(一)出口目標市場和外資來源地過度集中
如表1所示,當前中國出口目標市場過度依賴美國,2017年中國出口到美國市場的貨物總額為4303億美元,占比高達19.01%,若再考慮中國大陸經香港間接向美國市場出口的貨物規模,僅美國市場就占據了中國貨物出口約1/5的比重。對美國出口市場的高度依賴,導致中國出口部門的發展景氣程度直接受制于美國對華貿易政策。當前美國主動挑起中美貿易沖突,勢必會導致中國出口部門的規模擴張和質量升級計劃被干擾。除美國外,日本、韓國和越南也都是中國重要的出口目標市場,三者合計所占份額約為13.76%,然而,近年來中國與日本、韓國、越南三國也有摩擦,這導致當前中國出口部門的外部市場需求環境不夠穩定。因此,為了給出口部門的高質量發展創造穩定的外部市場需求環境,中國在努力維護與主要貿易伙伴之間雙邊關系的同時,更應積極拓展新的外部市場需求,如幫助“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開發釋放消費潛能。2017年,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貨物出口占比僅為28.14%,仍有非常大的可開發空間。
在利用外資方面,2017年中國實際利用外資來源地過度集中于中國香港、新加坡和中國臺灣等大中華文化圈地區,三者累計占比超過80%,再加上東亞鄰國韓國和日本,排名前五位的累計占比已經接近90%,而美國、德國、英國這三個世界主要資本輸出國對中國大陸的直接投資流量僅為61億美元,占比不足5%。由此可見,當前中國對發達經濟體的投資吸引空間仍然很大,應通過加大對外商投資企業的開放力度,如積極推進《中歐投資協定》談判等,拓展外商投資來源,吸引更多的發達國家高技術企業來華投資,帶動中國外向型經濟提質升級。
(二)出口規模增長出現“天花板”
如圖2(下頁)所示,2012年以后,中國貨物出口規模增速就已經進入相對平穩的中高速增長階段,出口規模在2014年達到2.34萬億美元的“天花板”之后,出現增長動力不足問題。出口增速回落的直接原因是歐盟、美國等外部主要出口市場需求不振,但更本質的原因其實是近年來中國缺少如“互聯網技術革命”一樣的在生產技術、運輸技術上的顛覆性突破,中國與歐盟和美國等主要出口市場之間的貿易壁壘也沒有大幅下調,這使得中國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模式沒有被顯著細化,即生產同一產品的價值鏈分工鏈條并沒有被拆分成更多環節,這必然導致以中間品貿易為主的貨物出口規模增速回落。因此,可以預見,中國貨物出口規模在短期內將難以重拾超高增速,而出口規模的增長動力不足又會影響出口部門的資本積累和技術研發投入,使得出口質量升級更加困難。
(三)利用外資規模增長失速
由圖3可知,中國實際利用外資規模經過2001-2011年的高速增長之后,自2012年開始進入中低速增長階段。這主要是由于當前中國傳統的勞動力資源等低端要素優勢已經消失殆盡,而新的科技人才、制度環境等高端創新要素優勢又尚未成型,在吸引外商投資方面同時面臨美國等發達經濟體和越南等發展中經濟體的“兩端夾擊”[10]。創新型高技術跨國企業的投資目標仍以美國等發達經濟體為主,而低端的勞動力和資源密集型外資項目也開始加速向成本低于中國的發展中地區轉移。除中國自身吸引外資的比較優勢正處于轉型調整期之外,以美國為代表的主要發達國家開始在政策上引導本國資本和企業回流、限制本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也是導致中國近年來利用外資規模增速收斂以及來源于美國和歐盟的外資項目占比不斷降低的重要原因。綜上所述,中國自身比較優勢結構的轉型調整和發達經濟體對外投資政策導向的轉變,使得中國通過引進外資帶動外向型經濟部門技術升級的戰略面臨重大挑戰,加速培養中國吸引高技術外資項目的新要素優勢迫在眉睫。
(四)“技術獲取型”對外投資項目面臨發達國家的政策阻撓
由于我國在高技術人才等創新要素供給上仍存在較明顯的不足,為了提升生產技術和產品質量水平,中國企業憑借自身的資金優勢,并購發達國家技術先進的同行業企業,或在發達國家高技術人才和企業集群的地區進行綠地投資,設立研發中心,這些措施都可以有效借助發達經濟體成熟且高質量的創新要素資源,反哺中國企業自身的生產技術短板。但是,近年來隨著中國制造業整體規模和層次的快速攀升,以美國、德國、澳大利亞為代表的發達經濟體紛紛以強化外資并購審查等方式,阻撓中國企業以獲取技術為目的的對外直接投資,這使得中國企業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快速提升自身發展質量層級的“捷徑”面臨被關閉的風險。例如,2018年8月,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了《外國投資風險評估現代化法案》,以強化對外國企業投資美國高技術和新興技術領域的安全審查力度,這一定程度上導致中國企業對美國進行技術獲取型投資的難度增大。
四、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實現“速一質”轉換的關鍵任務
在當前的國內外經濟形勢下,推動中國外向型經濟發展的質量升級可謂困難重重。中國需要從制度設計、載體建設和微觀企業轉型等多重角度聯合施策,為開放型經濟發展質量升級奠定堅實基礎。
(一)堅守全球自由貿易秩序,積極推動新一輪高水平對外開放
近年來,美國不斷破壞WTO框架下的全球自由貿易秩序,掀起了新一波的貿易保護主義逆流。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一大貨物貿易國,有責任和義務在危局中堅守全球自由貿易秩序,堅持平等、互利、共贏的對外開放戰略。
在維護國際自由貿易秩序方面,中國一方面要堅持反擊美國的“美國優先”貿易霸權主義,堅定維護WTO框架下的全球貿易和投資秩序:另一方面,中國應積極利用G20、APEC、“一帶一路”倡議、金磚國家和上合組織峰會等國際貿易與投資合作平臺,積極參與全球經貿新規則的制定,引領全球經濟治理向更加開放、包容、平衡、可持續的方向深化改革[11]。在引領全球經貿新規則制定的內容選擇上,中國應依據自身改革開放40年的豐富經驗,在自身發展水平較高且可以迎合大多數國家發展需求的領域率先展開探索。例如,中國可以率先在促進貿易便利化的基礎設施建設、國際科技研發合作、貿易投資融資支持、跨境電子商務、中小企業的國際化經營等議題上與致力于維護貿易自由化的貿易伙伴展開合作。這既可以在未來自由貿易和投資合作談判的議題設置上為中國積累更多的話語權,又可以在美國擾亂WTO框架下的國際貿易和投資秩序背景下為世界其他國家提供潛在的新備選方案。
在深化國內外向型經濟發展體制改革方面,中國應以當前中美貿易摩擦為契機,倒逼國內深化改革,加大對外開放力度,尋找“國內改革所需”與“國外談判壓力”的交集作為接下來對外開放的重點改革領域,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向頑瘴痼疾開刀,推動國內深水區改革,打破既得利益集團的“金飯碗”,在更多的領域不分國籍、不分所有制結構地為所有企業創造公平、公正、公開的競爭機會,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當前,中國正在積極兌現不斷擴大對外開放水平的承諾。在進口貿易方面,自2018年11月1日起,中國主動降低藥品、汽車、日用消費品和部分工業品等1585個稅目的進口關稅,進口關稅平均水平由2017年的9.8%進一步下降至7.5%,調整后的關稅總水平略高于歐盟,但低于絕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彰顯了中國邀請世界各國共享中國消費市場增長紅利、在開放互利的合作中謀求共同發展的大國責任擔當。此外,中國還于2018年11月舉辦了第一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為世界各國企業向中國出口自身的優勢產品提供了展示平臺。在對外資開放方面,自2018年7月28日起,中國開始實施《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2018年版)》,大幅度放寬市場準入,共在22個領域推出開放措施,負面清單長度減至48條,基本形成了大幅放開服務業、基本放開制造業、初步放開農業和能源資源領域外資準入的對外資開放新格局。此外,中國還正在上海自貿試驗區積極試點跨境服務貿易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力圖將《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2018年版)》中的“準入前”特別管理措施繼續向“準入后”拓展,消除內外資企業之間在中國國內管理上與國民待遇原則不一致的部分,進一步保障外國企業在通過跨境交付、境外消費、自然人流動等非商業存在方式與中國展開貿易時的國民待遇。中國在主動加大對外開放力度的過程中,必須要謹防“對外開放”和“對內開放”不同步導致外國和外資企業享有“超國民待遇”的問題。對外國和外資企業提供的公平競爭環境必須同時向國內民營資本開放,以更自由的市場準入制度激發民營經濟的活力和創造力,這是以對外開放“倒逼”國內改革深化的關鍵所在,也是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向高質量轉型升級所必需的制度基礎。
(二)順應全面開放新格局大勢,穩步推進開放型經濟載體建設升級
改革開放40年來,經濟特區、開發區、自貿試驗區等各種類型的開放型經濟載體,一直都是支撐中國進出口貿易和雙向投資的“核心增長極”。因此,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向高質量轉型的重中之重就是做好開放型載體的高質量轉型。各載體應依靠自身已有的發展基礎和政策優勢,在全球范圍內吸引創新型企業和人才集聚,逐步以“高附加值產業”取代“低附加值產業”,以“創新型企業”取代“模仿型企業”,以“高端研發、管理和技術型人才”取代“中低端普通勞動力”,實現載體的“騰籠換鳥、鳳凰涅槃”。
在國內開放型經濟載體建設上,自貿試驗區是我國當前探索高水平對外開放制度體系的核心試驗基地。目前,中國已經批準建設上海、廣東、天津、海南等12個自貿試驗區,并鼓勵各自貿試驗區結合當地經濟發展狀況和地方特色產業,率先摸索和總結高水平對外開放的相關經驗,以供其他地區借鑒。在對外開放政策的探索上,各自貿試驗區的主要任務是進一步降低貿易和投資成本,為生產要素的跨國流動創造便利條件。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中國依靠自身人口、土地等生產要素參與國際分工而分享到的第一輪“全球化紅利”已趨于結束,迫切需要開啟第二輪“全球化紅利”。第二輪“全球化紅利”就是要依靠龐大的內需市場、完整的產業網絡、高質量的基礎設施和開放水平更高的制度體系吸引全球的技術、人才等高級生產要素向中國集聚,助推中國經濟向“高質量”轉型升級。因此,自貿試驗區應成為中國匯集全球高端生產要素的前沿陣地,要以更高的開放水平吸引更優質的企業和人才人駐,先在自貿試驗區內建立起高質量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再輻射帶動區外企業共同實現高質量升級。
除自貿試驗區之外的其他開放型經濟載體,建設時也必須結合自身實際條件,堅持以“特區特辦”的思路為載體內企業提供創新友好型的公共服務,鼓勵企業通過創新實現高質量發展。特區特辦的關鍵在“特”:一方面,“特區特辦”要求各載體在管理政策上敢于大膽創新,當前國內各類特區和開發區的管理存在“向體制內回歸”的趨勢,各類載體基層管理人員在開展工作上的束縛越來越多,導致基層管理不敢創新,各類載體應該制定出臺“容錯免責”的相關制度,對由于市場風險等不可抗力導致的創新和改革的失敗,不再追責,讓基層管理人員敢于創新、勇于嘗試,充分調動和釋放基層的創新熱情。另一方面,各開放型經濟載體要以促進“特色”創新要素集聚為目標,針對本平臺特色產業的發展需求,有針對性地培養創新型企業所需的特殊生產要素集聚。例如,完善上下游供應鏈的本地化配套,提升面向科技研發活動的本地金融支持能力,打造擁有國際影響力的科技展會等科技交流平臺,改善人才居住和生活環境,等等。
除國內的各類載體之外,中國近年來在海外大規模興建的各類經貿合作區、工業園區等也是中國開放型經濟載體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海外載體平臺應該加強與國內各級各類開放型經濟載體之間的產能合作對接:一方面,要將國內已經失去比較優勢的產業鏈整體轉移到勞動力成本更低的發展中經濟體,如“一帶一路”沿線的東南亞、南亞等地區:另一方面,境外各類載體應該成為當地優勢產業和中國本土優勢產業之間展開科技研發、供需對接等合作的橋梁,境外載體應鼓勵中資企業通過與當地優質企業之間建立合作關系,增強其對中國市場的了解,吸引其來華開展投資或貿易,在橫向邊界上為中國開放型經濟開拓新的增長點。
(三)立足高質量發展環境營造,下大力氣為企業轉型升級降低成本
“高質量”的企業是支撐中國開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向“高質量”轉型的微觀基礎[12]。當前,中美貿易沖突不斷升級使得中國出口企業普遍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在高關稅抵消中國出口商品的性價比優勢后,出口企業只有依靠研發創新,提升自身的生產效率和產品性能,才能在殘酷的國際市場環境下贏得生機。中國政府也應該下大力氣幫助企業降成本,為企業依靠內部利潤融資進行研發投資創造條件。
在營商環境的構建中,降成本是一項重要內容[13]。在具體措施上,中國部分地方政府已經作出一些有益的探索,值得其他地區學習借鑒。例如,廣東省采取了在省級權限內為企業降低城鎮土地使用稅、車輛車船稅、印花稅等稅收負擔的措施:對本省優先發展產業且用地集約的制造業項目打折出讓土地,降低實體項目的用地成本:對省屬部分高速公路上的貨運車輛降低通行費,降低企業運輸成本:支持企業上市進行直接融資,鼓勵金融機構為制造業核心企業產業鏈上下游的中小微企業提供應收賬款融資,鼓勵企業利用股權出質方式拓寬融資渠道,降低企業融資難度和融資成本:進一步精簡投資審批等行政服務流程,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擴大省財政資金對企業技術改造的支持范圍,降低企業的技術升級成本等,廣東省預計2018 -2020年可累計為企業直接降成本超過2000億元。江蘇省則從完善“營改增”稅收政策、規范中介和協會收費、減少省級涉企收費、加大對企業職工培訓補貼力度、加大引才獎補力度等方面著力降低企業成本,僅2017年江蘇省的降成本措施就為企業節省了2000億元以上的費用支出。從目前各地方已采取的降成本措施來看,“降成本”還沒有與引導企業“高質量”發展充分結合起來,特別是在引導企業用節省的成本進行技術研發方面仍有不足。目前,中央政府已經在降低創新企業的稅收負擔、引導企業加大創新投入等方面作出了積極探索,例如,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科學技術部于2018年9月21日宣布將企業研究費用按175%進行稅前扣除的適用范圍由科技型中小企業擴大至所有企業,這無疑是激勵企業加大創新投入的有效方法。此外,企業進行科技研發投入的融資難問題一直是制約中國企業技術創新的主要困難,中國各級政府下一步應該在降低企業科技創新的融資成本上多下功夫,引導金融業將重點服務對象從資產投資炒作轉向實體經濟,真正為企業的研發創新服務,降低創新型企業間接融資的難度和成本[14-15]。例如,各級政府可以借鑒北京、廣州等地政府為創業者設立“創業擔?;稹钡乃悸?,為企業進行科技研發設立“科技研發擔?;稹?,幫助企業降低融資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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