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賦能學習：以“學習者為中心”的自由學習

崔福玲　許之民

【摘要】新時代，教育呼喚創新應用技術驅動學習方式的轉變。英國開放大學《創新教學報告2019》梳理了教學前沿最具發展潛力的十種理念，探討了新技術助力“以學習者為中心”的學習。通過分析《創新教學報告2019》最具代表性的三種教學法（趣味學習、學習機器人和思維可視化）得出，技術賦能學習體現了學習者的主體性、能動性、實踐性及開放性等，能使自由學習真正實現。由此，借鑒人本主義的自由學習理論，從教學管理、學習環境及教育發展等三方面思考如何更好利用技術變革教育。

【關鍵詞】以學習者為中心;技術;自由學習;以人為本;賦能

【中圖分類號】G72;G4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8794（2019）10-0009-06

新時代賦予技術新使命，更呼喚教學理念更新。201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教育2030行動框架》，指出技術正引發關于人類是什么的問題，表明未來學習方式至關重要，需要讓學生成為積極參與、負責任的人;[1]2018年國際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發布《學習框架2030》，指出每位學習者均需要被賦予權力，使其自身發展成為一個負責任的整體。[2]教育和學習相互融合。教育訴求自由，以從自由中不斷獲得的東西為其內容。[3]學習是以發展個體為宗旨，以各種技術為手段進行自我發展、自我完善的活動。近年來，不斷涌現的教學創新法指向技術賦能學習，即以學生為中心，以技術為手段，培養學習者能力。當前我國教育最大的困境在于“強摁牛吃草”，而忽略牛吃草的本能，如何使教育者的“被動教”徹底轉變為學生的“主動學”，是教育脫困的最佳途徑，亟須教學理念的更新。

英國開放大學秉承前瞻、開放、共享、創新等原則，聯合權威的研究機構，運用嚴格的研究方法，首先根據新的教育術語、理論和實踐形成一個清單列表，然后依據對教育實踐的影響程度，削減至最重要的10個教學法，最后匯總形成每年的《創新教學報告》。[4]2019年1月英國開放大學發布了第7份報告——《創新教學報告2019》（以下簡稱《報告2019》）。[5]《報告2019》是在英國開放大學成立50周年之初發布的，涵蓋的10個創新教學法，是現代技術驅動世界的、最前瞻的、不斷變化的教學與學習和評估的理論和實踐，所以，這份報告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與指導意義。《報告2019》不僅闡述教學法，而且暗含技術引領下“以學習者為中心”的學習理念的轉變，從技術與學習者兩個角度分析各教學法及案例，詮釋技術如何更好地為學習者的學習提供機會，如何以學習者為中心，使學習趨勢逐漸從“被動”轉向“主動”、從“理論”轉向“實踐”、從“接受”轉向“探索”等，以期為我國技術變革教育提供啟示。

一、前沿分析：技術引領學習理念變革

《報告2019》包含十種創新教學法：趣味學習、機器人學習、非殖民化學習、無人機學習、奇妙式學習、行動學習、虛擬工作室、基于地點的學習、思維可視化、同理心根源。專家通過對未來的觀察與預測，介紹十種創新教學法的要點及應用案例，簡介如表1所示，期望塑造教學和學習的未來，為世界各地學習者和教師提供支持。

學習是理解世界和賦予世界意義的活動。學習的核心不僅是課堂內定義的內容，更是發現新事物、新內容。2019年教學趨勢是使技術與學習相平衡，利用技術幫助教學發現新事物，不但增多學習者學習機會，而且推動以人為本教育理念的實現。

本文將十個創新教學法分為三類主題，一是創建新事物的教學法（趣味學習、奇妙式學習、基于地點的學習）;二是新技術賦能教學的教學法（機器人學習、無人機學習）;三是應對未來挑戰的教學法（行動學習、虛擬工作室、思維可視化、同理心根源）。從每個主題內選取一個最有代表性的教學法，分別是：趣味學習、機器人學習和思維可視化，從技術與學習者兩個角度分別對三個教學法進行解讀。

（一）趣味學習——拓展自我探索的路徑

“趣味學習”教學法以學習者為中心，運用技術使學習者參與體驗、探索過程，提高能動性和探索的自由性，從而有效開展學習、促進發展。玩樂是激勵和吸引學生學習的一種強有力的方法，可以使教學發生根本性變化。“趣味學習”教學法強調以新技術為工具手段，通過創造學習者自由探索、解決問題的空間而喚起學生創造力、想象力等潛能。在具體實施上，為學習者提供從不同角度去探索、交流和協作的機會，不但幫助學生從熟悉的事物中發現知識，而且培養學習者批判思維，培養問題解決和溝通等能力。該方法還有多種表現形式，如假想游戲、收集游戲、數字游戲等，如表2所示。

（二）機器人學習——激發學習者創造力

“機器人學習”教學法基于建構主義思想，利用技術為學習者提供創造平臺，在平臺上學習者通過個人或小組協作方式主動創造，從而構建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在學習活動中，該教學法通過技術為學習者的交流和表達提供更多機會，幫助學生解決問題、理解知識，使學習者主動探索、質疑和評估知識，成為積極的知識創造者。如表3所示，“機器人學習”教學法不但解放教師和學生的時間，讓學生在與機器人的互動中學習，拓展人機協作方式，而且激發學習者的潛能，使學生作為創造者，主動、積極地去構建對世界的理解。

（三）思維可視化——提供自我實現的途徑

思維是學習的窗口，“思維可視化”教學法認為學生思維可見是開啟有效學習的密鑰。在這一教學法實施過程中，教育者引導學生認識各種數字化工具，鼓勵學生自由選擇工具和表達方式，進行思想創造和溝通，將自己已有的知識、想法形象化，教師從中獲悉學情，讓教學變得更明確。

“思維可視化”教學法強調學生先學，將學生對知識的掌握程度用可視化的學習工具表示出來，以此為教師提供教學反饋，幫助教師真正了解學生需求，從而明確教學目標并開展適時教學，真正地實現個性化教學，如表4所示。“思維可視化”教學法的可貴之處在于倡導讓學生明晰想法、反思學習，其重點在于技術作用于學習者，為學習者提供應對未來挑戰的機會，使學生發揮主人翁意識，讓學習變得多樣、有效。

一切的“教”都是為了促進“學”。透過《報告2019》三個代表性案例不難發現：創新教學法最終目的是促進學習者的有效學習，其中技術成為學習者與學習之間的有效媒介，促使學習者自主、能動地學習。教學法以學習者為中心，借助技術調動學習者對學習的向往，從而幫助學習者積極主動地接受知識，發展自我。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今天飛速發展的技術，成就了由來已久的以學習者為中心的自由學習理念，促使學習者主體性、能動性、實踐性、個性化等得以體現。正所謂：“技術是實現自由學習的基石”，使“學習真正發在學生身上”變得更為切實，促使學習者自我實現的形式更加多元化。

二、核心闡述：自由學習的內涵與特征

人類關于學習的理解，最早出現于《禮記·月令》中，書中言到“鷹乃學習”。[6]學，效仿也，習，練習也，將鷹比為學習。鷹的翱翔是基于自身本能所展開的對外界的獨立探索，此行為的最大特點便是自由，意味著獨立、自主、自我探索等品質與能力的養成，是生命自在有序的成長學習。[7]著名哲學家盧梭在《愛彌兒》中主張讓孩子依本性自由成長，自由發揮，孩子便會自我教育，成長為善良、有用且快樂的人。[8]可見，自由學習理念在國內外歷史中早已突顯。

學習的本質源于“人本”，人本源于希臘文antropos和logos。在希臘人看來，理想的人、真正的人，就是自由的人。[9]因此，西方一直秉承“自由”的理念。人本主義最早于14世紀下半葉興起于意大利，是指人的價值和尊嚴，之后被引入歐洲各國，至20世紀五六十年代，人本主義心理學奠基人卡爾·羅杰斯在反思什么是學習時，提出以“學習者”為中心、以“自我實現”為根本宗旨的“自由學習”，[10]調動學習者能動性，旨在理解人的責任、人與社會的成長與發展等。

（一）自由學習的內涵

自由一詞來源于政治哲學領域，表示人可以根據自身意識自主支配，并能為自身行為負責。羅杰斯最早提出自由學習，認為自由學習不但契合教育本質與思想，還深刻體現“以人為中心”的教學理念，由此學者們紛紛關注。國外學者針對個體指出，自由學習是一種人權，是人與生俱來的，無需去刻意獲得它;[11]是學生在課標下進行自由選擇的學習。國內學者認為，自由學習是將學生的興趣和潛能有機結合，自由地進行有意義學習，[12]對自己負責，從而促進個體的完整發展和自我實現;另有學者認為自由學習就是一種基于兒童天性的學習方式，[13]此種理解與“鷹乃學習”一脈相承。

綜上所述，自由學習至少包含三種內涵：

一是以學習者為中心，充分發揮學習者潛能，自由地學習有意義知識的學習方式;

二是遵循學習者特征與興趣，形成學生主導、教師指引的個性化與開放化相結合的教學形式;

三是強調人本主義教育理念，讓學生化被動為主動，有權利自由選擇、自主探索，提高學習績效，形成自我發展、自我實現的學習模式。

（二）自由學習的特征

1.主體性

自由是個體自主規劃生活、選擇發展方向;學習是一個人煉制全新獨特知識體系，[14]是在反復取得經驗后產生持久的行為變化。自由學習就是以學生為中心的非指導性教學，[15]其核心是“人”，一切從人的需求出發，圍繞人的發展展開，強調人的權力與人的選擇，給予學習者自主選擇的權力，[16]發揮學習者的主體性與自主性作用，進而發展自我。

2.能動性

每個學習者都有自己的潛能，關鍵是如何激發蟄伏的潛能。自由學習強調個體內部動力、負責任和創造，目的在于促進學習，由學習者主動去挖掘、吸收知識。自由學習中一個重要的原則便是充分發揮學生的能動性，鼓勵學生自主參與學習，“自我檢驗、自我評價、自定目標”。[17]因此，由學習者內部驅使形成的動力、潛能，將是學習者成長中最有效的力量。

3.實踐性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學校是承載學習的場所，而理想的學校教育是為學生創造自由的學習環境，從而進行自由學習。[18]管理者賦予學習者權力與自由，學習者根據自己的興趣、潛能，產生協作、交流、探索，在學習的過程中自我探索、自我發展。實踐依托于環境、情景，自由學習詮釋“人是依據自己知覺到的樣子對外部世界做出反應”，[19]依據自我需求，主動積極地在實踐過程中自行探索，從而完善自我。正如“趣味學習”教學法使學習者在探索、發現新事物的過程中發生學習。

4.開放性

自由學習能有效地支持學習者的自主和協作，[20]體現學習者個性特征，強調學習者在自由、輕松的氛圍中學習，學生擁有自己的尊嚴，有選擇權力和負責任的能力。自由學習過程中有一重要環節——工作契約，學生制定詳細學習計劃，教師與學生簽訂協議，學生自主協作，教師提供幫助，讓學習者自由探索。羅杰斯在朋友案例實踐中得出，只要賦予學生自由和責任，他們就可以成為合作的學習者、有能力的決策者和負責任的領導者。[21]可見，自由學習發展學習者健全的人格，是在沒有權威壓力、沒有學習威脅的開放情景中進行的學習。

綜上，主體性強調以學習者為中心，自發、主動地去感知、改變外界生活;能動性強調依據主體的需要、興趣，使自身潛在的能力得以發揮;實踐性闡明理論與實踐結合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在主體性與能動性的基礎上發展自我、實現自我;開放性指出創設負責任的自由，在這種氣氛中產生創造性學習。它們有機融合、相輔相成，共筑自由學習的整體特征，如圖1所示。三、意義探索：自由學習理念對技術變革教育的訴求當今是以科學知識爆發和教育問題復雜為特征的新時代，技術助力教育發生顛覆性變革，需從人的本質出發，創造新的模式為所有人謀求公平、公正、終身、自主的學習。

如圖2所示，從2010年、2012年、2016年、2018年和2019年五則具有代表性的政策可以看出，我國教育始終堅持以人為本的發展原則，提倡以學習者為中心的個性化、自由化、終身化的發展模式，培養有責任的、有創新精神的、全能的人。[22—23]

為更好地實現技術引領學習，必須契合以人為本的精神，思考學習理念如何在技術變革教育、人能動地自我發展方面產生作用，這正與各國教育政策與全球教育發展的趨勢相契合。

（一）教學管理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

社會的發展須以人為本，同理，教育的發展必須以學生為本，培養全面發展的人。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強調“人民是閱卷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教育，以人民滿意為衡量教育事業發展的尺度、根本方向和目標。[24]遵循人本，回歸本質。

一方面，教師放權。要使主體權、選擇權、自由權等回歸學生手中，必須堅持“以人為本”理念的回歸，讓教育從“管教”回歸淡定從容。新時代，不僅重視學習者智力、體力的發展，更注重人格、潛能、個性的發展，均需學習者具有選擇權力，以發揮自主性。

另一方面，學生掌權。蘇聯有一句俗語——“自己的飯量自己知道”，暗含主體的自主性、 個性與權益。因此，學生有權按需而取，將限制因素轉為助力發展、自由發展。在這一過程中，不但發揮學習者主觀能動性，促進自由學習、提升學習效率，還培養了成長意識，為學習者未來的發展奠定基礎。

（二）學習環境以自由發展為核心

所有的生物在很大程度上均受其所處環境影響。馬克思和恩格斯曾指出：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結合實際，得出環境在人的生活及發展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教育領域，學習環境直接影響著學習效果、學習能力，影響學生的自我發展，甚至影響社會的進步。羅杰斯在《自由學習》著作中強調：“如果我們對每一個人都給予感情傾注、沒有偏見、提供支持性環境，那么每一個人都將具有價值、尊嚴和自我指導的能力。”[25]

學習環境是支持學生學習的舞臺，是學生開展自由學習的基石，環境的構建必須以學生為主體，以發展學習者自我發展能力為原則。對于教育發展而言，一方面技術賦能環境。自由學習環境的構建需要技術的支持，技術賦予學習環境支持學習，賦予學習者自由選擇的權力以及增加學習的機會，促使學習環境更加適應于學習者的自主發展。另一方面環境賦能教育。學習環境與教育相互作用，教育成就以學習者自由發展為核心的學習環境，環境促成教育以人為本。以自由學習發展為載體的學習環境，鍛煉學習者自我負責任的能力，加強社會責任感，提高學習者自我導向的能力。當學習由自我指導，由學生自己選擇發起的時候，積極參與學習的激情便會被激發。因此，環境賦能教育，促使學習者自我完善、全面發展。

（三）教育發展以終身學習和實踐為場

馬克思曾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正確與否的唯一標準”，我國始終堅持理論聯系實際，將理論付諸實踐，用實踐檢驗理論、發展理論。教育，教書育人，重在“育人”，那么怎樣育人，育什么樣的人成為教育發展的主要目標與結果。沒有經過實踐的理論是無法真正成為學習者擁有的知識，實踐為理論負起“責任”。成為真正的“完人”，需要經過實踐的檢驗。因此，教育發展需要以實踐為操練場，讓學生在教育的實踐場中磨煉能力、發展自我，最終成長為負責任的終身學習者。

新時代，缺少有能力、有思維、有創新精神的終身學習者。思維是不應被束縛的、自由的過程，是懷揣知識在實踐場中自由發展的體現。美國高校教學理念認為，能力的養成必須通過參與豐富的、個性化的研究活動來實現。[26]由此可見，自由的、內容豐富的、突出個性的實踐場，是鍛煉人才的場，是自我實現的熱身場，更是成就終身學習的有效基地。

鑒于此，教育的發展是教育管理者、學習環境、實踐活動不可缺席的集合，是充分發揮學習者個性、自主性等，使學習者有效成長為主動的、負責任的人。當學習者意識到選擇的標準對自己很重要，將力圖實現目標，同時也真正知道自己所負的責任，[27]這也正體現負責任的自由學習，學會為自己、為他人負責，成長為具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全面發展的人。如此，教育便是成功的。

四、結束語

當今不斷涌現的學習理念，都凸顯利用技術實現自由學習的重要性。技術改變著學習方式、環境、空間等，使學習者獲取主動、自由的權力，實現自我的完善。當然，自由不代表放任，而是在良好的環境中，激發學習者潛能，主觀能動地去實現自我。

目前，關于自由學習的理論在我國學習領域的實踐研究尚未成熟，因此，在技術支持下，怎樣自由學習、何時自由學習等，還需研究者、學校、教師、家長、技術人員等共同努力，以通過相關實踐與理論研究，為未來教育發展提供指導和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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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hnology Enabling Learning： Learner-centered Free Learning

——Interpretation of Innovating Pedagogy Report 2019 of UK Open University

CUI Fu-ling， XU Zhi-min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 China）

【Abstract】In the new era， education calls for the transformation of learning mode driven by innovative applied technology. The Open Universitys Innovative Pedagogy Report 2019 combs the ten most promising concepts in the teaching frontier and explores the new technologies that help learner-centered learning.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three most representative teaching methods of Innovative Pedagogy Report 2019 （playful learning， learning with robots and making thinking visible）， it is concluded that technology enabling learning embodies learners subjectivity， initiative， practicality and openness， and truly realizes free learning. Therefore， drawing on the free learning theory of humanism， we should consider how to make better use of technology to change education from three aspects including teaching management， learning environment and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Key words】learner-centered; technology; free learning; people-oriented; empower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