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是持續推進國家扶貧戰略的重要抓手。從教育成本收益的視角出發,貧困人口通過職業教育能夠獲得短期的貨幣性收益和長期的潛在性收益。然而,受限于貧困地區職業教育資源匱乏、教學質量短板、管理機制低效以及貧困群體對職業教育認可度不高等現實難題,現階段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成效并不能被完全釋放。借助信息化手段加大貧困地區優質職業教育資源的供給,再造職業教育培訓流程,優化職業教育扶貧治理體系,提升職業教育的社會認可度,才能最大化地激活貧困人口接受職業教育的各類收益,徹底釋放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潛能。
[關鍵詞]職業教育;精準扶貧;信息化;成本收益
[作者簡介]韋妙(1983- ),男,湖北黃岡人,湖北工業大學職業技術師范學院、湖北職業教育發展研究院,副教授,博士。(湖北? 武漢? 430068)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7年湖北省教育科學規劃重點課題“基于產教融合的湖北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研究”(項目編號:2017GA018,項目主持人:韋妙)、2017年湖北工業大學博士科研啟動基金項目“信息化背景下職業教育精準扶貧路徑研究”(項目編號:BSQD2017073,項目主持人:韋妙)和2018年湖北工業大學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移動慕課平臺筑夢農村電商發展的實踐探索”(項目編號:201810500030X,項目主持人:鄧顏開、韋妙)的研究成果之一。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19)21-0039-08
一、前言
消除貧困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標志,也是衡量一個現代國家發達程度的重要標尺。改革開放以來,扶貧戰略在我國政府的施政綱領中占據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1986年至今,我國的扶貧工程歷經“大規模扶貧”“攻堅扶貧”“整村推進扶貧”“精準扶貧”四個階段,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效。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年底,我國農村貧困人口由2012年的9899萬人降至1660萬人,貧困發生率由2012年的10.2%降至1.7%,“絕對貧困”問題已得到了極大的緩解。然而,由貧困人口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引發的返貧現象、自身可行能力缺失導致的貧困代際傳遞現象仍較為普遍,“相對貧困”問題才是下一階段我國“精準扶貧”戰略深入推進所要重點發力的領域。
“扶貧先扶志,扶貧必扶智”,只有依托教育,尤其是依托“使無業者有業,有業者樂業”的職業教育,才能真正為貧困人群賦權增能,提升其人力資本,從而構建起自組織、可持續的精準扶貧長效機制。精準扶貧,教育先行;教育扶貧,職教先行。
從成本收益的視角出發,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核心在于讓貧困人口以最小的教育成本,快速獲得最大的教育收益。然而,長期以來我國職業教育發展不均衡,優質教學資源短缺,課程體系嚴重滯后,人才培養與市場脫節,職業教育的“收益”備受質疑,種種問題都制約了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效能的充分釋放。互聯網時代,利用信息技術開放、共享、個性化、易傳播的特性共享教育資源,再造教學流程,提升學習效能,成為重塑教育生態,促進教育公平,推動教育精準扶貧的重要路徑。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就曾指出:“可以發揮互聯網在助推脫貧攻堅中的作用,推進精準扶貧、精準脫貧,讓山溝里的孩子也能接受優質教育。”如何利用信息化手段來破解職業教育扶貧過程中的難題,增大貧困人口的職業教育收益,最大限度地釋放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潛能,值得我們深入思考。
二、職業教育扶貧的成本收益分析
(一)教育成本收益理論概述
教育成本收益是經濟學中的成本收益概念移植到教育領域后產生的理論范式。教育成本指的是“培養學生所耗費的社會勞動,包括物化勞動和活勞動。其貨幣表現為培養學生由社會和受教育者個人及家庭直接和間接支付的全部費用”。教育成本的分類方法多樣,常見的是分為貨幣成本和機會成本。美國著名經濟學家舒爾茨指出:“教育的全部要素成本可分為兩部分,一是提供教育服務的成本,二是學生上學時間的機會成本。”從接受教育的個體而言,貨幣成本指學生本人及其家庭直接支付的教育費用,機會成本指學生因上學而放棄的收入。
教育收益的涵蓋面很廣,不僅包括個體勞動技能提升所帶來的經濟收入的增加額,也包括教育給社會經濟帶來的各種無法用貨幣衡量的積極作用。前者可以稱為教育的顯性收益,后者稱為教育的隱性收益。教育的顯性收益主要是對個體直接帶來好處,與之相比,教育的隱性收益不僅能給個體,還能給社會帶來很多額外的福利。經濟學家高希均就曾總結過四條教育的收益:一是更多的工作移動和發展的機會,能夠“選擇更多的經濟利益”;二是接受新知識的能力強,更容易改換專業,經濟安全感更強;三是教育程度高的人能夠造福人群,促進社會進步;四是受過教育的人失業率和犯罪率較低,參加公益活動的比率較高,能讓整個社會氣氛變得開明、向上、活潑。
教育成本和教育收益雖然是兩個獨立的概念,但是在進行界定和計量時一般不可分。因為只有成本越低,效益越高,才能代表越好的教育收益。經濟學中的“投入產出比”概念在教育成本收益分析中依然適用。
(二)職業教育扶貧的成本收益分析
30多年來,我國扶貧工程從規模化、連片化的“大水猛灌”式扶貧,逐漸發展到個體化、分散化的“精耕細作”式精準扶貧,越來越注重根據貧困個體自身特征和需求有針對性地“輸血”“造血”,改善其人力資本狀況,實現長效脫貧。因此,要分析職業教育扶貧的成本收益,必須以接受職業教育的貧困個體(家庭)為中心,評估其所付出的“代價”和獲得的“好處”。
從經濟學的視角出發,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所要付出的成本主要有貨幣成本和機會成本兩部分。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所要付出的貨幣成本主要指學費、培訓費、書本費、各類雜費等,機會成本則是其接受職業教育而放棄的工作所產出的收入及各類獎金福利等。我國“中等職業教育免費制度”經過多年推廣已近普及,各類針對職業教育實施的“獎、助、貸、勤、補、免”政策也日趨完善。除此之外,政府還針對貧困人口,制定和實施了大量免費職業教育扶貧惠民特色項目。現階段,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所要支出的貨幣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所要付出的機會成本卻不可忽視。有研究表明,未升學而直接參加工作的初中畢業生年收入平均為36864元。以此來測算,即使免去了學費等直接貨幣成本,接受三年中職教育的貧困生仍然要付出110592元的機會成本。這部分隱性成本對于貧困個體及其家庭而言無疑是一個沉重的“代價”,極有可能改變他們的教育投資決策。
職業教育給貧困個體帶來的“好處”很多,既有立竿見影的短期貨幣收益,也有“潤物細無聲”的長期潛在收益,根據收益類型大致可以分為四類:第一種是經濟性收益,即個人接受教育后增加的工資收入。職業教育對提升貧困人口的經濟收入有非常顯著的正向效應。美國經濟學家瑞安研究指出,讀了社區學院的學生平均收益率為13%~22%。國內有學者測算我國農村職業教育對農村家庭收入的年均回報率達到9%,高于農村教育整體的年均回報率(6%)。第二種收益類型是符號性收益,即個人因其獲得的文憑證書和技能資格證書而在勞動力市場增加的收益,也就是教育篩選理論中的“羊皮紙效應”(Sheepskin Effect,人們在獲得學歷學位證書時經濟報酬會相比之前大幅提升)。馬克特測算發現,文憑和職業資格證書對職校生收益提升的貢獻率最高可達24%。第三種收益是發展性收益,即教育給個人帶來的長期發展和提升的潛力,如升學、二次擇業、創新創業等。職業教育給貧困個體帶來的發展性收益較多。一方面,職業教育重視培養學生的專業素質和實踐技能,讓其能夠適應廣闊的行業市場,進行擇業和創業;另一方面,我國專升本、高職“3+2”、職業教育碩士點、博士點試點等制度日趨完善,讓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有了更加多樣化的發展選擇。第四種收益是緘默性收益,即教育給人帶來的健康收益、品德收益,減少犯罪收益等其他類型的收益。格魯布研究發現,美國佛羅里達州職校畢業生因違法被教育部門懲教的比不到高中畢業生懲教比的1/3。“扶貧先扶志”,職業教育除了傳授就業技能以外,同樣注重塑造人的意志品格和職業信念,這些潛在的緘默性收益對于扶貧的作用不容忽視。
三、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收益困局
從理論上來說,相比其他教育類型,職業教育給貧困人口創造收益的“投入產出比”更高,應成為我國精準扶貧工作的重要抓手和核心突破點。但是,現階段我國職業教育在資源配置、招生培養、教學質量、校企協同等方面都存在明顯的短板,無法有效承接國家精準扶貧戰略的實際需求,難以做到對貧困人口的“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由此造成貧困群體邊緣化、貧困成效懸浮化、貧困治理低效化、扶貧主體單一化等問題,嚴重限制了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收益成長和效能釋放。
(一)供給收益之困:教育資源總體供給不足,無法精準覆蓋貧困人口實質需求
由于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和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的固化影響,我國優質的職業教育資源大都集中在經濟發達的東部地區,而廣大中西部地區,尤其是偏遠山區,不但職業院校數量稀少,而且教師短缺、設備老舊、辦學環境惡劣、實訓條件嚴重不足。貧困地區優質職業教育資源的總體供給嚴重不足,難以滿足貧困人口職業培訓的需求,無法實現“廣度覆蓋”。同時,現有的貧困人口識別機制并不健全,寶貴的職業教育扶貧資源在很多地區被“平均化”“數字化”和“表格化”,甚至出現“扶富不扶貧”的現象,無法實現對貧困人口的“深度覆蓋”。有學者針對某地區扶貧項目實施情況的調研發現,貧困戶的收益比只有16%,遠低于富裕戶33%的收益比。貧困地區優質職業院校的短缺和貧困人口識別機制的不完善,讓本就有限的職業教育資源在扶貧過程中不斷“脫靶”,貧困個體本應享有的職業教育扶貧收益被大幅縮減。
(二)教學收益之困:人才培養質量不佳,無法有效提升貧困人口人力資本
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最大收益在于對貧困個體就業技能的提升,讓其具有“自主脫貧”的人力資本。但是,當下職業院校在人才培養過程中仍然存在不少短板,教學質量得不到有效保障,嚴重影響了貧困個體的人力資本增長。一是教學方式落后,不能有效激發貧困學生的學習興趣和潛力。大部分職業院校仍然采用以教師講授為主的傳統教學方式,對于部分本就在傳統教學方式下“掉隊”的貧困學生來說既缺乏興趣又難以適應,學習效果不佳。二是專業課程體系陳舊,與貧困人口的需求脫節。大部分職業院校的專業課程體系嚴重滯后,不能有效對接市場需求和區域特色,削弱了貧困人口擇業創業的發展性收益。有研究調研貴州地區職業教育培訓與農民需求的匹配度時發現,農民需求期望度高達57.36%的“種植和養殖技術”在實際課程設置中占比只有25.73%。三是實訓環節薄弱,大部分貧困地區的職業院校實訓場地嚴重不足,硬件設施陳舊老化、故障率居高不下,導致許多實訓實驗課程無法正常開展。本應以現場實踐操作為主的職業教育培訓卻變成以課堂理論講授為主的“紙上談兵”,貧困人口的教育收益大打折扣。
(三)管理收益之困:政、校、企協同不力,無法有序保障貧困人口長效脫貧
根據三螺旋理論,政府、學校、企業必須以市場需求為紐帶,形成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良好互動關系,才能打破學科邊界、行業邊界、地域邊界、觀念邊界,形成不斷進步、螺旋上升的整體,實現資源的高效流動,推動知識創新和社會進步。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是一個需要政府、學校、企業共同參與的復雜工程,但當下各類職業教育精準扶貧項目管理混亂、協同低效的問題相當突出。首先,政府作為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主導方,落實某個具體扶貧項目時往往涉及的部門眾多,財政、教育、民政、農業、水利、林業、工業等都可能有其交叉管轄區域,權責難以劃分,責任難以落實到位。其次,職業院校作為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培訓方,不同類型的學校“出身”不同,職業中學、成人中專等學校歸口教育部門管理,技工學校、技師學院又歸口人社部門管理,種種學校歸口劃分不一,信息共享與合作機制難以建立。最后,企業作為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用人方,其市場經濟利益訴求與政府的民生需求、學校的教育需求并不完全一致,如果與政府、學校之間沒有形成良好的溝通與協調機制,因利益沖突而出現“不積極”“不配合”的現象就在所難免。現階段,多頭領導、條塊分割、信息不暢、協同不力的管理現狀,造成了許多職業教育扶貧項目的資源浪費和效益低下。
(四)學歷收益之困:職業教育認同疲乏,無法良性構筑貧困人口職業精神
受“學而優則仕”“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等傳統文化的深刻影響,我國職業教育的作用和地位一直得不到正確認識。職業教育在民眾心中“形象不佳”,辦學層次和培養質量也備受質疑。一方面,職業教育文憑被民眾普遍認為“含金量”不高,在普遍要求“本科以上”學歷的就業市場被選擇性歧視。另一方面,職業院校畢業生只有“單證”(畢業證書),而沒有“雙證”(畢業證書+學位證書),這種將職業教育畢業憑證形式與普通教育強化區分的方式進一步加深了民眾對職業教育的偏見和輕視。職業教育學歷的低認可度限制了貧困人口獲取職業教育畢業證書的“羊皮紙效應”,符號性收益被損害。職業教育被歪曲的形象和較低的社會地位讓身在其中的貧困學生長期處于誤解、偏見、低人一等的負面情緒之中,職業教育帶給貧困人口的緘默性收益也因此大幅削弱。
四、信息化破解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收益困局的路徑選擇
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收益的關鍵在于控制教育成本,增大教育產出。從生產函數的角度看,技術是影響生產效率的重要因素,技術的發展可以帶來單位成本的下降,實現更高效的產出。利用信息化手段優化職業教育資源的供給方式,提升職業教育的教學培訓質量,加強職業院校與政府、企業、市場的對接,實現對扶貧對象的“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讓有限的職業教育扶貧資源釋放出最大的效能,成為破解當下我國職業教育扶貧收益困局的最優選擇。
(一)增大供給:搭建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實現貧困人口全覆蓋
我國貧困地區職業教育長期投入不足,發展水平大幅落后于發達地區,學校數量、師資水平、辦學環境、硬件設施等教育資源長期供給不足,無法讓優質的職業教育惠及每一個貧困個體。
按照傳統思維解決上述問題非一日之功,需要持續的投入和建設,成本高,周期長。借助信息化手段,建設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將東部發達地區先進的職教專業、課程和師資通過云共享技術遠程輸送到貧困地區,可以大幅降低建設成本,縮短建設周期,并顯著提升現有資源的利用效率。一方面,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依托互聯網就可以高速、大范圍地共享和傳播,對實體的學校、教師、硬件設備依賴性較小,能有效降低貧困地區建設職業院校、引進教師、購買硬件設備等直接性經濟成本。另一方面,借助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實施教育扶貧可以打破傳統教學的時空限制,受教育者對于學習的時間、地點和內容可以有更多的自主選擇空間。這種教育模式更適用于交通條件惡劣、家庭負擔較重的貧困學生,節省了其接受職業教育的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此外,云端資源可以無限復制,并且復用成本幾乎為零。除了網絡建設、設備購置、內容開發等前期投入外,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每多覆蓋一個貧困個體所增加的邊際成本很低,而邊際收益則相對穩定。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這種受眾規模越大效益越好的特性,完美契合了現階段我國有限教育扶貧資源對貧困人口的全覆蓋需求。
要實現對貧困人口的全覆蓋,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應遵循“三步走”的建設思路。第一步,提升貧困地區職業院校和培訓中心的網絡覆蓋率,暢通云端資源推送渠道,對尚不具備通網條件的部分地區和學校,應靈活采用衛星點播、人力分發等多種方式接受云端資源。第二步,建立包含學科領域專家、行業企業代表、職業院校優秀教師、鄉村精英在內的職業課程資源開發小組,設計和制作一批符合學科特點、教育規律、市場需求的數字化扶貧課程資源,最大化地適配不同貧困地區的區域特色。第三步,創新依托優質職業教育資源云的教學模式和評價機制,采取空中課堂、在線考核、彈性學制等多種靈活化的培養方式,最大限度地滿足不同貧困群體的個性特征和脫貧需求。
(二)精準識別:集聚職業教育扶貧大數據,追蹤貧困人口個性化需求
精準識別扶貧對象、明確扶貧對象的特征和需求是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效率、保障貧困個體收益的重要前提。然而,現階段我國對貧困人口信息的采集和處理機制相對粗糙和落后,有限的職業教育扶貧資源無法有效、準確地釋放到貧困個體身上,造成“平均化扶貧”“數字化扶貧”“扶富不扶貧”“所扶非所需”等資源浪費和錯配的現象。
借助信息化手段,建立職業教育扶貧大數據平臺可以有效解決這一問題。首先,大數據技術的“巨量”(Volume)特性決定了其對于海量數據的存儲和處理有無法比擬的優勢,可以輕松存儲龐大的貧困人口信息,并絕對保證數據的準確性和完整性。這種方式既能有效彌補早期人工“建檔立卡”式收集數據成本高、不準確的缺陷,增加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精準度;還能將此前被排除在“集中連片地區”“整村推進”等扶貧區域以外的“分散式”貧困人口,如城市“三無人員”、貧困農民工等,都錄入數據庫中統一扶助,增大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受益面。其次,大數據技術的“多樣化”(Variety)特性能夠對數據庫里的扶貧對象進行精準“畫像”和準確“分類”,每一個貧困個體的家庭背景、經濟狀況、教育水平等個性化特征都能被精細描繪,已有教育水平和受教育意愿、從業經歷和擇業傾向性等涉及扶貧安排的個體需求都能被準確感知。大數據技術所構建的“立體化”貧困人口信息,可以針對不同貧困個體的特征和需求進行分類、分形的職業技能培訓,最大化貧困個體的教育收益。最后,大數據的“價值”(Value)特性能夠對數據庫中的貧困人口信息進行深度挖掘,實現對貧困個體的動態追蹤和預測。大數據的實時更新和追蹤能力能夠記錄貧困個體的“扶貧曲線”,初始貧困特征、培訓就業過程、收入變化狀況、二次返貧信息等都能一目了然,實現對扶貧對象的動態管理。隨著貧困個體信息的不斷累加和豐富,還能通過深度挖掘數據規律來“預測”貧困個體“未來”的收益狀況、就業前景、返貧可能性并提醒系統做出及時的調整和干預,從而最大化地保障貧困個體的發展性收益。
職業教育扶貧大數據平臺的“畫像”“分類”“預測”三大功能模塊互為支撐,完美實現了對貧困人口的精準識別,實現了有限職業教育資源與扶貧對象的個性化適配。
(三)優化培養:構筑信息化教學生態,再造貧困人口培養流程
人才培養環節是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工作的核心,良好的教學才能帶來扶貧對象可行能力的有效提升,保障扶貧對象的長期收益增長,達成“拔除窮根”的根本目標。然而,我國貧困地區的職業院校普遍存在教學模式落后、課程體系僵化、實訓條件嚴重不足等問題,教學質量長期處于低位。只有通過構筑信息化教學生態,再造人才培養流程,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
第一,利用信息化教學的趣味性和多樣性實施課堂教學改革。采用對分課堂、翻轉課堂、混合式教學等新型教學模式,用“學生中心”的教學理念和多媒化、具象化、趣味化的內容呈現方式吸引學生,讓在傳統教學模式下喪失學習信心和興趣的貧困學生重新激發學習動力。第二,利用信息技術突破時空界限的優勢推廣慕課教學。一方面,慕課教學可以讓經濟負擔較重的學生和有工作需要兼顧的社會人員自主、靈活地選擇“上課”的時間和場所,進行“半工半讀”,通過降低教育機會成本的方式提升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的意愿。另一方面,慕課教學可以對接在線學歷認證制度,通過給參訓人員發放“慕課證書”,增大貧困個體接受職業教育的“羊皮紙效應”,讓貧困個體在職業院校畢業證書和從業資格證書之外獲得更多的符號性收益。第三,利用信息技術非線性的優勢實行模塊化的專業及課程設置,每個貧困學生都可以根據自身學習風格和就業傾向自由選擇專業方向和課程門類,像搭積木一樣按需訂制個人培養計劃。這種方式能夠最大化地適配貧困學生的個人特征和就業需求,提升其接受職業教育的發展性收益。第四,利用信息技術虛擬仿真的優勢推廣VR實訓教室、虛擬工廠等網絡學習空間在職業院校教學中的應用。虛擬仿真實訓設備前期投入和后期維護的成本都很低,操作難度較小,使用方式靈活,非常適合偏遠地區職業院校用于改善實訓教學條件,幫助提升貧困學生提升就業收益所急需的實踐技能和動手能力。
構筑信息化教學生態能夠對貧困地區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流程進行優化、重組和再造,改善教學質量,為貧困人口減負增能,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效能。
(四)高效協同:建設多主體信息化協同平臺,凸顯貧困人口利益訴求
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政府、學校、企業、貧困戶等多個參與主體的相互支持和密切配合。如果沒有建立起多主體共同參與、高效協同的治理體系,扶貧工作最終只會讓貧困人口的邊際收益遞減,陷入低效率的制度性陷阱。現階段,我國各項職業教育精準扶貧項目的過程管理失調,參與主體各自為政、條塊分割、信息阻塞、效率低下的問題嚴重,貧困人口的利益訴求得不到及時響應,扶貧效果大打折扣。
職業教育精準扶貧需要政府、學校、企業三方發力,協同管理、高效整合各自優勢資源,共同服務于貧困個體收益的最大化。建立多主體信息化協同平臺,高效處理事務、優化協作流程是達成這一目標的最佳選擇。首先,多主體信息化協同平臺的數據集成功能可以通過異構系統間的快速集成,實現扶貧信息的高度集成和互融互通,為政府扶貧工作頂層設計的準確性提供了堅實的保障。其次,多主體信息化協同平臺的“工作流”(Workflow)功能可以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工作的所有環節都拆解成最小單位的“過程”(Process),并以最優路徑在各主體間“流動”(Flow),提升扶貧項目的運行效率。最后,多主體信息化協作平臺采用SOA(面向服務,Service-Oriented Architecture)的架構設計,以服務客戶需求為線索聯結不同的事務和數據,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系統數據關系的復雜度,減少系統資源調配的內耗,提升各主體間的協同效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工程的根本目的是提升貧困個體的教育收益,采用SOA架構能把扶貧對象的利益訴求放置在協同平臺系統服務的核心位置,最大化地保障扶貧對象的教育收益。
具體而言,多主體信息化協同平臺的搭建有三個關鍵點:一是政府、學校、企業三方共享信息資源,共建信息化協同平臺,利用數據集成功能消除信息孤島,打通各方主體原本獨立負責的扶貧數據,統籌管理財政、教育、農林工商、行業市場等不同來源的扶貧資金和項目,實現扶貧項目的最優配置和扶貧資源的共建共享。二是通過信息化協同平臺的“工作流”功能讓扶貧工作的具體事務以“流”“程”的方式在政府、學校、企業等主體之間高效流轉、形成聯動,讓政府根據企業的用人需求和學校的教學條件來規劃和配置扶貧項目,讓企業深度參與學校的專業方案制訂、教學改革、實訓基地建設等人才培養的各個環節,讓學校在專業和課程建設上對接行業企業的用人需求,最終實現扶貧事務的高效協作。三是重視扶貧工作中貧困個體本身的利益訴求,通過信息化協同平臺的SOA架構,以扶貧對象的利益需求為核心接口并賦予其程序權重最大比,優化數據和事務流通的路徑選擇,從而將現有“多方主體無序低效”的扶貧模式轉變為“以扶貧對象為主導,多方有序配合”的扶貧模式,實現扶貧治理邏輯的統一。只有以扶貧對象的利益需求為根本出發點來梳理和協調政府、學校、企業在扶貧工作中的利益關聯,才能降低扶貧資源調配的內耗,減少各強勢利益主體對貧困個體的利益侵蝕,最大化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貧困個體收益。
通過信息化協同平臺構建扶貧對象主動參與,政府、學校、企業各盡其責的多主體協作機制,優化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治理體系,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效率效能。
(五)引導輿情:依托新媒體宣傳環境,激活貧困人口脫貧意識
長期以來,我國職業教育的地位和作用一直沒有得到正確認識,社會認可度較低,職業教育畢業證“含金量”廣受質疑。職業教育較差的“社會形象”降低了貧困個體參與職業教育扶貧項目的意愿,消解了職業院校在讀貧困學生的學習動力,抑制了職業教育對扶貧對象脫貧意志和職業精神的感召。在傳統宣傳方式收效甚微的情況下,如何找到更好的宣傳渠道和宣傳方式正確引導職業教育的輿情,成為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效益的重要問題。
數據顯示,我國農村網民規模增長迅速,截至2018年年底已達2.2億,其中手機上網用戶占比98.6%,使用網絡搜索信息的用戶占比達82.2%,使用各類網絡新聞APP的用戶占比達81.4%。互聯網,尤其是以手機為代表的移動互聯網,已成為貧困人群接受信息的主要渠道。通過網絡新媒體平臺重塑職業教育形象,加強職業教育扶貧項目宣傳,堅定貧困人口脫貧信念,無疑是做好職業教育輿情引導的最好方式。首先,利用新媒體大范圍高速傳播的優勢,在微博、微信公眾號等社會接受度高的信息發布平臺上大規模推送職業教育類政策解讀及新聞報道,讓民眾逐漸形成對職業教育的正確認知,提升職業教育的社會認可度。其次,利用新媒體個性化適配的優勢,針對不同地區的經濟特色為當地的貧困群體提供更精細化的信息服務,按需推送扶貧項目介紹、技術技能經驗、教育脫貧先進案例等具有示范效應的正面信息,提升貧困人口職業教育投資的意愿,堅定貧困人口的脫貧志向。最后,利用新媒體的親和度和趣味性,將職業教育的正面宣傳內容制作成活潑有趣的網絡推文、微電影、微動畫等更容易被年輕群體接受的形式,并通過手機、平板電腦等移動終端在職校學生中傳播,讓他們堅定自主脫貧信念,形成敬業、樂業的職業精神。
依托新媒體宣傳平臺講好職教故事,提升整個社會對職業教育的認可度,激發貧困人口參與職業教育的動力和信心,可以徹底釋放教育帶給貧困個體的符號性收益和緘默性收益,從根本上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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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編輯:姚玲? 孫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