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炯節的源流與現狀

【摘 要】 本文通過對于度炯節名稱來源的釋義和不同文獻中的解釋的歸納，對儀式過程的形成和改變進行梳理分析。然后，借助實地考察和“文化認同”的概念闡發了度炯節對于地方文化的意義與存在的價值，闡述了地方性（盤曲一帶）度炯節的來源。

【關鍵詞】 度炯節 文化認同 還原

從民間民俗文化的角度看，守住綠水青山是各個民族傳統的自然觀、宇宙觀的體現，它包含了人們對眾生萬物的敬畏和思想，對自然山水的能動和悅納，對生活空間的敘述與表達。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盤曲一帶的度炯節由盛走向衰再到還原，儀式過程由復雜到簡單再到還原，神職人員由阿巴（snggs pa）到僧侶再到兩者結合，儀式范圍由盤曲河一帶到龍哇寨子再到還原，活動風格由傳統走向現代再到古今結合，現已入圍若爾蓋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列，在紀錄片《第三極》中也有三分鐘左右的播映。度炯節還作為藏族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如今只有在盤曲一帶有傳承和發揚，度炯節于是有了不同于其它文化的特色和研究價值。所以借助盤曲一帶的度炯儀式來分析它的來源及意義。

一、度炯名稱的釋義

在盤曲一帶的人們普遍信仰苯教、寧瑪、薩迦、格魯派，其中度炯儀式主要由寧瑪派的阿巴（snggs pa）來負責，這里的人們也普遍認為度炯儀式是寧瑪派阿巴（snggs pa）最為拿手的活之一，也有神職人員的世襲傳承。

據筆者考證“度炯”一詞源自藏文的“dug ajoms”和“dug phyung/s或dug pyung”，是“殺毒”和“祛毒”的意思。“參氣”“tshn kharus”一詞也有消災祛毒的含義。寧瑪派的書籍中度炯一般“dug ajoms”來表示，而苯教的書籍中度炯多用“dug phyung”來表示，但是“tshn khus”一詞佛苯書籍中均出現。三者的意思大同小異，都有殺毒、祛毒、驅邪、消災的意思。因此，筆者認為度炯的最初或原始寫法應該為“dug phyung”，指的是祛毒或讓毒現形之意，而“dug ajoms”殺毒是在“dug phyung”的基礎上出現和演化而來。但是比起前兩者“tshn khus”一詞具有自由和活用的特點。例如，有《度炯持明參氣白桑脫替身》（dug byung rig adzin tshn khrus bsngs dkr thr glud bzhugs so）和《度炯和參氣前言》（dug phyungs dng tshn kharus sngon agro bzhuks so）。筆者更是認為，“dug ajoms”和“tshn kharus”的意思大致相同，因為藏族傳統有上祛毒，中殺毒或消毒，下熏香的說法。“據說消災文化是天地混沌相撞而出現九毒，為了消除該毒就有了三層個消毒儀式的說法。至今仍然保留著上祛毒，中殺毒，下熏香的傳統做法” ①。無論是苯教、寧瑪派或其它教派均不會把“dug phyung”和“tshn khus”的位置想調換，更沒有把熏香放在“tshn kharus”之前的做法。因此，我們不難發現“dug phyung”和“dug ajoms”、 “tshn kharus”在表達意義和方式上就有與眾不同的區別。

二、“度炯節”的來源

關于度炯節來源的說法，學術界各說紛紜、各授己見，沒有形成一致的說法。大致上可以分為以下幾點說法：

1、印度來說

印度是漢藏佛教的發源地，在正統佛法傳入兩地的同時也有一些世間法也隨之進入，在不同的社會環境和人們需要的社會中扎根、發展，影響著兩地的傳統文化。有關記載度炯類型的主要書籍是《孔雀明王經》（ram by chen mo）。此經主要講述，在佛陀時代有一比莎底出家未久，為蛇所咬，阿難陀見他痛苦，疾往佛所，佛告阿難陀，孔雀明王大陀羅尼有大威力，能滅諸毒。佛說此咒之后，乃歷數諸種神道不能惱害此咒者。但是，在任曜新和楊富學的論文中說道;“核心文本有兩個故事元素組成;其一，比丘被蛇妖的故事，即被蛇咬的比丘通過使用大孔雀王咒得救;其二，孔雀王的故事，解釋了此咒是如何在佛本生即孔雀王時最初使用”②。 巴桑等在論文中講到;“蓮花生大師根據中原的端午祭結合藏傳佛教的信仰，并依止孔雀明王經驅除鬼魅、毒害、惡疾的修持法門在雪域藏地建立了“度炯” 節系列祭祀活動儀式”③。但是我們知道《孔雀明王經》最初是由佛教兩個本生故事即比丘故事和孔雀王故事結合形成的，逐漸進行修改、擴張、繼而糅合，產生新的經文《大孔雀王咒》（）。在形式上相同于度炯一樣的驅邪、消災的功能，可是有關度炯儀式過程的講究卻只字未提。所以，不能以形式上的僅僅相同而歸為一類或者說是同源。

2、中原來說

中原來說主要基于端午節。關于端午節的起源問題，學術界經過若干年的探討，現在基本形成共識，即“端午節俗起源于辟邪說”④及“五月夏至季節的陰陽轉換”⑤，而不是所謂的紀念屈原說，之后于五月五日屈原投江的時間的吻合而逐漸形成了屈原式的文化。“早在屈原時代之前，五月便被稱之為“惡月”“毒月”“死月”，并產生過許多與此有關的禁忌和辟邪措施”⑥，端午節俗也有相同于度炯一般的祛毒、消災，辟邪的儀式及功能，端午節俗認為五月五日這一天正是采藥制藥盛行的一天，他們所謂的五毒僅限于五種動物即蟾蜍（青蛙）、蜥蜴（或壁虎）、蜈蚣、蝎子、蛇。并沒有提及度炯記載的關于“石毒硫化礦、土毒寸冬;水毒繡水、玉毒石青;金毒黃銅、銀毒鉛;金毒雄黃、土毒花木通;草毒狼毒、野菜毒天仙子;木毒杜鵑、煞毒大戟;雄黃及狐貍的肉、血、骨;柏樹、白紅兩色檀香、沉香等”⑦的內容，端午節俗僅僅從陰陽相生相克和陰起陽衰的節候特點談及消災、辟邪的文化，而不像度炯那樣把具有毒性的石頭、土、水、玉、金、銀、草等煮于沸水祛毒的習慣。兩者進行的時間卻不謀而合，都把五月五日作為自己的活動日期。端午節俗把五月作為陰陽轉換之月;度炯節把五月稱之為“牛月”，更接近于藏歷的“五月四勝節”⑧，該日在盤曲一帶被認為是一個吉祥的日子，有煨桑插箭的習慣，于是五月五日也視為吉祥的日辰。

3、藏地來說

（1）苯教

在苯教經典《光榮經》（mdo dari med gzi frajd）和《格闊桑瓦密法》（ge khod ksng ba dark chen）中也有記載有關“解穢”、“祛毒”。“在《格闊桑瓦密法》（ge khod ksng ba dark chen）中一部經文的說法，發生在遠古的一次“毒物滴落”成為不可思議地引發這些污穢中煞的最初原因”⑨。著名藏學家卡爾梅·桑木丹的著作《概述苯教歷史和教義》（mda dng aphng）也提到《格闊桑瓦密法》（ge khod ksng ba dark chen）“毒瓊”的記載：“毒源自于何方？毒源于昂地，是昂王族布發怒，于是在昂地形成了毒海，黑昂人成了毒的主人，毒害從中生起毒素，毒因出自昂身，然后就形成了所謂的九毒。同時也在此書中有石毒硫化礦、土毒寸冬;水毒繡水、玉毒石青;金毒黃銅、銀毒鉛;金毒雄黃、土毒花木通的記載”⑩。 《度炯持明參氣白噶塔魯》（dug byung rig adzin tshn khrus bsngs dkr thr glud bzhugs so）和一般在苯教的經典中都會名為“毒瓊（dug phyung）之后會寫“燦吹（Tshan-khrus），洗凈儀式。”在《當許噶唐蚌巴奇塔本古苯教古文書匯編》（gtm shul bka thng vbum pa ）一書中也有記載：“神的污穢被雪融化，海污穢深入海底，上敬神靈，下伏污穢，污穢視為鬼怪，斷除鬼根，根除魔界”。此書還特意強調“解穢”和“祛毒”的方法。筆者認為最原始的祛毒寫法應該是“毒瓊（dug byung） ”，是指使毒現身、顯現之意，在此基礎上才出現了“殺毒”“滅毒”的思想。”

（2）寧瑪派來說

寧瑪派關于度炯的記載可以追逐于蓮花生大師入藏，大師進藏的經歷，充滿神奇色彩，如在《拔協》（rab fzhed）中記載;“大師畫了壇城，從侍寢宮中選出拉攏地方的兒童措協年勒巴充當降神者，舉行圓光。讓達盆做觀察圓光者清楚地說明結果。他說了吐蕃的全部不馴服的神、龍的名字：水淹旁塘的是香保神，雷擊拉薩紅山的是唐拉山，制造災害、荒年、瘟疫的是十二個地方女神都說光了。次日有選出十個出生高貴、父母雙全、祖父母俱在世的男孩做降神者，舉行圓光，結果四大天王降臨，使也叉、火神原形畢現，不馴服的神，龍也變成人形，對他們，由白瑪桑布哇施以威猛震懾，對那些善神則由菩提薩托向之法勸善，立誓護法。如果這樣做了還有不馴服的，便全部施以火祭而消滅”。從中雖然未提及有關度炯或毒瓊，可是說到了瘟疫，我們說面也說過，度炯的出現基于瘟疫的泛濫。也在《蓮花生大師本生傳》（pd ma bka thng）（十六品降服藏區厲鬼）中也有相似的記載。在《阿壩州藏族度炯節活態傳承特質以及文化構建》的一篇論文中講;“蓮花生大師根據中原的端午祭結合藏傳佛教的信仰，并依止孔雀明王驅除鬼魅、毒害、惡疾的持修法門在雪域藏地建立了“度炯” 節系列祭祀活動儀式”

其次，對度炯節的最初來源和地方性出現做了初步探析和結合盤曲龍哇寨的度炯儀式進一步論證了度炯節“寧瑪來說”的觀點。最后以地方性的度炯節為例，借助實地調研對其現狀分析得知，60歲以上人們對度炯節有很深的情感，未來的前景充滿自信。31-60歲的人作為傳承度炯節的主體，參與的積極性很高。而1-30歲多數作為學生，對度炯節儀程儀軌缺乏了解，對其文化的認知淡薄，于是不太關注度炯節興衰問題。本文作為初步的研究成果，沒能把很多細節性和特色性的東西表達的淋淋盡職。

【參考文獻】

① 夏吾熱杰 從遠古藏人的衛生意識角度探析潔凈文化[J]，藏族民俗文化2017年12月15 P20

② 任曜新;楊富學《《孔雀明王經》文本的形成與密教化》[J]宗教研究 2012年9月第五期 P110

③ 巴桑;莊春輝;莊宗源《阿壩州藏族度炯節活態傳承特質以及文化構建》[J]西藏藝術研究 2017年3月 P69

④ 楊琳《中國傳統節日文化》[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 2000

⑤ 劉曉峰 東亞的時間——歲時文化的比較研究[M]北京 中華書局，2007

⑥ 宋亦簫;劉琴 端午節俗起源新探 中原文化研究[J] 2016 P55

⑦ 古籍長卷經書《海生活佛虹身蓮花生大孔雀度炯消除晦氣棕血》 手抄本P18

⑧ 這天正好是二十八宿縣中的勝星，在苯教教歷中，勝星被認為是一個吉祥之星。

⑨ 《除毒黑色火焰》（Dug-phyung-vbar-ba-nag-po）可能是耶頓·瓊覺擦（生于1175年）發掘的一部伏藏。

⑩ 卡爾梅·桑木丹的著作《概述苯教歷史和教義》[M]中國藏學出版社 2007年9月第一版 P65

k 巴擦·巴桑王迪《當許噶唐蚌巴奇塔本古苯教古文書匯編》

l西藏藏文古文藉出版社 2007年 P48

m 拔·色囊《拔協》，佟錦華、黃布凡譯注，四川民主出版社 ?1990年版 ?P19

n 巴桑;莊春輝;莊宗源《阿壩州藏族度炯節活態傳承特質以及文化構建》[J]西藏藝術研究筆者于2016年到龍哇寨進行搜集。

作者簡介：周加克（1992年-），男，藏族，甘肅甘南人，青海民族大學藏學院17級宗教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