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禮潛
摘 要:佛山市祖廟博物館為國家三級博物館、AAAA級旅游景區,同時也是依托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祖廟與佛山市文物保護單位孔廟為基礎建立的博物館。文章試以祖廟博物館為例,探討古建類博物館的展陳空間與公共空間的分布與利用問題。
關鍵詞:祖廟博物館;古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公共空間
佛山市祖廟博物館位于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祖廟路,占地面積3.02萬平方米,其轄區包括祖廟、孔廟兩個文物保護單位及“嶺南圣域—佛山祖廟歷史文化陳列”展覽館、黃飛鴻紀念館、葉問堂等陳列展館。具體情況如下:
供奉道教真武玄天上帝的祖廟,始建于北宋元豐年間(1078—1085),興盛于明清時期。整個古建筑群坐北朝南,沿南北中軸線依次排列,前低后高,依次為萬福臺、靈應牌坊、錦香池、鐘鼓樓、三門、文魁閣和武安閣、前殿香亭、前殿、正殿香亭、正殿、慶真樓。布局完整有序,規模較大,占地面積約3600平方米。1958年正式對外開放,1996年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孔廟,根據《佛山忠義鄉志》(民國版)記載,建于清宣統三年(1911),面闊三間,進深三間,建筑面積約312平方米,殿中供奉鑲嵌線描孔子刻石立像。1981年,佛山市人民政府將孔廟移交佛山市博物館(佛山市祖廟博物館與佛山市博物館原為同一單位,2009年分離)管理并正式對外開放,1984年公布為佛山市文物保護單位。
黃飛鴻紀念館是為紀念佛山杰出武術家黃飛鴻、弘揚宣傳其藝術形象及中華武術傳統而籌建的專題性展館。1999年,由佛山市人民政府在祖廟建筑群北部劃撥建設用地,2001年落成并對外開放。葉問堂為紀念一代宗師葉問而籌建的專題展覽,選址于西北角近入口左側一座具有嶺南風格的仿古建筑,于2002年對外開放。場館原僅有一樓展陳,2017年祖廟博物館啟動“佛山祖廟葉問堂陳列展覽提升改造工程”項目,將二樓擴大為展陳區域,并豐富展覽內容,2018年10月重新對外開放,擴展后面積近600平方米?!皫X南圣域—佛山祖廟歷史文化陳列”項目于2014年啟動,場館位于轄區西南角近出口處,毗鄰孔廟,是一座上下兩層的仿古建筑,展廳面積約800平方米,于2016年建成對外開放。
1 展陳區間
作為古建類博物館,佛山市祖廟博物館無法像多功能現代化建筑類博物館一樣,在確定博物館定位及展陳主題方向的情況下規劃營造場館主體。為確保展廳與古建相得益彰,祖廟博物館的展廳建筑均為仿古風格,且極具嶺南特色。不過,祖廟博物館又與許多名人故居或園林式古建類博物館直接將文保主體作為展廳不同,始終保持著祖廟與孔廟兩處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獨立性與完整性,未將其開辟成展陳區。祖廟紅墻內圍從磚雕、瓦脊、斗拱等建筑主體到神像、銅鼎、掛屏、對聯等可移動文物基本保持原有狀態,是原汁原味的明清風貌。而嶺南圣域、葉問堂、黃飛鴻紀念館及藏珍閣臨時展廳等場館均為獨立建筑。祖廟博物館轄區面積雖不小,但建筑主體分散、體量小、空間狹窄,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放棄對時序性、連貫性要求嚴格的序列展陳方式,形成獨立性較強、互不干擾的各個專題性展覽。從整體上看,雖然祖廟博物館的轄區范圍為不規則的形狀,但這些展覽與古建在外圍共同構成了圍繞公共空間為中心的展陳片區,協調統一,交相輝映。
2 公共區間
博物館的公共區間大致可以分為兩塊:一為博物館內部除展區、庫房等功能區以外的公共區域;二為博物館外圍與城市公共區域相交的區間。
2.1 館內公共空間
一般博物館的公共區間都具備休閑、娛樂、公共服務等功能。出于展陳環境的需要,大多數文物展陳展廳光線昏暗,在參觀較長路線之后,觀眾容易產生疲憊感,因而展廳外的公共區域如果有明亮的光線,會使觀眾觀感大大提升。這也是許多現代化封閉式博物館都推崇將自然光引進博物館的原因。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大都只能通過樓頂花園、露天中庭、透明天花玻璃等方式實現。而古建類博物館的優勢在于公共區間環境幽靜,地域融合性強,容易凝聚居民,氛圍輕松,親切感十足。劣勢則在于開放空間側重休閑自由,缺乏良好的公共空間秩序,難以管理。這些在祖廟博物館都有所體現。更確切地說,在建筑面積有限的情況下,祖廟博物館的內部公共區間屬于開放性“復合型”的空間,因為原本需要在特定區域實施的社教活動、文化宣傳、科研工作等都要在公共區間完成,即這些空間不僅是提供休閑娛樂的公共服務場所,還作為多功能活動區域,承擔著文物延展、社教活動、非遺展示等多方面職能。
2.1.1 文物延展
或立足于佛山市文物保護機構的職能理念,或源于往年文化保護手段的簡單粗暴,在祖廟博物館館區內隨處可見“外來移植的展品”,大到牌坊、照壁、鐵塔、華表等建筑遺物,小到鐵炮、鐵鼎、石額等可移動文物。這些展品與祖廟博物館的定位或展陳主題并不相關,有些甚至是沖突的。經過歷年的信息積累與全國第一次可移動文物普查發現,每件展品都蘊含著一定的歷史價值及藝術價值,許多展品都是城市變遷的見證實物。它們分布于祖廟博物館內的各個角落,來源多樣,年代不一,材質不同,毫無規律。但它們自祖廟博物館開放起一直存在于公共空間之中、大眾視野以內,對于老佛山人而言,它們已經是祖廟不可或缺的固定風景線了,且隨著開放時間的推進,還會成為一代又一代佛山人的記憶點。但從文物保護與利用、博物館管理的角度而言,一方面,在展覽空間不充沛的情況下,公共空間文物的設立通過有效的保護手段可以是展覽的延伸,方便觀眾游走于分散的展廳之間保持對文化元素的敏感度,加深對主題的理解與感受,同時將正派、嚴肅、沉悶的文物展陳通過環境的改變世俗化、休閑化、輕松化,對展覽體驗的觀感與美感有十分積極的作用。另一方面,有意識、有組織地對空間進行合理利用才能將環境、文物的價值發揮至最大化,實現雙贏局面,而不僅僅是簡單的堆砌。例如,位于祖廟古建筑群西側的碑廊,主體建筑大體介于“褒寵”牌坊與“節孝流芳”牌坊之間、慶真樓西側,復建于20世紀70年代,為廊道形單層建筑,高3.6米,全長132米,木梁架及木檁、木桷板均采用杉木,屋面采用傳統轆筒瓦。碑廊里陳列了1982年佛山市博物館在城區征集的23塊明清時期的碑刻。碑廊既發揮了文物展陳的作用,又承擔著公共空間中休閑、交通的功能,形成了整合文物資源與公共環境的和諧局面。但十分明顯的是,祖廟內不可移動的建筑遺物要重新進行組織調整是難以實現的,而大多數可移動文物并沒有像碑刻一樣被合理利用和保護。這或許曾是歷史遺留的問題,但也會是今后博物館發展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問題。
2.1.2 非遺展演
一般博物館建筑設計關注點側重于功能性空間區域,即展廳、庫房等,而非功能區的空間設計則是作為功能區完成后的補充或輔助部分存在。但現今,隨著博物館職能的日益豐富,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在公共空間的利用上動腦筋。經常有許多博物館在大廳或小型廣場舉辦研討會議、新聞發布會、文化演出甚至婚禮活動等。佛山市祖廟博物館中,除去文創商店與基本公共設施的空間使用外,存在兩個利用公共區間呈現的固定展演,其一為每年農歷三月三舉辦的非遺展示,其二為黃飛鴻紀念館的武術與醒獅表演。
為保持真武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祖廟博物館于2002年開始依照歷史傳統在祖廟古建恢復春祭活動,農歷三月三舉行,至2010年亦復辦秋祭活動。祖廟廟會(又稱“北帝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每年都舉行盛大的春祭及北帝巡游等活動,吸引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為期半天左右。非遺展演主要是祖廟博物館邀請佛山市本地乃至全國范圍內的非遺傳承人或相關機構在祖廟公共區域內進行文化遺產展示,為期三天。祖廟提供公共場所及必要的布景搭建,以碑廊圍繞片區與入口處廣場空地為主要活動區。一方面,觀眾可以在感受三月三北帝誕熱鬧氛圍的同時,體驗佛山多種多樣的非遺傳承,對非遺文化的傳播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非遺制作的文化商品可以進行交易,經濟收益歸傳承個人或機構所得。祖廟博物館在非遺展演的過程中雖然為提供便利支出了一定的人力與金錢,但通過整合公共區間,利用社會資源,找到同為非遺傳承的融入點,實現了祖廟廟會活動影響的延長,其中獲得的社會效益和反響是金錢難以衡量的。
黃飛鴻紀念館位于祖廟博物館轄區最北端,前有寬闊廣場與廊道,臨街巷,地理位置相對獨立。其內設立的專題陳列展覽“天地一飛鴻—黃飛鴻生平與影響陳列”主要展示佛山黃飛鴻的真實生平及其傳奇形象與影響,其中令觀眾最有共鳴的即為電影作品中廣為人知的武術與醒獅技藝。2006年,醒獅被評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其下分為廣州醒獅、佛山醒獅及遂溪醒獅。2012年,佛山市祖廟博物館與南海黃飛鴻中聯武術龍獅協會達成協議,每天在黃飛鴻紀念館的廣場分兩三個時間段為游客獻上精彩的武術及醒獅演出,每個時間段約1小時。近年,在經歷長期的合作后,祖廟博物館與南海黃飛鴻中聯武術龍獅協會逐漸解除場地租賃或演出費用的支付條件,協會可自行擬定表演與形式,表演過程中產生的收益為協會所得。這種合作模式相對于博物館內租賃關系的書店、咖啡館等服務更為自由開放,沒有封閉區劃的限制,無須消費即可觀賞,既實現了公眾對公共空間行使使用的權利,又以一種休閑娛樂的形式,對展覽內容進一步深化、傳播,為祖廟博物館的展覽延伸效益與社會口碑效應產生了美妙的化學反應。
2.2 外部公共區間
博物館的外墻不僅是空間區分的界限,也是博物館與城市結構的連接點。佛山市祖廟博物館所在的禪城區是佛山市的老城區,交通便利,生活氣息濃郁。外墻東、西側為廣場與交通主干道,各有一檢票處及出入口;北側為美食街,共用部分外墻,設有出口;南側為地鐵站口、商場及道路,有車輛專用出入口。整體來看,祖廟博物館處于商業圈集中區域,它與周邊的商場、商街構成了一個息息相關的互利共通圈。交通、飲食、商場等都為祖廟博物館保障了完美的“后勤服務”。同樣,祖廟紅墻綠瓦的風景線也是城市生活最優美的“背景墻”。客流量最大的西門入口處的“祖廟”牌坊,不僅是祖廟博物館的門面形象,更是城市宣傳最常見的文化符號和地標建筑。近年,由佛山市人民政府主導的祖廟秋祭活動都在“祖廟”牌坊前的廣場搭建舞臺,街道張燈結彩,全民共享盛宴。外墻、牌坊、廣場的分割性質逐漸被模糊、淡化,它既是祖廟博物館的文化載體,也是城市市民共享的公用空間。祖廟博物館對其最大的利用,便是將它作為一張名片,代表祖廟、代表佛山?;蛟S將祖廟博物館這種有圍墻的傳統文化單位開放為復合型文化空間,將原來高高在上的文化精英型博物館轉化為城市人群世俗生活的一部分,才是發揮其公共服務職能最深入的體現。
綜上,雖然祖廟博物館是依托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命名并發展起來的文化公共場所,但從其展覽內容、公共設施、策劃活動等因素來看,卻很難只用古建類博物館這一性質對其進行完美的定義。祖廟博物館這種形態的出現或許與其發展沿革息息相關。從1958年正式開放,佛山市博物館便選址于祖廟,因而一開始博物館建設的定位方向,是在古建筑群基本保障與維護的情況下,履行市級綜合類博物館相關的職能,因而陸續建立了一系列與佛山本土文化息息相關的陳列展覽,在當地政府經濟發展與文化導向的支持下,承擔著歷史遺物保管記錄工作、文化遺產傳承與研究工作、文化傳播與宣傳工作、社會教育與旅游發展工作等相關職責。2009年,佛山市博物館與祖廟博物館分離后,雖然祖廟博物館的重點工作開始回歸于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百年大修及其衍生的道教真武文化、孔子儒家文化、武術文化等研究工作,但依然沒有放棄非遺傳承與發展、地方文化特色的收集整理工作。博物館自身的定位也不斷地發生變化,導致其履行的文化職能不斷被填充。這或許與市博物館建設尚未完成造成的周期性空缺有一定關系,但祖廟博物館不局限于古建類博物館或專題性博物館的束縛,而是利用有限的公共空間,拓寬其綜合性、包容性、融合性的發展可能,不失為今后博物館發展道路的一種有效探索。在佛山市委市政府大力提倡“博物館之城”理念的建設之下,如何在眾多的博物館中保持優勢,如何在佛山本土文化有限素材的基礎上創新性地發掘、提煉新的文化元素,如何在不能推翻古建建筑載體、改變古貌風情的情況下,應對新時代博物館建設設計理念、新型展陳方式的沖擊,這些或許是祖廟博物館今后發展中需要突破的瓶頸問題。在此一并指出,不當之處,望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