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權力理論是米歇爾·福柯最為經典的理論之一,他用一種全新的人類學視角,來闡釋權力無時無刻都滲透著我們的生活。《規訓與懲罰》是福柯第一次展開對權力的研究,他將權力視為一種關系、網絡、場,認為權力是無主體的、非中心化的,強調權力的分散性、多元性。《殺死一只知更鳥》是美國女作家哈珀·李在1960年寫的一部長篇小說。自發行以來,便贏得了廣泛的關注。小說中阿瑟·布·拉德利這一人物形象在書中最為爭議,在孩子們面前,他無疑是善良的化身,可在小鎮人民的口中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本文意在通過福柯的權力理論來解釋布·拉德利性格二重性的原因,并使人們理解權力一直存在于我們的生活。
關鍵詞:權力;規訓;話語分析
作者簡介:李語溪(1994-),女,漢族,吉林省吉林市人,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文學、跨文化交際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5--02
《殺死一只知更鳥》無疑是哈珀·李最著名的小說之一,故事情節基于敘述者六歲時對身邊家人,朋友以及鄰居的觀察。小說借助孩童時期斯各特的視角,抨擊了社會的黑暗與腐朽,揭示了美國嚴重的種族歧視,反映出美國黑人的艱辛。因此,多數學者側重對其種族歧視,成長經歷進行分析。何為“知更鳥”?它是一種最早報時的鳥兒,每天履行著自己的義務,對人們善良友好。殺死知更鳥,象征著“殺死”那些純真、善良的人。小說中,布·雷德利便符合“知更鳥”的形象。由于梅崗鎮上無處不在的權力,使善良友好的布·拉德利由會給孩子準備禮物的友好的人,變成小鎮人們口中的瘋子,進而被隔絕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足不出戶。他的房子猶如牢籠,而他身邊隱含的“權力”也如囚牢般控制著他也制約著他。作者借由邊沁的“監獄”模式來類比布·拉德利所處的環境,如同三所監獄使他被監視著,而這一切的原因便是這無形的權力。
一、房子、權力、囚籠
在《規訓與懲罰》中,福柯認為,并非現代人“發現人體是權力的對象和目標”,它是“古典時代的人的發現”。而且,“在任何一個社會里,人體都要受到極其嚴厲的權力控制”。[1]因此,權力一方面作用于身體上,通過對肉體的折磨,禁錮,最終達到征服,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身體政治”。他把權利理論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是前現代權力理論;另一方面為現代權力理論。前者為統治者為鞏固統治地位所采取的暴力手段;與前者不同的是,現代權力多是沒有權力的主體,更為隱秘。福柯指出,隨著權力技術在現代社會以越來越隱蔽的形式運作,社會控制的手段變得越來越高明,成本變得越來越低,社會逐漸演化成為一個規訓化社會。
這一點在《殺死一只知更鳥》上便有體現。從斯各特眼中看拉德利家的房子:“房子低矮,以前是白色的,并有著深深的前廊和綠色的百葉窗,不過現在早已晦暗,變得和 ‘四周的院子一樣灰不溜秋了”、“這個被叫做掃院的地方卻從來沒被清掃過——強生草和兔煙草長得非常茂盛”、“拉德利家在星期天門窗緊閉”。從布·拉德利所處的外部環境,我們不難看出他是被他的父親圈禁在自家的房子里。“誰也不知道拉德利先生用了什么樣的恐嚇手段,才讓怪人不露面”、“鄰居們以為,拉德利先生走了,怪人就會出來了”。拉德利先生猶如監視者,限制著他兒子的一舉一動。慢慢地,布·拉德利成為規訓權力的主體,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支配的權利。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一書中提到,規訓的一個作法就是控制肉體,使其變得易操控,或者使其變得有文化。在學校中,學生聽從老師的指令并從老師獲得知識便是權力的體現。而布·拉德利恰恰是被操控肉體的對象,被父親管控;禁錮在房子里;限制活動,成為了父親權力下的受害者,而房子則是權力的牢籠。
二、話語、權力、囚籠
福柯認為,權力的表現不單單體現在對身體的制約,還體現在話語上。1970年,福柯發表了“話語的秩序”的演講,指出了話語與權力的概念。話語是一種暗含在權力背后,服務于權力的思維方式。通常人們不經意使用言語、和思考的話語中,存在著一種抑制與壓迫。1972年他在與德勒茲對話時指出:“權力問題始終完全是個謎。誰行使權力?在什么領域?我們現在相當準確地知道誰在剝削別人, 誰獲得利潤, 哪些人與此有關……但是說到權力, 我們知道,它并不在實行統治的人手里……我們也應該研究權力運作受到的限制——權力運作的中介及其對控制、監視、禁止和限制的等級網絡的許多微不足道方面的影響程度”[2]。在話語秩序中,一些人被剝奪了話語權,一些有話語權的人支配其話語方式及思考。
小說中,主人公杰姆的大部分信息便來源于小鎮上的長舌婦斯蒂芬妮·克勞福德小姐。“怪人一剪刀捅進他父親腿里,然后拔出來,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又擦,又接著剪起報紙來”、“拉德利太太尖叫著跑到街上,說阿瑟要把他們全都殺了”。從話語中,我們不難看出,克勞福德小姐所說并不是真實的事例。但由于梅科姆僅僅是一個小鎮子,人們便聽信了這種謠言。話語不僅僅能反映我們的思維,還能影響著我們的行為。一旦有人說布·拉德利是個瘋子,那么小鎮上的人都會視他為瘋子。長時間生活在這種謠言下,遭到鄰居及朋友的鄙夷,也會把一個善良純真的人變成“瘋子”。福柯把話語看作權力關系的網絡,認為話語始終是與權力和權力運作交織在一起的, 社會性的和政治性的權力總是通過話語去運作。而小鎮中的謠言猶如社會中看不見的權力,時時刻刻影響著人們的思維。同樣,布·拉德利作為話語權力下的產物,每天都受其荼毒。因此,話語也為一座監牢,不明所以的小鎮居民為“獄警”,窺探著布·拉德利的生活。
三、知識、權力、囚籠
在福柯的《知識考古學中》,提到了話語、知識、權力這三者之間的關系。知識是話語的表現形式,知識與權力相互影響。一方面權力創造知識,我們只能了解我們被允許了解的知識,這樣的知識是有限的;另一方面,知識又創造著權力,我們所知道的支配著我們的行為。在福柯看來, 權力和知識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誰擁有權力, 誰就決定知識的有效性;誰擁有知識,誰就決定權力的統治策略。而在小說中,也有例子得已認證。
“他們不去教堂…而是在家里做禮拜”、“拉德利先生每天上午十一點半出門,并在12點鐘準時返回”、“只把上帝的話當作自己的唯一準則”、“拉德利先生的姿勢就是筆管條直的”……從小說中對拉德利先生的描寫,我們明白他是一個清教徒,每天按照嚴格的自我標準及規劃制約著自己。他不能忍受自己兒子所犯下的錯誤。在法庭上,拉德利先生承諾布·拉德利不會再犯錯誤,從此以后,便把他一直關在了房子里。知識和權力在福柯看來是一對共生體,這個共生體的表象是知識,實質是權力。父親披著清教徒知識的外衣,實則是實施權力的表現。因此,清教徒這一身份也化作權力的大網,制約著布·拉德利。
結論:
從福柯權力理論來看,我們便可以明白為什么純真善良的布·拉德利會變成小鎮人們口中的“瘋子”。權力便是這性格二重性的原因。通過對身體的制約、話語的誤導、知識決定行為造成了布·拉德利的悲劇。三重權力猶如三所牢籠囚禁著布·拉德利身體與心靈。他的悲劇并不代表他自己一個人,而是映射著無時無刻處于“無形權力”中的我們。無論我們是誰,做什么,“權力”總會滲透在我們的生活。這種權力沒有主體性,但我們每個人卻是億億萬萬個主體。布·拉德利的故事成為了悲劇,最終我們也會成為權力的產物。
注釋:
[1]福柯:《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劉北成譯.
[2]劉北成,《福柯思想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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