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時期的開證行責任

文/李魯鋒 倪飛 編輯/韓英彤

在新冠肺炎疫情下，假日延長會導致開證行的責任發生怎樣的變化？到期日可否逢假順延？新冠肺炎疫情是否適用不可抗力的相關規定？本文將結合UCP600和ISBP745的相關條款，就這三個問題逐一進行分析。

開證行的責任

根據UCP600相關條款之規定，信用證是開證行對相符交單予以承付的確定承諾，也就是說自信用證開立之時起，開證行即不可撤銷地承擔承付責任。UCP600第七條對此做了具體規定，即只要規定的單據提交給指定銀行或開證行，并且構成相符交單，則信用證有以下情形之一的，開證行必須承付：①信用證規定由開證行即期付款，延期付款或承兌；②信用證規定由指定銀行即期付款但其未付款；③信用證規定由指定銀行延期付款但其未承諾延期付款，或雖已承諾延期付款，但未在到期日付款；④信用證規定由指定銀行承兌，但其未承兌以其為付款人的匯票，或雖然承兌了匯票，但未在到期日付款；⑤信用證規定由指定銀行議付但其未議付。此外，UCP600還規定了開證行對指定銀行的償付責任：指定銀行承付或議付相符交單并將單據轉給開證行之后，開證行即承擔償付該指定銀行的責任；對承兌或延期付款信用證下相符交單的償付，應在到期日辦理，無論指定銀行是否在到期日之前預付或購買了單據。開證行償付指定銀行的責任獨立于開證行對受益人的責任。

綜上，根據UCP600對信用證下開證行的承付或償付之責的規定，開證行在信用證下承擔著第一性付款責任；因此，只要信用證尚在有效期內且還有可用余額，信用證就依然有效，開證行的責任不能僅僅因為疫情的爆發而免除或減輕。

到期日逢假順延

根據ISBP745 B7段的規定，款項應于到期日在匯票或單據的付款地以立即能被使用的資金支付，只要該到期日是付款地的銀行工作日；如果到期日是非銀行工作日，付款將順延至到期日后的第一個銀行工作日。

關于到期日逢假順延的情形舉例如下：

我國開證行收到交單行相符交單，經過計算的付款到期日為10月1日，而10月1日至10月7日為我國國慶假期，直到10月8日才恢復上班。在這種情況下，根據ISBP745 B7段的規定，開證行可以在10月8日付款，而無須在到期日10月1日之前提前支付款項。

2020年，我國原定的春節假期安排為1月24日至1月30日，1月31日上班，若到期日落在春節假期期間，付款無疑將順延至1月31日。但之后，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國務院發布通知將春節假期延長至2月2日，2月3日起恢復上班。那么，已延期至1月31日的到期日可否再次順延呢？答案是肯定的。由于此項臨時假期安排，1月31日已不再是銀行工作日，付款理應順延至到期日后的第一個銀行工作日，即2月3日進行。

我國有些省份的地方政府將假期延長至2月9日，與國務院對外公布的假日存在差異，但根據中國人民銀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和外匯局發出的通知，我國銀行業則自2月3日起正常上班。這就是說，在這些省份，延長的假期針對的是企業，即申請人，而不是銀行。在這種情況下，開證行顯然應在2月3日對外付款，而不是2月10日。一是就條款規定而言，ISBP745 B7段所述的是銀行工作日，而不是申請人工作日；二是從信用證制度設計的角度出發，信用證是開證行做出的確定承諾，開證行在信用證下承擔第一性付款責任，而非開證申請人。然而，這可能導致一個新問題——開證行需要墊款支付。要解決這一問題，有三種方案可供選擇：方案一：開證行提前聯系申請人在付款到期日前備好資金。方案二：申請人與受益人協商延期支付，開證行在收到受益人同意延長到期日的報文后，可于延長后的新到期日付款。方案三：開證行先動用自有資金墊付款項，申請人復工后再償付開證行，并補償開證行從實際付款日至申請人償付日間的利息損失。由于此“墊款”不是申請人違約所致，利率可參照進口押匯執行，而不應適用墊款罰息利率。

不可抗力

UCP600在第三十六條中對不可抗力中做出如下規定：銀行對由于天災、暴動、騷亂、叛亂、戰爭、恐怖主義行為或任何罷工、停工或其無法控制的任何其他原因導致的營業中斷的后果，概不負責。上述原因可統稱為“不可抗力”（Force Majeure），銀行恢復營業后，對因不可抗力導致的營業中斷期間已逾期的信用證，不再進行承付或議付。以下案例對在何種情形下可適用用信用證因不可抗力免責規定進行了說明。

案例1：一信用證下受益人已經發貨且已經繕制完信用證所要求的單據，在欲提交開證行之時，恰逢罷工，該行工作因此停頓，信用證于該行營業中斷期間逾期。該行恢復營業后，受益人交單，并要求開證行承擔付款責任。開證行拒絕付款，并援引本條向受益人進行了解釋。受益人指出，信用證僅僅逾期一天，開證行拒絕付款對受益人不公平，無疑是在推卸自己在相符交單下本不可撤銷的付款責任。盡管受益人的辯解不無道理，但基于UCP600之規定，只要信用證在因不可抗力而導致的銀行營業中斷期間逾期，銀行便不必承擔責任，而不論逾期時間的長短。比如，本案例中開證行由于不可抗力停業一年，恢復營業后仍然要求其付款顯然是沒有道理的，如此對申請人也失去了公平。

案例2：保兌行保兌了信用證，受益人將相符單據提交保兌行，該行尚未議付時，由于不可抗力該行停業，恢復營業后信用證已經過期。這種情況下保兌行的責任是什么？根據CASE61的回答，如果相符交單是在本條原營業中斷之前向保兌行提交的，由于營業中斷未能付款，保兌行恢復營業后，即使信用證在停業期間已經過期，保兌行仍應受付款承諾的約束。這一點同樣適用于向開證行的交單。

案例3：信用證規定了被指定銀行，效地是被指定銀行柜臺，受益人將相符交單在規定期間內提交到被指定銀行后，在被指定銀行向開證行交單的過程中，不可抗力致使開證行營業中斷，信用證在此期間過期，開證行可以根據UCP600的此條規定免除付款責任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恢復營業后不再承付或議付”指受益人或其往來銀行在信用證兌用銀行因不可抗力停業前未能將相符單據提交至該銀行，而停業過程中信用證過期，則該銀行營業恢復后不再對停業期間失效的信用證承付或議付。此案例中，只要受益人按照規定將相符交單在信用證效期及交單期內提交到被指定銀行柜臺，就構成了開證行的確定付款承諾，開證行在恢復營業后理所當然應當償付被指定銀行。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應屬于該條款所述銀行無法控制的任何其他原因中的一種情形，因此，新冠肺炎疫情應被認定為不可抗力。中國貿促會于2月2日向浙江湖州某汽配制造企業出具了國內首份新冠肺炎疫情不可抗力事實性證明書，也印證了新冠肺炎疫情應屬不可抗力。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次假期延長是否算作不可抗力，是否屬于銀行無法控制的任何其他原因導致的營業中斷，仍需進一步探討。UCP600對不可抗力沒有特別明確的定義，各國法律對不可抗力做出的定義和解釋也尚不統一，因而出于維護自身聲譽的考慮，銀行不宜隨意使用不可抗力作為免責理由。

這次新冠肺炎疫情對于我國的開證行而言屬前所未遇，以上所述UCP600以及ISBP745相關條款是銀行面對此次疫情應該認真學習和重新思考的。只有正確運用UCP600以及ISBP745的條款，積極有效地履行開證行的責任，合理妥善地行使自身權利，才能維護我國開證行的聲譽，在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考”中取得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