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懸疑劇《摩天大樓》的創新與傳播

摘要：《摩天大樓》是由陳正道、許肇任、吳中天執導的現代懸疑網劇。該劇講述了咖啡店店長鐘美寶在摩天大樓內離奇死亡，警方通過調查，揭開鐘美寶死亡真相的故事。該劇打破了傳統懸疑類型片的敘事手法，創新性地將女性話題和動畫相結合。在非線性敘事的基礎上，采用了多元敘事的方法，通過樓內住戶的回憶與講述，讓真相浮現在觀眾眼前，拼湊出一座完整的“摩天大樓”，表達了具有深刻意義的主旨內涵。本文通過分析該劇的創新之處和傳播特點，探尋網絡劇集在內容生產與吸引受眾等方面的傳播策略。

關鍵詞：懸疑網??；《摩天大樓》；敘事；傳播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11-0192-03

《摩天大樓》是由企鵝影視、聯播傳媒出品的16集現代懸疑劇，于2020年8月19日在騰訊視頻上線播出。該劇改編自臺灣作家陳雪的同名小說。上線之初，劇方將宣傳重點放在營銷女明星演技上，掩蓋了對劇集本身話題的討論，引起了觀眾的反感，被網友稱為“自殺式營銷”。但隨著快節奏的劇情發展和現實社會話題的引入，觀眾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劇集本身。該劇在豆瓣評分達8.1。它不僅僅是一部普通的懸疑劇，更是一場女性的集體救贖。

一、懸疑網劇《摩天大樓》的創新性表達

（一）多元化敘事視角

在受眾需求隨著媒介生態的改變而轉化的今天，網劇的制作早已脫離了粗制濫造和低成本的標簽，而懸疑網劇因比傳統的電視劇更加刺激的人物沖突、主題和劇情，吸引了大量觀眾的目光，成為深受觀眾喜愛的劇種。傳統的懸疑劇通常采用非線性的敘事手法，而《摩天大樓》在此基礎上創新性地使用了多元敘事視角，通過警察對相關人物的審問與講述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

該劇每兩集為一個人物單元，共8個人物篇章，以劇中主要的8個人物為切入點去探尋鐘美寶的死亡。通過超越時空的表達，劇情和人物不斷顛覆，最終抵達全劇的懸疑核心：一場追兇版的“羅生門”。

《摩天大樓》第一集的前5分鐘，鋼琴家葉舒俊的鋼琴聲貫穿了摩天大樓C2003住戶鐘美寶的死亡，而鐘美寶死亡的原因是全劇最大的懸念。觀眾隨著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和劇情的不斷發展猜測兇手的時候，卻不知道鐘美寶死亡的秘密就藏在第一集開始時的混亂中。大樓突然停電，保安謝保羅不與同事一起維持秩序、安撫業主情緒，而是通過樓梯奔向20樓鐘美寶的家中；房產中介林夢宇拋下看房客戶轉身就走，保潔阿姨葉美麗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建筑師林大森松開臨產妻子李茉莉的手，跳下救護車，奔回停電的大樓；在車中的丁小玲突然開始痛哭；作家吳明月將自己的小說手稿扔向空中……由剛開始幾分鐘的“混亂”劇情快速引出了與鐘美寶死亡事件的相關人物，也拉開了一場“羅生門”式的多元敘事。

《摩天大樓》的多元敘事沒有嚴格記錄被害人鐘美寶的生平，而是把重心放在各個篇章人物的回憶與講述中。保安謝保羅、建筑師林大森、房產中介林夢宇等，不同的人對于鐘美寶的描述都不同，甚至存在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化的描述，在不同的人物篇章中又可以互相印證和補充。該劇的多元敘事視角以人為中心，使觀眾進入事件的發展中，探尋大樓內住戶不可告人的秘密?！赌μ齑髽恰吠ㄟ^創新的多元敘事，讓觀眾走進劇中人物的內心世界，將每個人心中的黑暗面展現給觀眾，把人物置于極端戲劇化的情境中，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最終揭示事件真相，印證了第一集開始時作家吳明月所寫的“那個女人，她從黑暗中來，又在黑暗中離開”。

（二）互文的跨媒介表達

傳播技術的發展對傳播格局的影響是關鍵性的。全媒體時代的傳播格局，傳媒內容融合之快、傳播形式創新之快，全方位地改變了人類媒介與傳播的發展格局，乃至整個人類的認知、行為與價值結構[1]。在社會媒介化發展中，技術發展帶動了媒介發展。媒體融合使媒介之間的邊界變得模糊。《摩天大樓》中的部分故事情節就創新性地融入了動畫元素，實現了故事的跨媒介表達。

劇中小說家吳明月所寫的玄幻小說《祥云幻影錄》講述了一個“強取豪奪”的故事?？此撇迦肓艘槐九c主線劇情無關的小說，卻巧妙完成了一個回環套層式的“戲中戲”。通過多層次、多視點的呈現和描述，喚起觀眾對敘述方式本身的關注，建構一個立體化的敘事網絡，引發觀眾參與劇集意義的建構，進而產生對“戲中戲”背后深層寓意的思考[2]。劇中的小說通過動畫的形式表達，講述了邪惡的魔君魔焱通過各種手段奪取公主美玉做他的王后，美玉誓死不從，最后被送至遙遠又危險的葬魂谷。在那里，美玉遇到了銀狐和仙鶴，它們一直保護著美玉。美玉無法逃脫魔焱的控制，被迫與魔焱成婚，在大婚當日，美玉用銀針刺入了魔焱的心臟，殺死了一直控制她的魔君。

媒介研究學者亨利·詹金斯這樣定義“跨媒體敘事”：一個跨媒體故事橫跨了多種媒體平臺展現，其中每一個新文本都對整個故事作出了獨特而有價值的貢獻。本劇用動畫向觀眾暗示了鐘美寶的人生。《祥云幻影錄》中的每一個角色在鐘美寶的生活里都有明確的現實指代，與鐘美寶的真實人生產生了互文關系。劇中插入的動漫制作受到了很多觀眾的好評，在本就制作精良的劇集畫面中，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給觀眾一種美的享受。觀眾可以通過自己對《祥云幻影錄》的解讀，了解死者鐘美寶，推敲其死亡真相。這種互文性的跨媒介表達能增強觀眾的參與感，讓觀眾對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更加好奇。該劇的一些故事設定較為敏感，用動畫的形式來向觀眾展現，減弱了由真人出演帶來的沖擊，也避免了一些影視劇拍攝過程中的道德倫理問題?！赌μ齑髽恰匪\用的互文性跨媒介表達不僅使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更加飽滿，也增強了這部分“戲中戲”的藝術性。

（三）女性主義話題的引入

隨著大眾傳播的發展和社會文明的進步，出現越來越多女性題材的電視劇、電影和綜藝節目，女性主義相關話題逐漸走進人們的視野?！赌μ齑髽恰肥且徊恳耘砸暯菫橹鞯膽乙删W劇，與傳統的男性喜愛的懸疑劇不同，該劇更傾向于以女性視角打造懸念，比一般的懸疑劇更加細膩、有溫度。劇中主要的女性角色鐘潔母女、丁小玲和李茉莉代表了現實社會三種不同的女性形象。

鐘潔母女的人物設定是無力的，面對家庭暴力等一系列的欺壓，她們選擇的是一味忍讓，默默承受。她們代表了現實社會中一些軟弱的女性，受到再多欺壓也還是忍氣吞聲，只是為了維持家庭表面的和諧。而本劇通過人物的悲慘命運告訴廣大女性，忍氣吞聲是不可取的，必須為了自己和所愛之人奮起反抗，才能看到生活的希望。丁小玲，一個被認為不正經的女人。小時候受到的傷害，長大之后依然會有傷痕。她大膽、熱烈，沉溺于欲望的游戲中無法自拔。觀眾一邊站在上帝視角審視這個打破傳統的女性，一邊也會在心中嘆息，如果兒時沒有受過傷害，她的人生會不會不同？李茉莉，才華出眾的現代女性，在建筑設計方面具有極高的天賦，如果她按照這個路線發展，最終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建筑師?？伤晃覈饨▊鹘y對女性的定義所束縛，認為女性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不應該比男人強，不應該出門工作。李茉莉最終沒能在職場有一番作為，她被父母和丈夫困在了一個名為家庭的“籠子”里。李茉莉的形象映射了現實生活中的一些家庭主婦，不是不想走入社會，而是被困在鍋碗瓢盆里，困在家長里短中，困在傳統的觀念里。

這些性格、經歷完全不同的女性，使劇中人物變得更加多元化，不再拘泥于單一的女性形象，放大了人物之間的沖突，增強了戲劇性，表達了新時代女性群體的呼聲。除了劇中這幾個人物經歷對于現實女性生存環境的映射外，一些劇情還提到了對女性的刻板印象、家庭暴力、猥褻兒童、性別偏見、PUA等敏感話題。這類話題的引入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在觀眾感受劇中人物的悲歡離合的同時，也引起了對相關社會話題的關注與討論。

二、懸疑網劇《摩天大樓》的傳播特點

（一）傳播主體

1.國內重點在線視頻平臺的支持?！赌μ齑髽恰吩隍v訊視頻平臺獨播。騰訊視頻平臺是該劇的傳播主體之一。前有懸疑劇《隱秘的角落》的爆紅，后有被眾多網友戲稱“自殺式營銷”的宣傳，導致開播時并不被看好。作為騰訊視頻的自制劇，《摩天大樓》像是騰訊視頻針對優酷“懸疑劇場”和愛奇藝“迷霧劇場”的應對措施。正是有了騰訊視頻的助力，才有了這部網劇的產生。

2.精良的創作團隊。該劇的創作團隊也是傳播的主體之一。劇情的懸念設計引人深思，張弛有度。劇集的創新也給這部網劇評分的“逆生長”打下了基礎。隨著技術的發展和對于網劇投資的提升，網劇的制作也變得越來越精致?！赌μ齑髽恰返闹谱鲌F隊對畫面進行精心的處理，力求達到電影的畫面質感。

3.演員也成為傳播主體的一種。劇中演員專業的演技使每個人物都散發出人格魅力，將角色的質感展現出來。好的劇本內容加上演員們的演技，打破了觀眾對該劇的刻板印象，使觀眾產生了高于預估的期待值，恰恰是這種反轉的效果讓這部網劇低開高走，贏得了口碑。

（二）傳播內容

網劇的選題不同于傳統意義的電視劇，它能選擇較為敏感的社會話題作為主題。這樣的主題不僅能夠引起大眾的共鳴，也能提升全社會對相關問題的關注度。未來學家約翰·奈斯比特在《亞洲大趨勢》一書中提到“從男權統治走向女性崛起”會成為未來八大趨勢之一。隨著大眾傳播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女性聲音、女性力量開始被關注。《摩天大樓》這部懸疑推理劇選擇以人物之間的社會關系將劇情串聯起來，給受眾推理與想象的空間。網劇制作的本質就是通過媒介傳達一種思想，引起更多人的關注和思考。該劇從近年來熱議的女性話題為切入口，通過劇中女性的遭遇來映射現實社會中女性的生存狀況，引起受眾的關注與深思，發揮了媒介應有的意義——將正確的價值觀傳遞給社會大眾。

作為一部結果先行的懸疑劇，《摩天大樓》創作出了以受眾為中心的內容，在傳統懸疑劇的基礎之上，以用戶為中心，設置了多處伏筆，打磨了情節中的細節內容，讓故事經得起推敲。該劇的人物性格多樣化，貼近日常生活。劇中每一個人都是矛盾的綜合體，沒有絕對的好或壞。人物和情節多次被顛覆，使故事的發展方向變得撲朔迷離，提升了受眾在觀劇時的“爽感”。讓觀眾跟隨劇中人物的主觀講述去推敲案件的真相，使劇情變得更加跌宕起伏，同時增強了受眾參與感。

網劇通常多條故事線并行，到結局合為一條線?！赌μ齑髽恰纷鳛橐徊繎乙赏评韯。捎脙杉粋€人物單元的表現形式，多個人物線串聯起來最后回歸主線——鐘美寶死亡案件。全劇共16集，節奏始終緊湊，沒有為了湊集數而加入灌水劇情，增加無用的故事情節。

（三）傳播渠道

1.網劇的傳播一般離不開平臺的支持。近年來，隨著技術的發展和5G的應用，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平板電腦、手機等移動設備觀看影視劇。在該劇熱播時，騰訊視頻為《摩天大樓》制作了單獨的導航欄。受眾只需輕輕一點就能夠進入“摩天大樓”的世界。這個欄目中除了《摩天大樓》全集外，也有拍攝花絮、精彩劇情的cut版本等，這樣的制作能夠將其他劇集排除在外，用戶能完全沉浸在這個懸疑的“小星球”中。

2.網劇的宣傳與網絡環境的距離更近。近年來，影視劇宣發更多還是從網絡入手，在微博、微信公眾號上為受眾設置議題，引起受眾對某話題的討論，從而達到對影視劇的宣傳。微博的熱搜、微信公眾號上的“爆款”文章、B站的“剪刀手”剪輯的出圈視頻……自進入互聯網時代，這些就是影視劇慣用的宣傳方式。

《摩天大樓》開始時的宣發重點錯放在了營銷女明星的演技上，而忽略了對劇中社會議題的宣傳，引起了觀眾的反感，導致該劇的熱度一直不高。由此看來，在互聯網時代，并不是所有的宣傳都能達到想要的效果，受眾擁有高度自主的選擇能力，不再只是被動接受。隨著劇情的發展，該劇的熱度還未達到預期，片方意識到營銷明星演技對于劇集的宣傳過于單薄，于是在8月底邀請了女性綜藝《乘風破浪的姐姐》中的多位女明星，發起了關于《摩天大樓》中女性力量話題的討論，在一定程度上給宣傳增添了熱度。

由此可以看出，受眾對于營銷明星演技的宣傳方式并不買賬，反而是社會熱點話題能引起受眾的探討，激發起受眾的參與心理。

（四）傳播對象

每部影視劇都有不同的受眾定位，如何把握受眾、受眾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內容成為值得探索的問題。

網劇的受眾一般是年輕群體，年輕群體比其他年齡階段的人更頻繁地使用社交媒體，更容易成為傳播的對象。另外，網劇的題材一般較為新穎，且多數具有敏感話題，根據這樣的社會化議題所拍攝的電視劇通常具有強烈的畫面沖擊和尺度較大的問題探討，更容易被思想開放的年輕人接受。傳統的懸疑推理劇的受眾一般是男性，而《摩天大樓》因其特有的女性題材和女性視角敘事，反而吸引了大量的女性觀眾。

近年來，女性被家暴以及逃離原生家庭的相關話題，發展成了網絡上最能激發網友情緒的社會化議題。如《歡樂頌》中樊勝美的悲慘人生、《都挺好》中蘇明玉被原生家庭影響等，都在網絡上引起了廣泛的討論?！赌μ齑髽恰吩诮Y局提出了女性互助，也印證了該劇將女性群體作為主要的傳播對象。這部劇所蘊含的女性力量不僅在女性之間傳播，也引起了社會的深思。

（五）傳播效果

1.打破了受眾對女性向網劇的刻板印象。受眾對女性向網劇都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認知，認為網劇投入成本低，內容也比較淺薄，多數是一些戀愛小甜劇。而《摩天大樓》的播出讓受眾看到了一部優秀的女性群像網絡劇，有高質量的創作團隊、電影般的畫面質感、演員的出色演技、引人深思的故事設定。這部劇帶來的不僅是對現代女性生存環境的認知，更多的是在當下如何改善女性生存狀況的思考。

2.引發了對“內容為王”的思考。越來越多的影視劇未播先火，一條接一條的微博熱搜，“網絡水軍”鋪天蓋地的好評和“安利”。只有當影視劇開播時，觀眾才能通過觀看來辨別一部劇的好看與否。影視行業不是用資本就能催生出優質的產品，它需要有實力的公司和一群真正有創作能力的影視創作人員[3]。

《摩天大樓》前期的宣傳效果并未達到預期目標，但隨著劇情內容的發展，逐漸拉回了因宣發而流失的觀眾?！赌μ齑髽恰芬宦返烷_高走，這在我國影視劇市場中高開低走盛行的背景下十分少見。截至目前，該劇在豆瓣評分達8.1，近80%的用戶評分四星以上，是豆瓣熱門大陸劇榜中的第八名，引發了大眾對劇情內容的探討。

三、結語

隨著國內影視劇市場的擴大，越來越多的電視劇被生產拍攝出來，各種類型應有盡有。在市場擴大的同時，受眾的可選擇性變多，劇集之間的競爭也變得越來越激烈。一部影視劇的脫穎而出，應該回歸影視制作的本源，以內容為核心，把正確的價值觀傳遞給受眾。《摩天大樓》講述的故事能夠讓觀眾從中窺探到現實生活，滿足觀眾的好奇心，傳遞善惡的意識，牽連出了多樣而又復雜的生命樣態。正是因為該劇對內容的重視，隨著劇情的深入，口碑才能一路攀升。

懸疑網劇《摩天大樓》引起話題、口碑走高的主要原因是擁有制作精良的團隊，立足于社會熱點話題，堅持“內容為王”。該劇為受眾創作出高質量的內容，找到了優質內容才是網絡自制劇傳播與出圈的重點，同時也向受眾傳播了正確的價值觀?！赌μ齑髽恰返某晒φf明了對敘事的改造以及意義的傳遞是成為精品網劇的重要路徑之一。

參考文獻：

[1] 劉俊，董傳禮.論全媒體時代影視發展的一個創新路徑——基于跨媒介改編的視角[J].粵海風，2020（04）：70-75.

[2] 陳思遙.我國近年來熱播網絡懸疑劇的敘事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19.

[3] 周貝貝.影視行業去泡沫化“內容為王”迎來發展機遇[J].新產經，2019（11）：64-66.

作者簡介：胡欣杰（1997—），女，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影視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