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視角下職業教育類型發展與技能型社會建設

王斯迪

摘 要 由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主辦的2021年中國教育科學論壇職業教育論壇于2021年9月29日在北京舉辦。會議以“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職業教育的類型發展”為主題，深入探討了突出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強化中等職業教育基礎地位、深化評價機制改革、實現技能社會供需匹配等話題，回應了國家、社會、職業院校關心的問題，對職業教育如何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帶來了有益的信息，為辦好新時代職業教育、服務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了知識貢獻。由于職業教育的理論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的許多基礎性、關鍵性問題還需要專家學者進一步深入研究和積極交流。

關鍵詞 職業教育;類型特征;技能型社會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1）33-0047-04

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首次提出“建設技能型社會”。2021年5月，由教育部等十部門聯合舉辦的職業教育活動周以“技能：讓生活更美好”為主題，提出技能型社會建設已成“時代之需”，明確了職業教育的發展定位，強調要提高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質量和培訓水平。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到2025年全面推進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目標。

技能型社會建設是以技能形成體系為基礎，以職業教育為手段，最終形成“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的社會氛圍。但目前，我國企業還普遍面臨技能型人才短缺的現實困境。職業教育類型特征不夠突出，評價機制還不健全。因此，探討如何提升職業教育質量，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具有現實意義與價值。

2021年9月29日，由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主辦，以“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職業教育的類型發展”為主題的中國教育科學論壇第四次論壇在北京召開，會議圍繞相關議題進行充分交流和深入探討。教育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司副司長林宇在開幕式上表示，近年來，職業教育發展備受關注，迎來了重大機遇。“技能型社會”的提出既是職業教育對于經濟社會發展作用的一種彰顯，也是人們提升對職業教育規律與經濟社會緊密聯系的認識的一種表現。要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持續改善職業教育發展生態。建設技能型社會，就要站在更高的層面，以更寬的視角，樹立“大職教”觀念，構建技能型社會教育體系。圍繞會議主題，北京師范大學趙志群教授、華東師范大學徐國慶教授、山東教育科學研究院申培軒教授、南開大學王星教授等9位專家學者分別作專題報告，深入探討了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職業教育的發展理念和路徑。

一、突出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

職業教育作為一種教育類型，對其類型特征進行探究是近年來我國職教研究領域的熱點話題。

明確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是建立人才培養目標與培養方案的基礎。山東省教育科學研究院申培軒教授分別從社會哲學、技術哲學和產業經濟學三個角度提出了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從社會哲學角度看，職業教育是通過改變和有效利用勞動資料，改變勞動對象的教育活動;從技術哲學的角度看，職業教育是培養技術應用型、技能型人才的活動;從產業經濟學角度看，職業教育是為經濟社會發展培養不同領域、不同層次、不同類型人才的教育活動。同時，在社會發展方面，職業教育是促進經濟社會、產業發展與升級的重要舉措，職業教育功能的發揮需要依靠技術、技能型人才;在教育類型方面，職業教育有獨立、完整的培養體系，包括文化教育、人格教育、博雅教育，分為中職、高職（本科/專科）、研究生層次，通過不同教育類型、教育層次實現全方位育人;在人才培養方面，職業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培養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有勞動精神、經驗和能力的技術人員和工程師。

不同層次職業教育需針對人才特征進行差異化專業人才培養。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聶偉博士提出，通過對不同層次院校知識結構的差異分析，可以看出專科高職、“雙一流”高校知識類型定位清晰，人才培養各有所長。而應用型本科定位模糊，學生表現差強人意。從培養目標來看，中職應注重崗位操作能力訓練，培養生產、管理和服務一線的一般性勞動者;高職專科要培養某一專業領域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本科職業教育要應對復雜場景中的技術問題，提高系統解決一線工藝或設備問題能力，培養復合型和設計型技術技能人才;專業學位研究生要立足產業技術前沿，應用先進理念進行技術開發或設備研制，培養創新型和研發型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

職業教育作為一種類型教育，其生態系統具有獨特的內涵和結構特征。教育部課程教材研究所研究員徐曄針對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生態系統的內涵及實踐路徑提出，我國職業教育最需要發生的轉變是從“取經”走向“寫經”，即從模仿普通教育，追趕高等職業教育，到從層次教育轉向類型教育，實現與普通教育同等重要的地位。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的內涵是指職業教育存在的必要性和特色性，其作為一種“類型教育”生態系統存在，要有獨特、完整的結構，其對象是“面向人人”，體現了教育的平等性。同時，他提出了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生態系統的實踐路徑：一是建立“類型化+標準化”的自組織體系結構，二是“政府+企業+學校”多元協同推動產教深度融合，三是打造積極健康的職業教育類型化改革制度環境。

與會學者從職業教育類型特征的定義、不同類型特征的人才培養模式、類型教育生態系統的內涵和結構特征等方面總結了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強調要鞏固職業教育的類型定位，推進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的縱向貫通和橫向融通，構建凸顯職業教育類型特征的普職“雙軌制”“雙通制”的體系架構。

二、強化中等職業教育基礎地位

中等職業教育有助于實現個性需求與教育機會的適配，為學習者提供不同教育類型的選擇。

“打造縱向貫通、橫向融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是全國職業教育大會提出的主要任務，而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基礎在中職。華東師范大學徐國慶教授就中等職業教育的教育焦慮、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等方面，提出以下觀點：一是教育焦慮形成與中等職業教育不存在很強的相關性。中等職業教育一方面為產業發展培養技術技能人才，另一方面給普通教育學業失敗學生提供另一條生涯發展路徑，取消中等職業教育將給大量不適合普通高中學習的學生帶來巨大焦慮，可能會向社會釋放不重視勞動、不重視職業的信號，加劇應試教育。二是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構建確立了中等職業教育的新使命。中等職業教育的需求和定位問題要根據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目標去考慮。職業教育確立類型地位，首先體系要完善，應涵蓋中等教育、專科教育、本科教育三個學制層次。從更大范圍的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構建看，也離不開中等職業教育的基礎功能。培養應用型人才，不是單一學制層次、單一類型教育能夠完成的任務，它需要對整個教育體系進行系統設計，而中等職業教育必須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同時，徐國慶針對以上問題，提出中等職業教育實現基礎性轉向策略：對不同中等職業學校與專業的人才培養功能定位進行分化，改革課程內容與教學方法，對中高等職業教育的專業設置與教學標準進行一體化設計，構建使中等職業教育發揮職業基礎教育功能的職教高考制度。

中等職業教育要把握縱向貫通的辦學趨勢，疏通升學通道，加強各類教育之間的相互關聯。山東省教育科學研究院申培軒教授對未來職業教育的發展提出建議：一是打牢根基，確立中職的“基礎教育”地位;二是提升層次，長期培養、早期培養、貫通培養，提升職教質量和層次，發展本科層次、研究生層次職業教育;三是推行職教高考，培養具備“文化素質+專業技術”的人才，使中高職與本科銜接，運用多元錄取與選拔機制;四是處理好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繼續教育的關系，使職業教育與其他教育相互關聯、相互支撐。

與會學者從中等職業教育的體系建設和辦學趨勢等方面強調要構建以中職教育為基礎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筑牢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堅實基礎。同時，強調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不是單一學制的任務，而是要對教育體系進行一體化設計，疏通中職院校的升學通道，實現學制體系的貫通，將高職內容適當下移，為中職學校增值賦能，以加快教育體系建設，推進職業教育現代化。

三、深化職業教育質量管理體系建設

職業教育的發展需要建立科學的教育質量評價機制，高質量的職業教育評價需要真正彰顯“類型特征”。

北京師范大學趙志群教授針對職業教育質量評價機制構建提出了職業能力（技能）評價方法，包括職業技能考試與職業能力測評。其中，職業技能考試針對職業技能標準或教學標準，考察學生對學習內容的掌握程度;而職業能力測評則是評價學生與特定工作相關的認知特征和認知水平。此外，高質量的職業教育學業評價應符合以下要求：一是全面理解當代社會的技能，即“職業活動和個人職業生涯發展所需要的綜合能力”;二是采用“真實性”評價策略和情境考試題目，即反映真實工作要求，關注認知和情感領域的內容;三是滿足科學性要求，即借鑒職業能力測評理論，按照教育測量技術要求建立測評模型，全方位呈現考試結果;四是考察的重點是“行動能力”，即個人在特定職業、社會和私人情境中，進行縝密而恰當的思考，并對個人和社會負責任行事的意愿和本領;五是參照職教高考改革方向，即關注職業認知能力與數理認知能力的等值性，真正彰顯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

國家持續推動教學質量管理體系建設的重點在于構建職業院校內部質量管理體系。河北科技師范學院孫芳芳博士認為，大部分職業院校還沒有建立起完整的質量保障體系，僅是選擇性地引入一些質量保障工具。職業教育質量管理深受企業管理和公共管理理論的影響，而工業生產領域和公共管理領域的質量理論研究是解決職業教育質量管理問題的基礎。其中，全面質量管理（TQM）的特點是全過程的管理、全員的管理和科學的管理，ISO9000質量管理標準的核心是加強基礎性的制度建設，而ISO29990國際標準則代表了現代國際職業教育與管理的發展方向。

與會學者從構建職業教育質量評價機制和內部質量管理體系等方面強調要推動職業院校內部教育教學質量管理體系建設，強化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體系支撐，并強調我國職業教育質量管理長期運用外部管理和評價，急需根據職業院校發展的內生需求，建立自下而上的內部管理范式。在頂層設計方面，明確多元治理主體及相互關系，強化社會組織參與職業教育質量生成評價的動力機制，借助現代信息技術和手段，搭建一體化教務教學管理平臺，加強質量管理與信息化融合，促進職業教育的內涵式發展。

四、實現技能社會供需匹配

技能形成既關乎技能人才培養制度的構建與完善，又關乎學校與行業企業合作制度的構建與完善。

要實現技能供需匹配首先要明確技能的定位及形成過程。南開大學王星教授認為技能學術脈絡演進分三個部分，即技能經濟學的脈絡、技能社會學脈絡和技能教育學的脈絡。在技能經濟學的脈絡中，技能多是作為人力資本的組成部分而存在，并嵌入到經濟生產活動之中。在技能社會學脈絡中將技能界定為一種勞動能力。在技能教育學的脈絡中，技能形成過程逐漸外化為職業學校教育體系，技能及其形成是專業教學行動。同時，學校主導的技能形成體系主要圍繞兩個層面的問題展開，分別是技能供給的適配性問題和學校技能形成的社會吸引力。如果職業學校主導的技能形成體系具有一定的社會吸引力，那么學校在行動策略上會更注重技能供給的適配性提升;而如果職業學校的技能形成社會吸引力不夠，那么學校在行動策略上則會偏向于滿足學員的直接需求而非產業組織的技能需求。因此，需要拋棄重研發輕生產、重學歷輕技能、重數量輕實效的二元對立的慣性思維，重新回到生產過程，在政策行動上重視生產一線的人與物，在實踐中打造工匠精神，通過科學知識探索和生產經驗積累的雙輪驅動，才能推動中國真正邁向質量為本的新發展模式。

從國際視角審視產業技能需求對我國實現技能供需平衡具有重大借鑒意義。北京教育科學研究院曹浩文博士提出，發達國家和國際組織重視開展技能需求預判，但技能需求預判仍存在技能測量的“兩難”難題、預判結果的“時滯”缺陷和結果轉化的“梗阻”難題。在應對這些困難的過程中，發達國家和國際組織積累了重要的經驗，包括加強職業技能標準研究，促進技能分類框架的統一;重視開展定量模型預測，加強勞動力市場大數據研究;確保利益相關者參與，建立預判結果轉化的監測與評價機制。我國技能需求預判的公共服務職能尚未充分發揮、利益相關者共同參與的局面尚未形成、宏觀的定量模型預測較少、預判結果的公開和轉化力度不夠。針對這些不足，可強化技能需求預判的公共服務屬性;健全利益相關者共同參與技能需求預判的機制;加強基礎數據庫建設;建立預判結果的公開和轉化機制。

與會學者從技能的定位、技能的形成過程、技能需求等方面強調構建以技能供需平衡為目標的職業教育結構，實現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增值賦能，專家明確了技能供給和形成的主導者，強調職業教育主導的技能形成有助于提高技能供給的適配性，但要在學校支持的基礎上加深產教融合。同時強調了技能需求預測和研判的重要性，要在完善技能需求預判的服務職能的基礎上，構建技能需求預判的監測評價機制。

五、結語

本次論壇積極響應國家需求，深入貫徹落實全國職業教育，大會聚焦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職業教育的類型發展主題。以技能型社會內心發展為核心詞，緊扣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和自身使命，充分發揮論壇推動教育理論思辯、促進學術交流、服務教育教學改革的功能，為辦好新時代職業教育、服務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思想源泉和知識貢獻。與會學者既有宏觀視野的俯瞰，也有微觀領域的探究，既有理論的思考創新，也有實現探索與分析，回應了國家、社會、職業院校關心的問題，對職業教育如何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了有益的信息。由于歷史發展和積淀不足等原因，相較于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而言，職業教育的理論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我國雖已具備基本的技能培訓制度建設的基礎[1];但是，在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的許多基礎性、關鍵性問題，比如職業教育教育與產業需求適配性問題、中高等層次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課程銜接問題、職業教育多元辦學的責權分配問題等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這些問題未研究清楚就不能發揮理論指導實踐的作用，就不能解決職業教育類型發展以及學校辦學過程中的困惑。我國經濟社會中技術工人短缺現象持續存在[2]，從長遠角度看，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新一輪科技革命的來臨，職業教育將如何應對技術變化所帶來的挑戰？人才培養如何跟上技術時代的變化？如何通過類型特征進一步服務技能型社會建設？這些問題都需要專家學者們的深入研究和積極交流，以加強職業教育理論政策和發展戰略研究，推動知識創新，對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更強的理論支持，加快構建中國特色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把國家對職業教育“大有可為”的殷切期盼，轉化為職業教育“大有作為”的具體行動，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有力的人力資源支撐。

參 考 文 獻

[1]李政，劉寧.我國終身職業教育與技能培訓制度構建：一個嵌入性視角的分析[J].職業技術教育，2021（13）：32-37.

[2]張元寶.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教育支持研究[J].職業技術教育，2021（25）：54-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