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困境背后的禮物

楊利華

【關鍵詞】家庭教育指導;學生發展;家校共育;班主任

【中圖分類號】G631?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21）41-0074-03

“每個困境背后，都隱藏著人生的禮物。”這句看似心靈雞湯的話，在小A身上卻得到了印證。

小賈是我閨蜜，她是高中班主任，小A是她班上的學生。2020年4月初，小賈聯系我說：“我班上的小A，性格開朗，成績優異，我很喜歡她。但是，她情緒不穩定，上學期小A有過情緒異常，和父母鬧別扭，不愿上學，后來恢復了，我就沒有放在心上。你看，今年因為疫情，她在家上網課，經常與父母發生言語沖突，從3月下旬基本不學習了。現在聽她媽媽說，她要放棄學業了……這孩子本是上進的孩子，現在變成這樣了，我很難過。你作為林老師，能不能和我一起幫助這個家庭？”為了更好地傳播科學的家庭教育理念和方法，蘇州市網上家長學校在教育局的支持下成立了“林老師”講師團，我作為該講師團的成員之一，自然十分愿意幫助有需要的家庭，于是，我答應了小賈的請求。因為小A放棄求助，小A父母就成為我們的輔導對象。

2020年4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們和小A父母如約見面。小A的母親剛坐下就急著傾訴：“小A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學習和生活基本自理。在老師眼中，她一直是活潑聰明的學生，待人處事有禮有節。她現在這樣，我實在無法接受……”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流了下來。突然，她提高聲音說道：“之前有老師說，孩子出現變化，是家庭出現了問題，是家長出現了問題。我即使接受這個觀點，也不知道怎么辦啊。她一直強調‘我不是怕讀書，只是不想讀書，沒有動力，不能靜心，我感覺不到家庭帶給我的力量，可我除了工作，幾乎把所有精力和熱情都給了她……”我馬上做出了回應：“我聽賈老師介紹了她對小A的評價，也知道了你們的家庭情況。我知道你們為孩子付出了很多，所以孩子能這么優秀地成長。現在孩子出現了異常，并不代表你們做錯了，而是孩子需要新的滋養，需要父母給予幫助……”講到這里，小A父母幾乎同時問我：“那我們現在怎么做才能幫助孩子啊？”我讓他們不要著急，聽我慢慢分析。隨著交流的深入，小A父母的情緒越來越穩定，表示會按照我們的要求去做。

我從MBTI人格類型四維度設置了問題，邀請小A父母一起回答我的提問。知道小A是傾向于INFJ（內傾/直覺/情感/判斷）人格類型后，我用描述的方式向他們闡述了我對小A的認識，同時也請他們對我的描述進行錄音：“小A喜歡認真思考后表達觀點，在與伙伴們快樂玩過后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一段時間;她對未來充滿了好奇，經常會思考‘我為什么要學習、人類將怎么走、我未來會是怎樣的等問題;她很敏感，渴望有良好的人際關系和氛圍，經常會產生一些負面情緒，這會影響到她的學習和生活;她注重規律，喜歡掌控自己的生活和學習，異常現象的出現會引起她的抵觸……”我話還未說完，小A媽媽叫道：“老師，你神了，你就像和我女兒在一起生活過。她之前一直問我一個類似的問題——我看過報道，地球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碰撞，既然地球可能會毀滅，那我們這么努力干什么？我每次聽到這個問題就頭皮發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賈老師也說：“是的，小A很敏感，有一次化學老師批評一個上課講話的學生，那個星期她都不敢正視化學老師的眼睛，因為那天她也說話了。”

通過一系列的交流，小A出現異常的原因也越來越明朗：小A需要獨處來明確自己想要什么，然而一年多的住宿生活，讓她感覺很孤獨;她喜歡思考未來和探究理論，現實中卻找不到傾聽者和交流者;她渴望親密的親子關系和融洽的同伴關系，可她的父母卻忙于工作，并且關系疏離，這讓她很擔憂。在交流中小A父母多次陷入沉思，當我問他們今天的收獲時，她媽媽難過地說：“我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了孩子，我以孩子為中心，這個想法可能在孩子小的時候正確，但隨著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我需要放手，而我和她爸爸關系一直不怎么好，這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這是我們應該改進的地方。孩子需要獨處，我們可以在學校邊上租房子，既給她自由又能就近照顧她。現在我比剛來的時候平靜多了，我們需要接受孩子的變化，尊重她的成長，改變我們夫妻之間的關系……”賈老師也表示：“我本來還在怕我的關心會不會打擾到她，現在我安心了，我還要繼續關心小A，和她多交流，也可以組織班上幾個和她比較要好的朋友，利用周末和她多聊聊，給她能量。”2個多小時悄然過去，我們達成很多共識，我們堅信小A會走出陰霾，迎接陽光。

一個星期后，小A媽媽約我見面，她首先表達了那次見面后他們夫妻的做法：回家后他們繼續交流，達成更多認識和決定，和孩子進行心平氣和的溝通，表達了自己第一次做父母需要學習和改變的觀點，表達了他們對孩子現狀的理解和支持，大家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肯定會越來越好;尊重孩子的選擇，孩子的事情自己做主;每個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周末一起出去放松等。而這次找我是因為她自己需要我的輔導，她認為自己情緒不穩定，處理夫妻關系有困難，希望我給予她幫助。針對她的情況，我和她做了一次冥想，讓她看到了困惑后面的很多原因，并告訴她需要一段時間的療愈和堅持。

這次面詢后，我們在線上繼續保持溝通。小A母親非常主動和用心，在我推薦下買了一些專業書籍去閱讀，在充實自己的同時學習親子溝通要領，每過一段時間我總能得到她的信息反饋：小A有了哪些好轉、他們家庭又有了哪些改變，等等。

一轉眼就到了6月中旬，小A狀態越來越穩定，在家經常打掃衛生，每周做2次晚飯，還會在線上購物。每晚，小A和媽媽定時開展跳繩比賽，然后和爸爸一起看電視連續劇，父女倆還吐槽其中的一些劇情，一切朝著良好方向發展。

一天下午3點多，我接到小A媽媽的電話：“老師，我們真的受不了了！幾天前，孩子在網上約好一家店，要定制一枚戒指。今天早上8點多，我們就到店里了，到現在她還沒有設計好，看這個情形，還有三個小時都做不好，我們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我問：“小A是在認真設計嗎？店主怎么評價呢？”她回答道：“孩子很認真，有一點點不滿意就要重來。老板娘說這樣的孩子很少見，還說她品格好，學習肯定也好。”我接著問：“你們有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如果有，請和孩子講清楚利害關系，然后去處理;如果沒有，就耐心陪她吧。今天是孩子故意考驗你們，她很聰明的，想看看你們是不是真心喜歡她、她到底是不是比其他事情還重要。你們對她的愛，我看得很清楚，你們的進步非常大，今天就是考試，你們要觀察戒指誕生的過程，期間不斷肯定孩子的努力，然后祝賀她的成功。加油！”晚上10點多，小A媽媽愉快地告訴我，戒指做好了，非常漂亮，一家人準備去吃晚飯了。

第二天晚上，小A媽媽把我分析小A的語音放給她聽，小A很羞澀地說：“楊老師說得真對，我一直在想我是誰，現在我總算找到依據了，原來我是這樣的人啊！”第三天早上，小A早早起床，拉開窗簾，打開書本開始學習。小A媽媽看到女兒的變化，激動萬分，立馬打電話給我，說道：“太神奇了，孩子總算拉開窗簾了，這個窗簾已經近2個月沒有拉開了……”我告訴小A媽媽：“這說明孩子內心有觸動，有期待了，你們要繼續關心她的身心變化，尊重她的各種選擇。”小A媽媽點了點頭。

暑假快到了，小A到了抉擇時刻：要么讀高三，要么休學復讀高二，要么退學。小A父母非常擔心孩子會退學，徹底離開學校，我則堅定地告訴他們，小A會選擇復讀，不會放棄學業的。

7月的一個夜晚，小A家召開家庭會議，媽媽誠懇地說道：“如果你選擇上學，不管是讀高三還是高二，我們準備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因為你乖巧友善而敏感，可能在宿舍內容易受到干擾，這會使你很疲憊。”小A思考片刻，堅定地說：“爸爸媽媽，我要復讀，我有些知識需要鞏固，我想上一所好大學，我還想在心理學和管理學方面深造呢。至于是否租房，你們決定就行。”她媽媽后來告訴我：“當小A講完那番話，我跟她爸如釋重負，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們不奢求孩子取得多么優秀的成績，只希望她心理健康，現在我們看到了……”

8月下旬，小A父母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一家人一起搬家，然后打掃衛生。幾天后，小A到學校報到，重讀高二，走進了新的班級。賈老師提前和小A的新班主任溝通，小A很快適應了新集體，學習狀態穩定。每天晚自習結束后，媽媽來接小A，母女倆步行回家，一路上有說有笑，母親一天的煩惱和辛苦在笑聲中消失。

“經過這次輔導，孩子有了很大改變。雖然她最終選擇復讀，耽誤了一年，但有利于一生，值得！我們家庭經過這次陣痛，也是一次蛻變，現在我感覺自己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這樣的改變，雖痛，但值得！真的要感謝您和賈老師，幸虧有你們！”感恩節那天，小A媽媽發來這樣一則消息。看到這段話，我欣慰地笑了。

（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市吳中區東吳外國語高等師范學校附屬越溪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