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影響研究綜述

董玲

摘要：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貿易的影響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重要內容，但早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民幣匯率變動對貿易總額或貿易收支的影響，忽視了行業的異質性。近年來，學者的研究重點逐漸轉向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本文總結了人民幣匯率變動影響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理論基礎，從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內涵、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貿易結構的影響機制和實證研究三個方面梳理了現有文獻，并對現有文獻進行了總結和評價。

關鍵詞：人民幣匯率;貿易結構;研究綜述

一、引言

匯率變動的傳遞效應理論是國內外學者研究匯率變動對貿易結構的影響的起點。該理論認為匯率變動會影響進出口產品的相對價格，產品相對價格的變化程度在一定水平上決定了產品貿易量的相對比重的變動，也就是說決定了一國的貿易結構。關于匯率變動影響產品相對價格的異質性特征，Parsley（1993）研究發現日元匯率變動對化學品、金屬制成品和電子設備的影響遞減。麥金農和大野健一（1999）發現匯率是非中性的，匯率變動對不同產品的相對價格的影響存在差異。Robert和Darwin（1994）的研究發現，匯率變動通過產品生產投入結構差異對一國貿易結構產生影響。Obstfeld和Rogoff（1996）、Krugman和Obstfeld（2008）認為本幣升值會導致一國資本密集型產品的相對價格下降，從而導致該國出口更多資本密集型產品，實現出口貿易結構的升級。在此基礎上，學者圍繞人民幣匯率變動對貿易結構的影響這一問題，展開了討論。

二、出口商品結構優化的內涵

出口商品結構即一個國家在一定時期內，各種類別的出口商品占總出口的份額。目前學術界對于如何定義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還沒有形成統一的認識。總的來說，學者們一般是根據商品的加工程度或要素密集度，按照HS[1]和SITC[2]標準對出口商品進行分類，把某類商品出口占總出口份額的提升定義為出口商品結構優化。鄧小華、李占風（2014）把出口商品分為初級品和工業制成品，把工業制成品占總出口比重的上升定義為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另外一些學者根據要素密集度對出口商品進行分類，把資本密集型產品或者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占總出口的比重的提升定義為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如曾錚和張亞斌（2007）認為資本密集型商品的出口份額的提升意味著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鄧水蘭和溫詒忠（2008）認為機械和運輸設備、化工和通訊等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份額的提升意味著我國出口商品結構升級，陳默（2012）把中、高技術商品出口占比提升定義為出口商品結構優化。

三、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機制分析

現有文獻對人民幣匯率變動影響中國出口商品結構進行影響機制分析，主要是從三個方面進行的。

首先依據的是傳統貿易收支理論，即匯率變動通過相對價格影響各類產品貿易量的相對比重，這是從供給方出發進行分析，廠商調整成本、利潤能力不同（Taylor，2000）和產品投入結構不同導致匯率變動時不同行業、不同產品的價格變動水平存在差異。Vigfusson等（2009）認為由于不同產品的匯率需求彈性不同，匯率傳遞存在異質性，廠商會通過調整成本加成率的方法應對匯率變動帶來的影響，從而影響貿易結構。曾錚和張亞斌（2007）認為由于勞動密集型產品和資本密集型產品所使用的進口投人品的比例不同，匯率變動對各類產品的成本價及國際競爭力的影響不同，從而影響一國的出口商品結構。謝里等（2011）認為匯率通過影響相對成本價格從而改變貿易數量結構和貿易金額結構。

由于一種商品的出口數量不僅僅與相對價格有關，還受國外需求彈性的影響，因此學者在進行研究時往往綜合這兩個因素，從出口商品的供給和需求兩個方面分析匯率變動如何影響出口商品結構。肖文和潘家棟（2013）認為不同商品的出口需求彈性和出口供給彈性是不同的，我國勞動力密集型產品的出口需求彈性大而出口供給彈性小，資本密集型產品出口需求彈性小而出口供給彈性大，所以匯率變動會導致出口貿易結構的變化。印梅和王光偉（2013）也強調需求價格彈性在匯率變動引起出口商品結構變化中的作用。

此外，一些學者在此基礎上進行了拓展，分析了匯率變動如何通過影響一國產業結構進而影響該國貿易結構。一般認為匯率變動會從兩個方面影響產業結構進而影響貿易結構：一是通過資源在不同產業間的重新配置;二是匯率升值利于引進國外的先進技術和設備。Campa和Goldberg（2006）發現不同產業部門對匯率變動的敏感性不同，匯率變動能影響企業利潤和行為選擇，從而引導資源的流向。鄧水蘭和溫詒忠（2008）在對我國的研究中得出了比較相似的結論，發現匯率變動會導致貿易產品的總成本和利潤發生變化，使資源轉移到利潤高的行業中，從而改變中國的產業結構和貿易結構。馬君潞等（2010）認為人民幣升值改善了貿易條件，企業可以以較低廉的價格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國際資本來降低生產成本，加大企業出口結構的調整速度。

四、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貿易結構的影響的實證研究

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貿易結構影響的實證研究，主要是采取SITC一位數、二位數或者HS下的國家層面或者省際的年度數據、季度數據以及月度數據，對相關變量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協整分析和脈沖響應分析。由于選取的數據、使用的模型和方法不一樣，實證結果也不盡相同。大部分學者實證發現人民幣匯率升值有利于優化中國出口商品的結構，也有一些學者認為人民幣匯率升值對于出口商品結構具有負向效果，還有學者認為人民幣匯率變動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并不顯著。

Thorbecke Willem（2008）使用中國向30個國家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人民幣升值將大幅減少低技術產品的出口，尤其是紡服、家具和鞋類，從而有利于中國出口結構的優化。陳默（2012）研究發現人民幣實際匯率升值促進中、高技術制成品的出口，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國出口商品貿易結構的升級。霍偉東和代薇（2016）實證發現，“匯改后”人民幣匯率升值能提高未來資本與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比例。郭凱和任儒（2018）構建VAR模型實證檢驗了人民幣匯率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研究發現人民幣匯率在短期和長期內都對出口商品結構優化有正向促進作用。

沈奕（2007）的研究表明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能促進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張森（2011）認為人民幣匯率升值會通過削弱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謝里等（2011）選取2002-2008年30個省份的出口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發現人民幣升值將降低高科技行業的出口占比。他們認為，高科技行業出口商只具有部分盯市能力和高科技產品出口中的加工貿易特征導致了這個與以往研究不一致的結果。

林文鳳和王美（2011）的研究發現，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和中國內資外貿企業的出口之間不存在Granger因果關系。田濤等（2014）采用SITC分類標準的月度數據，運用DCC模型從水平層面與波動層面分析了人民幣匯率變動與我國出口貿易的關系。研究發現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商品出口的影響并不顯著。

五、總結與評價

目前，學術界從理論機制和實證研究兩方面分析了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這些研究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認識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不同行業、不同產品出口的影響，對于我國轉變外貿發展方式、優化出口結構要求下的匯率管理、調整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但是，目前的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這些不足為我們今后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1.對于如何定義出口商品結構優化，學術界沒有形成統一的看法，學者們采用商品名稱及HS、SITC分類標準對出口商品進行分類，采取SITC一位數水平或是二位數水平，多是考慮進一步分類的便利性和數據的可得性。受分類標準限制，這些研究很難涵蓋所有行業，無法將各類商品統一進行研究。那么采取怎樣的分類標準來衡量出口商品結構的優化，在兼顧便利性和數據可得性的同時，使分類符合我國經濟發展變化的客觀事實且能夠準確衡量我國商品出口結構變化的實際情況，值得我們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2.大多數文獻樣本數據較少，缺乏可信的說服力，因此可以考慮采取省際、雙邊的季度數據和月度數據，研究人民幣匯率變化對不同省份、不同貿易伙伴之間的出口結構的影響。此外，學者們普遍選取的是行業層面的數據，衡量的是行業間貿易結構的變化情況，很少關注行業內貿易結構的變化。

3.人民幣匯率變動可以從匯率水平值和匯率波動兩個方面影響出口商品結構，而已有文獻很少同時從這兩個維度進行全面的分析。

參考文獻：

[1]Campa J M， Goldberg L S. Pass-through of exchange rates to consumption prices： What has changed and why[J].Staff Reports，2006.

[2]Robert Carbaugh， Darwin Wassink. Exchange rate fluctuations and foreign sourcing[J].International Trade Journal，8（4）：435-446.

[3]Taylor J B. Low Inflation， Pass-Through， and the Pricing Power of Firms[J].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2000，44（7）：1389-1408.

[4]Vigfusson R J，Sheets N， Gagnon J. Exchange Rate Passthrough to Export Prices： Assessing Cross-Country Evidence[J].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9， 17（1）：17-33.

[5]鄧水蘭，溫詒忠.人民幣匯率變動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結構的影響[J].國際貿易，2008（09）：26-31.

[6]鄧小華，李占風.匯率變動對我國商品貿易結構影響研究[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4，31（08）：56-71+130.

[7]丁媛.全球價值鏈視角下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結構的影響研究[D].北京工業大學，2018.

[8]郭凱，任儒.我國出口商品結構影響因素及優化建議研究——基于1995-2017年季度數據[J].東岳論叢，2018，39（05）：148-157.

[9]霍偉東，代薇.新匯改下人民幣匯率變動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研究[D].四川：西南財經大學，2016.

[10]馬君潞，王博，楊新銘.人民幣匯率變動對我國出口貿易結構的影響研究——基于SITC標準產業數據的實證分析[J].國際金融研究，2010（12）：21-28.

[11]田濤，陳鵬，商文斌.人民幣匯率變動、異質性傳導與出口貿易結構——基于SITC標準產業數據的實證分析[J].上海金融，2014（04）：10-17+116.

[12]肖文，潘家棟.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出口結構影響的實證分析[J].浙江學刊，2013（02）：166-173.

[13]謝里，隋楊，張婭.人民幣匯率與商品出口結構——基于中國省際數據的經驗研究[J].投資研究，2011，30（08）：38-50.

[14]楊珺暉.人民幣匯率與中美貿易結構——基于HS分類數據的實證研究[J].經濟問題探索，2016（02）：134-143.

[15]印梅，王光偉.雙邊匯率變動、異質性傳導與對日出口結構——基于SITC分類數據的實證分析[J].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2013（04）：129-143.

[16]張森.簡析人民幣升值對我國對外貿易的影響[J].理論研究，2011（l）：51.

[17]曾錚，張亞斌.人民幣實際匯率升值與中國出口商品結構調整[J].世界經濟，2007（05）：16-24.

注釋：

[1]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國際公約。

[2]國際貿易標準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