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林 印建兵



摘 要 通過文獻梳理、數據挖掘、專家訪談等方法,提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影響因素相關假設,構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概念模型,在此基礎上對長三角地區900名新生代農民工實地調研,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實證檢驗其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找出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因素,并對其相互關系進行擬合指數判別與檢驗。結果顯示:積極的城鎮化條件、職業穩定性、人力資本積累、社會資本積累等都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呈現較強的正相關。其中,職業穩定性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最大,人力資本積累和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居中,社會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最小。
關鍵詞 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新型城鎮化;職業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
新型城鎮化的客觀性決定了新生代農民工在市民化進程中屬于特殊群體。隨著我國新型城鎮化的進一步推進,無論是城鎮常住人口數量,還是城鎮戶籍人口數量,都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但從整體而言,城鎮戶籍人口比重相對偏低,現有城鎮化尚不能滿足當前農民工市民化的需求,尤其表現在新生代農民工身上。目前,我國新生代農民工占農民工總量的半數以上①,與上一代相比,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的需求和愿望更為迫切。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到底是什么?其實現市民化究竟受到哪些主要因素驅動?這些驅動因素之間存在何種相互關系?按照心理學相關理論的解釋,意愿即欲望,是產生動機和行為的基礎,然后動機決定具體行為。新生代農民工因在城務工職業存在不穩定性,進而造成城市之間流動相對頻繁,他們在某一城市是否選擇市民轉化,首先取決于其市民轉化的意愿,然后才會產生相應的動機和行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強弱依賴于其職業資本積累,所謂職業資本積累是從事某項職業應具備的各項職業能力總和,主要包含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等。這一抉擇過程雖然被一些學者采用演化博弈的方法所論證,但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機理以及各因素間的相互關系卻沒能通過實證研究加以論述。
因此,本文基于文獻研究、專家訪談、數據挖掘等方法,提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影響因素相關假設,構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概念模型,通過對長三角地區部分城市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進行問卷調查,運用SEM模型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進行實證檢驗,擬找出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因素,并對其相互關系進行擬合指數判別與檢驗。
一、相關文獻綜述
(一)農民工市民化
1989年,黃祖輝提出農民工市民轉化是以從事非農產業為途徑而獲得城市戶籍的過程[1]。此后,相關學者從技術層面研究農民工市民轉化,也有學者從城市融入視角來研究農民工市民轉化,研究視角比較單一。鑒于此,多數學者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問題研究應從更加全面的視角和范疇深入探索,如鄧大松等提出將市民轉化分為外部和內在兩方面,既包含技術層面的外部研究,也注重農民工市民素質的內在研究[2]。我國新生代農民工已超過農民工總數的半數,與老一代農民工城鄉“鐘擺式”的遷移相比,他們在不同城市之間職業流動相對更為頻繁[3]。目前他們面臨著既不能退回農村務農,又不能在務工城市安居的狀態,因此被稱為“無根”的一代。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帶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即更加關注城市之間的比較,以尋找到適合他們居住、生存與發展的城市,而不再一味追求身份轉變[4]。
(二)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及影響因素
學術界普遍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是多方面、多維度的,既包含在城就業意愿、生活意愿、定居意愿等,也包括戶籍獲得意愿和身份轉變意愿等。由于絕大多數外來青年農民工沒有能夠享受到與當地城鎮居民同樣的福利待遇和權益,使得原有的二元社會結構逐步轉化為三元社會結構。整體而言,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的欲望很強烈,希望能在目前務工城市獲得與當地居民平等的待遇。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就是催生他們能夠在城市定居、生活、身份轉變以及融入所在城市的動機與行為的基礎。
新型城鎮化促使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發生了深層次轉變,為此學者們從不同視角進行研究。崔寧通過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實地調查,發現除了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外,收入水平也是新生代農民工決定是否留城的最重要因素之一[5]。張洪霞通過對797位新生代農民工進行調查和實證分析,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受綜合性因素影響,既包括打工時間、學歷、性別、月均收入等人口統計因素,也包括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的社會交往群體、居住社區環境、社會活動等諸多變量[6]。湯熒等通過對新生代農民工實現市民轉化意愿的約束因素進行歸納,認為約束因素包含基本因素、經濟因素、社會因素、心理因素等方面[7]。徐美銀通過對農民工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進行重點解析,將人力資本分解為年齡、健康、教育、培訓、技能等方面,將社會資本分解為社會關系網絡的廣度、深度以及資源等方面,研究認為兩者的存量影響著新生代農民工實現市民轉化的意愿[8]。
二、關系假說及概念模型的提出
(一)關系假說的提出
1.城鎮化條件與市民轉化意愿的關系假說
“城鎮化條件”是指城鎮化進程中能夠促使在城務工新生代農民工產生市民轉化意愿的城市經濟發展、環境改善以及市民化政策等相關條件的總和。趙莉認為,新生代農民工更加注重與所在城市進行有機融入,從而以實現個人價值[9]。魏晨認為,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政府若采取積極有效的市民化政策,對農民工遷移、市民轉化等能產生積極的拉力效應[10]。鑒于此,提出如下假說:
H1: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具有積極的正向驅動作用。
2.職業穩定性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假說
“職業穩定性”是指新生代農民工就業與職業發展的穩定性。段成榮等認為,當前新生代農民工普遍具有較高的職業期望值,而通過城鎮化實現充分就業是他們選擇市民轉化最重要的條件之一[11]。張洪霞調查發現,在所有可能影響市民轉化實現的因素當中,在城務工月收入、就業穩定性等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起到明顯的主導性作用[12]。鑒于此,提出如下假說:
H2:就業崗位的穩定性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具有積極的正向驅動作用。
3.人力資本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假說
加里·貝克爾在《人力資本》一書中提出“人力資本”是指人力資本投資積累的結果,包括學歷、職業培訓或“干中學”的經驗等。人力資本積累與農民工城市遷移具有密切的關系,斯加斯塔研究認為農村素質較高的勞動力或者年輕的勞動力更傾向于城市遷移。張江雪等通過實證研究得出“農民工越年輕,學歷越高,留城意愿普遍越高”的結論[13]。劉士杰等認為人力資本積累越高,農民工越容易向上職業流動,職業流動方向一般趨向于在城市就業[14]。鑒于此,提出如下假說:
H3:人力資本積累與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4.社會資本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假說
根據社會學家波特斯、道格拉斯·梅西提出的“移民網絡”觀點,“社會資本”是指在城由于職業、同學等關系所形成的社會關系網絡。對于剛進城務工或剛入職的新生代農民工來說,“地緣、親緣、血緣、學緣等關系”是其在城市務工過程中社會交往的基礎。徐美銀通過實證分析發現,提高社會資本存量可以促進農民工市民化意愿[15]。趙莉認為,與上一代相比,新生代農民工更加注重家庭式城市遷移,市民轉化已不僅僅關乎其個人的問題,已經涉及家庭整體遷移[16]。湯奪先等通過實證研究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相比其上一代,更加容易消化先前的原始社會資本,構建新型社會資本,有助于提升其市民化素質[17]。鑒于此,提出如下假說:
H4:社會資本積累與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5.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與職業穩定性關系假說
R. E. Lucas等認為人力資本是時間積累的結果。勞動力遷徙的目的是為了“穩定”,隨著“干中學”時間與經驗的不斷積累,勞動者職業穩定性的預期就越明顯。從Star和Bloom的研究觀點,我們可以看出社會資本與職業穩定性間的相互關系,因為職業遷移不僅關乎個體自身,而且與其家庭整體或其他相關群體相關聯。姚緣等基于對大中小城市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流動的調研,發現人力資本積累有利于信息搜尋、獲取,良好的職業與行業關系有助于職業獲取、穩定與成長[18]。唐踔等認為在新生代農民工市民化進程中人力資本積累與社會資本積累具有相互協同與促進作用[19]。鑒于此,提出如下假說:
H5:人力資本積累與新生代農民工職業穩定性存在正相關關系。
H6:社會資本積累與新生代農民工職業穩定性存在正相關關系。
H7:人力資本積累與社會資本積累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二)概念模型構建
通過上述對關于城鎮化條件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職業穩定性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人力資本與市民轉化意愿關系、社會資本與市民轉化意愿以及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與職業穩定性關系的分析與假設,我們對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機理進行了理論分析,基于主要驅動因素的概念模型可設定為城鎮化條件(UC)、職業穩定性(WS)、人力資本積累(HC)、社會資本積累(SC)與市民轉化意愿(CDE)5個結構變量,其中市民轉化意愿為結果變量,由此構建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機理概念模型,見圖1。
三、實證研究設計
(一)“SEM”模型
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領域關于心理方面測量所設置的變量,通常是不能被直接測量的,即所謂的“潛變量”。“SEM”模型既能克服潛變量不能直接測量的弊端,同時又能處理各潛變量及顯變量之間的關系,還可分析潛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該模型中的變量分為潛在變量與測量變量,包括三個矩陣方程式,對應為“結構模型”和“測量模型”,如式(1)所示。
在式(1)中,X是外源指標所組成的向量組合;Y是內生指標所組成的向量組合。Λx是外源指標在結構變量上的因子載荷矩陣,表示外源指標與外生結構變量之間的關系。 Λy是內生指標在結構變量上的因子載荷矩陣,表示內生指標與內生結構變量之間的關系。ξ是外生結構變量所組成的向量組合;η為內生結構變量所組成的向量組合。ε為內生變量Y的誤差項;δ為外源變量X的誤差項。Г是外生結構變量對內生結構變量的影響;В是內生結構變量之間的關系。 ζ是殘差項所組成的向量組合,反映η在模型中不能被解釋的誤差殘項。
(二)量表設計、數據采集與描述性統計分析
1.變量設置與量表設計
按照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理解,人的需求是有層次性的,外在(如物質)的條件和內在(如精神)的條件會驅動一個人由低層次需要向高層次需求發展。新生代農民工在他們父輩所創造的物質條件基礎上,盡管在城工作、生活等方面仍困難重重,但是卻表現出更加注重自身價值追求的趨勢,如獲得社會的認同與尊重、事業獲得發展等??疾煨律r民工市民轉化意愿,應該突破多數學者目前所定義的“就業意愿、生活意愿、定居意愿、戶籍意愿和身份意愿”,本文選取“對所在城市的喜愛程度”“對所在城市的歸屬感”“獲得城市戶籍永久定居的程度”三方面進行測量。社會資本積累方面,我們既注重對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獲得認可與尊重的考察,同時也注重對新型社會資本積累的考察,因此本文選取“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離不開城鎮化進程”“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程度取決于城鎮化程度”兩方面進行測量。新生代農民工已不像其父輩那樣過著城鄉之間“候鳥式”的生活,已基本具備了融入城市成為城市居民所應具有的基本特征[20]。本文選取“新生代農民工對于現居城市的綜合評價”以判別城鎮化條件對其市民轉化意愿的影響。職業穩定性對于他們來說是能夠定居城市最基本的物質條件,而這一因素與其他因素之間又存在一定的相互關系,因此我們選取“在城就業機會與職業發展預期”來判別與其他因素的關系。這樣,以新型城鎮化為外在驅動力,我們將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因素設置為四個方面,即城鎮化條件(UC)、職業穩定性(WS)、人力資本積累(HC)、社會資本積累(SC),并選取相應的觀測指標進行測量。
根據納諾利的觀點,量表采用了標準化的心理測量程序,量表構建經過文獻查閱、專家訪談、小范圍群體抽樣等階段,并采用李克特(Likert)標準五點量表。本次問卷設計17個測量指標與34個題項(觀測指標),分為5個分量表,分別是城鎮化條件(UC)量表(包括3個主題,6個題項)、職業穩定性(WS)量表(包括4個主題,8個題項)、人力資本積累(HC)量表(包括4個主題,8個題項)、社會資本積累(SC)量表(包括3個主題,8個題項)以及市民轉化意愿(CDE)量表(包括3個主題,4個題項),具體情況見表1。
2.小樣本檢驗
2018年4月至5月,課題組在無錫、蘇州兩地選擇150位新生代農民工進行小樣本調研,獲取有效問卷128份。經過SPSS21.0軟件計算,小樣本數據檢驗發現,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02,各分量表的信度分別為0.891、0.832、0.786、0.814、0.907,均高于0.7的標準要求。各量表的Bartlett's球狀檢驗結果的顯著水平均為0.000,KMO檢驗結果分別為0.828、0.801、0.762、0.823、0.864,均遠高于0.5的標準要求。各變量中測量指標的載荷系數均符合標準,多數超過0.6,說明問卷的整體信效度較高,由此說明本文所使用的量表具有較好的穩定性或一致性。
3.大樣本選取及描述性統計分析
2018年6月至12月,課題組赴浙江省的溫州、嘉興,江蘇省的南京、無錫、蘇州,安徽省的馬鞍山、宿州等地進行大樣本實地調研,由于新生代農民工文化水平整體相對較高,故適宜采取網絡問卷與紙質問卷相結合的作答方式,共發放問卷1000份,回收936份,選出有效問卷900份,問卷有效率為96.2%。由于樣本數據超出500份,存在多元正態分布,適合采用ML法擬合。所篩選的900份問卷均符合研究所需的標準數量。調研問卷收集結束后,課題組成員對有效問卷進行整理,對大樣本調研對象的基本特征進行描述統計分析發現,在900份有效樣本數據中,性別方面男性占56.4%,女性占43.6%。年齡方面均介于18~35歲之間。受教育程度方面大專(含高職)以上學歷占17.08%,高中學歷(含中職)占44.17%,其余均為初中及以下學歷。樣本職業涵蓋范圍較廣,包括制造、建筑、倉儲、物流、物業、餐飲、零售、電子等10個行業。受調查者月均收入為2865.24元,整體相對較低,其中月均收入3000元以下者占52.6%。由此可以看出,大樣本調研數據符合進一步研究的要求。
4.大樣本信度及效度分析
數據的信度、效度分析是進行“SEM”模型分析的基本前提。通過SPSS21.0軟件統計出測量值的平均數、最小值、最大值、偏度、峰度及標準差,觀察到所有指標的峰度值與偏度值均在-2到+2之間,符合“SEM”模型要求的正態分布性特征。從各項指標最小值、最大值比較來看,被調查者對問卷的回答差異性較大,絕大部分標準差數據小于1,說明大樣本被調查者在結構變量上的差異性較明顯。從Cronbach'sα系數估計來看,整體數據的總體信度為0.835,各潛變量系數也均高于0.7。Bartlett's球狀檢驗結果和KMO檢驗結果也都符合相關要求。根據Chin等學者所設定的標準化載荷系數大于0.5的標準,各變量中測量指標的載荷系數均符合標準,多數接近于0.7,說明其效度較高,所使用的量表具有較好的穩定性或一致性。從T值來看,數據介于5.617到9.763之間,在0.01水平上統計顯著,說明整體量表及其子量表之間在具有較強的收斂與聚合效應,具體見表2。
四、模型分析及假說檢驗
(一)模型參數估計
由表2結果可知,大樣本調研數據適合進一步做“SEM”模型分析。利用AMOS21.0軟件對各變量的參數進行估計,參數值及擬合指數見圖2。
由圖2所示變量間的標準化系數,可以探析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各驅動因素之間相互因果關系的強弱程度。圖2中所擬合的參數值代表著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各因素及其因果路徑系數,也就是所需要檢驗假說的β系數。“SEM”模型中各結構變量對應的測量指標的回歸系數變動區間為0.60~0.85,符合0.05顯著性水平。另外,結合RMSEA、χ2/df、GFI、PGFI、PNFI等數據來看,除NFI(0.859)略小于0.90,其余均達到“SEM”模型的基本要求,所設定的模型與樣本數據之間具有較好的擬合度,說明本次擬合的“SEM”模型可以識別,見表3。
(二)關系假說檢驗
結構變量之間的回歸系數即β系數以及T值均大于零,說明結構變量存在一定程度的正相關關系,“SEM”模型(圖2)得出的擬合指數支持了假說關系的存在,7種假說關系均可得到驗證,具體見表4。
(三)潛變量間驅動作用分析
潛變量之間的影響系數可以由間接系數和直接系數構成,回歸系數還可表示潛變量之間的間接影響,間接影響需通過對調節變量的影響觀測對另一變量的影響。變量之間的路徑系數如圖2所示,一般認為如果間接路徑系數大于1時,那么總的間接系數則由各部分間接路徑系數加總獲得。通過比較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與其他驅動變量之間的回歸系數可知,職業穩定性對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最大,其影響系數為0.726,其次為人力資本積累,再次為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從間接影響和總的影響系數來看,人力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驅動作用最大,見表5。
五、實證結果分析
通過實證分析,我們發現積極的城鎮化條件、職業穩定性、人力資本積累、社會資本積累等都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具有較強的正相關性。其中職業穩定性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最大,人力資本積累和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居中,社會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直接驅動作用最小。具體驅動機理效應主要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一)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正向驅動作用顯著
所設定的“UC1:城鎮經濟發展水平;UC2:城鎮社會保障水平;UC3:城鎮戶籍人口接納程度”三項觀測指標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均產生了積極的驅動影響,其影響系數分別為0.658、0.680、0.738,其總的影響系數為0.631。由此說明它們之間的影響效應非常明顯,說明新型城鎮化的現有條件,諸如經濟體量、環境設施、戶籍政策、社會保障等,都對新生代農民工內心產生了積極的市民轉化意愿。一個城市經濟總量越大,經濟越發達,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越高,該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居民富裕程度也會相對較好,新生代農民工在這樣的城市居住生活就會相對更加便利、舒適,進而對所在城市產生認同。另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過程中戶籍政策、子女入學政策、社會保障政策等方面越完備,越容易吸引農民工定居城市。鑒于此,我們認為只有城鎮化條件越來越成熟,才會增加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的就業機會,提升他們的城市定居意愿,加快新生代農民工城鎮融入的步伐,促進他們舉家向城鎮遷移,最終實現市民化。
(二)職業穩定性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正向驅動作用顯著
所設定的“WS1:就業機會;WS2:職業發展預期;WS3:職業收入水平;WS4:對職業所在行業的熟悉程度”四項觀測指標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的影響顯著,其影響系數分別為0.708、0.657、0.748、0.744,其總的影響系數為0.726,其影響系數最高。這表明,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如果有較好的就業機會,且能有符合他們期望的職業發展預期,他們就會安心工作,將精力主要集中于提升職業技能,通過職業能力提升實現崗位晉升、職業轉換、提高薪資,進而為在城市定居提供物質保障,也進一步提升其市民轉化意愿。另外,新生代農民工若對其就業崗位所在行業相對較為熟悉,則說明他們在這一職業領域的職業技能與崗位契合度較高,進而會導致他們的工作熟練程度較高,容易發揮其職業能力,體現其職業價值,促使新生代農民工更加愿意在該行業領域就業。鑒于此,我們認為,若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務工就業機會越多、職業發展預期越穩定、薪資待遇越高,則他們選擇在城市就地市民轉化的意愿驅動就越強烈。
(三)人力資本積累與社會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驅動效應明顯
所設定的人力資本積累“HC1:在校受教育程度;HC2:職前職后技能培訓參與程度;HC3:非脫產職業經驗獲得程度;HC4:學歷進修程度”四項觀測指標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均產生了積極的驅動影響,其影響系數分別為0.674、0.813、0.650、0.862,其直接影響系數為0.635,間接影響系數為0.472,總的影響系數為1.107。所設定的社會資本積累“SC1:同事之間的融洽程度;SC2:正式組織參與程度;SC3:對職業所在行業人際社交圈”三項觀測指標對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意愿均產生了積極的驅動作用,其影響系數分別為0.772、0.640、0.711,其直接影響系數0.528,間接影響系數0.284,總的影響系數0.812。根據實證結論,我們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受教育程度越高、職前職后技能培訓參與程度越高、非脫產職業經驗越豐富、學歷進修意愿越強,他們獲取較高職業技能水平的可能性越大,就會使其更加適應城市就業崗位需求,也更愿意融入城鎮,實現市民轉化。另外,新生代農民工如果在城市就業過程中同事關系融洽,能經常參與正式組織舉辦的各種活動和行業內社交,則會擴大其城市社交范圍,提升其城市適應性,最終更愿意融入城市生活。
(四)職業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職業穩定性具有明顯的正向作用
“SEM”模型路徑擬合數據顯示,人力資本積累、社會資本積累對新生代農民工職業穩定性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535、0.642,顯示人力資本積累、社會資本積累與職業穩定性相關性較高,說明人力資本積累往往通過社會資本積累對職業穩定性產生積極的驅動作用,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積累的協同作用促進了新生代農民工的市民轉化意愿。研究結論也進一步說明了人力資本理論關于“勞動生產率取決于勞動者的職業素質”的基本結論。與此同時,根據社會移民網絡理論,新生代農民工將會以在城職業穩定性為基礎,消化先前的社會資本和人力資本,積累新型的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以克服原有的社會關系“飽和點”帶來的弊端。
(五)人力資本積累對社會資本積累正向作用顯著
“SEM”模型路徑擬合數據顯示,人力資本積累對社會資本積累的影響系數為0.416,說明人力資本積累對社會資本積累具有明顯的正相關關系,新生代農民工通過不斷提升受教育程度、積極參加職業技能培訓和增加職業經驗等,使自身人力資本積累不斷提升,讓就業單位更加倚重和信任,周圍同事更加認可,進而同事間關系更加和諧,也更有信心參加各種正式組織或者非正式組織舉辦的各種活動,擴大社會交際范圍,社會資本積累效果明顯。
六、研究啟示與政策討論
(一)創造積極的城鎮化條件,并大力提供促進市民轉化的政策支持
新型城鎮化需要政府采取諸如土地流轉、社會保障、租房購房、子女上學、戶籍改制、就業市場等覆蓋全面的積極的政策,形成促進新生代農民工市民轉化的政策體系與管理機制。一是要進一步破除傳統意義上農民依附土地的捆綁關系,完善諸如土地承保、轉包、確權、價格等土地制度。這一制度改革與完善將有利于進一步解放農村剩余勞動力,促進勞動力市場流動與配置。二是要進一步提升城鎮常住人口與戶籍人口總量,全面實施居住證制度,真正做到城鎮基本公共服務向常住人口全覆蓋。例如,鼓勵在經濟發展水平和城市綜合承載能力壓力大致相當的城市率先實施戶口通遷制度[21]。以提升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地位,逐步淡化其農民工身份,消除三元社會結構。三是要鼓勵相關部門參與解決新生代農民工流動安置問題。推進“棚戶區”改造,廉租房建設,控制房價,妥善解決農民工子女入學問題。四是要進一步拓寬就業渠道,完善城鄉一體化勞動力就業市場。尤其要降低新生代農民工培訓成本與就業成本,提高政府、民間職業介紹機構服務效率,消除主要、次要勞動力市場的二元分割障礙,提高正規部門就業率。
(二)相關部門應關注新生代農民工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積累
政府鼓勵相關部門關注新生代農民工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提高企業等部門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組織支持力度。資本積累與職業穩定性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政府應當采取鼓勵政策促進企事業單位引導新生代農民工構建新型人力資本與新型社會資本。建議重點做好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要加強用工單位的勞動制度建設,完善就業用工合同,改善就業環境。二是要促進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成長,鼓勵與引導職業終身學習以及職業能力發展規劃。提供培訓機會,更新知識資本,促進職業轉換。建立互動機制,幫助新生代農民工構建現代契約型、制度型等社會資本。三是要引導構建新型社會資本,鞏固與拓寬原始社會資本。通過與各類職業、技能協會(行會)、工會、黨團、職代會等組織建立互動機制,幫助新生代農民工構建契約型、制度型社會資本。以企業工會為連接紐帶,鼓勵新生代農民工參與社區、工會、城市文化等社會活動。四是相關部門要把改善新生代農民工居住環境與城市文化、企業文化環境相結合,鼓勵新生代農民工參與文化環境的互動。
(三)探索靈活多樣的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教育與培訓模式
政府主導投入,鼓勵聯合辦學,構建多元化職教投入機制,培訓部門結合企業需求、政府投入導向與新生代農民工就業需求探索靈活多樣的職業教育與培訓模式。一是要重點建設一批起示范和帶動作用的新生代農民工培訓基地,滿足企業需求、就業需求與產業需求,推進職業院校與企業深度合作。二是要把人力資本投資與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成長與職業規劃統一起來,改革培訓方式與培訓內容,切實提升培訓內容的針對性和有效性,引導新生代農民工終身職業化學習。另外,要進一步提高職業技能培訓的質量和效果,加強內涵建設,確保新生代農民工經過培訓就能上崗。三是要提升新生代農民工培訓的社會品牌效應,形成新生代農民工間相互溝通交流的聯誼平臺,進而有效拓寬培訓信息的傳播渠道,提升職業技能培訓的品牌知名度,最終擴大職業培訓的社會效應。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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