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迎澳 喬嶼 馮德嶺
摘要:近年來,隨著文藝事業的不斷發展,紀錄片內容質量穩中有升,觀眾數量進一步增長,口碑不斷攀升,社會關注度和影響力持續擴大。紀錄片創作不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難度相對較小,所以傳媒類大學生在進行文藝創作時,都會優先選擇紀錄片。在紀錄片創作中,面對特殊類人群,一些編導會用居高臨下的悲憫視角進行藝術創作,以博得觀眾的同情,從而達到呼吁社會關注這一群體的目的。筆者不認為編導能夠在這種視角下創作出打動人心的優秀作品。如何通過鏡頭語言把特殊兒童的世界呈現給社會大眾,并以影像藝術的方式表達對生命的真誠關懷與敬畏,將人文關懷與人性的光輝投射到特殊兒童的成長中去,是值得藝術創作者深入考究的。
關鍵詞:紀錄片;特殊兒童;人文關懷;藝術手法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18-0154-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河南省高校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911834004
一、福利事業現狀
社會福利是保障與改善民生的重要社會制度。隨著我國經濟和科技的飛速發展,我國的社會福利事業有了極大改善。在社會福利領域,可以納入兒童福利事業的義務教育上升到法制規范,并成為未成年人的基本法定人權[1]。社會各界格外關注這些特殊兒童的生活。
(一)兒童福利院中特殊兒童現狀
我國的特殊兒童大多被兒童福利院所收養照顧。筆者也曾多次去過河南省各地級市的兒童福利院,發現無論福利院的規模大小,福利院的孩子都被福利院的老師和工作人員照顧著,衣食無憂,無論是在基本的生活照料方面、醫療康復需求方面還是教育教學需求方面都做得較為完美。在需求方面,黨和政府給予政策扶持,社會志愿者每逢周末也都會去捐贈衣物、玩具等生活用品,福利院的生活質量較好。在權利方面,福利院中的老師、工作人員都相當尊重特殊兒童的選擇,沒有因為他們可能存在有先天性疾病(唐氏綜合征、先天性腦癱等)而不顧及他們該享有的人權,依然對他們愛護有加。
兒童福利院中被收養的特殊兒童分為兩種,身體健康但因各種原因被拋棄的孤兒和先天性存在疾病難以醫治被拋棄的殘障兒童。他們在童年甚至嬰幼兒時期就失去了家的庇護,無法擁有像正常兒童那樣無憂無慮的童年,在成長的道路上跌宕起伏,給他們的心靈造成極大的創傷。這些特殊兒童的內心世界也更加脆弱,不愿意面對外界,這是在進行紀錄片創作時要格外注意的一點。
特殊兒童(先天性殘障)的注意力不集中,常常會被其他聲音、色彩鮮艷的事物所吸引,因而學習不能集中,常表現為不能專注、語言能力薄弱,存在語言問題。80%的特殊兒童都有語言障礙,存在發音困難的問題,只懂幾個極簡單的命令,即使有極少數的輕度智力落后兒童會說話,但也無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
編導如何利用紀錄片的紀實性,加之鏡頭藝術手法的運用,以影像的方式展現這些孩子的生活,表達他們的內心世界,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藝術問題。
(二)創作背景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對文藝工作者提出要求,“希望大家堅定文化自信,用文藝振奮民族精神”“希望大家堅持服務人民,用積極的文藝歌頌人民”“希望大家勇于創新創造,用精湛的藝術推動文化創新發展”“望大家堅守藝術理想,用高尚的文藝引領社會風尚”[2]。隨著我國社會福利事業的不斷完善,越來越多的孤殘兒童有了生活上的保障,這些弱勢群體也逐漸被社會各界所關心,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相關紀錄片誕生。
經調研發現,在紀錄片領域,關于兒童類的紀錄片有《幼兒園》《姐弟》等,關于特殊人群的紀錄片有《最后的棒棒》《大三兒》等,反映貧困留守地區兒童的紀錄片有《學生村》《上學路上》等,但卻很少有涉及特殊兒童的紀錄片。因為特殊兒童本身就存在著一些生理或心理上的疾病,不便面對鏡頭,所以社會上鮮有這類題材的紀錄片,公眾很難看到這些兒童的現實生活和心理世界。如何正確進行拍攝記錄,將特殊兒童的生活通過紀錄片的形式表現出來,是每一位文藝工作者要深思的問題。
筆者曾去探訪過幾家兒童福利院,這些兒童福利院的環境設施相當完善,工作人員也十分喜愛這些小孩,關心他們的日常起居。由于特殊兒童與其他正常兒童存在先天不同,所以在進行拍攝時不能像張以慶導演拍攝的《幼兒園》那樣直接。走訪過的眾多福利院負責人也表示,盡量不會讓這些孩子面對鏡頭,怕對他們本來就脆弱的心靈造成傷害,大部分被遺棄的兒童也不愿面對鏡頭表達自己,具有先天疾病無法進行語言表達的孩子的福利院兒童監護人也表示在進行拍攝時盡量不要對其正面進行拍攝。所以,在進行紀錄片創作時,一定要切實關注這些孩子的生理和心理問題,與福利院老師進行溝通,就拍攝內容、拍攝時的注意事項進行確認,明晰什么可以拍、什么不能拍、什么要注意拍。一定要在完全尊重被拍攝對象的前提下進行紀錄片創作。
對于這些特殊群體,筆者認為在紀錄片創作的過程中,一定不能忽視他們的成長環境,要走入他們的生活,通過他們的生活深入其內心世界,并合理運用鏡頭,以及藝術手法的加工,完成一部優秀的特殊兒童紀錄片,呼吁社會關注特殊兒童。
二、紀錄片的藝術手法
(一)紀錄片的記錄手段
英國“紀錄電影之父”約翰·格里爾遜提出,紀錄片就是那些對時事新聞素材進行創造性處理的影片,而“自然素材的使用”是“至關重要的區別標準”。如何通過鏡頭運用將特殊兒童的生活記錄下來,并深入其的內心世界,探尋如何正確關懷特殊兒童的生活和心理,是極其重要的。
這需要運用獨特的鏡頭視角,運用紀錄片中的聲畫語言,對生活進行長期記錄,形成完整的描述重構。例如,面對在福利院生活的特殊兒童,福利院中的老師和工作人員如何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水平生活水平高低等,這些都是可以切入的記錄點,以小見大,反映他們的真實生活狀況,從而引起全社會的共同關注,觸動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柔軟角落,引發社會各界的共鳴,呼吁大家正確關心特殊兒童的生活和心靈世界。
(二)關于紀實性和藝術性的沖突
朱景和在其著作《紀錄片創作》一文中指出,“紀錄片是對生活的記錄、再現,是人的主觀意識通過影視紀實手段對客觀現實的反映?!庇o錄片運動創始人格里爾遜曾提出“真實是紀錄電影的生命”??梢?,國內外專家學者都一致認為紀錄片重在真實,一定要保證紀錄片的紀實性。
眾所周知,特殊兒童與正常兒童存在差異,這導致他們心靈脆弱,不愿意向社會表達自己。筆者曾去過一家大型的兒童福利院做調研,福利院的老師說,“現在這些孩子們已經不缺物資了,他們的衣食都有政府提供保障,每周也會有很多前來捐贈的社會人士,但孩子們通常都不愿意出面接受饋贈。因為很少有人關注他們的內心世界,只想著對他們好就行。孩子們不喜歡被過度關注和憐憫,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對內心世界的關注”。
如何把握紀實性和藝術性的處理,是特殊兒童紀錄片藝術手法運用的關鍵。學者馬廣賢在其文章《倫理問題的幾個維度》中提出“紀錄片倫理問題是以制作者為核心,對拍攝對象身心和觀眾心里產生不同程度的傷害問題,并且倫理問題貫穿著紀錄片整體拍攝與公開傳播的后續過程”。但是拍攝者與被拍攝者又不得不承認“導演無法消除鏡頭對紀錄片真實性的影響”[3]。如何在紀實性的前提下保證藝術性的鮮明,使紀錄片不單單有記錄這一功能,更要有藝術性的特征是一個重要課題。
(三)鏡頭視角
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展開,以福利院中特殊兒童的眼光和視角靜觀他們的生活,即記錄福利院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展現他們的生存狀態。通過聚焦福利院中的故事,觸探特殊兒童的內心情感。將嚴肅的社會話題“兒童化”,更能產生有力的情感碰撞和社會共鳴。
另外,在與福利院老師溝通的過程中,他們也表示如果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出現特殊兒童的正面形象。特殊兒童生理上存在的問題如先天性腦癱、心臟病、聽障、智障、自閉癥、唐氏綜合征等各種不同情況。他們不能正常表達自己,作為特殊兒童的監護人,福利院中的管理人員和老師都不希望這些孩子直面鏡頭。面對這種情況,就需要編導把人文精神作為篩選藝術創作方式的標尺,充分尊重特殊兒童的需求。只有編導秉承藝術倫理觀念,創作出來的影片才能承擔起社會功能,并增強影片的觀賞性,凸顯影片主題。
三、特殊兒童紀錄片的創作手法
(一)拍攝手法
法國導演讓·盧什和社會學家埃德加·莫蘭等一批紀錄電影工作者提出攝影機是參與的攝影機,形成了以訪問形式出現的建立在拍攝者和被拍攝者之間互動關系上的運作模式,即“真實電影”這一定義。而以美國導演羅伯特·德魯為首的一批紀錄片人提出“直接電影”這一不同的主張,即攝影機永遠是旁觀者,不介入、不干涉事件的過程,永遠靜觀默察,只做客觀的記錄[4]。
筆者認為只有將這兩種創作理念結合起來,尋求真實性和藝術性之間平衡才能創作出做完美的紀錄片。鐘大年也曾經說過,“真實地反映生活并不是紀錄片創作的根本目的”,即既需要真實的記錄生活,也需要通過前期的藝術眼光選擇。就像何苦導演講述某類特殊的職業人群的作品《最后的棒棒》,不太知名的導演沒有花里胡哨的鏡頭語言,僅通過一部攝像機就獲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該作品的豆瓣評分甚至獲得了9.6的高分。他就是將真實電影與直接電影的創作手法巧妙結合,親身參與進去,與真實且豐富的棒棒們的故事相結合,給了觀眾帶來較深的記憶,從而觸動觀眾最真摯的感情。由此可見,客觀觀察是任何一部紀錄片都必不可少的,要通過客觀地觀察,融入拍攝對象的境地中。
(二)情節設定
1.故事性表達
既然要將“真實電影”和“直接電影”有機聯合起來,那就無可避免地要用故事化的敘事手法。紀錄片通過人物的故事化表達,將枯燥單一的記錄生活化,如《半個世界的鄉戀》中李天英回國探親,用故事化的表達將這一條主線貫穿全片,讓觀眾的感受跟著主人公的感受一起起伏,從而將觀眾代入角色,感受被拍攝者的生活。但這一拍攝手法的前提是保證其真實性,不得摻雜虛構的,具有導演主觀意向的故事化情節表達。
2.注重細節刻畫描寫
細節是影片最容易被忽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它不僅僅是特寫所表現出來的,它在情節脈絡發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在特殊兒童紀錄片中,有很多可以進行鋪墊的細節。如特寫或者那些有意象的物件,它可以是孩子們的眼睛、床上的玩具或院子里的柳樹,這些都可以作為細節進行刻畫描寫——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玩具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朋友,院里的柳樹展現時光的流逝。通過對細節的刻畫,進一步展現生活的真實,并巧妙地將編導的人文關懷思想注入其中,能使鏡頭中的畫面“說話”,讓觀者深入其中。
3.聲音和色彩的運用
對于影片來說,聲音和色彩是一種視聽藝術,畫面和聲音可以帶給觀眾信息。聲音包含現場同期聲、后期配樂、音響以及旁白等聲音要素,聲音也是紀錄片的重要因素,它承擔著敘事及評論的雙重任務,同時也能表達情感,表現人物特征,表現編導的觀點和看法。現場同期聲表現現場環境,旁白表現編導的思想,音樂渲染影片氣氛。如果沒有聲音,觀眾就難以了解現場,無法了解編導的意圖,也不能升華觀影感受,所以紀錄片中的聲音極其重要。紀錄片中不僅僅要有現場同期聲,還要摻雜對福利院老師的采訪,通過短期拍攝,編導并不能很好地了解整個事件的全貌,這時老師這個角色就顯得極其重要,通過對老師的采訪,能更全面地了解孩子們的生活,敘事也就顯得更加完善。
視聽語言藝術,有了視覺效果,再配上合適的色彩運用,才能在視聽語言中達到最佳效果。
張以慶導演在拍攝《幼兒園》時,為了營造更好的視覺效果,以鮮紅色和粉綠色為主基調作為拍攝背景。因為紅色和綠色在視覺上給人沖擊感,色彩反差就像孩子的世界和成人的世界的對比,同時也恰當地融入了紀錄片的主題。色彩除了表達視覺美感,渲染影片氛圍外,也能作為紀錄片的主題象征[5]。
(三)主旨思想
1.樹立“兒童本位”思想
在進行特殊兒童的紀錄片創作時,必須樹立人文關懷意識,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本文自始至終都在強調這個最根本、最原始的觀點。對于這些孩子來說,他們的內心脆弱孤獨,紀錄片創作的初衷也是為他們發聲。在拍攝和傳遞思想的過程中,一定要體現出人文關懷的元素,放低姿態,設身處地地為這些特殊兒童著想。在回歸兒童本真的同時,展現真實的鏡頭,帶給觀影者豐富立體的兒童形象。不要為了感動而去制造感動,單純也是打動觀眾的最重要因素。
導演張同道拍攝《小人國》時,就是將攝像機放低至地面,與兒童同一視角,冷靜觀察、客觀記錄,展現出一個具有故事性的真實兒童世界,體現出“兒童本位”這一思想觀念,這樣的紀錄片更能打動觀眾。任何紀錄片的受眾都是沒有年齡或者文化限制的,要讓同樣年齡的兒童甚至被拍攝的對象(特殊兒童)看到影片時感受到的是溫暖和關懷,而不是同情或者憐憫。
2.對特殊兒童紀錄片的創作反思
無論是從《舟舟的孩子》還是《潁州的孩子》這些特殊兒童紀錄片來看,當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他們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部分編導將其主觀色彩融入其中。在表現他們生活的過程中,編導采用放大其生活困難的方式表達這些孩子們的人物形象,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觀眾有所觸動。這些帶有偏見的表達方式雖然反映出他們的現狀,但拍攝手法卻沒有體現出足夠的人文關懷。
尊重拍攝對象,平視特殊兒童是特殊兒童題材紀錄片的根本,既要表現出客觀事實,也要融入編導的人文關懷。在拍攝過程中要充分考慮他們的思想感情,感同身受地為他們著想,讓他們表現出兒童的本真,樹立豐富立體的兒童形象。
四、結語
對特殊兒童題材紀錄片的反思,要融入影片的藝術手法表達中。在整個社會中,特殊兒童缺的不僅僅是物質的饋贈,更多的是心靈上的關懷與撫慰。
筆者希望在影像創作的過程中,可以通過對這些孩子們的拍攝記錄,幫助特殊兒童的心靈成長。同時呼吁社會各界積極參與到關懷撫慰特殊兒童成長的隊伍中,這就是文藝創作的初衷。
最后希望特殊兒童能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社會各界的幫助下,快樂安康地度過童年。
參考文獻:
[1] 戴建兵.我國適度普惠性兒童福利院制度建設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5.
[2] 習近平.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EB/OL].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 com/politics/2016-11/30/c_1120025319.htm,2016-11-30.
[3] 馬廣賢.紀錄片倫理問題的幾個維度[J].期刊之家,2018(3):104.
[4] 李錢歌.特殊題材紀錄片中的倫理把握和藝術處理[D].廣州:廣州大學,2019.
[5] 王睿.論紀錄片色彩語言的運用[D].杭州:杭州師范大學,2019.
作者簡介:孫迎澳(1999—),男,河南漯河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廣播電視學。
喬嶼(1989—),女,河南鄭州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影視紀實美學。
馮德嶺(1986—),男,山東鄆城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短視頻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