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鵬 唐柳
摘 要 適應性是中國特色高職教育因需產生、快速發展的合法性基礎。增強適應性就是要努力使高職教育的發展理念和發展方式更加符合其立德樹人、產教融合、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本質屬性,不斷彰顯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增強高職教育適應性,應堅持“識變求變應變”的方法論,以服務新發展格局“標尺”校準發展邏輯,通過加強整體治理、加快完善體系結構、深化融合發展、發力“三教”改革、建立增值評價機制、加強理論體系研究、探索地方特色發展模式等構建適應性調適機制,促進發展形態變革,在不斷增強自適應能力中加快實現現代化。
關鍵詞 高職教育;適應性;內生性特質;發展邏輯;調適機制
中圖分類號 G718.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1)28-0037-07
一、問題提出
作為與經濟社會發展聯系最為緊密的教育類型,中國特色高職教育的適應性是其因需產生、快速發展的合法性基礎,即強調高職教育要遵循社會需求邏輯,在扎根中國大地辦學中彰顯類型價值。從國際視野來審視高職教育發展歷程,“西方發達國家的高職教育是在工業化進程中從工廠制度內部生長和發展起來的,這種內生性發展模式體現出很強的現實適應性;我國的高職教育是對普通高等教育進行改造的產物,是一種人為設計的模式,這種發展模式與生俱來就存在著適應的問題”[1]。所以,我國高職教育自誕生至今的20余年來,其適應性就一直被強調和加以調適。事實上,高職教育作為整個社會有機系統的構成要素,其適應性受經濟社會發展變化牽引。但教育改革具有滯后性,是“慢變量”,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高職教育的時效性與經濟社會快速發展間存在不斷擴大的“剪刀差”。高職教育與經濟社會發展之間始終存在“不適應—適應—新的不適應—新的適應”的持續改進關系,而正是這種螺旋式上升過程為高職教育邁向現代化提供了不竭動力。因此,作為一個動態問題,每當經濟社會發生重大變革的時候,高職教育適應性問題就會馬上凸顯出來,需要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回應現實挑戰,順應發展大勢。不斷增強適應性既是高職教育改革發展的永恒主題,又是高職教育理論研究的核心議題,更是對高職教育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基本經驗和方法論的科學總結。
適應現象在世界各國高職教育發展過程中均客觀存在,這是高職教育發展的基本規律。盡管我國高職教育的適應性以及適應論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強調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適應性以及適應論是世界各國的普遍要求,而并非中國獨有。因為“當前無論哪個國家,在社會為高等教育設定的制度框架內,適應都是一種普遍選擇。這不是人的主觀意愿而是實踐的邏輯。由于實踐本身受到制度環境約束,制度化的高等教育必然是適應論的,不適應的教育會被社會改造,甚至被廢除”[2]。同時,“國際社會用教育體系的‘4A特征標準,即教育的可獲得性(Availability)、可進入性(Accessibility)、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可適應性(Adaptability)來判斷一國教育體系是否完備。這四個特征各有側重點,但又相互聯系、不可分割,應當在國家提供的任何形式和層次的教育中都有體現。其中,可適應性是指教育能否主動適應每個學生個體的獨特需求、能否順應不斷變化的社會需要”[3]。在當代中國語境下,可適應性關涉高職教育體系的彈性和匹配度。運用“4A”特征的標準審視我國教育體系建設成效,不難發現我國已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基本實現了高職教育的可獲得性、可進入性與可接受性,但在可適應性方面還需加大力度、補齊短板。
在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大背景下,“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增強職業技術教育適應性”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的國家政策導向和目標要求。這并非是說高職教育與經濟社會發展脫節了,而是面對新形勢和新挑戰我國對高職教育的適應性特征更加重視,是對現階段高職教育人才培養質量、體系結構還不能有效滿足社會與個體發展要求的理性反思。貫徹習近平總書記“不求最大,但求最優,但求適應社會需要”的辦學思想,把增強高職教育適應性的使命轉化為自覺行動,需要科學理解和把握高職教育適應性以及適應論要求,促進高職教育發展形態變革,加快“走向‘適應性增強的實踐樣態”[4]。
二、高職教育適應性的內涵要義
內涵是指概念所反映的對象的本質屬性的總和。準確理解高職教育適應性的內涵要義是深入探討增強高職教育適應性的前提。“適應(adaptation)”原本是生物學術語,達爾文進化論核心思想中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就是對其的經典詮釋。《現代漢語詞典》將“適應”解釋為“適合(客觀條件或需要)”[5]。《辭海》對“適應”的解釋則有:“恰巧應驗;適合客觀條件或需要;生物在生存競爭中適合環境條件而形成一定性狀的現象,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個體隨環境的變化而改變、調節自身的同時,又反作用于環境的互動過程。”[6]這些釋義闡明了適應的本質即“主客體二元的共存和二元的互動。二元共存即關注的不僅是人或生物,而且同時關注其所處的環境;二元互動即不僅僅觀察單方面的‘適與‘應,而是一個系統的整體考察,主客體二元是同時分立存在和相互關聯的狀態。主客體的二元互動是‘適應的更深層次意義”[7]。在社會學領域,功能結構主義大師帕森斯指出,“適應”是指社會系統必須與它們的環境打交道,包括“系統必須對于環境強加的‘現實要求有一種順應和有積極的情境改造”[8]兩方面。實際上,“適應”具有“維持性適應、動態性適應、改造性適應或調適、前瞻性適應”[9]等多層含義,在其實際功能展現中通常是綜合的、動態發展的,蘊含著“識變應變求變”的方法論。“從規律的角度講,適應就是遵循規律,按照規律去做。適應是生物界和人類社會的一種普遍現象,是主體融入環境、環境接納主體而形成的主體與環境的生態平衡狀態。”[10]
人們將“適應”引入教育領域,探討教育與社會發展的關系時指出,教育與社會發展是在基于適應性原理的相互適應、相互促進的動態過程中實現的,“人才培養與社會服務是存在于任何教育系統的根本職能,構成了教育體系內外部規律的理論基礎”[11]。今天,高職教育作為“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實踐活動,已完全融入現代經濟社會,成為既受眾多社會因素影響,又能主動適應和促進社會發展的復雜教育活動,適應社會發展與個體發展是其根本價值。但作為社會子系統的高職教育如有機體一樣,要適應社會發展和個體發展要求,就須具有自身機能與合法性需求,能主動、有效地展現自身價值和優勢,提供最大努力程度的服務,有效引導社會對高職教育的需求,為實現自身合規律性、合目的性的發展獲得人力、物力、制度等資源支持和輿論立場,這也是辦學主體高職院校作為典型資源依賴型組織存續發展的內在要求。社會需求是高職教育發展的外驅動力,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是高職教育發展的內在邏輯,“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是統合二者的基本途徑。高職教育“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獲取辦學資源的方式決定了其相應的人才培養規律和作為自適應系統的主體性。高職教育的適應性歸根到底取決于其開展“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質量。因為只有具備主體性品格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才具有在家國情懷、社會責任、工匠精神、創新創業精神等價值引領下,通過創造性實踐活動應對不確定職業環境以及服務和支撐經濟社會變革的可能。
可以說,高職教育增強適應性的過程就是其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過程,是以變應變、科學求變,不斷增強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的過程,這是造就高職教育適應性的規律。正是適應性推動著高職教育螺旋式演化,使其不斷朝著更加充分體現自身本質屬性的方向發展。基于上述認識,可以將高職教育適應性理解為其立德樹人、產教融合、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性質和狀態,具體來講是指高職教育遵循社會需求邏輯,自覺拒絕不適合其發展要求的(擺脫普通本科“壓縮餅干”、改變“斷頭教育”的困境),善用有利因素順勢而為(國家示范建設計劃實施、“職教20條”頒布實施),張揚自我主張與理想(不同類型教育,地位同等重要),將契合自己發展的需要內化建構為自身機能(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主動優化體系結構和運行方式(普職融通、德技并修),“適應環境的變化,達到最優的、至少是容許的功能的特征。這種調整結構和行為方式,適應環境變化,達到一定功能的過程就叫‘適應”[12]。作為一種復雜現象,高職教育正是在主動適應社會發展和個體發展過程中實現自身的有序建構、穩定、創新和完善。
三、高職教育適應性的發展目標
如何衡量或審視高職教育適應性的發展目標或高職教育適應性是否增強?那就是高職教育“主動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能動地改造社會環境以及在適應中求得自身發展和完善”[13],發展理念和發展方式更加符合其立德樹人、產教融合、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本質屬性,不斷彰顯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立足新時代,加快類型發展,就是“要適應循環經濟發展新格局的需要和人民群眾對多樣化、高質量教育的需要,以促進自身體制機制及制度格局更成型,專業結構更優化,產教融合協同創新貢獻率更大”[14]。
適應性是高職教育存在與發展的合法性基礎。高職教育的演進邏輯證明了它是自適應系統,這也是高職教育內生性可持續發展的要求。“起初,它幾乎沒有自身的結構和文化,因此它和另外的社會機構相互作用的方式和變化方式根本不由它自己決定。然而,一個體系一旦形成,它就為自身的延續和變化提供了源泉。它變得越來越龐大,越來越復雜,并且形成了自己的工作模式、信念模式和權力模式。”[15]作為我國首創的教育類型,“伴隨改革開放后經濟轉型升級,高職教育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探索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教育模式,把一批又一批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輸送到生產建設管理服務第一線,加速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進程”[16]。適應與完善是同一事物的兩個方面。當前,高職教育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知行合一”,堅持育訓并舉,完善體系結構,實現普職通融,既是為不斷增強自適應能力,也是為有效提升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能力。高職教育系統的結構與功能在此過程中合規律性、合目的性的發展和完善,使得高職教育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不斷增強,彰顯了其類型價值和存在的合法性,體現了一種適應論思想的“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是中國高等教育學的理論標志和符號,也是教育規律的‘中國式表達。它揭示了高等教育規律,重點反映高等教育是如何運行的及其功能如何實現”[17]。
運用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來考察高職教育科學應變,走向適應性增強的實踐樣態:一方面,高職教育適應性要從高職教育與經濟社會內生型嵌入式的創新發展關系來認識,要健全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辦學機制,形成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創新鏈貫通協同的發展生態,“推進職教區域化、區域職教產業化、產業職教集群化”[18],增強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前瞻性和針對性,這是高職教育應有的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另一方面,高職教育適應性要從加快內涵式發展,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效能來把握,而這有賴于高職院校恪守“教育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根本要義,加強內部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建設,使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更加契合社會發展和個人發展要求。上述兩方面有機聯系,遵循高等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呈現了高職教育適應性增強的實踐樣態的整體特征。
服務新發展格局,高職教育加快走向適應性增強的實踐樣態,體現在國家政策設計上,就是要“與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對接更加緊密、同人民群眾期待更加契合、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更加匹配,中國特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更加完備、制度更加健全、標準更加完善、條件更加充足、評價更加科學”[19]。落實在改革行動上,一是要促進高職教育發展形態變革,加快完善支撐高職教育“可適應性”的更具彈性的體系結構;二是要加快內涵式發展,有效提升支撐高職教育“可接受性”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能力與服務發展能力。這兩方面正是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高職教育完善體系結構、提升質量,增強自適應能力的關鍵。
四、高職教育適應性的發展邏輯
“一個國家實現高等教育現代化是由外發型內卷化的發展轉到內生型嵌入式的發展模式。我國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就是扎根中國大地辦大學,探索中國特色的現代高等教育發展道路,實現由借鑒學習到內生嵌入的轉型創新。”[20]在不同發展階段,社會和個體對高職教育的需求與滿足需求的高職教育供給的交點,形成了高職教育適應性的發展邏輯。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是黨中央的重大戰略安排。高職教育要準確識變,以服務新發展格局“標尺”校準發展邏輯,加快實現與經濟社會內生嵌入式的創新發展。
(一)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需要適切的技術技能人才支撐
“人的技能是一個國家財富的源泉,生產率提升的主要來源是勞動力質量的提高。但事實上,人的能力與技能可能并不都是人力資本,只有在市場上具有價值的能力與技能才是人力資本。”[21]構建新發展格局,實現高質量發展和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要以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為根本依托,堅持把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堅定不移地建設制造強國、質量強國、網絡強國、數字中國,推進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支撐偉大變革目標實現,不僅要發揮知識型、創新型人才的引領作用,更要加快建設技能型社會,用技術賦能國家人力資源開發的效率與效能,需要大批有理想守信念、懂技術能創新、講奉獻善擔當的技術技能型人才的創造性勞動。主動回應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的迫切需求,高職教育要緊跟技術技能變化,不斷優化專業結構,自覺優化人才培養目標,不斷提升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能力,及時高效響應技術技能服務與培訓需求,為加快建設技能型社會作出支撐性貢獻。
(二)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需要提升應用技術創新能力
高職教育立足地方,服務產業,是其開展科研的顯著特征。“作為知識生產組織存在的高職院校,應重點生產技術知識和教師實踐知識,并更多采用實踐范式參與知識生產。”[22]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化融合,催生了大量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為我國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了重要機遇。但與此同時,我國除技術創新能力依然較弱、關鍵核心技術仍然受制于人之外,還存在技術研發與產業化之間創新鏈缺失、科技成果轉化為生產力不足等問題。而當今創新具有鏈式變革特征,通過產業鏈擴散形式蔓延開來。在鏈式變革中,普通高等教育重在技術創新,高職教育則重在技術應用和產品實現,是技術成果轉化的重要支撐。高職教育要堅持問題導向和貢獻導向,對標“大科學、大工程、大生產”觀,政行校企構建“產學轉創用”一體化機制,協同突破產業關鍵技術、先進基礎工藝、關鍵產品和共性問題,助力于打通創新鏈與產業鏈“最后一公里”,在用技術賦能創新發展中增強辦學育人能力,使高職教育真正走進經濟社會發展中心。
(三)邁向美好生活需重新定位高職教育價值取向
“我國已由生存型社會跨入發展型社會,人的全面發展成為現實需要,教育、就業、分配、社保、醫療、安定,成為老百姓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民生關切,尤其期盼更好的教育。”[23]在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推動下,社會職業流動性不斷增強,未來個體職業生涯中的終身教育將主要是職業教育和技術賦能。這要求從人全生命周期學習與技能形成的視角來提供多樣化教育供給,使人們不僅能通過教育獲得職業發展所需的知識和技能,而且能基于個人稟賦和興趣選擇“適合的教育”。服務發展型社會建設,高職教育價值取向要“將服務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以人為本的理念有機統一起來,對經濟發展的貢獻要追求更加柔和的人文向度:在充分實現學生個體生命價值和個性發展的基礎上,收獲教育對經濟社會各項事業的貢獻”[24]。在具體發展舉措上,要堅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重視對學生“核心素養”“關鍵能力”以及“可遷移技能”的培養;履行學歷教育與培訓并舉原則,用技術賦能終身發展;建設更具彈性的體系結構,滿足就業與發展需要,以服務人民美好生活的滿意度和支撐度使“技術技能‘長入經濟、‘匯入生活、‘融入文化、‘滲入人心、‘進入議程”[25]。
五、高職教育適應性的調適機制
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增強高職教育的適應性,要抓住適應性調適機制這個“牛鼻子”,主動求變。而“職教發展存在‘設計模式和‘內生模式兩種模式,前者因政府主導資源配置能在短期內推動職教迅速發展,但存在使職教體系始終游離于社會體系之外的不可克服弊端”[26]。從發展的歷史邏輯來看,我國高職教育基本屬于“設計模式”下的應急、應需發展,理論準備和制度設計都不充分,內生性特質還不強。主動適應時代發展,高職教育要遵循其適應性演變規律和發展邏輯,“不能單純依靠政治力量或經濟力量來主導,而是要將‘內生模式與‘設計模式相結合”[27],發揮政府治理主導作用,構建適應性調適機制,促進發展形態變革,不斷彰顯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內生性特質,在不斷增強自適應能力中加快實現現代化。
(一)樹立大職教觀,加強整體治理
“本來教育沒有職業與非職業之分,就廣義言之,一切教育皆含有職業的意味。因為職業活動是完成人生全部活動必要條件之一,普通教育也應該包括職業活動。普通教育為職業教育之基礎,職業教育為普通教育的效用。”[28]高職教育“在新時代教育的民生性方面正逐步發揮主導作用,在基礎性、全局性、決定性方面已顯現出巨大的增值潛能,在先導性上也將形成有力的助攻”[29]。因此,要強化系統思維,樹立大職教觀,消除觀念障礙和制度缺陷,構建高度開放的高職教育運行體系,促進各類教育功能的融合。針對政府職教管理體制中依然存在的部門間“碎片化”狀態,要以合作治理理念為指引,在黨的全面領導下,“通過整合政府公共服務內容的方式為公眾提供無縫隙的公共服務,才能真正實現以公眾需求為目標的整體性治理”[30]。這要求政府教育部門和非教育部門“都應根據自身特點在各自職責范圍內推動甚至直接承擔職教管理職能。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職教管理部門不應將職教管理視為自身專有,不能片面強調職教自身專屬領地意識”[31],要打破部門利益藩籬,更加貼近社會現實,貼近民眾訴求,凝聚最大共識,有效提升政策品質。
(二)加快完善體系結構,賦能未來發展
“教育體系是一國教育情況的基本架構與描述,對內是路徑,對外是標識。越是成熟的教育體系越定型,這種定型不是僵化而是宏觀有序、微觀靈活,滿足社會組織和家庭個人的多元教育需求。”[32]高職教育體系結構包括層次結構、區域結構、院校結構、專業結構和人才培養結構等,具有面向社會和個體的自適應調節功能,因而本身就是一個質量的存在。構建與新發展格局相適應的高職教育體系結構需要從以下四個方面著手:一是要加快基本制度建設。“在深刻洞察當前我國職教運行突出問題的基礎上,充分借鑒發達國家職教基本制度建構經驗,按照從頂層到基層的運行順序,把職教國家制度劃分為協調層、結構層、需求層、內容層、實施層和評價層等六個層面進行設計”[33],強化制度引領。二是要加快完善體系結構。堅持教育價值平衡,統籌平衡好個體價值、家庭價值、社會價值與國家價值等,通過穩步建設和發揮職教本科的引領作用、穩固專科高職的主體地位、強化中職的基礎地位,加快形成更具彈性的現代職教體系,促進類型屬性自我實現。三是在知識論層面深化對高職教育類型屬性的認識。受教育者通過技術知識的學習與技術意志的養成成長為“技術人”[34]。這需要從技術知識存在形態(較之于科學知識和工程知識)的獨立性、形成過程的復雜性以及來源途徑的多元化等方面加強對高職教育本質上是技術教育的把握,夯實其合法存在的“認識論”哲學基礎,使人們更加科學地推進高職教育治理現代化。
(三)深化融合發展,厚植辦學育人能力
融合發展是高職教育貫徹新發展理念,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增強創新和服務發展能力,厚植辦學育人能力的基本途徑。立足增值賦能,將高職院校打造成融合發展的大平臺需要從以下四個方面著手:一是要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及時將產業需求、先進元素和質量標準轉化為辦學目標、人才培養方案和課程內容,增強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前瞻性和針對性。二是要打破高職院校內部組織壁壘和專業壁壘,促進專業融合發展,以專業群建設范式賦能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使“專業建設的‘小邏輯自覺服從經濟社會發展和受教育者多元可持續發展的‘大邏輯”[35]。三是深度融入區域社會發展,找準結合點,有效整合人才、技術、信息、資金、平臺等創新要素,提高技術應用與培訓服務能力,實現與區域經濟社會相互依存、共同演進。四是自覺融入國家對外開放戰略,發揮辦學的技術技能優勢,探索“技術技能+語言文化+海外基地+合作交流平臺”的發展機制,服務中國企業“走出去”和國際產能合作,牽頭或參與標準和規則制定,增強參與世界職教治理的話語權。
(四)發力“三教”改革,提高立德樹人效能
師生是高職教育質量的生成主體,體現類型特征的“教與學”是增強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能力的核心技術。而影響“教與學”效率的主要因素有資源保障、制度安排和師生日常教育教學活動過程,其中后者最為重要,并體現為關涉立德樹人效能的“三教(教師、教材、教法)”改革。面對“第四次工業革命重新定義知識和技能價值”的挑戰,高職教育要基于學習者多元需求,從服務發展增值的視角來發力“三教”改革,彰顯產教融合育人的價值追求。一是精準領會國家立德樹人根本任務要求,對接產業需求和學生發展訴求,堅守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底線,注重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目標設計的整體性、理想性和可操作性,將價值塑造、知識傳授、能力培養融為一體,堅持認知能力與非認知能力培養并重,引領“三教”改革,賦能學生首崗勝任、體面就業,多崗遷移、終身持續發展。二是精準教師評價,激勵和引導教師認真踐行教書育人使命,自覺提升“雙師”素質和教學研究意識,積極投身產教融合育人過程,持續改進課程、教材、教法,培育卓越教育教學文化。三是精準課堂教學,與產業發展和社會需求同頻共振,精選技術知識和優秀文化建設新形態教材,精準教學方法和學生評價方式選用,打造“理實一體化”活力課堂,發揮課堂立德樹人重要渠道作用,不斷增強學生學習獲得感。
(五)建立增值評價機制,協力發展“適合的教育”
以評價改革牽引高職教育發展,更加充分體現其立德樹人、產教融合、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本質屬性,引導人們深刻認識到“適合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這是增強高職教育適應性的基本邏輯。“增值評價是指以學生成長進步幅度來衡量高職院校立德樹人成效,以高職院校及其師生自身的發展成長幅度為參照系進行的評價。這種評價方式有利于激發高職院校及其師生內生發展動力,促進基礎不同的學生身心健康而富有個性的成長,破除將不同類型教育和學校等級化管理做法,樹立‘以成長發展幅度來衡量高職教育發展的質量觀,加快在全社會形成肯定和注重‘努力程度和發展進步的文化共識。”[36]從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角度看,增值評價是一種能增進價值理解、激發發展活力、適合考察高職教育質量的發展性評價方式。建立增值評價機制需要從以下幾方面著手:一是在評價思想上,從注重投入、重生源和重規模的“資源觀”向注重產出、重培養和重貢獻的“增值觀”轉變,用多維度的意義和價值展現高職教育類型屬性;二是在辦學育人過程中,立足國情和學情,對接產業需求,構建教育教學內容與標準動態更新機制,切實提高培養目標的社會適應度;三是在評價結果上,建立辦學育人常態化監測數據體系,以立德樹人、服務發展的貢獻度和顯示度促進人們科學理解辦學層次與水平間的關系,協力發展“適合的教育”。
(六)加強高職教育理論體系研究,夯實改革發展的學理支撐
我國高職教育是在中國獨特的歷史、文化、國情下演化發展出來的。特定階段的所謂適應性問題都是本土性問題,域外經驗和模式的借鑒性有限。并且“除了政策和經費等宏觀因素以外,我國職教發展還面臨著很多方法論和技術層面的深層次問題,處于‘學術無知狀況下進行的樸素的實踐探索已經走到了盡頭。要實現職教的科學發展,必須關注職教‘領域內特有的理論、方法論和技術工具的重要作用”[37]。新時代高職教育改革進入深水區,改革的關聯度和復雜性不斷增強,要基于“中國邏輯”系統開展理論研究,以“中國范式”服務中國特色高職教育發展。一是樹立內源性、整體性、實踐性思維,通過系統總結和提煉我國高職教育已有成功經驗,批判性分析和發展現有理論成果,梳理、研究我國傳統優秀職教理論與實踐,以及科學、理性地區分世界先進職教經驗的“形式”與“本質”,加快形成中國特色、世界水平的高職教育理論體系。二是高職院校的主要管理者要重視以院校研究為主導的微觀應用研究的價值,引領全校加強對辦學育人治校日常研究和具體問題研究,深化對高職教育和高職院校發展規律與趨勢的把握,在提高內部治理效能的同時促進高職教育理論體系的豐富與建構。
(七)探索地方特色發展模式,提供高質量發展區域范例
高職教育的發展歷程和區域實踐都印證了區域經濟社會發展與高職教育之間呈顯著正相關性,“區域性”是其重要特征。“高職教育區域布局是指高職教育資源在一個國家和地區分布、組合方式及區域間的聯系,綜合體現為資源在空間上的全面規劃和安排,既反映某一特定時間上的規模結構現狀,也強調時間維度上的變化過程和未來理想狀態。”[38]踐行扎根中國大地辦學的高職教育發展觀,要統籌好國家邏輯、地方邏輯、民眾邏輯,分類指導,允許不同區域立足自身發展階段,通過優化層次結構、院校結構、專業結構、人才培養結構以及集成建設產教融合型企業、產教融合創新平臺等,探索地方特色的“產教城融合”“城校共生”“園(產業或工業園)校融合”發展模式,構建特色突出、優質創新的區域高職教育體系,彰顯服務區域發展的支撐度,以“基層創新”與“頂層設計”的有機互動推動高職教育創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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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ptability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Connotation, Goal, Logic and Mechanism
Wang Yapeng, ?Tang Liu
Abstract ?Adaptability is the legitimate basis fo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serv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we need to have a profound insight into the adaptability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he adaptation theory, trying to make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dea and development way more in line with strengthening morality. For the purpose of figuring out the logic calibration, system management should be carried out through performing reforms of teachers, teaching methods and materials and establishing value evaluation mechanism and strengthening the theory research by the endogenous adaptation development mechanism.
Key word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adaptability; endogeneity; development logic; adjustment mechanism
Author ?Wang Yapeng, doctoral candidate of School of Education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ssociate professor of Jiangsu College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 (Wuhan 430074); Tang Liu, doctoral candidate of School of Education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作者簡介
王亞鵬(1978- ),男,華中科技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江蘇工程職業技術學院發展規劃處副研究員,研究方向:高職教育基本理論,院校研究(武漢,430074);唐柳(1987- ),女,華中科技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基本理論
基金項目
2018年度教育部哲學社科研究重大攻關項目“加快教育現代化建設教育強國實施路徑研究”(18JZD049),主持人:陳廷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