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和新西蘭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比較研究

尚靜 賈瑞華

摘? ?要：對中國與新西蘭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進行比較分析發現，中國和新西蘭呈現出不同的體系化和指向群體特征。中國重視“師德為先，學生為本，能力為重，終身學習”;新西蘭強調對不同群體的承諾以及文化環境的營造，具備更詳細的實施保障機制等。我國可借鑒新西蘭經驗，進一步推進完善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配套體系，增強多方群體參與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責任感。

關鍵詞：中小學 教師專業標準 教師職業責任

教師專業標準決定著教師專業發展的方向，是教師專業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教師能力的提升和學生的發展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國際上教師專業化運動的發展，推動了各國對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和完善。新西蘭作為一個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同樣也建立起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教師專業發展體系。教師專業標準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教師質量，本文試圖從中國和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的框架、理念、內容和實施情況四個方面進行對比分析，以期為我國的教師專業標準提供一定借鑒。

一、中新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框架的比較

我國教育部于2012年2月下發了《小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中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這兩者按照學校層次對我國的教師專業標準進行了規定，共同構成了我國基礎教育階段教師專業標準的內容體系。新西蘭基礎教育階段的《教師專業標準》（Standards for the Teaching Profession）與《教師職業責任守則》（Code of Professional Responsibility）緊密相聯，明確了對新西蘭中小學教師的專業要求（見表1）。本文對比分析中新兩國的教師專業標準框架，差異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不同的體系化特征

一個完整的、一體化的教師專業標準體系應該至少包括三方面內容，即教師應知什么、應做什么，以及應以何種方式對以上兩點進行評估。筆者認為，我國的教師專業標準體系更多強調的是前兩者，對于如何評估以及通過何種途徑提升教師的應知水平和應做能力，缺乏明確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我國并未形成完整的教師專業標準體系。

新西蘭的教師專業標準不僅提出了教師所需的知識和應具備的能力，而且提出了教師專業評估的方法。如新西蘭教育委員會規定從2021年2月1日起，所有教師都必須依據專業成長周期參與專業評估以取代之前的績效評估，專業領導③要根據對教師日常教學實踐的了解和他們在專業成長周期中的參與情況進行評估[2]。該專業成長周期由以下六個部分組成。其一，校長和專業領導依據自身所處的教育教學環境，達成一個關于在理想狀態下如何踐行教師專業標準的共識。其二，校長和專業領導將與教師共同設計教師專業成長的年度周期，依照標準營造包容、協作的教師學習環境，并鼓勵教師參與其中。其三，每位教師都將依照標準進行專業學習，以增強他們自身的專業實踐能力，并提升學生的學業水平。其四，每位教師，特別是持有執業證書的教師（包括臨時執業證書），均有機會收到對其職業的反饋。其五，校長和專業領導人確保每年為教師提供一份關于教師是否滿足或可能達到完全執業證書標準的證明。其六，如果校長或專業領導認為某位教師目前不符合標準，他們將與該教師交流并提供相應的幫助，以使其改進。[3]

（二）不同的指向群體特征

我國的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直接指向的對象是教師，其目的是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新西蘭的《教師專業標準》指向的不僅是教師，還關乎其他相關群體（如學校領導、學生及其家長等），針對不同群體，采取不同的途徑去踐行標準。由于我國教師專業標準包括教師專業標準的基本理念、基本內容和實施建議三個部分，盡管在基本內容部分從專業理念與師德、專業知識、專業能力三個維度對教師的專業發展提出了一般性要求，但其中并未涉及對其他群體的要求。

新西蘭《教師職業責任守則》指出，該守則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維護守則中共同的期望是每個新西蘭人的責任，如果有人違反了該守則，就會影響到所有人，進而改變外界對新西蘭的看法以及對教師這一職業價值的看法。

二、中新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理念的比較

（一） 對承諾的關注度不同

對于大多數教師而言，承諾不僅僅是一種個人品德，也會深受工作及生活中所發生之事的影響[4]。對于教師應遵守的承諾規范，兩國在教師專業標準中都有所體現，但關注的維度以及表現出的重視程度卻有所差異。以小學教師專業標準為例，我國提出的四大基本理念中，學生為本指的是尊重小學生權益，以小學生為主體，充分調動和發揮小學生的主動性;遵循小學生身心發展特點和教育教學規律，提供適合的教育，促進小學生生動活潑學習、健康快樂成長[5]。此理念關注的是學生的權益和成長，體現的是教師對學生的承諾。其余三大基本理念，均是圍繞教師這一職業展開，即作為教師應該具備的德行與能力，因此可以歸納為教師對教師職業的承諾。而新西蘭在教師專業標準的規定中，不僅關注到了微觀層面上教師對學生的校內承諾，還關注到了宏觀層面上教師對學生家庭和部落的校外承諾，以及對社會的承諾，且做到了內容明確而聚焦（見表2），這相當于在學校、家庭、部落和社會之間構建了一個彼此相互影響的共同體。

（二）對文化環境營造的強調程度不同

以我國中學教師專業標準為例，在“教學實施”領域提及教師要“營造良好的學習環境與氛圍，激發與保護中學生的學習興趣”，以及在“班級管理與教育活動”中提到“建立良好的師生關系，幫助中學生建立良好的同伴關系”。但對于教師如何營造文化環境，在何種層次上營造文化環境，以及如何進行文化環境的管理并沒有進行詳盡的闡述與特別的強調，這與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中對文化環境營造的要求形成明顯的對照。新西蘭重視文化環境營造的層次感：在宏觀的社會背景上體現出文化的平等與包容性，將遵守《懷唐伊條約》規定的伙伴關系列入教師專業標準的第一條，提出教師要尊重并認可新西蘭原住民的獨特地位，承認其歷史、風俗及文化，并學習使用毛利語;在微觀的校園文化上，要求教師營造一種聚焦學習，并以尊重、包容、同理心、協作和安全為特征的文化氛圍。在該理念下，新西蘭對教師做出如下幾點要求：與學生建立以學習為中心的關系，使他們成為學習過程的積極參與者，承擔起學習的責任;建立起學生之間的信任、尊重和合作，讓他們身處一個可以放心創新的環境;對所有學生的學習成果表現出高期望，包括那些殘障人士或需要特殊幫助的學生;管理學習環境，以確保所有人都能獲得學習機會，并最大限度地保護學生的身體、社會、文化和情感安全;創造一個讓學生對自己的身份、語言、文化和能力充滿自信的環境;營造一個讓所有學生的多樣性和獨特性都被接受和重視的環境;滿足相關監管、法規和專業要求[7]。以此可以看出，從宏觀到微觀，從社會背景到校園文化，從群體到個體，營造良好文化環境的理念貫穿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之中。

三、中新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內容的比較

我國基礎教育階段的教師專業標準均是從三個維度進行闡述和解釋的，即專業理念與師德、專業知識、專業能力。這三個維度在很大程度上指向的是教師素質，即“教師應當具備什么樣的素養”，在表述形式上更多為陳述性知識。

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與《教師職業責任守則》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二者在一個體系之中，前者描述了對有效教學實踐的期望，后者規定了每個教師道德行為方面應遵循的標準[8]。其中，新西蘭的《教師專業標準》共有六條細則，每條細則之下又有具體的要求。以“專業學習”為例，其包括以下五點要求。利用各種資料，進行反思學習，并高效投入到教學實踐之中。批判性地審視自身，致力于讓具有不同能力、需求、背景、性別、身份、語言和文化的學習者都獲得一定的學業成就。開展專業學習活動，并善于將所學應用到實踐之中。了解與以下方面相關的研究和熱點話題：學科知識、教育學知識、教學法知識、更廣泛領域的教育話題。積極尋求并回應學習者、同事和其他教育專業人士的反饋，參與到以學習為中心、協作解決問題的討論中。[9]

四、中新中小學教師專業標準

實施情況的比較

中國的教師專業標準在文本中闡述了“實施建議”，主要分為四個方面內容，以《中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為例，包括“各級教育行政部門要將該標準作為中學教師隊伍建設的基本依據;開設中學教師教育課程的院校要將該標準作為中學教師培訓的主要依據;中學要將該標準作為教師管理的重要依據;中學教師要將該標準作為自身專業發展的基本依據”[10]。新西蘭為保障教師專業標準在實踐中能夠真正地貫徹落實，成為引領教師專業發展的綱領性文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其一，設立專門機構和提供法律支撐。新西蘭在頒布的《2001年教育標準法》（Education Standards Act 2001）中規定，由新西蘭教學委員會（Teaching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負責教師的注冊、認證及管理。該委員會以“優質教學促進學生美好未來”為愿景，以“建立、保持并促進高標準的優質教學”為使命，開展了以“在教學中提供專業領導”“加強教師的專業地位”“為兒童和其他學習者提供高質量的教育、學習環境”為主要目標的各項教師資格認證管理工作[11]。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維護以及實施也由該委員會統一負責管理。除此之外，新西蘭還提供在線社區，每位注冊教師都可以登錄自己的賬號進行在線學習以促進自身的專業發展。為提升教師管理的質量和水平，新西蘭還重視法律體系的建構。21世紀以來，新西蘭出臺了一系列的法律文件，《2020年教育和培訓法》（Education and Training Act 2020）是目前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管理的主要法律依據[12]。總體來說，新西蘭教學委員會和相關法律文件的支撐為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的實施提供了保障。

其二，樹立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典范。為保證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的有效實施，新西蘭教學委員會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了范例學校的視頻以供學習。以惠靈頓的紐頓學校（Newtown School）為例，六個簡短的視頻分別從六個方面展現了該校如何落實《教師職業責任守則》，以及教學團隊如何努力履行該守則的四項承諾聲明。在《教師專業標準》模塊，委員會同樣給出了實踐案例，與此同時，還附有質量實踐模板（Quality Practice Template），以幫助教師熟悉《教師專業標準》并適應自身所處的教學環境。

五、啟示

通過以上幾個方面的對比分析可以發現，我國可以嘗試從以下兩個方面進一步完善教師專業標準的實施。

（一）推進完善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配套體系

一個國家制定教師專業標準，本質上是為了促進教師專業發展，提升教學質量，并提高教師隊伍的專業化水平。教師專業標準能否達到它所期望的效果，與其所關聯的配套體系是分不開的，這套體系包括了監管機構、法律保障、政策支持、評估手段等。教師專業標準，從制定監管到落實保障，再到評估反饋，是一個完整的鏈條，需要多方合力才有可能達到良好的效果。我國教師專業標準盡管在內容、理念上都已比較完善，但在具體實施過程中仍有些許薄弱之處，缺乏類似于新西蘭教師專業標準中“一體化”的配套體系。首先表現在缺乏一個專門的全國統一機構，此機構應能有效監管教師專業標準的實施，并為教師和學校提供指導性的幫助，當實施過程中遇到普遍性的問題時，能夠集中回應和處理。其次，完善的法律保障體系和推進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政策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這是為了能夠引起社會群體，尤其是教育工作者對教師專業標準的重視，并為標準的落實提供指引。再者，教師專業標準需要和教師工作配合實施，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如新西蘭的教師專業標準和教師的注冊、認證、教師職業責任守則以及評估都緊密相關，貫穿了一個教師的職業發展生涯，而我國當前教師專業標準的實施尚且難以達到此種程度，這容易導致標準被束之高閣，難以發揮其本身的價值。因此，進一步完善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配套體系，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

（二）提升多方群體參與教師專業標準實施的責任感

教育乃國之大計，而教師是教育之根本，教師的水平和質量事關國本，關系到整個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教師專業標準不僅對教師，還對包括公眾在內的其他社會群體，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如新西蘭的教師專業標準中就明確提到，該標準對于不同群體的價值所在，以及每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去守護標準的實施。我國的教師專業標準側重于對教師的要求，因此可以適當增加對其他社會群體的要求，進一步明確該標準對于不同群體的意義。教師專業發展不只是教師個人的事，更是整個社會的責任，因此多方群體應積極配合，群策群力，以發揮教師專業標準的最大價值。

注釋：

①懷唐伊伙伴關系：1840年，英國王室和新西蘭毛利人簽訂了《懷唐伊條約》，該條約被認為是新西蘭的和平建國文件，其中所規定的懷唐伊伙伴關系即新西蘭人和英國人享有同等的權益。

②構建職業關系：旨在在教師與教師、學生及其家庭等之間，搭建一種和諧關系，以促進學生學習發展和維護學生身心健康。

③專業領導：專業領導相當于學科負責人，在某一學科具有優勢，并對其他教師承擔一定的指導責任。

參考文獻：

[1][8]Education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Our code，our standards[EB/OL].（2017-06-01）[2021-07-10].https：//teachingcouncil.nz/assets/Files/Code-and-Standards/Our-Code-Our-Standards-Nga-Tikanga-Matatika-Nga-Paerewa.pdf.

[2]Teaching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Professional growth cycle[EB/OL].[2021-10-16].https：//teachingcouncil.nz/professional-practice/professional-growth-cycle/#pgc.

[3]Teaching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Professional growth cycle for teachers[EB/OL].[2021-05-10].https：//teachingcouncil.nz/assets/Professional-Growth-Cycle/TC-Professional-Growth-Cycle-for-Teachers_Elements.pdf.

[4]安迪·哈格里夫斯，邁克·富蘭.變革每所學校的專業資本[M].高鎮宇，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61-62.

[5]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小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EB/OL].（2012-02-10）[2021-06-25].http：//www.moe.gov.cn/srcsite/A10/s6991/201209/t20120913_ 145603.html.

[6]Teaching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Code of professional responsibility[EB/OL].[2021-07-25].https：//teachingcouncil.nz/assets/Files/Code-and-Standards/Code-of-Professional-Responsibility-English-one-page.pdf.

[7][9]Teaching Council of Aotearoa New Zealand.Standards for the teaching profession[EB/OL].[2021-07-25].https：//teachingcouncil.nz/assets/Files/Code-and-Standards/Standards-for-the-Teaching-Profession-English-two-pages.pdf.

[10]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EB/OL].（2012-02-10）[2021-06-25].http：//www.moe.gov.cn/srcsite/A10/s6991/201209/t20120913_ 145603.html.

[11]曾柏森.新西蘭《教師教育振興計劃》的分析及啟示[J].教學與管理，2017（25）：79-82.

[12]New Zealand Ministry of Education.Legislation[EB/OL].（2022-01-12）[2022-01-22].https：//www.education.govt.nz/our-work/legislation/.

編輯 王亭亭? ?校對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