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詠含
摘? 要: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和思想政治教育之間存在密切關系。本文詮釋了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心理基礎、分析了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客觀因素、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動力因素;論述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主體地位受到沖擊、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后繼無力等問題,預示著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綜合能力迎來考驗。
關鍵詞: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形成機理;思想政治教育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9052(2022)06-0-03
群體極化(group polarization)起源于社會心理學中的概念,美國當代法哲學家卡斯·H·桑斯坦在《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一書中系統提出。他認為群體極化是群體中即有的偏向性[1],通過商議后,原傾向性得到加強最終形成極端觀點。移動互聯網的飛速發展提升了用戶獲取資訊的便利性、即時性與開放性,客觀上為群體極化現象提供了技術支持。而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則是社會熱點事件在網絡空間的傳播過程中,網民的言論或行為逐漸極端化的現象。網絡群體極化現象的頻發已逐漸泛化,諸多網絡熱點、焦點事件中活躍著大學生的身影,其思維較為稚拙、情緒較不穩定等特點更容易被極端化、非理性的輿論裹挾,這使大學生意識形態的建構及成長成才體系規劃面臨挑戰。聚焦分析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現象的形成機理,深入探究其為思想政治教育帶來的風險挑戰,對高校落實立德樹人的中心環節、防范重大輿論危機事件的發生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形成機理
(一)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心理基礎
第一,追求群體認同既是群體極化發生的前提也是其產生的原因。社會心理學認為從眾心理是常見的社會現象,主要表現為個體因團體的壓力在知覺、態度、判斷與行為上表現出與團體內大多數人一致的選擇。比較理論將其解釋為個體尋求群體的認同,個體在表達自己觀點之前會研判周圍的語言環境,通過微調甚至轉變初始態度形成與群體類似又略微極端的觀念立場,從而獲得安全感和歸屬感的認知調適過程。“沉默的螺旋”也呼應了從眾心理,其運行機制以致個體避免被群體孤立,當個體觀點是群體中的少數派時選擇沉默,若個體意見與大多數人一致時選擇大膽發聲。在這種情況下,群體意見就會呈現出“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偏激傾向。不難看出,尋求認同、避免被群體孤立或受到主流意見的排擠,屈從群體意見的從眾心理具有普適性及習染性,是意見傾向不斷強化甚至走向極端化的重要原因。
第二,群體的自信心理即網民理性度也推波助瀾了群體極化現象的產生。自信是指與他人交往過程中,得到他人尊重或者認可進而產生的一種滿足感的情緒體驗,通常個體缺乏認可或尊重會導致自卑和沮喪。法國學者勒龐指出,當群體對理性觀點無動于衷,永遠保持著生物本能的激情,喪失了一切判斷力,留下的只有極端行為[2]。成員自信度普遍較低的群體往往表現出缺乏獨立判斷和思考的能力,群體內部的同質化和盲目性導致其對網絡輿情事件的反應高度程式化、符號化和情緒化。當群體中的獨立個體逐漸喪失理性度時,群體極化就開始悄然發生。
第三,集體無意識心理為群體傳染和暗示提供了基礎,助推了群體觀點的極化。集體無意識是人類普遍性精神,智力在集體中不起作用,群體完全處在無意識情緒的支配之下。政治、宗教、道德等感情屬于無意識范疇,責任、教育等屬于有意識因素,集體無意識心理與感性因素呈正相關影響。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認為,群體永遠漫步于無意識的領地[2],個體的才智及個性被削弱了,隨時聽候暗示的調遣,無意識占據上風并將其視為絕對真理或絕對謬誤。在移動互聯網環境中,繁雜難辨的海量信息弱化了個體去偽存真的信息研判能力,此時群體力量巨大的心理暗示具有信息參照和導引作用,個體往往會無意識地附和或順從“大多數人”的立場和態度。這種群體盲從和易受暗示的心理特征使輿論場變成整齊劃一的“輿論一律”,這種狀態通常是網絡群體極化產生的心理前奏。
(二)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客觀因素
第一,網絡與生俱來的匿名性、交互性和即時性是群體極化的主要動力。網絡空間表達的匿名性實現了個體身份的隱蔽,加之“群體是個無名氏”的認識誤區使網民放松對法律法規的遵守,為所欲為的個性心理急劇膨脹,最終以一種更加極端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立場。與此同時,平臺“人人都是麥克風,人人都是傳聲筒”的特性使網民可以隨時、隨地發表自己的觀點,對所支持觀點也可以自由隨心的評論與轉發,便利了“群體意見”進一步推廣傳播,最終形成一種狂熱的集體興奮。
第二,“后真相”時代,網絡熱點事件煽動性或戲謔性的敘事特點,客觀事實和理性思辨早已被用戶拋諸腦后,一味地追求情感共鳴和情緒宣泄為群體極化提供了溫床。信息傳播體系的重構,轉發量、點擊量、評論量等數據已成為信息傳播及影響力的價值標準,“標題黨”應運而生。“后真相”謊言與狂言和目標受眾的期待相“契合”,“據知情人士爆料……”“有圖有真相……”等句式,在引爆流量的同時也消費公眾,此時是否存在知情人士、圖像是否真實已不重要。兼具“強認可”心理和情景“代入感”的議題在情緒感染、壓力釋放等機制的作用下肆意傳播,群體極化呼之欲出。
第三,注意力經濟的優質產物算法推薦技術的內嵌,實現了信息的精準分發,解決了注意力資源稀缺的矛盾,同時進一步加劇了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發生。算法推薦技術通過對海量信息進行標簽化處理、對用戶進行精準畫像以及對隱語義的建模,窄化了受眾的信息接收渠道。在“過濾氣泡”與“回音壁”的效應下,同質化聲音高速聚集,異質化信息被屏蔽。因此,單極化的認知不斷深入人心,糾偏識錯的機會被拒之門外,極端化意見傾向逐漸整合。算法推薦固化了“自我確認性偏見”及“群體意識”心理,推動了不同立場、不同背景的社會群體之間各自為營,加劇了片面觀點和意見極化。
(三)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動力因素
第一,內容關切度。絕大多數網民群體極化經歷“刺激—反應—極化”三個步驟,不同內容關切度的議題引發公眾討論和參與的強度也不同。在算法推薦模型的刺激下,越多公眾關切的議題,越容易演變成熱點事件。尤其在道德、法律、公共秩序或個人權益維護等敏感性議題面前,越容易產生群體極化現象。由此,內容關切度高的議題是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落腳點。追本溯源,熱點事件與信息受眾形成的利益關切度越高,網民之間交流與討論的欲望越強烈,自媒體創作的利益驅動也越強烈。此時,即使在事件中關切度不高的群體,他們在參與討論的過程中也可能受到事件主體的情緒感染,把現實生活中的被剝奪感和焦慮感等壓力情緒宣泄出來,變相加快了網絡輿論群體極化的速度。
第二,新型傳播媒介。移動智能終端的普及加速了即時交互軟件的全面應用,社交媒體已成為公眾分享生活、交流意見的重要場域。起初點對點的傳播方式,通過媒體平臺迅速形成點對面的傳播規模,且討論頻率和深度也得到了增強。事與愿違,自由、便捷的表達環境與討論平臺并未迎來更加多元、理智、民主的對話模式,極化傾向與極化事件與日俱增。這主要歸咎于兩個方面:其一,用戶挑選自己喜聞樂見的內容信息進行閱讀,算法推薦的運行機制使同質化信息不斷增加,“志同道合”的用戶社會群體更容易抱團,異類聲音被過濾隱藏,態度立場不同的也更容易走向對立。其二,碎片化閱讀習慣導致部分用戶“只見其木不知林深”的困境。長此以往,公眾邏輯思辨完整性、批判思維的獨立性以及信息處理的嚴謹性都明顯退化,其結果就是思維簡單化和思考片面化。當因果繁雜的社會問題被簡化為二元對立的時候,比如女權時代是否已經到來、大學生是否需要考研等社會議題,用戶更擅長做簡單的選擇題,這也加速了群體極化的形成。
第三,直覺思維系統。心理學認為人的大腦分為直覺和理性兩個思維系統,前者依靠直覺和情感反應,后者更具理性和計劃性。網絡空間情緒是現實生活中行為表現的延伸,在現實社會大氣候以及網絡“廣場效應”的雙重作用下,無須刻意啟動的直覺思維系統成為群體決策的下意識選擇。隨著社會轉型的持續推進,利益與權利受損群體積累著負面情緒附著在社會化媒體上,它既參與群體極化的形成過程,也是其產生的原因之一。在社會熱門議題中,社會失衡心態先入為主,大腦自動進入“不費力”模式,轉發、點贊甚至蓋樓情緒直覺思維形成的觀點,沒有啟用理性思維進行思考,最終實現個體情緒向社會情緒的聚合。極端情緒包括失望、憎恨、恐懼等非理性要素,公眾在其裹挾下往往直覺和情感判斷先入為主,情緒化表達和情緒宣泄齊頭并進,放棄了理性判斷事件描述是否客觀真實、是否存在不合邏輯又或者是否被“帶節奏”的探究與思考。由此,當直覺思維系統發揮了更多作用,當某種發酵已久的極端情緒接近或達到臨界點時,群體極化將不可避免。
二、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對思想政治教育的挑戰
(一)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主體地位受到沖擊
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現象挑戰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主導地位。主客體關系是構建教育理論的邏輯起點,也是該領域的基本范疇。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是培育和引導學生理性樂觀健康心態和形成正確價值觀念的重要主體,在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教育引導工作中,理應居于主導地位。然而,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現象伴隨著情緒性、片面性以及非理性觀點,同時此類觀點在移動傳播與互動分享過程中呈現出傳染性、功利性以及戲劇化,對社會閱歷簡單、思想尚未完全成熟的大學生群體具有很強的迷惑性和鼓動性,這對大學生群體極化傾向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也弱化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正面的價值引領和主導權威。其中網絡輿情群體極化中高頻次呈現的“體制歸因”錯誤命題就刻有典型的情緒化標簽,其產生的原因或是社會治理體制的不完善,或是網絡媒介為流量的有意助推,又或是國內外敵對勢力的惡意操控等,嚴重影響了大學生群體的制度自信和政治認同。與此同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在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教育過程中,針對輿論輿情的引導和互動議題的掌握也明顯處于被動地位。作為網絡原住民的大學生更容易接受網絡意見領袖的觀點,意見領袖不是由學生群體選舉推薦產生,也不曾由官方正式任命,但因其“賦權”途徑豐富,如大學生經常瀏覽的微博、微信、貼吧、抖音等自媒體平臺,在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現象中甚至成為主導性觀點。而意見領袖往往基于不同的動機和目的,有些觀點以偏概全,帶有主觀臆斷的色彩,缺乏系統、謹慎的推敲與判斷,表面上似乎以大學生的訴求為出發點,實則具有很強的欺騙性和功利性。倘若不及時對這一傾向進行糾偏,思想政治教育客體的向心力恐難以增強,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主導地位也難以維持。
(二)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后繼無力
網絡輿情群體的自由性遏制了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的發揮。在網絡虛擬空間中,大眾網友因為相同的政治觀點、利益訴求或興趣愛好而集聚,進而衍生出“求同存異”的符號和標簽,其中不乏數量龐大的大學生群體。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必須對學生關切的網絡輿情通過全面的信息檢索、透徹的邏輯辨析以及良好的網絡媒介素養,為學生答疑解惑,進而幫助其樹立正確的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發揮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大學生在網絡平臺互動交流已成為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切換不同的身份“人設”、基于不同原因、目的活躍在各個自媒體平臺,而形形色色的符號和標簽強化了自己的“人設”,是自我姿態的高調呈現,也體現了對異見者的隔離。由于媒體平臺和話題討論進入和退出幾乎沒有門檻限制,大學生群體對熱點話題的追蹤和圍觀反映了他們的思想動態和價值傾向,或許因某個熱議話題、某個炙熱偶像集聚一堂。隨著興趣減退、注意力資源被搶奪等,在群體極化尚未發生之前他們早已抽身離去。所以,在網絡空間下的大學生群體因不同階段、不同議題等具有不穩定性,這也導致了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的削弱。
(三)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綜合能力迎來考驗
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綜合能力提出更高要求。消解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對大學生的消極影響,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須在輿情傳播的萌芽期篩選龐雜的網絡信息、對關聯度高的內容進行分析研判,進而為學生提供指引、觀點或建議。同時,時刻保持與大學生線下線上的關注與互動,在充分了解學生現實需求和思想狀況的條件下提供精準性解決幫扶措施,這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不斷提高自身的信息獲取和辨析能力。此外,網絡平臺開放的性質、程度促使信息傳播相較于傳統較為閉塞的載體平臺更為迅速,且關注度與討論度也大幅提高,無形中增加了優勢。與這種助推群體極化的運行機制作斗爭,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梳理網絡輿情錯綜復雜的思維理路,還需要洞悉和把握大學生群體的多元化需求。通過思想政治理論慕課發揮網絡主課堂的思想引領作用,制定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核心的教育引導策略,用網絡思想政治寓教于樂的傳播優勢化解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負面影響。
三、結語
深入研究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形成理論對思想政治教育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和思想政治教育之間存在密切關系,網絡輿情群體極化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主體地位和綜合能力提出新的要求,也給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實效性的發揮帶來不小的挑戰。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切實承擔起大學生思想價值引領,發揮出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對于應對網絡輿情群體極化的風險與挑戰具有可觀的現實價值,對于創新思想政治教育思路和語境,培養五育并舉、以德為先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具有重要的理論意蘊。
參考文獻:
[1]郭光華.論網絡輿論主體的“群體極化”傾向[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4(6):110-113.
[2]張麗軍,王大鵬.“公”字背后的荒誕歷史和精神反思——讀李應該的《公字寨》[J].關東學刊,2016(9):126-132.
(責任編輯:董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