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滲透下我國糧食產業整合策略研究

周媛媛

摘?要：本文通過研究外資在我國糧食產業鏈擴張的現狀，系統地分析了我國糧食產業鏈存在的不足，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結論表明，只有政府和本土糧食企業協同合作，通過政策扶持加企業協作的全產業鏈整合形式，做到從資金到技術的全面升級改造，才能有效防范和化解外資威脅，保證我國糧食安全。

關鍵詞：糧食產業鏈;外資滲透;糧食安全

中圖分類號：F74???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2.16.013

0?引言

糧食產業是一個國家的重要支柱產業，也是維持整個社會正常運行的基石。相關數據表明，截至2021年底，我國糧食總產量達到13657億斤，人均占有糧食數量超過400斤。但是，隨著我國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全社會對糧食的需求越來越大。因此，伴隨著國內糧食連年豐收，糧食進口量也連年上升。2021年我國進口糧食達到16453.9萬噸，比2020年大增18.1%。但是，我國糧食自給率卻連年降低，從20年前的100%一路下落至當前的76%左右，年均下降超過1%。

在國內糧食缺口不斷變大的情況下，來自國外的糧食供應就顯得特別重要。但需要警惕的是，完全指望來自國際市場糧食補全國內糧食不足的想法是不現實的。比如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導致能夠從事糧食生產的勞動力減少，直接影響了全球糧食的產出。蟲災多地蔓延造成糧食大量減產，如索馬里和埃塞俄比亞受沙漠蝗災影響，宣布農業生產完全停滯;草地貪夜蛾造成阿根廷72%的玉米產量損失等。

2020年3月，包括世界糧農組織在內的多個國際組織聯合發表聲明，呼吁各國采取措施，盡量避免出現更大范圍內的糧食危機，各國紛紛限制本國糧食出口。僅在2020年3-4月之間，就有14個國家政府實施了糧食出口管制。而隨著疫情加劇，有更多原來的糧食出口國轉而采取更嚴格的糧食出口管制措施。比如，哈薩克斯坦禁止小麥粉等11種農產品出口;烏克蘭制定了小麥出口上限;柬埔寨禁止稻米和白米出口等。

我國是人口大國，解決全國人民吃飯問題的壓力將長期存在，依靠國際市場大量進口糧食不是長久之策。因此，如何提升我國糧食產業的可靠性，就是當前面臨的突出問題。

而國內糧食產業總體上來說還存在現代化程度低、利潤空間大等特點，這些特點卻給了外資可乘之機。很多外資企業乘虛而入，大肆收購和滲透我國糧食產業，而且這一趨勢還在不斷加劇，長此以往勢必會威脅我國糧食產業安全。因此，有必要從我國糧食產業的全產業鏈角度，對外資的影響進行全面分析，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1?外資滲透我國糧食產業現狀

1.1?外資在我國糧食產業發展現狀

自1970年以來，以多個跨國糧農企業為中心的全球糧食供應體系逐漸形成，以ABCD四大外企為主建立的糧食交易體系，已控制超過8成的全球糧食交易量，并將其控制權延伸到相關產業鏈各方面。這四家跨國糧企分別是：美國ADM、Bunge（邦吉）、Cargill（嘉吉）和法國Louis?Dreyfus（路易達孚）。而且，法國Louis?Dreyfus還有美國背景。

這些外資企業一般以成立的合資公司名義，進軍我國糧食產業。比如，ADM通過與新加坡WILMAR（豐益）集團合作，合資建立益海集團。2006年豐益國際斥資27億美元收購嘉里糧油以后，將嘉里糧油與益海集團合并，合并后的企業就是現在的益海嘉里。也就是說，美國ADM和新加坡WILMAR集團共同控制了益海嘉里。而益海嘉里成立的第一年，其管理的國內公司就超過了40個。目前，其加工廠遍布26個省市，工廠總數超過3000家。

1.2?外資滲透我國糧食產業鏈方式

糧食產業，一般包括糧食種植、糧食流通和糧食加工三大部分。而糧食種植又可以細分為種子提供與推廣、規模化種植等;糧食流通可以細分為倉儲和物流;糧食加工可以細分為初加工、深加工和飼料轉化等。

外資進入我國糧食產業，一般采取從產業鏈中游的加工環節入手，逐步向糧食產業鏈的兩端，也就是原料供應和終端銷售擴展，再以此為基礎，向其他相關產業鏈（比如肥料產業）擴張，最終達到控制整個糧食產業目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其極有可能借助之前控制的植物油（尤其是大豆油）銷售渠道，從油脂流通市場進入糧食流通市場，進而侵占和壓縮我國本土糧食企業生存空間，最后達到控制我國糧價的目標，這種趨勢無疑會對我國糧食安全形成巨大隱患。

讓人擔心的是，這種憂慮并非無稽之談。我國大豆產業集體淪陷就是一個慘痛教訓，比如，ADM收購華農集團湛江油脂廠后，以30%股份的持股比例，拿到了后者70%的原料供應權，繼而借此擁有控制大豆進貨渠道的權利。同時由于其控制了加工環節，也間接極大影響到了終端銷售市場的份額。以這種方式，以四大外資糧企為代表的外資控制了我國80%以上的大豆進口權，以及超過半數的大型油脂企業。現在，外資又準備從大豆開始推進，通過不斷新建或收購面粉廠和大米加工廠，并借助其已經控制的國內植物油銷售渠道，進軍我國糧食流通市場。

而現在，我國的三大主糧（稻谷、小麥和玉米）處境也并不太好，從種子的提供和種植，到倉儲和加工，再到最后的銷售環節，都有可能陷入外資布局已久的圈套，一旦陷落，恐怕也會步上大豆產業的后塵。

（1）就種子來說，我國國內種子公司有4000多家，其中有自主研發能力的企業不超過100家，而國內前十名的種子公司在國內市場全部份額不到10%，種子市場所需的其他種子幾乎全部需要從國外進口。而全球種子市場超過50%份額被拜耳和杜邦旗下農業公司壟斷。而且，外資利用其強大的資金和技術優勢，在推廣其種子（尤其是轉基因種子）的同時，大肆收購我國本土種子公司，并加強與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合作，挖掘我國專業人才為其服務，以此不斷擴大其在我國種子市場的影響力。

（2）在糧食收購環節，外資開出高價，與國內企業爭奪糧食。比如益海嘉里在江西，直接從田間地頭的農民手中收購早稻，其開出的收購價不僅高于國家保護收購價，而且比當地市場早稻收購價要高出不少。與此同時，益海嘉里收購的水稻，是過秤后直接入庫，并用其自有的烘干機進行烘干，節約了晾曬成本，受到農民的普遍歡迎。而這些舉措導致當地缺乏烘干機等專用設備的中小型糧食加工企業無法與之競爭，進而陷入沒有原料和生產停頓的困境，經營出現困難。

（3）在倉儲環節，很多外資直接收購當地企業，或者與當地國有糧庫合作，搶占糧食資源。如益海糧油以優惠價格拿下了黑龍江多個地方糧庫，進行大規模糧食深加工，并試運行用水稻加工后剩下的稻殼發電，而這些行為得到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而在河北、山東等地，多個國有糧庫與益海糧油都有合作。由此看來，外資對我國國有糧庫的滲透程度已經達到了縣級水平，這一趨勢令人驚心。

（4）就加工來說，外資在糧食主產區直接設廠，就地進行加工生產。例如，益海國際的佳木斯分公司與當地政府簽署合作協議，建立在當地的水稻加工基地，生產包括“香滿園”和“金龍魚”在內的30多個規格的品牌大米，而且該基地還涉及玉米等主糧的深加工。

（5）就銷售環節來說，外資更是輕松利用其掌握的植物油銷售渠道和早已建立的品牌印象，大肆銷售相關品牌大米。比如益海嘉里在佳木斯的分公司，利用當地優質糧食資源，開足馬力日夜生產袋裝大米，并就地進行銷售。

從種種跡象可以推斷出，如果放任外資在我國糧食領域瘋狂擴張，不僅會導致良種的培育和種植被外資壟斷，作物種植結構過于單一，而且還會破壞我國自給自足的農業生產體系，成為依賴于外資的農產品供應基地和傾銷市場，對我國糧食安全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2?我國糧食產業鏈存在的主要問題

（1）糧食播種面積持續減少，糧食自給率降低趨勢明顯。

自2015年以來，至2019年，我國糧食播種面積持續下降，比如2015年為113340.5千公頃，2016年就只有113028.2千公頃。到了2019年，全國糧食種植面積就只有11606萬公頃，這一下降趨勢到近2年才有所改善。

而我國7個糧食主銷區的平均糧食自給率，從2000年的51.2%下降到2018年的17.8%。其中，浙江省糧食自給率降幅最為明顯，從71.4%下降到18.9%。11個產銷平衡省的糧食自給率，從90.4%下降到57.7%，而其中的重慶降幅最大，從106.6%快速降至61.8%。

（2）本土種子質量不高，影響農民種植積極性。

以玉米種子為例，我國本土玉米種植畝產只有300公斤左右，但是美國玉米種子的畝產量為600公斤左右，出于收益的考慮，顯然進口種子更有競爭力。

（3）生產資源困乏，經營效率低。

我國很多地方進行糧食種植時，還是采取小戶經營模式，技術含量低，單位經營成本高，而且嚴重耗費資源。據相關資料統計，我國每生產1公斤小麥，就要耗費1噸水。因此很多傳統種植區耗水嚴重，部分地區甚至超額開采地下水，造成我國水資源持續緊缺，甚至一度逼近水資源極限。而由于種種原因，我國耕地總面積不斷減少，拋荒趨勢加劇，耕地過度利用、優質耕地數量減少，比如我國東北黑土層近幾年厚度持續降低、缺乏可持續發展能力。

從農資供應角度來看，部分重要產品過于依賴進口，存在較大市場風險。比如，我國礦物肥料及化肥進口量近年來持續增加，2021年全年更是達到909萬噸。同時部分農業企業相關生產要素供應緊張，導致糧食種植所需農業品投入工作難以順利開展，耽誤農耕進度，對后期糧食產量造成不良影響。但與此同時，我國化肥用量占到世界1/3，而利用率遠低于發達國家，而且，長期施肥比例不當，造成土壤板結硬化和鹽堿化。違背土壤吸收的化肥又經過降雨等途徑，流入自然水體，造成水體富營養化、藍藻暴發、水生生物成片死亡和水體污染發臭。

（4）本土糧企競爭力未有效凸顯。

比如，我國成立的中糧集團，其發展過程中也是不斷通過并購做大做強，包括整合了華糧、中谷等國內大型糧食企業，收購荷蘭Nidera和來寶兩家農企，以及引入渣打、淡馬錫等國際財團風險投資等，但目前看來效果并不理想，這可能與中糧集團有加工能力，但不能掌握糧源，且銷售網絡覆蓋范圍有限等客觀因素有關。

（5）我國眾多基層糧庫存在困境急需解決。

我國在2004年左右，建立了以國家、省、市、縣為中心的四級糧食儲備體系，而作為最底層的縣級糧食儲備體系，承擔著調節市場和平抑糧價等重要任務。但自從實行糧食購銷市場化以來，基層糧庫不再擁有來自國家財政的補貼，因此這些地方糧庫經營十分困難。面對外資提出的合作，他們都認為是解決其困境的良好方法。此外，部分地方政府為了政績，不顧與外資合作可能存在的巨大風險，也是導致形成當前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

3?我國糧食產業應對外資滲透的對策建議

（1）加強立法監管，對外資在我國糧食產業的行動進行有效規范。

可以積極利用WTO相關規章條例，結合國外對于外資管理的先進經驗，以及我國現實國情，細化法律法規的可操作性，有效限制外資負面作用。此處可以考慮借鑒韓國、日本的“放管結合”策略，以及巴西的農業引入外資政策。

（2）大力扶持和提升本土農業企業技術水平和國際競爭力。

除了成立和扶持本土大型企業以外，是加強對本國農業企業的扶持和合作，特別在糧食的良種選育、專利保護等方面增強話語權和持股比例，提升我國糧食產業本土企業的機械化、智能化和信息化水平。比如，我國新疆地區已經實行用北斗系統作為輔助的無人采棉機，以及無人機植保等。

（3）加強對我國中小糧食企業的政策扶持和升級改造。

我國糧油加工企業集中在糧食主產區，如長江中下游和東北地區等。而在該行業內，中小企業占多數，品牌少，規模效應小，抵御風險能力弱，難以獲得金融機構貸款。今后在政策方面，建議應加大對于中小企業的專項貸款，在對這些企業進行扶持的同時，促進企業依據自身特點，在糧食產業鏈各環節尋找突破點。

另外，還要推動國內中小糧食企業升級改造，加快產品升級，增加產品附加值，比如推動傳統主食的深加工過程，提升其方便性、大眾化和營養程度的同時，保證品質和口味多元化，建立完善的產品安全回溯制度等。

（4）改進現有農業補貼政策，盡可能讓種植戶真正受益。

我國從2004年開展包括糧食直補和良種補貼在內的“四項補貼”制度，2016年將以上補貼項目與其他項目合并為“耕地地力保護補貼”，政策的本意是間接降低我國糧食生產單位成本過高的問題，但實踐中卻效果卻不如人意。這主要是因為，補貼經費主要用于農田補貼，直接帶動土地承包租金上漲，而且發放手續環節過多，對種植戶吸引力有限。因此，如何在該方面增強對種植戶的吸引力，就是需要關注和解決的問題。

（5）從頂層設計角度進一步完善我國糧食儲備體系和制度，建立公平競爭的糧食加工和流通環境。

我國目前實施的是儲備糧靜態化管理，入庫的糧食未經上級主管部門批準，不能隨意動用。相當多存儲企業因為行政命令，無法及時輪換和出清庫存糧食。要改變這種困境，不僅需要政府相關部門制定政策，利用現有糧食加工和流通環節存在的較大利潤空間，積極吸引我國民間資本積極加入現有糧食產業發展，而且需要一定程度上放松市場流通管制，從利潤角度推動民間資本和國家相關部門進行合作，增加對外資糧企的抵御能力。

4?結語

2020年4月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了包括“保證糧食安全”在內的“六保”要求，這是對我國全面達到小康水平的重要舉措。尤其是在當前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建設具有我國特色的，更具現代化和國際競爭力的糧食安全體系，在國際糧食市場上提升農業話語權，就顯得非常重要。

我國糧食行業面臨外資的全方位滲透，而后者借助其資金和技術勢力，侵占我國本土企業生存空間。這就需要我國糧食產業鏈上相關企業利用本土作戰優勢，進行全產業鏈的升級，這樣才能有效化解來自外資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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