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的現狀及問題研究

何 成

深圳市龍華區人民法院，廣東 深圳 518000

根據法律的相關規定，人身保險合同主要是結合被保險人人身安全、壽命問題，作為保險合同的內容標的，當被保險人出現疾病或死亡等災害風險時，保險人或保險公司無論是從法律層面，還是道德層面，都有義務給予保險金支付，是一份具備一定法律效應的合同保單。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對于人身保險合同的規定也越來越嚴謹，然而具體落實到對合同現金價值的執行上，卻沒有具體的可行性法律法規或司法解釋，這是法律上的盲區，也是本文所要探討的重要方向。

一、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法律問題的現狀

（一）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內涵

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指的是投保人可以在保險事件發生以前的某些特殊的客觀情況下，采取終止保單合同的行為，通過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對投保人進行現金支付，最終實現“退保所得”。從法律層面上來看，關于現金價值的計算是有一套原則的，體現在保險公司每年的表格中。

（二）關于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的可行性

在我國現行的法律領域中，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之所以會產生法律糾紛或出現問題，主要還是在于我國現有的法律和司法解釋中，沒有對此進行明確的規定。目前來看，在開展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中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認為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不能予以強制執行，二是認為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具有可執行性。

1.人身保險是不能夠被強制執行現金價值的。如果被保險人在沒有經過投保人同意的情況下，想要獲得現金價值的話，可以選擇尋求法律協助，并且在當地法院的協助下，強制對人身保險合同的現金價值進行執行。與此同時，被保險人必須在采取執行措施之前，優先解除人身保險合同［2］，如果沒有解除的話，就不具備獲得現金價值的權利，也就對人身保險不存在執行的權利了。

2.人身保險是具備執行現金價值的可能性的。在當前的保險種類中，人身保險有多種權利屬性，包括但不限于投資、理財、融資等。從法律的層面上來看，如果人身保險是作為投保人的財產的話，那么只要該合同保單的內容沒有體現出在當地人民法院在進行民事執行的規定中所要求查封［2］、凍結的財產范圍內，這份人身保險就能夠進行現金價值的執行行為。

（三）當前保險合同中對現金價值執行的立法內容

1.當前全國性的法律立法內容

（1）關于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退還：《保險法》第十五條及第四十七條中指出，在保險合同中的期限到期之前，投保人可以對保險合同保單予以解除，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在收到解除合同的通知之后，也可以在30天內進行現金價值的退還。然而，在目前關于現金價值執行的法律法規中，還沒有出臺明確的法律規定或司法解釋。

（2）關于現金價值的執行豁免權：《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三條和二百四十四條有做出相關法律規定，指出應當保存被執行人以及家屬的生活必需費用，但是考慮到人身保險合同是關系到生命財產安全的，因此無法對合同保單中的保險內容進行明確的劃分是否屬于被執行人及其家屬的生活必需費用。

（3）關于現金價值的權利屬性：在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執行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中，對被執行人應當報告的財產清單進行了詳細的列明，包括：現金、存貨、證券、動產及不動產、債權等財務性合法權利。人身保險合同保單中的現金價值雖不屬于動產和不動產，但是是否被劃分為有價證券，法律至今還沒有給出明確的定論，所以沒有辦法結合這條法規對現金價值的權利屬性進行解釋。

（4）關于現金價值的債權：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依法制裁規避執行行為的若干意見》中有一條規定，如果有還未到期的債權，可以采取先凍結到期再執行的方式進行處理。人身保險合同假如在存續的這段時間內沒有解除合同，那么投保人就不可要求保險人或保險公司進行現金價值的賠償，這么看來現金價值似乎也不屬于沒有到期的債權，與上述法規是沒有聯系的，所以該意見本質上也沒有解決現金價值執行問題。

結合以上四個方面來看，目前我國已公布的法律性公文中，對人身保險合同的現金價值能夠執行的問題，并沒有一條法規明確給出了具體的司法解釋，由此可見，發展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的法律任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2.各地高級人民法院發布與此相關的法律規范性文件

（1）浙江省發布的《關于加強和規范對被執行人擁有的人身保險產品財產利益執行的通知》，表明把保險合同現金價值作為投保人、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財產權益，而且當地法院具備強制執行的權利［2］。同時，當聯系不到被執行人或被執行人存在拒絕行為的時候，法院有權對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尋求協助執行，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必須無條件積極配合執行工作［2］。

（2）江蘇省發布的《關于加強和規范被執行人所有的人身保險產品財產性權益執行的通知》指出，人身保險合同的現金價值能夠被法院強制執行，且對法院如何執行現金價值的方法進行了具體的規定，為當地法院執行現金價值提供了一定的方向。

從上述的法律文件中可以看出，目前在我國各地高級法院中，只有少數幾家對現金價值的執行法規做出了法律規定上的回應，而且觀點上都有所不同。

二、人身保險現金價值執行存在的問題

在實際的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中，對于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執行問題還沒有做出明確的規定，因此落實到實踐執行中就很容易出現問題。具體可從以下方面來闡述：

（一）法院在執行人身保險時存在法理概念的瑕疵。通過以上對現金價值內涵的表述來看，我們知道，對于被保險人來說，在人身保險合同解除之后，他們可以對投保人進行保單現金價值返還的請求，擁有返還請求權。由于在現行的法律法規中，沒有關于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問題的具體可行性法律文書或司法解釋，就會導致法院在接收到執行指令后，沒有辦法以客觀的態度去對待人身保險，存在法理概念上的誤解。另外就是對于一些人身保險合同期限未到，或投保人對是否解除合同含糊不清的情況，法院由于不確定性，為了提取保單現金價值，可能會采取強制退保的行為，這些都是法理概念不夠清晰所可能導致的一系列行為問題。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在依照法院指令協助強制退保問題上，可能會存在爭議。從法律的層面上來講，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可以在法院的幫助下，完成退保并提取現金價值的行為，從原則上來說，這種行為可能多少會涉嫌違背《保險法》中關于退保問題的相關規定，例如在《保險法》第十五條中指出，除了另外的保險規定或約定，一旦保險合同成立，投保人有解除合同的權利，但保險人或保險公司不得解除合同。由此可見，這條法律內容往深層次來說，表面上看是對投保人的權益進行了保護，其實更多的是對保險人或保險公司進行約束和制衡。客觀點來說，這條法規對于法院對現金價值的執行問題并沒有完全杜絕或排斥，所以才會出現保險人或保險公司，可能會在協助退保問題上，出現爭議問題。再加上在司法實踐中，經常會出現大批保險人對法院的執行行為存在疑慮，提出執行異議的聲音，也有投保人或受益人以解除合同為借口，對保險人進行法院訴訟的行為出現，無形中產生了不必要的法律風險。這些都是導致法院在現金價值的執行上無法暢通無阻的原因。

（二）法院對保單現金價值進行強制執行，造成較大損失。在目前的很多地方法院執行中，對于人身保險合同保單中現金價值的具體數額以及原本保單實際繳納的保費金額，存在較大出入，對保單造成無法挽回的重大損失。舉個例子，在河南省某市人民法院2020年一起強制執行人身保險的案件中，根據相關法律文件顯示，該案件執行到位的具體金額大概有80萬元，然而原本實際保單的繳納保費總金額就已經達到了200萬元，也就是說，法院進行執行保單現金價值與原本人身保險合同的現金價值總額之比有40%，通俗點來說，保單權利人原則上損失的保費高達60%。由此可見，在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執行中還是要嚴謹、客觀地去看待，法律在采取強制執行的過程中，也要基于法律法規條文或司法解釋去進行，不然可能會在無形中影響到投保人、保險人、受益人三者的利益，甚至影響到未來的經濟效益。

（三）被保險人的經濟利益與申請執行人在現金價值的執行上存在較為突出的矛盾問題。人身保險合同中的標的內容主要是以被保險人的身心健康和安全為主，假如法院出現強制退保的行為，可能會對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利益造成影響，特別是在保險已經產生理賠的時候，如果人身保險合同剛好被解除，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后果，使得被保險人一分錢都拿不到，從而產生爭議或投訴問題。反之，如果法院沒有對人身保險進行強制執行，又會在無形中對被執行人的濫用行為出現放縱現象，無形中反而幫助他們規避了執行。

三、應對人身保險現金價值執行問題的思路

（一）完善相關立法規定，強化法律查控手段

在人身保險現金價值的執行問題上，首先應該要重視對人身保險相關法律內容的研究和立法落實，結合實際情況及時采取法律法規出臺措施，致力于對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執行制度完善，在合理合法化法院執行規范行為的同時，也能夠及時將可能出現的法律漏洞扼殺在搖籃，快速掃清所有法律制度上阻礙；其次，出臺的法律法規政策中，要關注執行的區域范圍，規避在人身保險領域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的危害行為發生，對可能出現的不法行為進行全面狙殺，確保法院在執行工作上的有序、合理開展；最后，也要加強國內外保險公司之間的合作制度，完善法院執行系統的各項操作內容，構建集查詢、凍結、解凍、處分于一體的快速執行模式，更好地為保險人、被保險人提供優質可靠的保險服務。

（二）構建投保人與被保險人、受益人的介入制度

首先，法院在采取執行現金價值之前，應該要重視合法權利的執行，無論是對投保人還是被保險人/受益人都要做好監督和防范工作，保證被執行人不會在執行的過程中出現逃跑、拒絕的行為，合理保障投保人、被保險人/受益人對人身保險合同的合法介入權利，維護其切身利益。另外，在法院采取執行的時間內，投保人、被保險人/受益人隨時可根據保單的現金價值額度，要求對申請執行人進行清償，一旦清償完畢，法院就要第一時間解除執行措施。一旦有投保人、被保險人/受益人未履行規定期限，對法院申請介入，法院這時是有權進行現金價值的強制執行處分，把所得的現金價值都用來清償債務的。

（三）嚴格人身保險強制處分的啟動條件

在法院進行人身保險合同的執行處分過程中，如果被執行人沒有其他可用于執行的財產，那么法院就可以采取強制執行的處分，這也可以作為人身保險強制執行的啟動條件之一。在進行現金價值執行中，法律務必要遵循比例原則，確保從執行程序到措施、目的都有所關聯，而且要避免濫用職權，對不必要的人群造成傷害。另外，對于啟動條件的設定，法院必須在不損害申請執行人利益的情況下進行，并且要明確向被執行人表示，即便是不符合強制執行的啟動條件，也可以采取強制保全的手段。

（四）建立人身保險的執行豁免制度

從法律的層面上來說，法院在進行現金價值執行中，必須要嚴格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基于有法可依、依法執行的前提，合法約束被執行人的行為，避免為了滿足申請執行人的需求，而間接影響到被執行人生活狀態的現象出現。基于此，為了避免此類現象的發生，建議參考國內外立法中的最低額豁免執行制度，綜合考量我國當前國民的生活水平，設立貼近我國國情的保險執行豁免制度，在文明執法的同時約束無限制執行行為的出現，確保被執行人的基本生活水平，同時也應嚴格約束執行豁免的門檻，不要讓執行豁免反而成為被執行人逃避執行的跳板。

總之，在我國現階段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執行工作中，可執行性是否存在還是要綜合當前我國的立法情況去進行具體事件具體分析。當然，不可否認的是，目前我國各級人民法院在人身保險合同現金價值的執行法律問題上還是存在很大的爭議性的，未來還需制定與現金價值執行問題相關的法律法規，如完善相關立法規定，強化法律查控手段，建立人身保險的執行豁免制度等方式，為實現法院的合法執行提供一定的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