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吉哲 劉康
摘? 要: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的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面臨網絡思潮多元化、泛娛樂化、過度商業化的多重解構風險。面對風險需要從場域主體、青年群體、場域載體、網絡平臺、場域內容、主流話語等方面著手,重構新媒體時代我國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的主導地位。
關鍵詞: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
中圖分類號:G412?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3)06-0144-04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青年群體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他強調:“網絡空間情況復雜,主流當然是好的,但也有很多雜音噪音,甚至有很多負面言論。這個戰場很重要,對青年人影響很大,很多青年都是在網上接受信息的。”[1]新媒體時代的青年亞文化,因其生產的文化內容良莠不齊,影響的文化群體精準不夠,裹挾的錯誤思潮泥沙俱下,混雜的利益訴求隱秘不清,已經成為西方意識形態滲透的重災區以及我國意識形態監管的薄弱環節,因此加強對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一、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新境遇
(一)新媒介賦權擴大了亞文化的生存空間,為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建構創造了有利條件
隨著青年亞文化在新媒體時代的發展,其驚人的文化創造、活潑的文化旨趣、豐富的情感表達、多元的價值訴求、鮮活的話語體系等方面更加充分地展現出來。在諸如愛國愛家等情境中,亞文化與主流文化正在產生愈加頻繁的情感共鳴和價值同構。這些有力地改善了主流社會對青年亞文化的偏見與誤解,促使主流文化更加積極的看待青年亞文化的存在及價值。事實上,主流文化也正在嘗試以更具建設性的方式引導亞文化健康發展,諸如在嗶哩嗶哩、微博等亞文化群體聚集地開通官方賬號;與青年網紅、UP主合作制作文化產品等。而青年群體也不再一味地壓抑或對抗,而是立足亞文化場域更加從容、主動地參與社會議題,擴大其文化影響力。因而,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故步自封,而是獲得了更加寬松自主的發展空間,青年利用新媒體平臺制造、傳播亞文化符號,通過流行語、表情包等亞文化意象,使當代青年的觀點、訴求得以突破場域界限廣泛傳播并迅速獲得社會共鳴,產生“出圈”“破壁”效應,在形形色色的亞文化社群中形成具有引導力的價值訴求與生活方式。新媒介賦權下日益被主流文化看到、傳播力日盛的青年亞文化場域已成為建構青年群體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必爭之地。
(二)新媒體技術勃興凸顯了主亞文化的對抗,對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建構提出了新要求
網游動漫、微博抖音等新媒體是青年群體的旨趣所在,迥異于父輩的文化經驗,加之其娛樂性、成癮性使其“常常會被他們的老師和家長視作‘無益于學習的不良愛好”,并且其的確存在一些暴力、色情、“氪金”元素,“更是常被以‘監護者自居的成年人視為動漫游戲‘毒害未成年人的‘罪證”[2]。特別是近年來青少年以動漫游戲等“趣緣”為紐帶形成的網絡亞文化社群中流行的一些諸如“祖安文化”“精日文化”等糟粕對青少年造成了嚴重不良影響,廣為社會詬病。這同主流文化對亞文化發展的要求、對青少年成長的期許大相徑庭。面對網絡亞文化不斷涌現的問題,許多學校家長企圖通過加強主流文化輸出干預迫使青少年遠離亞文化。然而,新媒體時代任何人都無法徹底阻斷信息的傳播,實現話語權的壟斷。面對社會規制與家庭管制,面對代際鴻溝與經驗隔閡,面對父輩權威與強勢話語,自感無從說服、無從申辯的青少年選擇遁入網絡世界,逃避來自家校社會的壓力。這種地位差距和心理距離甚至被青少年在網絡世界意象化為“次元壁壘”,這進一步加深了新媒體時代主亞文化之間的隔閡。主流文化對亞文化的優勢地位源于主流文化將會擠壓亞文化話語空間、解構其話語權威、搶占其話語地位的擔憂。相應的,亞文化則更多地體現出青年被迫自閉于“次元壁壘”中“抱團取暖”以捍衛自身話語權的風格表征。可見,新媒體時代主亞文化之間的傳統對抗關系被進一步凸顯,這對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建構提出了新的要求。
二、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的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存在解構風險
(一)網絡思潮多元化侵蝕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領導力
新媒體時代,移動網絡平臺的推廣降低了大眾參與文化生產的門檻,激發了大眾參與文化創作的熱情,通過新媒體平臺大眾文化傳播變得更加迅速廣泛,但是大眾文化傳播的過程往往缺乏監管,西方意識形態得以更加高效地獲得信眾、影響輿論,從而形成網絡社會思潮。主要西方發達國家依仗其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傳統優勢,大行“文化霸權”,大力輸出“普世價值”、歷史虛無主義、消費主義等思想“臟彈”,不斷通過網絡在生態保護、民族政策、人權保護等領域設置議題,操控輿論,攻擊我國意識形態、政治體制。扎根于網絡空間的亞文化由于次元壁壘效應易產生文化極化現象,成為多元思潮滋長傳播的沃土。青年群體往往缺乏防范意識和辨識能力,并且缺乏外部監管和引導糾偏,面對一些別有用心,被刻意包裝,不乏“私貨”的文化形式,他們往往會如海綿般即貪婪而不加區分地吸收其新鮮元素,同時又無力阻擋錯誤觀念的侵蝕。甚至某些亞文化場域出現了主流意識形態被排擠貶低、非主流意識形態被推崇奉行的狀況,淪為錯誤思潮的“培養皿”和非主流意識形態的“跑馬場”。
(二)泛娛樂化消解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影響力
“泛娛樂化”是指“一種裹挾在享樂主義、消費主義之中的以娛樂包裝一切、衡量一切的社會現象。”[3]泛娛樂主義過度推崇“娛樂”的價值取向與青年人更倚重于通過娛樂方式體驗外部世界、發泄旺盛精力、宣泄充沛情感、釋放生存壓力等特定人生階段的生活需求高度契合,加之泛娛樂主義沒有明目張膽的非主流意識形態主張和政治訴求,因而更容易使青年人全盤接受和遵循。但實際上,泛娛樂主義“娛樂至死”的人生態度、“娛樂至上”的價值追求本身便與主流意識形態背道而馳。更重要的是,泛娛樂主義背后隱藏著多種錯誤思潮的魅影,享樂主義、個人主義、拜金主義等往往與泛娛樂主義相伴而生。傳統媒體時代,信息垂直化、中心化的傳播方式使泛娛樂主義的影響相對可控,但是在新媒體時代,信息扁平化、去中心化的傳播方式導致泛娛樂主義迅速擴散蔓延。這在以“趣緣”為紐帶的亞文化場域表現尤為明顯,泛娛樂主義通過微博、微信、短視頻等新媒體平臺,憑借游戲、追星等青年偏好的娛樂內容,直播、彈幕等強互動、高體驗的娛樂形式迅速滲透并占據青年的文化圈子和活動社區,泛娛樂主義以娛樂為偽裝,在過度娛樂中麻痹青年的思想防范,混淆青年的價值判斷,擠占公共話語傳播渠道,最終將消解主流意識形態在青年群體中的影響力。
(三)過度商業化削弱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傳播力
新媒體時代,亞文化場域的文化生產者即青年群體從事文化再生產活動的源動力盡管依然是出于興趣,但是隨著平臺經濟的發展,原本由于風格獨特、標新立異而不為大眾接納的亞文化,反而因其異質化和差異性的風格表征吸引了大量眼球,諸如二創視頻、同人小說等青年群體業余的文化生產活動具備了“流量變現”的可能。商業資本敏銳地嗅探到了亞文化場域的商業價值,并迅速開啟了在亞文化場域的商業化布局。一些亞文化圈子聚集的平臺開始遵循資本的邏輯,奉行“流量至上”原則,為了獲得更多流量,一些品嘗到亞文化內容生產紅利的創作者開始背離創作初心,在流量即利潤的刺激下,甚至不惜突破創作紅線,僭越道德法律,通過將信息娛樂化、謠言化的剪輯拼接,夾雜低俗、八卦、暴力、色情等元素,使大量嚴肅的社會議題被明星八卦、惡搞視頻擠占。二創、鬼畜、表情包等一些原本集中于亞文化場域的文化生產形式和內容,在平臺助推下突破了場域界限,進入大眾文化視野,但對創作形式的濫用卻導致了政治被調侃、歷史被戲說、英雄被污蔑、經典被解構。更重要的是,在大數據和云計算技術支持下,資本平臺可以精準定位用戶的興趣偏好,有針對性地將娛樂內容推送到用戶面前,使用戶失去了信息篩選的自由。這些都大大削弱了主流意識形態對青年的傳播力。
三、重構新媒體時代青年亞文化場域的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
(一)關注與引導青年群體,化解“場域”傳播阻力
青年群體既是青年亞文化場域的生產主體又是消費主體。重構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要從青年群體入手,疏導青年群體對主流話語的抵觸情緒,減少主流話語在青年群體的傳播阻力。一要尊重青年群體的亞文化實踐。青年亞文化是青年群體在社會化過程中經歷的一種必要的文化實踐活動。通過亞文化實踐,青年群體嘗試擺脫長輩群體的規制,在對社會更加獨立自主地探索和認知中形成社會性自我,它的存在體現著青年由非社會化向社會化轉變的成長過程。任何將亞文化實踐視為不良活動,主張“打壓”“整肅”的聲音,無異于父母以封建家長式的作風、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子女的成長,其結果只能催生青年群體的逆反心理,加劇二者的對立。二要關注青年亞文化的發展趨勢。青年亞文化的生產與消費集中反映了青年群體的價值訴求、文化旨趣與情感需要。青年群體通過亞文化的生產與消費,釋放來自家校社會等多方面日益復雜的社會關系以及學習就業等社會化過程中的諸多挑戰所構成的壓力,滿足社交、情感、自我實現等多方面需要。因此,通過把握亞文化生產與消費的趨勢,有助于主流社會更加準確地了解當代青年的所思所想。三要加強對青年群體的教育引導。尊重與關注青年亞文化,并不代表對青年亞文化放任自流。當前,青年亞文化場域由于多元形塑力量的存在,導致其呈現出各種社會思潮相互激蕩、各種價值觀念相互碰撞的復雜景觀。如果不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極引導、統一認識,青年容易陷入迷茫,甚至被誘導至錯誤的方向。因此,應當加強青年群體的核心價值觀教育,提高青年群體的價值判斷力,加強青年群體的意識形態安全教育,提高青年群體對錯誤思潮的鑒別能力,為主流意識形態融入青年亞文化打下堅實基礎。
(二)規范與監督網絡平臺,改善“場域”傳播環境
“互聯網是青少年身心的有機組成部分,互聯網在豐富他們文化生活的同時,也全面深刻地影響了他們的成長。”[4]重構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要重視網絡大環境對青年的影響,加強新媒體平臺建設,改善“場域”傳播環境。微博、抖音等新媒體平臺為青年創造了新的文化場景和發聲渠道,改變了傳統媒體時代文化“一元化”的表達與傳播方式。青年憑借熟練的網絡技術、充沛的用網熱情和強烈的表達欲望,以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更牢固的用戶黏性,在新媒體平臺創造了各種獨具風格的亞文化類型,構筑起了高度依存于新媒體平臺的青年亞文化場域。新媒體平臺成為當代青年文娛社交的主要場所,為他們提供了傳統媒體時代不可比擬的文化自主性與文化自由度。此外,新媒體平臺不僅是青年亞文化的物質載體,更內化為了青年亞文化的精神實質。新媒體平臺的政策方向與價值導向將對青年亞文化場域的成色及其青年群體的健康成長起到決定性影響。近年來,一些新媒體平臺大力發展“粉絲經濟”“流量經濟”,秉持“流量至上”原則,以數據、流量為評價標準,以資本逐利為最終目標,推廣賣慘、賣丑、賣焦慮、賣色情等低俗內容,炒作能夠博眼球、造噱頭、蹭熱點的輿論話題,鼓勵“飯圈文化”與“消費主義”媾和,為流量明星和網紅鳴鑼開道,為應援、打榜、“互撕”等“飯圈”行為提供技術支持,甚至為問題公眾人物“站臺”“洗地”,在此,“真善美”與“假惡丑”的傳統價值判斷被是否“擁有流量”的功利性評價取代。假如任由“粉絲經濟”“流量經濟”繼續“野蠻生長”將助長非主流意識形態在亞文化場域的傳播,打破傳統媒體時代主流意識形態“一元”“中心”的權威性。因此,應當加強對新媒體平臺衍生的新商業模式、新文化生態的規范和監督,防止青年亞文化場域出現網絡暴力、網絡謠言、網絡詐騙、網絡黃賭毒現象,維護青年文娛的清朗,呵護青年人的健康成長。
(三)創新與優化主流話語,增強“場域”傳播能力
“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實質是尊重大眾的話語權利、站穩人民的立場、贏得社會的擁抱。”[5]重構青年亞文化場域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要立足主流話語本身,不斷提高主流話語的親和力和時效性,增強主流話語的“場域”傳播能力。一要創新主流話語敘事風格。主流話語在青年群體中的傳播,不僅要學習青年話語視覺化、碎片化、青春化的呈現形式,而且要創新敘事風格,更多地以當代青年的視角,以平等的姿態創造可供對話的文化情境,引導青年人主動參與對主流話語的構建,以更活潑、更時尚的“青春敘事”補充“長輩敘事”,更通俗、更直白的“生活敘事”補充“書本敘事”,更樸素、更感性的“大眾敘事”補充“理論敘事”,形成亞文化場域“青年視角”的主流話語敘事風格。二要優化主流話語內容創作。新媒體技術即時、交互、跨時空的信息傳播方式塑造了新媒體時代網路空間平等、開放、互動的傳播環境,造成了非主流意識形態與主流意識形態同場競爭的狀態。盡管主流話語正在嘗試改變“主場心態”,以“反主為客”的態度主動離開“官媒主場”,投身輿論“廣場”,進入青年亞文化“客場”,積極回應非主流意識形態的挑戰。盡管主流話語急切地希望融入青年群體,但是主流話語還應避免因忽視青年亞文化的傳播特點和傳播規律,忽視青年群體真正的需求,從而陷入“自說自話、自唱自嗨”的境地。
青年群體不是希望主流話語某一天會變成流行話語,也并不必然排斥主流話語的權威性,而是希望主流話語能夠更加明了青年的現實關切,積極參與青年議題,及時回應青年疑惑,認真解讀時事熱點,用心邀請青年群體參與主流文化內容的創作傳播,只有積極接納青年群體參與主流文化實踐,才能被青年群體所認可與接受。
參考文獻:
[1] 習近平. 在同團中央新一屆領導班子集體談話時的講話[A]//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 習近平關于網絡強國論述摘編[C]. 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49.
[2] 林品. 青年亞文化與官方意識形態的“雙向破壁”——“二次元民族主義”的興起[J]. 探索與爭鳴,2016(02):69-72.
[3] 韓升,畢騰亞. 大眾文化發展的“泛娛樂化”傾向及其批判[J]. 思想教育研究,2020(02):61.
[4]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 新媒介空間中青少年文化新特征——“青少年網絡流行文化研究”調研報告[R]. 中國青年研究,2016(07):65.
[5] 袁堂衛,張志泉. 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價值意蘊、問題研判與優化策略[J]. 思想教育研究,2021(05):94.
(責任編輯:陳華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