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民 付濤

摘要:教育信息化是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有效途徑。該文梳理了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視聽電教、計算機輔助教學、多媒體網絡整合、“人工智能+智慧教育”四個發展階段,經過梳理提出,在歷史演進中信息技術發揮了豐富和升級教育手段、提升教育效能和改變教學主體生命形態、影響和轉變課堂組織方式,不斷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效的重要作用。通過探析教育信息化背景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活動“七要素”的嬗變與未來向度,提出了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路徑: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主體的信息化素養;搭建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評”一體化平臺;建構基于網絡互聯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空間;建構基于大數據平臺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檔案。
關鍵詞:教育信息化;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活動要素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A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教育信息化助力新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提升策略研究”(課題編號:BCX210286)、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民族地區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史及政策發展研究”(課題編號:22XXY039)階段性研究成果。
黨的二十大將加大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力度作為實施科教興國戰略的重要內容。新時代的語言文字工作,應更多建立在數字技術的基礎上,推動語言文字信息技術創新發展[1]。隨著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等領域技術加速創新,如何推動語言文字與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的深度融合,更好地利用數字技術助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育,已成為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和教育現代化的重要內容。梳理教育信息化輔助語言文字教學的歷史進程,把握信息技術與語言教學結合的發展脈絡,進而提出信息技術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未來向度與實踐路徑,對于語言文字信息技術創新發展,豐富教育現代化內涵,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教育信息化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歷史進程,期間伴隨著信息技術更新、教學理論與學習理論的進化,呈現出四個具有典型特征的歷史階段[2]。
(一)視聽電教階段(1978—1993年)
自1877年愛迪生發明留聲機,使人類語言能夠脫離發聲體,實現媒介承載信息的再現而被教育運用成為可能。在我國最早將錄音等信息技術應用于教學的實踐活動始于沿海發達地區的外語教學。1986年5月由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華語教學出版社出版的《初級漢語課本》配有標準錄音磁帶[3],錄音媒體開始大范圍運用于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1978年教育部決定成立教育部電化教育局和中央電化教育館,成為國家推動電化教育起步的標志[4]?;谛袨橹髁x學習理論,將語言學習過程當作“刺激—反應”建立鏈接的過程,在教學中以課堂、教材、教師為中心線性設計課程,“課本+黑板+錄音機”以視聽媒體反復提供刺激,通過不斷強化刺激來控制和影響學習者的行為成為語言學習的基本范式。錄音媒體的廣泛運用實現了標準語音的大范圍信息化傳播,在提高語音標準度、擴展信息傳播范圍、打破語言教學的時間和空間限制上實現了一次飛躍。
(二)計算機輔助教學階段(1994—1999年)
1981年錢偉長首任理事長的中國中文信息學會成立,開始研制漢字計算機編碼奠定了漢字信息化的基礎[5],計算機成為重要的教學媒體走進語言學習場域。隨著認知心理學的發展,結合信息加工理論和聯結主義理論,人們將語言學習的大腦活動看做信息加工過程,認為語言學習不是語言知識的單向傳遞,而是學生積極主動的建構,教學中開始注重情境營造和引導學生主動探索建立有意義聯結?!翱评A教學軟件”“漢王筆”“漢王聽寫輸入系統”等大批計算機輔助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軟件被開發出來,用于教授語言知識、組織練習、營造交際場景等,使學生能夠個性化地選擇不同的學習方式滿足學習需要。以音頻、圖像、動畫視頻等多媒體營造豐富教學情境的CAI課件走入課堂教學,幫助學習者將語音、文字、圖像、語境并行加工并有效形成聯結,進一步提高了國家通用語言教學的質量和效率。
(三)多媒體網絡整合階段(2000—2008年)
進入21世紀,計算機輔助教學開始向網絡化、虛擬化、社群化、交互化方向發展?!吨袊啊跫墲h語》《漢語情景教學》等一批基于WEB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網絡課程和網絡資源庫雨后春筍般發展起來,極大豐富了網絡教育資源。這一階段的語言學習理論在前一階段基礎上綜合了建構主義和人本主義學習理論,強調以學習者為中心,將學習者的角色從被動接受外部刺激轉化為學習者主動參與,強調學習者對世界的經歷、體驗和主動建構。語言教學因網絡的互聯性、共享性優勢,學習資源極大豐富,教學不再受到時空局限,隨時隨地借助多樣化網絡客戶端開展多元互動學習,師資短缺、教學資源匱乏問題得到緩解。隨著國家教育信息化基建工程推廣,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優質教學資源覆蓋面、教學質量得到了極大提升。
(四)人工智能+智慧教育階段(與多媒體網絡整合階段幾乎同時出現)
隨著虛擬現實技術、人工智能技術與各領域不斷融合發展,人工智能推動教育進行結構性變革。這一階段的學習理論綜合了語言習得理論、生態體驗理論、建構主義學習理論、人本主義學習理論,強調交際互動、情境、協作、會話和意義建構。人機關系由靜態封閉的信息系統向自組織、具有智能交互功能的動態資源轉變[6],信息化媒體的角色從機械程序性的自動化呈現向自主代理、智能主體轉變。信息化媒體通過創設虛擬仿真的語言交互環境和情境成為跨空間、全時間段進行學習協作的智能化主體,學習者在與智能主體的交互作用過程中主動建構語言知識[7]。以人工智能、大數據、5G、AR/VR為代表的現代信息技術綜合了前期所有信息技術優勢,不僅將多種感官刺激以及語言情境與語言教學結合,還提供了個性化的語言學習和智能化交互反饋,信息化媒體既是輔助教學的工具更成為學生自主學習的認知工具,為語言學習提供了更全面的支持。
綜上所述,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四個階段,信息技術扮演的角色從早期依賴手工操作的“手工工具”逐步轉向自動化運行的“程序機器”,進而發展成為“系統、平臺”,甚至超越“工具”范疇成為“文化”“世界”和“生產方式”[8]。伴隨著信息化發展,信息技術對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發揮了豐富和升級教育手段、提升教育效能和改變教學主體在教學活動中的生命形態、影響和轉變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課堂組織方式等重要作用,不斷提升著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
對教學要素的研究是教學理論研究的基礎性問題。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作為一種教學實踐活動,在信息技術背景下發生的深度變革實際也是信息技術對教學活動各要素的持續催化進而催生的系統性變革。李秉德先生運用系統論方法將教學活動要素分為教師、學生、教學目的、教學內容、教學方法、教學環境、教學反饋七個要素[9],在系統研究信息技術對教學活動的整體提升方面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信息技術背景下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活動要發揮最大的組織效能,需要優化教學中各要素在系統中的功能與作用,通過優化教學要素的功能來整體提升教學系統的效能[10]。
(一)學生從區域原住民轉變為信息時代原住民
學生是學習的主體,是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活動的根本要素,主要指學生的身心發展水平,已有的知能結構、個性特點、能力傾向和學習前的準備情況等[11]。在信息化背景下,亟需接受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學生是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活動的出發點。
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要聚焦民族地區、聚焦農村地區、聚焦普及率已達85%的省份[12]。這些地區自然語言的形成與發展受到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多種因素的影響[13],在過去相對閉塞的社會歷史進程中,共同體閉塞發展形成區域語言,進而形成相對閉塞的信息孤島,使青少年的語言習得、語言教育、語言交往先在地受到血緣共同體、地緣共同體、業緣共同體的影響[14]。在信息化的作用下,青少年由區域原住民轉變為信息時代原住民,體現出信息時代青少年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根本特點,一是受到區域語言環境影響,二是信息時代原住民特征。
作為信息時代原住民的學生,在身心發展水平上是成長中的人,其發展特點具有順序性、階段性、差異性、不均衡性特點,環境因素對其身心發展具有重要作用,教育因素在其身心發展中起主導作用;在知能結構上,具有信息時代原住民的認知特質,分布式認知、碎片化認知是信息時代的基本認知方式,人機結合的思維體系是其認知世界的基本思維方式[15];能力傾向上,擁有信息時代原住民特有的信息技術和人機結合,運用信息化認知工具開展學習活動的能力;在信息時代“搜索即學習”的學習方式作用下,學生進入課堂前既有能力完成課堂教學中知識性內容的學習。信息時代原住民擁有的這些特質,使得學生擁有超強的學習能力、多元的個性特質、個性化的思維方式、差異化的知識儲備水平。認識信息時代學生特質的嬗變,合理運用信息化背景下的教育手段,將使學生的學習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教學目的從工具性語言習得向語言的人文性化育延伸
所有的教學活動必須圍繞教學目的來進行,這是教學目的的規定性,也是教學實踐活動的規定性。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目的,在原初意義上,是通過教學實踐活動使學生掌握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發揮語言文字作為社會交際工具的語音、語義、符號功能,具備綜合運用語言文字的能力。在此目的導向下,傳統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目的限于聽、說、讀、寫能力的獲得,以會寫、能認常用字詞,聽、說、理解日常用語的工具性語言學習為取向,在有限的教學時間內很難延伸至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字人文性層面。
信息化背景下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因信息化課堂的開放性、交互性、豐富性、沉浸性特點,豐富的教學資源、得心應手的仿真虛擬環境,使得課堂教學不再受語言情境塑造的掣肘。教學實踐不再局限于工具性語言要素的機械學習,而是在語言知識學習和語言能力提升的基礎之上,更進一步追求文化意識、思維品質、學習能力等方面的綜合提升。教學目的從工具性語言習得向語言的人文屬性感悟深度延展,從而得以發揮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人文性化育的功能,達成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教育效果。
(三)教學內容從靜態語言要素向語言承載的文化內涵延展
教學內容是教學過程中傳遞的教學信息,是學生獲取知識、培養技能、發展能力的主要源泉。在傳統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課堂中,受限于匱乏的教學資源、難以復刻的真實語言場景等,只能從浩瀚的語言元素中抽象出最基礎、最關鍵的靜態語言要素,在行為主義“刺激—反應”學習理論指導之下,反復機械訓練、記憶,學習的內容靜態、枯燥,缺乏意義。學生在運用中雖然能夠完成試題填答,但進入真實語言環境中時,往往張口結舌、詞不達意[16]。因此,以靜態語言內容為主要教學內容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在其承載的內容上,難以呈現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承載的豐富信息,也難以承載復雜多變的動態語言情境。
教育信息化背景下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教學內容不再局限于教材內容和簡單生活情境,基于信息技術的豐富性、廣泛性、開放性等特點以及信息技術跨時空模擬自然語言習得環境的優勢,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將以開放多元、內涵豐富的語言情境塑造方式,承載不同語言情境下所能呈現的字詞句等基本語言要素,同時將語言習慣、語言文化、思維創造等要素包容其中,使學習過程融合意義建構、思維方式培養、道德化育、文化探究等,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內容和內涵更加豐富。
(四)教學方法從單一講練向多模態混合式教學范式轉變
教學方法是教師課內外所使用的各種教學方法、教學藝術、教學手段和教學組織形式[17]。傳統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課堂基于將語言作為知識實體的認知,其教學方法受限于線性排列的教學資源和狹窄的信息傳送通道,局限于課堂上聽、說、讀、寫等機械記憶為代表的語言符號、語法翻譯等轉換訓練,課堂教學以簡單線性方法為主。
教育信息化背景下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建立在文字、圖片、動畫、聲音、視頻等非線性多模態語料庫基礎之上,教學方法更加多元[18]。信息時代的教學不再局限在教室中、課堂上,而是線上線下結合基于多模態話語的多模態混合式教學范式。教學更強調學生為中心,在傳統教學方法的基礎上延伸出情景教學法、模擬教學法、角色扮演教學法等更強調具身認知、多維互動的多模態教學方法,更有助于激勵學習熱情和動機,提升視覺、聽覺單元信息加工共同承擔對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信息的儲存和理解,更好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和績效。
(五)教學環境從家庭、教室向開放的世界空間拓展
教學環境是教學活動的一個基本因素,是教師與學生從事教學活動的舞臺[19]。與“生產車間”等同的傳統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環境是封閉的、整齊劃一的教室環境,在這一環境中劃定了教師的講臺、學生的座位,通過課堂紀律的各項規范確定師生的言行標準。
教育信息化背景下的教學環境,因技術賦能,傳播方式的拓展、虛擬空間的介入,大大拓展了“教學空間”的概念,使原本封閉、整齊劃一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環境發生巨大變化。師生關系由主從變為合作協商;交流方式從“一對多”轉變成為多種方式的“多對多”,合作方式從講授與被動接受轉變為多方協作,信息來源從教師、書本拓展到幾乎無限來源。信息化背景下的國家通用語言學習的環境,需要借助信息技術創造更多學習者與真實語言交際對象進行交流和討論的機會,創造更多參與有利于接觸和產生各種創造性語言的真實練習活動,創造更多有組織思想和有意識認知的機會,創造更多有理想的壓力或焦慮環境[20]。教育信息化的發展帶來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的虛擬空間,大大拓展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時間和空間,為不同學習者提供更加個性化的學習空間,實現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的開放虛擬學習空間。
(六)教學反饋從紙筆口述的手工低效模式向智能化的自動高效模式轉變
教學反饋作為教學活動的要素越來越受到人們關注,在教學中師生通過反饋獲取大量信息,從而建立參照系數并反思和改進教與學的實踐,才能不斷改進教學工作[21]。在傳統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中,教學反饋更多采取紙筆、口述等方式進行,信息量有限、反饋評價過程耗時耗力,操作過程低效。
教育信息化背景下基于技術發展,更多數據采集方式、人工智能的引入,使得教學反饋的方式更加靈活,獲取的信息量更大,評價更加客觀。教師獲取教學過程、教學結果的反饋更加及時、全面,從而能更好地調整教學方式、教學內容,使得課堂的生成性更加靈活,學習者借助信息技術獲取感知反饋、認知同化、評價判斷、采取行動、情感管理、動機調控等反饋要素從而增強學習者的反饋理解與主觀能動性,促進情感管理和動機調控,促進認知投入與評價判斷,促進行動意識和執行過程[22]。傳統的國家通用語言教學課堂僅僅依靠教師與學生口頭對話矯正,伴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發展,對學習者語音的反饋更加精準客觀,矯正、示范更加方便。圖像識別技術使得紙筆測評的反饋更加便捷、及時。大數據的發展,使得學習者獲取的反饋在經過科學、智能的評測和分析后,個性化的反饋更加精準科學,為及時調整教學活動提高教學質量提供更多幫助。
(七)教師從知識傳授者向學習引領者轉變
在傳統的赫爾巴特主義語言教學課堂中,教師在語言知識傳遞、語言文化傳授、語音語義互動的過程中居于絕對的權威地位。教師在課堂中大量講解語法和字詞句,通過反復操練、抄寫讓學生熟練掌握,再將字詞句放回課文環境中進行理解消化。在這樣單一程式化的教學中,往往偏重語言信息的淺層輸入,卻忽視語言的應用與輸出[23],更忽略語言的文化性和對人格的塑造性。
在信息技術背景下,教師獲取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知識和相關信息的渠道更加多元,知識信息的承載量急劇提升,組織課堂更加游刃有余,占用大量時間、精力的批改作業等體力勞動被人工智能替代。教師的角色發生顛覆性變革,教師不再是教材講授者、知識灌輸者,而是基于對教學內容的深度理解,以及大數據分析的精準學情把握,指導學生制定個性化學習計劃,提供可選擇學習資源,搭建學習交流平臺,成為學習的引領者、輔助者、伴學者。教師的工作場域、教學時間和空間不再局限于即時性、同步性極強的物理空間課堂,而是延伸到異步性、全時段、全空間的混合型學習空間。教師與學生的關系從傳統的教師主導,學生從屬,轉變為更加平等的教學相長互動共同體。
綜上所述,在信息技術背景下,信息技術對教學“七要素”的催化,催生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各要素的功能及相互作用系統優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系統的整體效能,是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的關鍵性向度,如下頁圖1所示。
“國家智慧教育平臺”于2022年3月28日上線,成為我國教育數字轉型、智能升級背景下建設教育強國的重要舉措。其后,教育部進一步完善了平臺的數字教育資源內容審核機制,保證共享教育資源的高品質、可靠性和可持續發展[24]。2023年1月教育部發布《信息技術產品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使用管理規定》,為信息技術產品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提出了規范標準[25]。國家平臺的運行、系列規范的出臺,為依托國家智慧教育平臺推進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實踐奠定了堅實基礎。
(一)提高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育主體的信息化素養
教育信息化進程不僅僅是基礎建設和硬件設備的簡單堆疊,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實質是信息技術對教學各要素深度催化形成教學深度變革,進而優化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各要素及其相互關系實現系統提升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作為教育主體——人的信息化素養提升至關重要。
結合聯合國教科文之2005年提出的信息技術與教學融合發展過程“起步—應用—整合—創新”四階段理論,要實現教育信息化科學發展,需要作為決策者的教育行政部門深度思考“喬布斯之問”[26],清晰教育信息化發展的“四階段”路徑及當前定位。2022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提出實施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推動實現教育數字化轉型;《“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提出“科技與教育正逐漸形成全領域、全要素、全鏈條、全業務的系統性深度融合新格局”,新格局的構建需要頂層設計者、教育行政決策者、校長觀念的現代化更新,清晰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現代規劃及推進思路,明確信息化建設的現代化路徑。
教師作為教學“七要素”中的主導要素,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無論提供怎樣的課程,提供怎樣的辦學條件,教育的改變都需要教師改變教學行為才能得以實現。信息化對教師提出了新的要求,一是知識的信息化加工能力。即在思想上基于信息加工理論認識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知識的信息化分解、傳遞、整合過程,這一認識既包含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語言學認知,亦包含對學習者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心理學視角的認知加工認識,影響甚至決定教師對教學目的的感知、教學內容的組織和教學方法的選擇;二是教學的信息化運用能力提升。信息化背景下需要教師掌握豐富的信息化技能,從海量信息中心提取并組織教學內容、設計學生的學習進程,組織和建構適宜的混合式教學環境,熟練運用智能化工具獲取反饋信息適時調整教學的策略;三是工具的人本化運用能力。教與學的實踐活動歸根結底是人和人的交際互動,其目的指向是追求人的全面發展,因此信息化課堂絕不是信息化手段和工具的簡單組合和堆砌,需要教師擁有站在技術工具之上,對信息化工具、手段的“合目的性”進行審視并做出人本化選擇和運用的能力。
(二)建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評”一體化平臺
“教—學—評”是一個完整教學的三個方面 [27],涵蓋了教學活動七要素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各個層面,有利于以評價反饋為導向,引導教師和學生形成從教學目標到學習目標的一致性,引導師生從關注學習結果轉向學習過程,引導教師在明確的教學目標指引下,從教學設計與實施入手,關注教什么、學什么、如何教、如何學的問題,并持續觀察和評價,確保目標的達成。

當前,我國深入推進“童音同語”計劃和全國范圍三科統編教材全覆蓋工作,全面推進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授課,取得了良好的教育效果。2020年國務院辦公廳頒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語言文字工作的意見》要求“建立完善學生語言文字應用能力監測和評價標準”;2022年《中小學生普通話水平測試等級標準及測試大綱》頒布,提出“兩結合”“一銜接”,將中小學生的普通話水平劃分為6級,規定了測試的內容、范圍、試卷構成和評分標準,體現了以評價促質量提升的政策導向。但在實際操作層面,針對文字運用水平的書面測評易于實施,而針對語言水平的測評存在人力測評低效、主觀性強等難以大面積實施的實際困難。當前,針對國家通用語言運用水平測試的HSK(漢語水平考試)、HSKK(漢語水平口語考試)、YCT(中小學生漢語考試)等測評服務與日常教育教學仍然處于分離狀態。這種教學評相分離的現狀使學校欠缺語言文字應用能力監測和評價的手段,不利于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提升。
借助信息化手段,建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評”一體化平臺,逐步推進省市、國家層面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育資源互聯互通、共建共享。大力建設覆蓋城鄉學校、教師、學生、家長等所有教育行為主體的智慧教育平臺,促進教育管理、教師教學、學生學習、測評評價、家校聯動等各環節的智慧應用,使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教學、學習、評價隨時隨地伴隨著教學過程進行,完整教學實施過程的“教—學—評”目標一致,將極大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效果。
(三)建構基于網絡互聯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空間
教學活動七要素中教學環境要素的變化是催生教學活動各要素發生變化的重要原因,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語言學習是高度依賴語言環境的實踐活動,理想的語言學習環境應是一個可以讓學生完全沉浸在大量語料的地方,輸入大量語料,輸出的是語言的交際能力[28]。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語言環境建構是提升教學質效的重要因素。信息化背景下,VR、“虛擬人”“元宇宙”等虛擬技術的發展使得超脫現實環境桎梏,建構虛擬語言學習空間成為可能。
2018年教育部發布的《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指南》中界定網絡學習空間為,由教育主管部門或學校認定的,融資源、服務、數據為一體,支持共享、交互、創新的實名制網絡學習場所[29]?;诰W絡互聯的語言學習空間分為正式的語言學習空間,如同虛擬教室,可以通過跨班級、跨校域的高質量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授課提升薄弱地區的正式教育水平;非正式的語言學習空間是基于網絡的社會學習空間,允許學習者聚在一起在非正式的環境通過語言交際獲取學習機會促進語言學習[30]。由于語言學習空間具有顯著的教育性,它的建立不應與時下廣為流行的社交網絡空間混同,而是經過過濾、凈化,按照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運用能力水平分層級的專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空間。
基于網絡互聯的語言學習空間應該具備智能化、個性化、動態化、泛在化的特點[31]。即能夠實現實時的語言學習輔助,及時的提供學情分析和診斷,實現個性化精準導學、學業情緒識別、自動組題與批閱、學習空間仿真、仿真實踐教練、身心健康檢測[32],適應學習者的認知水平與最近發展區平衡,開展智能評價,為學習者進行智能推送,實現學習信息的智能化輸入;能夠為學習者提供“一對一”“多對一”的個性化教育服務;能夠將學習資源、方法、目標及評價等進行有機整合,促進各學習要素的平衡發展;整合云端資源、學科工具等,為學生構建線上線下聯通,無縫連接實體課堂、社區和家庭等學習場所,實現人人、處處、時時可學的泛在化學習環境。
(四)建構基于大數據平臺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檔案
基于大數據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檔案評價是“檔案袋評價”的信息化轉化成果。檔案袋評價基于建構主義學習觀建立,傳統的檔案袋評價主要針對學習者學習活動,用于評價、信息收集以及回顧學習過程,發揮兩重作用:一是歸納學習者的學習、表現與交流及學習者的作品;二是對學習者和教師進行多元評價反饋[33]。
基于大數據的國家通用語言學習檔案與“教—學—評”一體化平臺相輔相成,記錄學習者接受的教學內容、學習內容以及學習過程中的具體表現,記錄過程性測評數據,不僅起到記錄評價的作用,在大數據的支撐下還可以為學習者和教師隨時隨地提供反饋,提供調整教與學的個性化建議,從而引導教師、學習者、家長關注學習過程,并及時調整教學實踐?;诖髷祿脚_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學習檔案有助于分析不同地區、不同類型的學習者在不同階段的學習狀況,對學習者做出綜合、客觀的評價,有助于宏觀把握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進的整體水平和局部問題,進而調整不同層級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進策略,不斷精準的提升國家語言文字工作治理能力和水平。
(五)建立可持續發展的多行業多部門協作機制
教育信息化和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提升是全社會和教育領域全要素、全流程、全業務、全域的系統工程,需要頂層設計建立可持續發展、系統推進的協同機制。
第一,建立高校與中小學、對外漢語教學與國內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的協作機制。2022年《關于加強高等學校服務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高質量推廣普及的意見》引導高校在服務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中發揮作用。承擔對外漢語教育的各大高校擁有大批語言理論和實踐專家,是語言文字教學與科研的人才高地和資源高地。各高校開發了一大批各具特色的助教助學系統,建立了一定規模的語料庫。對外漢語教學與國內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雖是對象和性質不同的兩個領域,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理論、教學方法、科研方法、語料庫建設等方面具有很多共性,推動國內高校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資源整合符合當前需要和資源高效利用的原則。
第二,建立引導社會課程資源向國家智慧教育平臺整合的體制機制。基于對國家政策的積極響應,部分省市、部分商業集團開發了如“我要學國語”“阿里翻譯”“訊飛聽見”等一系列App應用和語言服務大數據平臺,但缺乏針對中小學生教學需要的針對性設計,系統間存在不良商業競爭,造成社會資源浪費。國家智慧教育平臺的建立體現了國家對教育數字化資源進行分布式統籌的頂層設計,將各類App應用、數據庫、語言平臺按照“教學支持—自學支持—測評支持”需要進行系統整合,有機融入國家智慧教育平臺即有效利用資源,也豐富了國家智慧教育平臺的功能。
第三,建立教育信息化規劃設計、語言文字推廣、教育行政、學校之間的有機協作的體制機制。規劃實施部門需要將信息化賦能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納入教育信息化進程中通盤考慮,在標準建立、設施設備投入、平臺建設中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作為重要的信息化對象統籌設計推進,在基礎設施設備投入上向中西部、農牧區傾斜;教育行政部門需要建立制度機制提升校長、教師、學生的信息化能力,建立“系統推廣—人員培訓—運用評價”的系列制度,引導信息化的高投入高效發揮作用;學校作為教育最前沿和教育信息化應用末端,需要在學校教育目標、師生信息化能力提升、日常教學管理中保持目標一致,提高效能。各部門之間有機協作,有效溝通反饋,體制機制運行順暢方能確保教育信息化提升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質量不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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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衛民:中學正高級教師,在讀博士,研究方向為課程理論與實踐。
付濤:副研究員,新疆電化教育館副館長(援疆),研究方向為教育信息化。
The Historical Process, Dimension and Paths of Educational Informatization to Improve the Teaching Quality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Liu Weimin1, Fu Tao 2,3
(1.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730070, Gansu; 2. Audio-visual Education Center of Xinjiang Uygur Autonomous Region, Urumqi 830092, Xinjiang; 3.Educational Technology and Resource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al Technology), Beijing 100031)
Abstract: Educational informationization is an effective way to improve the teaching quality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This paper combs the four stages of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al informationization that have improved the teaching quality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namely, audio-visual education, computer-assisted teaching, multimedia network integration,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 wisdom education.” Through combing,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in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enriching and upgrading educational means, improving educational efficiency, changing the life form of teaching subjects, influencing and changing the way of classroom organization, and constantly improving the quality and effectiveness of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teaching. By analyzing the evolution and future orientation of the “seven elements” of the teaching activities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and Character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educational informationization,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paths to improve the teaching quality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and Characters with educational informationization: improve the informationization literacy of the main body of the teaching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and characters; Build an integrated platform of “teaching-learning-evaluation” of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Construct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learning space based on network interconnection; Construct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learning archives based on the big data platform.
Keywords: educational informationization; the national common language; elements of teaching activities
責任編輯:趙云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