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昕彤 胡萍
【摘 要】本文對俄羅斯作曲家阿連斯基《練習曲》Op.25 No.3的藝術特色及演奏技巧展開研究。文章重點對這首作品中如何運用中國元素——即中國民歌《茉莉花》之旋律進行分析,并從聲部、不同音域旋律的演奏方式、踏板三個方面進一步對鋼琴演奏技術展開研究論證,希望幫助大家更好理解和演奏阿連斯基的這部作品。
【關鍵詞】阿連斯基;練習曲;藝術特色;演奏技巧
【中圖分類號】J6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02
安東·斯捷潘諾維奇·阿連斯基(Anton Stepanovich Arensky1861—1906),俄羅斯作曲家、鋼琴家,《練習曲》Op.25 No.3中引用了中國江蘇民歌《茉莉花》,為外國作曲家運用中國元素進行創作的典范。
一、音樂作品分析
(一)創作背景
“阿連斯基作為鋼琴家與作曲教授, 創作了大量音樂作品, 總數超過一百首, 其中主要以鋼琴作品、室內樂和藝術歌曲為主, 他創作的作品涉及眾多體裁, 如交響曲、協奏曲、歌劇等。”[1]
19世紀中后期,歐洲社會動蕩不安,政治黑暗,民族運動高漲,民族意識開始覺醒,人們紛紛謀求擺脫外國的統治爭取民族獨立和民族解放。當時的音樂創作也力圖擺脫外國音樂的控制,各國音樂家將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民族性和斗爭性融入音樂創作中,形成具有鮮明民族特點的流派——民族樂派,以強力集團為代表。在當時的俄羅斯卻有著以尼古拉·魯賓斯坦兄弟為主的俄羅斯學院派的創立者,他們的觀點則與民族樂派不同。阿連斯基的音樂之路一直接受著兩種思想的碰撞,他對主流音樂有著很好的傳承,又對浪漫主義音樂推成出新,發揚個人情懷自成一派,并且引領了一批浪漫主義晚期的音樂家。
(二)作品本體分析
這首作品的曲式結構非常規整,是典型的回旋曲式(同一個主題反復三次或三次以上)如圖1,由三個主部、兩個插部和一個尾聲組成。第一主部A(第1—49小節),由樂段A(第1—17小節),樂段A1(第18—40小節)和連接部(第41—49小節)構成,以降G大調為主;插部B(第50—89小節)右手依舊是跑動型的十六分音符,左手高聲部出現主題旋律,調性轉到了降B大調;第二主部A1(第90—135小節)結構與第一主部A相同,調性也回到了降G大調;插部C(第136—157小節)采用了與插部B相同的《茉莉花》旋律,調性建立在降G大調上;第三主部A2(第158—172小節)出現了主部A,并反復利用主部A的兩小節主題材料進行發展,調性不變還是降G大調;最后是尾聲(第173—183小節)調性依舊沿用降G大調,結束在調性主和弦上。
二、藝術特點分析
阿連斯基《練習曲》Op,25 No.3在全曲兩處采用了中國元素——民歌《茉莉花》的主題進行創作,分別位于第50—89小節和第122—157小節。作曲家巧妙的將西方音樂技法和中國民間旋律——兩種風格迥異的音樂融合在一起,使得整首鋼琴作品具有濃郁的中國文化特色。
(一)對中國民歌《茉莉花》旋律的運用
目前能見的最早與現代版本相似的《茉莉花》歌詞收編在明朝萬歷年間(1573—1620)馮夢龍的《掛枝兒》中;《茉莉花》歌詞的前身最早刊載于清朝乾隆年間(1764—1774)的戲曲劇本集《綴白裘》,在《綴白裘》中收錄的《花鼓曲》共有12段唱詞,敘述的是《西廂記》中“張生戲鶯鶯”的故事,前兩段唱詞以重疊句稱為《鮮花調》,也有從其為基礎發展的稱為《茉莉花》。
最早關于《茉莉花》的曲譜(《鮮花調》工尺譜)收錄在道光年間《小慧集》中;這種曲調是在明代已流行的《鮮花調》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在各地方言語調、風土人情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下,衍生出各種風格的“同宗民歌”,流傳于各省的不同版本曲調各異,但歌詞基本上以反映青年男女純真愛情為主題。
1.創作背景
中國民歌《茉莉花》是由何仿的中國民歌《鮮花調》改編而來。1942年冬天,新四軍淮南大眾劇團①來到南京六合金牛山腳下演出。當時,跟隨劇團來到南京的何仿②拜訪了當地的一位彈唱藝人。這位彈唱藝人為何仿表演了一首民歌《鮮花調》。何仿當即被此旋律迷住了,于是他用簡譜記下了該曲。《鮮花調》是在中國民間傳唱而來,所以在整體上顯得有些粗糙。為了打磨該曲,何仿將《鮮花調》進行了一些改編,將原本歌詞中描述的三種花統一改寫為茉莉花。1957年,在北京全軍文藝會演上,何仿策劃由前線歌舞團首次公開演出該曲。
2.風格特點
民歌《茉莉花》采用了五聲音階調式,曲調具有鮮明的民族色彩。中國五聲音階是由大小二、三度的宮商角徵羽五音構成。例如,在中段旋律第50—89小節和第122—157小節可以看到主題旋律中分別出現了降B、C、D、F、G五個音,可判斷主題采用的是D角五聲調式。作曲家沒有改變《茉莉花》原本的主題,而是將五聲音階主題直接插入西方調式降G大調中,并在左手低音聲部建立了新的和聲支撐。在本體分析中得知此曲是個典型的回旋曲式,在全曲的第1—49小節、第99—121小節和第158—182小節的創作高度相似,它擁有流暢的旋律和周期性反復的勻稱結構,并與西方古典主義時期的回旋曲式一致。在主題《茉莉花》旋律的引用和創作中作曲家盡最大可能保留了旋律的原汁原味,在此基礎上增加了許多優美的和弦,讓西方人民在本土音樂結構的基礎上,感受到中國音樂旋律的魅力,因此受到西方人民的追捧、傳播。該曲曲調柔和婉轉,感情深厚又含蓄,表現了委婉流暢、柔和與優美的江南音樂風格,歌曲生動的描述了一個端莊賢淑的少女被芬芳美麗的茉莉花所吸引,欲摘不忍,欲棄不舍的眷戀之情。
(二)《茉莉花》主題旋律的運用
1.聲部
阿連斯基直接引用中國民歌《茉莉花》為主題旋律,并采用單線條主題旋律發展手法。《茉莉花》主題旋律出現在回旋曲式的插部,他打破了作曲家一貫的習慣,將主題旋律安放在左手上,伴隨右手的半音化織體將中國音樂融入西方復調織體創作手法中,使之音響效果更加豐富。左手的主題旋律在明,右手的伴奏織體在暗,兩條旋律線交織在一起,并且左手在主題旋律的基礎上增加了大量的柱式和弦進行鋪墊,與右手橫向的伴奏織體形成對比。
2.不同音域旋律的出現
全曲一共出現了四次《茉莉花》主題旋律,并從兩個不同的音域進行呈現。四次《茉莉花》旋律分別出現在第50—85小節(連續出現兩次)和第144—157小節(連續出現兩次),而兩次不同音域的旋律分別是第50—71小節和144—151小節是高音區的兩次旋律,第72—85小節和第151—157小節則是低音區的兩次旋律。
旋律從高音區到低音區的轉變讓旋律的色彩更加富有層次,從而產生不同的聽覺效果。作曲家根據不同的音區將旋律分為兩個部分,仿佛將民歌《茉莉花》男女輪唱的音樂形象呈現在聽眾眼前。
如譜例1中,第50—77小節的旋律,音區從小字一組的g到小字二組的降d,女高音歌唱家的音域為小字一組的c到小字三組的c,該段旋律在女高音歌唱的音域范圍內,模仿了女子纖細的嗓音特點。
如譜例2,另一部分則為第78—85小節的旋律,音區從小字一組的b到小字一組的d,男高音歌唱家的音域為小字一組的c到小字二組的a,該段旋律在男高音歌唱的音域范圍內,模仿了男子的音色特點,二者旋律一前一后彷佛男女之間的輪唱。
三、演奏技巧分析
(一)聲部
1.高聲部十六分音符的跑動
《茉莉花》旋律的高聲部是右手大量的十六分音符跑動。在演奏這種音型時,聲音需要做到具有顆粒性但又不尖銳。為了保證手指的顆粒性,在演奏時應注意右手小指掌關節以及指關節的支撐。為了保證聲音的均勻,在彈奏大量音符時不能高抬指,應盡量保持貼鍵彈奏。
2.中聲部突出主題旋律
《茉莉花》旋律在中聲部出現時,是通過左手來完成演奏的。主題旋律是音樂的靈魂,應該比其他兩個聲部更為突出。那么,在演奏時用手臂帶動手腕,觸鍵時指尖很好的站立在琴鍵上,運用非連音彈奏,手指下鍵時要略慢,類似“撥弦”的動作,同時使用長踏板,將主題旋律連奏的聲音更加圓潤、旋律更具有連貫性,讓每個旋律音保證充分的震動和延留。踏板可以根據2/4拍節奏律動的基本規律,每小節踩放兩次踏板并迅速進行更換,同時踏板的踩放不能與右手的伴奏織體沖突。通過延音踏板的使用增強旋律的流動感以及協和的音響效果。指法盡量采用一個固定手位,避免轉指,有利于旋律的歌唱性和準確性。
3.低聲部和聲色彩的延留
低聲部的長音也由左手完成演奏,左手需要同時演奏兩個聲部,跨度較大,所以演奏時要設計好指法和踏板。作曲家采用了長時值的八度波音作為低聲部,指法上應盡量使用1、5指演奏,這也是最常用的八度演奏指法,有助于保證演奏的準確性。低聲部需要借助延音踏板來幫助保持較長的時值。
4.旋律中樂句的處理
在彈奏之前建議演奏者先模唱出民歌樂句,體會旋律的起伏以及音樂的情緒和含義。然后,在樂句中找出高音,也就是每一句的主干音,通過主干音將一句完整的樂句找到。并且旋律總是圍繞著主干音進行發展和變化,然后慢慢停止。根據樂句的走向判斷這個句子的強弱變化,第50—51小節前半拍是一串上行的音符,我們的情緒應該上揚,手指的力度應該逐步加強;反之,第51后半小節至53小節情緒應該沉下去,手指采用逐漸輕下鍵,尤其在樂句結束的地方,需要模仿演唱的樂句收尾和呼吸感。
(二)不同音域旋律的處理方式
1.模仿女高音
如出現在高音區時,音域與女高音的音域更為近似,應更多模仿女高音演唱的音響效果,觸鍵時的力度要稍弱,利用手臂的重量帶動手指下鍵,讓指尖很好的站立在琴鍵上,注意手指下鍵速度不要過快,以免造成強硬的音色效果,在長踏板的支持中,手指離鍵要及時,令琴弦能夠保證自行充分的震動,保證聲音足夠的延續。
2.模仿男高音
當民歌旋律出現在中音區時,左手旋律的力度則需要比高音區稍強一些,彈奏依舊如上述相同,但對手臂的重量運用應更為充分——加大手臂的運用幅度,并稍提高手指下鍵的速度,以保證聲音的飽滿厚實。
四、結語
綜上所述,阿連斯基創作的這首《練習曲》Op,25 No.3中運用了我國民族音樂元素進行創作。作曲家巧妙的將西方音樂技法和中國民族旋律——兩種風格迥異的音樂融合在一起,使得整部作品具有濃郁的中國文化特色。作曲家在直接引用中國民歌《茉莉花》的基礎上,通過旋律在不同音域的重復出現讓音樂層次更加豐富,從而產生類似男女民歌對唱般的音響效果,要求演奏者在聲部、樂句、不同音域旋律以及踏板的處理上采用恰當的技術。
注釋:
①抗日戰爭時期,淮南抗日根據地創辦的文藝團體.
②何仿(1928年2月—2013年9月21日),安徽天長人,中國杰出的音樂家、國家一級作曲家.
參考文獻:
[1]胡萍,梅曉萍.阿連斯基《d小調鋼琴三重奏》賞析[J].大舞臺,2011(9).
★通訊作者:胡萍
作者簡介:徐昕彤,女,漢族,江西上饒人,江漢大學音樂學院2021級音樂表演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鋼琴表演;通訊作者:胡萍,女,漢族,湖北武漢人,江漢大學音樂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鋼琴與室內樂理論、演奏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