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喆 梁瀠熒

摘要:中醫既是“中華民族的瑰寶”,也是“開啟中華文明智慧寶庫的鑰匙”,不僅具有鮮明的中華文化基因,更是中國傳統文化海外傳播的重要支點。作為中醫國際化的先行者,針灸的海外傳播對于中醫藥文化的跨文化傳播極具借鑒意義,而翻譯在中醫文化交流中具有無以取代的重要作用。本文通過回顧海外尤其是英美兩國針灸翻譯的歷史以及跨文化傳播的發展現狀,基本厘清了針灸在英美兩國的傳播歷程,并基于現有問題嘗試性地提出了全面提升中醫文化影響力、統一規范翻譯規則以及注重翻譯人才培養等建議,以求促進針灸跨文化傳播,推動中醫守正創新,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
關鍵詞:針灸;翻譯;歷史;跨文化傳播
中醫針灸文化作為中華傳統文化代表,是東方傳統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針灸作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和醫學研究凝結成的寶貴遺產,具有鮮明的文化特色與地域特征,其翻譯與跨文化傳播對促進針灸海外傳播、增強國際主流醫學對中醫的認可、推動中華文化更好地 “走出去”以及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1]迄今為止,針灸已遍布世界160多個國家和地區,為豐富世界醫學寶庫、保障人類生命健康與防控各類疾病做出了巨大貢獻。其中,針灸在英美的傳播率先打開了中醫藥走向世界、為世界人民共享的窗口,是構建中西醫科學文化認同的重要嘗試,其傳播過程中的困境與反思具有典型性,更有助于解讀并消弭西方世界對中醫的懷疑與排斥,推動中醫文化逐步跨越文化藩籬,拓寬視野、推陳出新,朝著更具適應性的方向成長。
在當今東西方文明碰撞與交融的背景下,要想使中醫文化在國際舞臺上大放異彩,我們有必要不斷回顧歷史,以史為鑒,總結中醫針灸文化在海外傳播的成功經驗,摸索出適合未來的中醫文化交流戰略。
一、中醫針灸在英美的跨文化傳播
(一)早期傳入期
從13世紀起,人類探索世界的腳步逐漸加快,地域限制的解除促成了東西方文化的初相遇。針灸作為中醫文化的具象化代表,操作簡便、成效快速,因而得以小范圍地西傳。但此時的傳播,只能使西方醫學界對中醫文化構建一個朦朧的輪廓,而未能把握精髓要義。雖然這一時期的傳播并非同步發生,但國家之間存在交流與互通,其傳播特點也有相似之處。
公元13世紀,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在其書信中曾涉及關于針灸的內容,因此被認定為歐洲接觸針灸的起點。此后在 “大航海時代”,世界各地打破狹窄束縛的交流空間,開始借助新航路走向世界。通過荷蘭人在歷史舞臺的活躍,一些航海家和傳教士將記錄了中國艾灸的書籍手稿帶回國內并因此流傳開來。上述背景使英國有可能直接或間接接觸到中醫針灸文化,并開始探索其中某些概念。1683年,荷蘭醫生威廉·坦恩·瑞尼 (Willem Ten Rhigne)的著作 《論關節炎》在英國出版,其中詳盡闡述了針刺療法的原理和應用。但由于文獻傳播較少,人們的了解有限,此階段針灸術未能獲得廣泛應用。
早期的針灸術在美國也經歷著相似境遇。針灸最早由赴美華人中的中醫從業者帶入,但受限于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美國主流醫學界對此始終持否定和懷疑態度,導致針灸在美國存在100多年卻并未得到重視。直至歐洲第一次 “針灸熱”的出現,中醫針灸才重回人們的視線。
(二)快速發展期
17世紀至19世紀,中醫針灸在英美重獲關注,發展迅猛。西方世界受工業革命及商路開拓的影響,文化共時性與交互性也隨之深化;醫學界開始追求更新穎神秘的治療方式,中西醫學原本各自獨立的意義框架逐漸交匯貫通,“針灸熱”悄然興起。
作為當時世界經濟政治文化的重要樞紐之一,英國醫學界具備堅實的社會基礎、高度的開放性與包容性以及廣闊的文化視野,因此積極接納中醫針灸。1821年,英國外科醫生丘吉爾 (J.M.Churchill)在 《論針刺療法》中曾系統介紹針刺療法,這是英國首本針灸專著,也是世界上第一部英文版針灸專著。《柳葉刀》 (The Lancet)這本秉持革新主義的醫學刊物,也曾在其第六期中專門發表了一篇關于針刺療法的評論,并在此后一段時間里對針灸予以了特別關注。
19世紀20年代初,“針灸熱”在歐洲的迅速傳播引起了美國學術界及醫學期刊的關注。可追溯的最早文獻記錄為1825年由美國醫師巴徹·富蘭克林 (Franklin Bache)翻譯、法國人莫昂特 (Morand.J)所著的英文版針灸專書S·Morant:Memoir on Acupuncturation。[2]此外,更有針灸詞典的嘗試編撰,如1836年美國哈伯兄弟出版公司出版的英國學者塞繆爾·庫珀 (Samuel Cooper)所著第6版 《實用外科學詞典》,該詞典內容豐富,涵蓋甚廣,其中就列有acupuncture (針灸)和moxa (艾草)等詞條。
然而由于當時醫學界對中醫針灸了解尚淺,加上醫務人員的濫用,導致中醫的可信度驟減,第一次熱潮很快消散。[3]但不可否認,針灸這種醫療手段擴展了西方學者的視野,并隨著不同解釋視角的交叉融合,大有與西方醫療技術聯合發展的趨勢。
(三)發展新階段
進入20世紀后,隨著新中國與歐美各國外交關系的穩步升溫,針灸療法因其獨特的文化身份備受國際社會矚目。至今,針灸在法律及醫療體制中的地位不斷提高,在教育培訓、科研發展與文獻翻譯等領域均取得了出色的業績。
隨著文化交流的深入,一些針灸實踐者嘗試推動針灸的標準化與合法化進程。1980年,英國醫學針灸學會 (British Medical Acupuncture Society,BMAS)成立并參與了世界衛生組織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關于針灸標準化的研究,在經絡縮略語規范化方面做出了突出貢獻。[4]2002年至2006年,英國衛生部立法工作屢次涉及中醫師立法問題的探討,顯示針灸正不斷爭取自己的合法地位。
同一時期,美國記者賴斯頓在 《紐約時報》上公開報道了自己接受針灸治療的經驗,掀開了20世紀70年代美國 “針灸熱”的序幕。1980年,國際中醫協會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IATCM)的成立,對針灸在美國的研究、立法和推廣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自1972年內華達州出臺首部針灸立法至今,美國已擁有48部針灸法案。[5]
二、針灸海外傳播的未來進路
通過剖析中醫針灸在英美兩國跨文化傳播的歷史可得,中醫國際化進程正逐步加快,然而該進程仍面臨許多質疑與挑戰。如何化解矛盾走向共贏,是我們亟待思考的問題。
(一)以文化為基,掃除中醫文化折扣
縱觀針灸 “走出去”的漫長路程,顯然跨文化傳播的期望尚未完全實現。從傳播內容來看,中醫針灸和中國傳統文化密切相關,其源語言文化難以被目的語受眾完全接受,因此在傳遞過程中極易形成 “文化折扣”。從傳播者來看,中醫獨立的知識體系和專業術語是橫亙在海外針灸學習者面前的一道鴻溝,一旦譯者存在理解障礙,便會造成價值損失。從傳播受眾來看,持 “中西醫治病觀念存在沖突與對抗”觀點者甚眾,諸多國際學界權威學者仍對中醫抱以懷疑、排斥、拒絕態度,這種既成的偏見顯然也會阻礙中醫文化的有效傳遞。[6]
面對如此現狀,必須以文化為基礎,掃除文化折扣。應看到,中西醫價值觀并非完全對立,其在防病治病、人文關懷等方面存在高度相似性。我們應在立足本土文化的基礎上,積極挖掘中西醫學的科學內核,探尋文化共通點,提升中醫文化在海外的認同感與影響力。此外,在對外翻譯過程中,譯者要充分了解東西方文化背景差異,努力做到文化趨同。
(二)以理論為根,推進針灸標準化
針灸西傳數百年但推廣進程仍舊緩慢,雖然得到了部分西方國家的法律認可,但始終游離在主流醫學之外,主要原因在于翻譯始終是跨文化傳播的桎梏。譯者在翻譯時面臨術語標準難以查證、不夠統一的困境,而學術界制定的標準又缺乏足夠的認可度,執行不力或標準擱置現象突出。標準不統一就沒有影響力,就會造成中醫藥在國際交流中的被動地位。[7]因此,要真正掌握中醫對外交流的話語權,首要任務就是解決翻譯中存在的問題及障礙,與國際標準接軌,用國際通用的語言和準則進行有效傳播。[8]
當前國內外針灸標準雖數量眾多,但總體質量良莠不齊,信度偏低。直至1989年WHO才頒布了針灸經穴名稱的國際標準化方案,即 《國際針灸命名推薦標準》 (A Proposed Standard International Acupuncture Nomenclature)。該方案對當時針灸翻譯規范尚不完善的國際社會極具歷史性的進步意義。此外,國內也開始嘗試搭橋通路,制定針灸標準,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 《針灸學通用術語》 (GB/T 30232-2013)等。我們應開拓視野,加強中醫藥知識及服務的標準化體系建設,在對接國際標準的前提下展示中醫針灸理論的科學精神與民族文化內涵。
(三)教育為本,推進人才本地化培養
英美社會和醫學界對中醫的廣泛關注,表明了中醫針灸本地化人才的市場需求與日俱增,培養中醫針灸人才在另一種不同的語言文化環境下進行跨文化傳播活動,以適應特定國家和地區的市場需求。[9]然而,現階段受培養觀念滯后的束縛,該模式仍有待成長。
當前,中醫藥翻譯領域的兩難困境在于,國內外中醫藥翻譯工作者多為英語教師,并不具備中醫藥專業知識;或為中醫醫生,但缺乏翻譯技巧。[10]盡管國內外有眾多培訓機構,且中醫院校每年有大批畢業生走向社會,但可用人才卻鳳毛麟角。
國內各醫學高校應加大對中醫文化傳播與翻譯領域的支持,瞄準 “中醫+語言”的專業定位,將本地化需求納入人才培養目標,設置中醫翻譯能力考核與技術培訓課程。同時,要放眼國際學術平臺,既要鼓勵中外醫學譯者的合作翻譯,如文樹德教授與中國學者合作翻譯 《黃帝內經》和 《本草綱目》,也要支持人才走出去,選取青年教師、從業人員出國訪學進修,切實了解國外發展現狀,確保培養的針灸翻譯人才真正符合國外市場需求。
三、結束語
中醫針灸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建立底蘊豐富的文化大國這一國際形象的重要宣傳紐帶,中國翻譯人員有義務將中醫文化的燦爛歷史和美好未來介紹給世界各國人民。
為了響應國家 “推動中醫藥走向世界,為建設健康中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貢獻力量”的號召,本文通過分析中醫針灸在英美兩國的發展歷程,尋找翻譯過程中的阻礙并提出試行策略。論文在分析國際文化交流背景后,選取了英美兩個國家進行對比,論證了中醫針灸翻譯的國際趨勢,提出應以文化為基,掃除中醫文化折扣;以理論為根,推進針灸標準化;教育為本,推進人才本地化培養。
受限于個人研究水平,在選取翻譯例證時未能覆蓋所有英語國家,歷史材料的收集廣度和深度可能有所疏忽,因此論文仍有改進之處。
參考文獻:
[1] 蔣繼彪.針灸西傳的跨文化傳播研究綜述[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16,22(09):1284-1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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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牛喘月.從西方第一次 “針灸熱”看語言與翻譯問題對中醫西傳的影響[J].中西醫結合學報,2004(01):7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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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劉新燕,趙慧玲,吳云,等.中國針灸在美國的發展現狀及展望[J].世界中醫藥,2017,12(3):700-703.
[6] 李芳,鄭林赟.“文化空間” 視角下的中醫藥海外文化適應策略探索[J].中醫藥文化,2017,12(4):49-53.
[7] 同[6]
[8] 孟長海,郭德欣,姚明超.“一帶一路”背景下中醫藥國際化發展問題的思考[J].中醫研究,2018,31(11):7-9.
[9] 趙志華.本地化翻譯人才培養模式初探[J].黑龍江工業學院學報(綜合版),2017,17(7):101-104.
[10] 李萍鳳.中醫藥國際化進程中的翻譯障礙及其對策[J].對外經貿實務,2013(2):73-75.
基金項目: 2021年湖北省高等學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世紀70年代針灸在美國的譯介與跨文化傳播研究》 (21Y115)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 孫喆,女,漢族,山西長治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醫藥翻譯與國際傳播;
梁瀠熒,女,漢族,廣東湛江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醫藥翻譯與國際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