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彪 王建新 于翔



摘 要: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阻礙了資本市場的健康平穩發展,以“金稅三期”工程為代表的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則為治理信息披露違規提供了一條有效路徑。將“金稅三期”工程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采用2007—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通過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檢驗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治理效應,結果發現: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顯著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發生和次數,其中存在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抑制信息披露違規的雙重傳導路徑;地區稅收征管強度和行業競爭程度的提高會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抑制作用,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可以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信息披露違規次數的抑制作用,而對信息披露違規發生則表現出兩者具有替代關系。因此,政府部門應持續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強化稅收征管并采取差異化措施,企業則應不斷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以充分發揮稅收大數據的治理功效。
關鍵詞: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金稅三期;信息披露違規;信息不對稱;治理效應;公司治理
中圖分類號:F812.42;F276.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131(2023)0-0047-14
引用格式:牛彪,王建新,于翔.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與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金稅三期”工程的治理效應檢驗[J].西部論壇,2023,33(4):47-60.
NIU Biao, WANG Jian-xin, YU Xiang. Digital upgrading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and disclosure violations of listed companies: test on governance effect of the third phase of the Golden Tax Project[J]. West Forum, 2023, 33(4): 47-60.
一、引言
近年來,我國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狀況不容樂觀,信息披露違規事件頻發,嚴重侵害了投資者利益,破壞了市場經濟秩序,也降低了企業的資源配置效率以及未來價值。對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違規行為,相關部門也逐漸趨于“嚴監管、嚴處理”,其中尤以2020年對證券法的修訂為代表,大幅提升了對證券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然而,在資本市場監管的實踐中,主要采用事后處罰的方式,缺乏能夠有效制約企業進行信息操縱的事前防御手段,同時監管者和被監管者之間天然的信息不對稱也為上市公司的信息操縱提供了空間(孟慶斌 等,2019)[1]。現實治理壓力凸顯了監管制度和工具改進的重要性,而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為全程治理上市公司的信息操縱行為以及緩解監管者和被監管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提供了新路徑。2021年3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的意見》,強調要全面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和智能化改造。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將現代數字技術與稅收征管體系深度融合,深刻改變了稅收征管環境,完善了稅務監管體系,有利于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營商環境,更好服務市場主體發展,并不斷強化稅收大數據在經濟運行研判和社會管理等領域的深層次應用。從理論上講,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通過“以數治稅”的管理模式實現相關信息實時記錄與持續更新,可以有效緩解信息不對稱,從而遏制企業的違規操作、信息造假等行為。那么,在經濟實踐中,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是否確實有效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發生,目前還缺乏相關經驗證據。
牛 彪,王建新,于 翔: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與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對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所產生的經濟效應,除了對稅收征管能力的提升作用外,已有文獻主要從其對企業行為和發展的影響展開經驗分析,比如對企業的盈余管理(朱凱 等,2021;孫雪嬌 等,2021)、社保遵從(蔡偉賢 等,2021)、投資(歐陽潔 等,2022)、關聯交易(劉慧龍 等,2022)、風險承擔(閆華紅 等,2022)、薪酬差距(魏志華 等,2022)、稅負粘性(陶東杰 等,2023)、費用粘性(牛彪 等,2023)以及高質量發展(唐飛鵬,2023)等的影響[2-11]。然而,目前尚無文獻從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角度檢驗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治理效應。同時,對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影響因素,大部分文獻主要基于企業特征展開分析(李維安 等,2017;Kuang et al,2017;朱杰,2020;張晨宇 等,2020;陳西嬋 等,2020,2021)[12-17],較少探究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楊慧輝 等,2018)[18],更缺乏關于稅收征管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專門研究,僅有個別文獻將稅收征管力度作為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眾多影響因素之一(段一奇 等,2022)[19]。
利用數字技術推動稅收征管體系現代化建設,是實現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之一,而“金稅三期”工程則是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重要舉措。“金稅三期”工程始于2013年,在全國各地分批實施、逐步推動,到2016年除港澳臺地區之外的31個省份均上線運行“金稅三期”系統。通過“金稅三期”工程建設,既加強了與關聯機構的信息共享,提高了稅務部門的數據分析效率和準確性,又實現了稅收信息的集中化處理,有效提升了稅收征管效率。可以說,“金稅三期”工程是我國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典型案例,其通過大量運用數據技術,很大程度上體現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實施現狀,同時,分批試點、逐步推行的實施方式也為相關研究提供了較好的分析場景,有助于更好地識別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治理效應。鑒于此,本文將“金稅三期”工程作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準自然實驗,通過識別其政策效應來探究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是否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及其影響機制。
相比已有文獻,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在于:一是拓展了關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相關研究。不同于以往稅收規避、投資決策、融資約束、社會責任等視角的研究,本文從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這一財務行為的視角,揭示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企業行為的影響,并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治理效應提供了經驗證據。二是為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治理的相關研究提供了新視角。本文探討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的雙重路徑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機制,并分析了稅收征管強度、行業競爭程度以及內部控制質量的調節作用,有助于深入認識監管數字化的積極治理效應,也為進一步有效遏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提供了經驗借鑒和策略啟示。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1.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與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行為
長期以來,上市公司的信息操縱成為資本市場健康有序發展的“絆腳石”,尤其近年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屢見不鮮,其中以康得新、康美藥業為代表的違規案件不僅影響到投資者信心,極大損害了公司價值,而且扭曲了資本市場對資源的有效配置。因此,市場監管部門應積極作為,通過有效治理遏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其中,稅收征管是一項規制企業行為的重要的外部治理機制,稅收征管機構需要充分發揮外部治理監督的作用,通過改進稅收征管工作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則可以充分發揮數據要素驅動下的監督治理作用,有效規制企業的違規行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不僅提高了稅收征管機構的征稅能力,也增強了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過程中稅收征管的積極作用和深層次應用。正如《關于進一步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的意見》所指出的,“全面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和智能化改造,是善治理念的重要體現”。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實施強調兩項重要任務:一是精準分類監管,切實保護企業正常生產經營。如運用稅收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信息技術,提升風險控制水平。二是精準依法施治,嚴厲打擊涉稅違法犯罪行為。充分發揮稅收大數據作用,對企業經營業務全環節即時驗證和監控,由事后打擊向事前事中精準防范轉變,精準有效打擊涉稅違法犯罪行為,同時對重大涉稅違法犯罪案件從嚴查處曝光并共享至全國信用信息平臺(鄭建明 等,2021)[20]。因此,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將有效提高稅收執法力度,發揮稅務機構外部治理功能,改善企業的外部治理環境,對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行為產生重要影響。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說1: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有效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
2.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作用機制
上市公司信息操縱是信息不對稱和代理沖突綜合作用的結果,管理層機會主義傾向是其重要誘因之一。在股權分散的情況下,管理層有動機和空間為了自身利益做出損害股東利益的行為,如惡意避稅、低效率投資、盈余管理等。此外,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設,管理層為了獲取超額報酬或職位聲譽,可能通過信息造假等手段提升股票價格,達到平滑粉飾業績的目的(張晨宇 等,2020)[15],而信息不對稱和代理問題會加劇這種信息披露違規風險。一方面,擁有天然的信息優勢是管理層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關鍵所在。股東與管理層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可能使股東無法準確評估管理層的勤勉盡責程度,也使管理層可以通過盈余管理等方式粉飾經營業績從而獲取私人利益。另一方面,根據代理理論,管理層會利用職務便利獲取超額薪酬,在攫取企業薪酬資源的同時也進一步增強了違規行為動機(Chen et al,2012;Bradshaw et al,2019;孟慶斌 等,2019;朱凱 等,2021;劉慧龍 等,2022;牛彪 等,2022)[1-2][6][21-23]。基于此,本文認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強化和優化了稅收征管的監督治理作用,可以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兩條路徑降低上市公司管理層的機會主義傾向,進而抑制信息披露違規行為。
一方面,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改善信息環境,降低上市公司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抑制管理層在信息披露中的機會主義動機和行為(Hanlon et al,2014;孫雪嬌等,2021)[3][24]。上市公司的行為受到制度規范、內外部信息環境的約束,信息披露違規是管理層對收益與成本權衡后的行為。從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形式上看,具體表現為虛假陳述、延遲披露、遺漏披露以及虛增資產等,具有手段復雜隱蔽的特點。盡管隨著法律法規的不斷完善,信息披露違規的操作空間逐漸縮小,但也導致一些企業采用更為復雜隱蔽的違規方式來躲避外部監管。當信息環境較差時,外部信息使用者難以把握公司的正常經營狀況,復雜隱蔽的信息披露違規也難以被發現,這會誘使管理層采取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以獲取更多的私利。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使稅收機關獲取更多更準確的企業信息,并通過集中有效的大數據分析實現企業與稅務部門之間的信息互驗,既為信息使用者提供了更廣泛有效的信息,又提高了稅務機關調查企業信息合規性的效率,有效改善了整個市場的信息環境(Hanlon et al,2014;袁嬌 等,2021;樊勇 等,2022)[24-26]。可見,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通過提高會計信息真實性和信息處理效率來改善信息環境,這會降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操縱空間,并增加信息披露違規的成本,此時的成本與收益權衡會顯著降低管理層的信息違規披露動機(Brynjolfsson et al,2016)[27],從而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因此,從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信息不對稱誘因來看,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帶來的信息環境改善可以產生顯著的違規治理效應(張勇,2018;Tang et al,2020;葉永衛 等,2021;范潤 等,2022)[28-31]。
另一方面,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優化公司治理機制,促使上市公司管理層勤勉盡責,抑制管理層在經營活動中的機會主義動機(徐捍軍,2021)[32]。由于高級管理人員是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決策者,因此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與信息披露違規的聯系更為直接。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改變了傳統的稅收征管模式,屬于持續性的強監管,可以通過外部治理機制的常態化顯著緩解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代理沖突,彌補了現有公司治理機制的缺陷(靳毓 等,2022;鄧力平 等,2022;國家稅務總局福建省稅務局課題組,2022;牛彪 等,2023)[10][33-35]。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使企業的管理層薪酬、成本管理、真實經營業績等暴露在公開信息環境之下,既增加了企業逃避外部監管的難度,縮小了管理層操縱信息的空間,約束了管理層與大股東合謀行為,又提高了管理層聲譽成本,有效約束管理層自利行為,使其更加關注企業的真實經營活動,從而促使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更趨于合法合規(曾亞敏 等,2009;蔡昌 等,2021;李增福 等,2021)[36-38]。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說2: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
三、研究設計
1.模型設定與變量測度
(1)基準模型
為了驗證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是否抑制了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本文將“金稅三期”工程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進行政策效應評價,構建如下基準模型:
Infor_Vioi,t=β0+β1GTPi,t+βControli,t+μi+γj+θt+εi,t
其中,下標i、j、t分別代表企業、行業、年份,μi、γj、θt分別表示個體(企業)、行業、時間(年份)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被解釋變量(Infor_ Vio)反映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情況,采用兩個變量:一是“違規發生”,為是否發生違規行為的虛擬變量,若樣本企業當年發生虛假陳述、披露不實、推遲披露以及重大信息隱藏或疏漏等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并被證券監管部門通報,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二是“違規次數”,為企業當年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發生的次數。
核心解釋變量(GTP)“金稅三期工程”為政策是否實施的虛擬變量(DID項)。由于“金稅三期”工程在上線初期一般采用“中國稅收征管信息系統”與“金稅三期工程系統”雙軌并行的方式,為了識別“金稅三期”工程的凈效應,參照魏志華等(2022)的做法[8],采用各省份“金稅三期”工程單軌運行的時間節點作為政策實施時間,政策實施當年及以后年份均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
借鑒相關研究,本文選取了一系列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Control),包括“總資產(取自然對數)”“資產負債率”“流動資產占比”“凈資產收益率”“是否虧損”“兩職合一”“董事會人數”“監事會人數”“標準審計意見”“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產權性質”。
(2)中介效應模型
為檢驗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能否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Infor_Vioi,t=α0+α1GTPi,t+αControli,t+μi+γj+θt+εi,t
Mi,t=β0+β1GTPi,t+βControli,t+δi+μi+γj+θt+εi,t
Infor_Vioi,t=φ0+φ1GTPi,t+φ2Mi,t+φControli,t+μi+γj+θt+εi,t
其中,M為中介變量,基于前文理論分析選取兩個中介變量:一是“信息環境”,選取“股價同步性”作為衡量上市公司信息環境好壞的代理變量,具體計算方法參見王艷艷等(2014)的研究[39]。股價同步性是公司股票價格變動與市場平均變動之間的關聯性,反映了企業特質信息融入股價的程度,既與企業的信息披露有關,也與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相關,上市公司的股價同步性越高則信息環境越好。二是“公司治理水平”,參考張會麗和陸正飛(2012)的做法[40],從監督、激勵和決策等方面選取“高管薪酬”“高管持股比例”“獨立董事比例”“董事會規模”“股權制衡度(第二至五位股東持股比例之和/控股股東持股比例)”“董事長與總經理是否兩職合一”等指標,運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評價,將得到的第一主成分作為反映公司治理水平的綜合指數,指數越大則公司治理水平越高。
2.樣本選擇與數據處理
本文選取2007—2021年滬深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數據來自WIND數據庫和CSMAR數據庫。為提高研究樣本的代表性,進行如下處理:剔除金融類公司、ST類公司、出現缺失值及異常觀測值的樣本,最終共得到15 268個公司年度觀測值。為了降低極端值的影響,對連續變量在1%和99%百分位上進行縮尾處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違規發生”均值為0.120,“違規次數”的均值為0.216,表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現象不容忽視。
四、實證結果分析
1.基準模型回歸與穩健性檢驗
運用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見表2,“金稅三期工程”對“違規發生”和“違規次數”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金稅三期”工程建設發揮了積極的治理效應,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發生的概率和次數都具有負向影響,即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顯著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假說1得到驗證。為保證分析結論的可靠性,本文進一步進行平行趨勢檢驗、PSM-DID檢驗、安慰劑檢驗以及控制干擾性因素等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檢驗。雙重差分模型分析需要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即處理組和對照組在政策實施前的變化趨勢相同。構建如下模型:Infor_Vioi,t=δ0+∑4k=-3δktreati,k+δControli,t+μi+γj+θt+εi,t。其中,被解釋變量選用“違規發生”,trear為政策虛擬變量,δ-3到δ-1表示樣本公司所在地區加入“金稅三期”工程前1~3期的政策效果,δ1到δ4表示加入“金稅三期”工程后1~4期的政策效果。以政策實施前4年為基準組,檢驗結果如圖1所示。政策實施前1~3期的系數均不顯著,表明處理組與對照組沒有顯著差異,滿足平行趨勢假定;政策實施之后,系數顯著為負,且總體呈下降趨勢,表明“金稅三期”工程的實施顯著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發生且存在滯后效果,進一步驗證了假說1。
(2)PSM-DID檢驗。由于“金稅三期”工程試點不是隨機選取的,存在樣本選擇偏誤,同時不同公司的特征差異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模型估計的有效性,因而采用傾向得分匹配雙重差分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具體而言,通過Logit模型基于控制變量計算傾向得分,然后進行1∶1不放回匹配得到更為合理的對照組,回歸結果見表3的Panel A。“金稅三期工程”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為負,再次表明“金稅三期”工程的實施顯著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
(3)安慰劑檢驗。本文通過構建虛假的政策發生時點(將不同地區實施“金稅三期”工程的前一年和后一年作為偽事件年度)來進行安慰劑檢驗,回歸結果見表3的Panel B。“金稅三期工程”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構建的“偽事件”并不能對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產生顯著影響,也就是說,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治理效應并非隨機性的結果。
(4)控制干擾性因素。考慮到在本文樣本期間,其他政策或外部沖擊也可能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產生影響,進一步控制“限薪令”和“固定資產加速折舊”的政策影響以及城市最低工資制度的影響,重新進行模型檢驗;同時,考慮新冠疫情的暴發對企業生產經營產生了較大影響,并可能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刪除疫情后的樣本重新進行檢驗。上述檢驗結果見表4,“金稅三期工程”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本文的分析結果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2.影響機制檢驗
(1)改善信息環境路徑。以“股價同步性”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表5的Panel A。“金稅三期工程”對“股價同步性”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顯著提高上市公司的信息環境;“股價同步性”對“違規發生”和“違規次數”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信息環境的改善可以有效抑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同時,“金稅三期工程”對“違規發生”和“違規次數”的回歸系數也顯著為負,并與表2的估計結果比較,說明信息環境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中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即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通過改善信息環境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
(2)優化公司治理路徑。以“公司治理水平”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表5的Panel B。“金稅三期工程”對“公司治理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顯著改善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公司治理水平”對“違規發生”和“違規次數”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公司治理的優化可以有效抑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同時,“金稅三期工程”對“違規發生”和“違規次數”的回歸系數也顯著為負,并與表2的估計結果比較,說明公司治理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中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即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通過優化公司治理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至此,假說2得到驗證。
五、拓展性分析:征管強度、行業競爭與內部控制的調節作用
前文分析表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能夠顯著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治理效果會受到諸多外部和內部因素的影響。從公司外部環境來看,一方面,在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時期,政府部門對企業稅收征管的能力和嚴格程度可能存在差異,導致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被發現的概率和被處罰的力度不同,這會影響上市公司管理層對違規成本與收益的權衡,進而采取不同的策略;另一方面在不同的市場環境下,企業行為也有所差異,比如市場競爭的激烈程度會對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行為產生顯著影響。從公司內部因素來看,由于發展目標、管理模式、治理結構等的不同,不同的上市公司會形成不同的內部制衡機制,并對外部沖擊作出不同的反應。基于上述考慮,本文進一步分析稅收征管強度、行業競爭程度和內部控制質量對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調節作用。
第一,稅收征管強度的調節作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是“以數治稅”的技術性變革,提高了稅收征管的規范性和有效性,而稅收征管強度是指政府監管部門進行稅收征管的力度和能力,兩者的作用范疇交叉,但不完全重疊。當稅收征管強度較高時,征管機構會更為積極地履行職責,也會更為充分地利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帶來的技術改進來查處企業的違規行為,這會對上市公司的違規行為產生更大的壓力,從而更為有效地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對此,本文通過構建調節效應模型進行實證檢驗,即在基準模型中引入“稅收征管強度”變量及其與“金稅三期工程”的交乘項。借鑒曾亞敏和張俊生(2009)的研究思路[36],采用真實稅收負擔率與理論稅收負擔率之差來衡量地區稅收征管強度(構建如下模型估計理論稅收負擔率:TitYit=α0+β1GDPit+β2IND1+β3IND2+εit。其中,T為i地區在t時期的稅收收入,Y為地區生產總值,GDP為人均地區生產總值,IND1和IND2分別為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差值越大則稅收征管強度越高。檢驗結果見表6的Panel A,“金稅三期工程”和“金稅三期工程×稅收征管強度”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稅收征管強度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中具有調節作用,即稅收征管強度的提高可以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抑制作用。
第二,行業競爭程度的調節作用。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動機和行為會受到其所在行業競爭程度的影響。相比競爭程度較低的行業,稅務管理機構更容易獲取競爭程度較高行業的企業信息,對企業的監管也更便利;同時,由于競爭壓力較大,高競爭行業上市公司的利益相關者也更有動機發揮監督治理職能。此外,從融資來看,高競爭行業的企業往往面臨較高的融資約束,更愿意主動借助數字化稅務平臺實現與投資者的互動溝通,從而改善自身聲譽信用,以緩解面臨的融資約束(楊興全 等,2015;李增福 等,2021)[38][41]。因此,在競爭程度較高的行業,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影響更加顯著。對此,本文采用行業集中度指數(HHI)的倒數來衡量行業競爭程度(HHI反映了行業內前N家大企業所占市場份額總和,其值越小則行業集中度越低,行業競爭越激烈),并進行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見表6的Panel B。“金稅三期工程”和“金稅三期工程×行業競爭程度”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行業競爭程度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中具有調節作用,即行業競爭程度的提高會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抑制作用。
第三,內部控制質量的調節作用。內部控制質量較高的企業,公司治理機制較為成熟,內部管理更為規范,利益相關者更容易對管理層進行監督,進而有助于抑制其信息披露違規行為(單華軍,2010;蔣學躍,2013)[42-43]。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作為一種有效的外部治理機制,在內部控制不健全或執行效果較差時,可以部分替代內部控制的作用,此時兩者表現為替代關系(譚珩,2021)[44]。同時也有另一種可能,即內部控制質量較高的企業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提供了更好的內部治理環境,便于其更好地發揮監督治理效應,從而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抑制作用。對此,本文選取由迪博大數據研究中心編制的內部控制指數來衡量樣本公司的內部控制質量(內部控制指數越大則內部控制質量越高),并進行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見表6的Panel C。在以“違規發生”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中,“金稅三期工程”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而“金稅三期工程×內部控制質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與內部控制質量提高具有替代關系,可以理解為,對于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發生而言,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內部控制質量提高的作用。在以“違規次數”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中,“金稅三期工程”和“金稅三期工程×內部控制質量”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此時內部控制質量發揮了調節作用,即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強化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次數的抑制作用。
六、結論與啟示
規范和治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行為是資本市場監管者、投資者和稅務部門等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隨著大數據技術的快速發展,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是否能夠有效以及如何治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有待進一步考察。本文將“金稅三期”工程作為準自然實驗,以2007—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作為研究樣本,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來檢驗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治理效應,結果表明:(1)“金稅三期”工程的實施顯著抑制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發生和次數,該結論在經過平行趨勢檢驗、PSM-DID檢驗、安慰劑檢驗以及控制干擾性因素等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表明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有效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2)信息環境和公司治理在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即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可以通過改善信息環境和優化公司治理雙重路徑來抑制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3)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抑制效果因地區稅收征管強度、行業競爭程度和內部控制質量的不同而有所區別,地區稅收征管強度和行業競爭程度的提高可以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抑制作用;對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發生,內部控制質量提高與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影響具有替代關系,而對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的次數,內部控制質量提高可以強化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抑制作用。
本文的研究發現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其一,本文的研究表明,稅收征管可以在上市公司治理和信息披露監管中發揮重要作用,為國家持續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以實現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了證據支持。例如,作為“金稅三期”的升級工程,“金稅四期”納入“非稅”業務,使得企業業務更全面地處于監控狀態,通過將稅務系統與地產登記系統、銀行系統對接,增加對企業相關人員身份信息及信用的管控,為更加充分地借助稅務信息平臺的信息資源優勢服務于資本市場治理提供了有效路徑。其二,加強政府監管力度是更好地發揮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信息披露違規的治理作用的重要條件,應當多措并舉強化稅收征管,全力推進稅收征管改革,充分發揮稅收大數據的治理效能。其三,對于競爭程度不同的行業,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信息披露違規的治理效果有所不同,監管機構要留意行業差異,采取差異化的監管措施。其四,對于內部控制質量不同的企業,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信息披露違規的治理效果具有顯著差異,應積極促進企業完善內部控制體系、改善內部控制環境,推動內部控制質量的全面持續提升,為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治理效果的充分發揮提供有力的內部治理機制保障。
本研究不僅直接驗證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治理效應,還深入探究了其影響機制以及不同情景因素的影響,豐富了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的經濟效應研究和信息披露違規的影響因素研究,并為財稅政策改革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但由于篇幅和方法的限制,還存在進一步改進和拓展的空間,比如:因果識別的方法有待改進,其他可能存在的影響機制以及內外部影響因素有待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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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Upgrading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and
Disclosure Violations of Listed Companies: Test on Governance
Effect of the Third Phase of the Golden Tax ProjectNIU Biao1, WANG Jian-xin1, YU Xiang2
(1.Chinese Academy of Fiscal Sciences, Beijing 100142, China; 2.School of Business,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192, China)
Abstract: “Sunlight is the best preservative, and light is the most effective police”.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s the soul of the capital market and is an important embodiment of the effectiveness of corporate governance. However, in the real environment, the information disclosure violations driven by the interests of listed companies not only affect investor confidence, causing capital allocation errors, but also destroy the financial supervision order and hinder the healthy and stable development of the capital market. In the contex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era, the in-depth integr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with the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system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governance tool of the digital government, which may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regulating and governing listed companies, and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direction to be actively explored by the financial market regulators and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departments.
Taking listed companies information disclosure violations as a research perspective, this paper selects the third phase of the Golden Tax Project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scene to investigate the policy effects, action mechanisms, and differences in different scenarios of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Benchmark regression found that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had a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 on listed companies information disclosure violations, which has been verified by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The test of the mechanism of action shows that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mainly inhibits the violation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f listed companies by optimizing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improving the information environment. Expansion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governance effect of digital upgrading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on disclosure of listed companies varies significantly depending on the intensity of regional tax administration, the degree of industry competition, and the quality of internal control.
Compared with previous literature, this paper expands in the following two aspects: firstly, it explores the theoretical mechanism of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affecting corporate disclosure violations, and enriches the research on 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sclosure governance, unlike the existing studies focusing on the perspectives of daily operation, financing constraints,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 of enterprises; secondly, it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the research on the information disclosure governance of listed companies. This paper uses the third phase of the Golden Tax Project as a policy impact and adopts the differential model to systematically test the impact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under big data technology on the information disclosure behavior of listed companies.
To a certain extent, the research in this paper reveals the internal logic of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to participate in the governance of listed companies, which helps to improve our understanding of the violations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f listed companies, and helps government departments to serve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capital market in a more targeted manner under the initiative of “strength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government and promot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governance capacity”. It provides differentiated experience support for the information disclosure governance of listed companies under different scenarios, and better guides enterprises to strengthen their integrity construction and strictly comply with relevant accounting standards and information disclosure standards.
Key words: digital upgrade of tax collection and administration; the third phase of the Golden Tax Project; violation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nformation asymmetry; governance effect; corporate governance
CLC number:F812.42;F276.6
Document code:A
Article ID:1674-8131(2023)0-0047-14
(編輯:朱德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