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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歷史”敘事下的革命祛魅和人性歸真

2024-01-01 00:00:00郭子涵
粵海風 2024年5期
關鍵詞:敘事

摘要:抗戰題材兒童小說自20世紀30年代至今已迎來數次創作高峰和研究熱潮,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現實主義書寫中經久不衰的現象。在“后歷史”敘事語境下,中國抗戰題材兒童小說為求新變異的價值旨歸驅使,實現了對權威意識形態掌控的革命祛魅,重建文藝觀、兒童觀和歷史觀,尋找一種大時代與小人物、命運偶然性與成長必然性之間纏繞交織的敘說張力,在聚焦日常多維和凸顯地域本色中歸于人性真實,最終在歷史創傷隱痛的反思中抵達人類終極關懷。

關鍵詞:“后歷史”敘事 抗戰 兒童小說 革命祛魅 人性歸真

1931年9月18日是抗日戰爭拉開帷幕的一日,也是抗戰文學自覺加入國家歷史宏大敘事話語實踐的一日。炮火灰燼并沒有隨著久長歲月消散于虛無,處于現代性轉型期的中國當代兒童文學,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寫作敘事方式和歷史觀念受到復雜多元文化的影響,逐漸顛覆典型環境典型人物、再現真實歷史的經典現實主義要素,在對戰爭的重構和詮釋中呈現“在某種意義上,具有‘后寓言’的性質,或者說,它具有‘后歷史敘事’的特征”[1]。置于全球化語境中的“后歷史”敘事進行著多重結構性轉化,以重建歷史為基本訴求,堅持真實歷史和人文關懷的雙重維度,強調大歷史下個人生存狀態的體驗,人類價值選擇更為開明和自由,呈現富有歷史感的民族主義特征。面對“抗日戰爭”這一段終結的歷史,中國兒童文學在語言風格、行文結構、敘述視角等方面呼喚全新有機的解讀路徑來重啟抗日戰爭之景象。

對戰爭境況開啟細膩、豐富、具象的追尋,將以一種高尚的文化責任感溯回英雄靈魂的故鄉,以小我見證大我,關聯過去與當下。無論是在經典抗戰兒童小說中描敘小英雄危急關頭的機智舉動,還是在新世紀抗戰兒童小說中定格普通少年能量爆發,童年野蠻生長、無拘無束的行動力和生命力撕破戰爭黑色封鎖張揚起別樣精神風貌,抗日題材兒童小說都以一種強大正向的氣質成為中國兒童小說藝術譜系中的特殊向標。

一、革命祛魅:

“文藝觀、兒童觀、歷史觀”重建

“祛魅”一詞最初由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提出,指涉對于神秘性、神圣性、魅惑性的消解。這一概念移用在文學文化上,即“統治文學活動的那種統一的或高度霸權性質的權威和神圣性的解體”[2]。中國當代文學的第一次祛魅發生在20世紀80年代,由思想先鋒的精英知識分子發起,所祛的是“革命文學”之“魅”,這是“新時期文學獲得自身合法性的基本前提和基本策略”[3]。中國兒童文學作為現當代文學的組成部分,伴隨著此次祛魅的歷史進程,文學創作環境日益松弛,文藝觀不斷重建,兒童觀與時俱進,歷史觀迫近真實,逐漸在掌握和辨析獨立話語權中明確了自身現代范式的構建。

(一)文藝觀:“規約”到“自主”

抗戰題材兒童小說的誕生與歷史進程同步,自1931年日本入侵東北,抗戰題材兒童小說便應運而生。據現有資料記載,最早涉足這一創作領域的是陳伯吹,他在1933年出版了《華家的兒子》和《火線上的孩子們》。“配合‘一切革命的斗爭’,這是中國兒童文學在30年代的特定歷史條件下對自身價值功能的一次重大選擇與必然走向,同時也成了以后長時期內中國兒童文學的中心主題和第一重要的審美價值尺度”[4],在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中國兒童文學被視為抗戰宣傳的有力工具,吹響朝日本帝國主義侵略開炮的沖鋒號角。值此民族存亡關鍵期,中國共產黨的文藝政策為抗戰題材小說的創作指明方向,即“在兒童們純潔稚嫩的腦子里,栽下共產主義的種子,為‘少年’培養未來的同志”[5],其成為對廣大少年兒童進行愛國主義、革命主義教育的生動教材。抗日戰爭時期,抗戰題材兒童小說迎來第一波熱潮,丁玲的《一顆未出膛的槍彈》、蕭紅的《孩子的講演》、司馬文森的《吹號手》、周而復的《小英雄》等相繼面世,其中華山的《雞毛信》、峻青的《小偵查員》、管樺的《雨來沒有死》代表了此次熱潮的最高峰。

1942年毛澤東發表著名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文藝為政治服務成為全國革命文藝工作者所擁護的基本方針。這一時期的作者們都曾是“近距離”觀察和接觸過抗日戰爭的親歷者和目擊者,英雄戰斗和成長故事成為歌頌和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表現內容。作品呈現昂揚向上、崇尚光榮的審美趣味,符合新中國成立初期之于培育“祖國花朵”“革命接班人”的政治期待,愛國主義、理想主義、集體主義成為時代之歌的主旋律。“文學十七年”敘事方略延續到了政治主張在文藝領域最為強烈的20世紀70年代,抗戰題材因對革命樂觀主義的放大、對敵我矛盾描繪的絕對而前所未有地形成對國民的感召力,完成著對民族文化統一性的敘事和建構。

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政治、經濟和思想上迎來“破冰”時期,以“解放思想”為綱的文藝觀激活中國當代文學,祛除政治對于文學發展的規約之魅,彰顯文學自主獨立的價值追求受到重視,反崇高、反宏大、關注個體聲音成為文藝“祛魅”的特征。傾瀉而出的表達欲望沖擊著保守的文學市場觀念,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日益頻繁的碰撞交流開始催生一些新思想、新觀念、新方法。當代中國文學告別了革命文藝框架下僵化、一元的格局,開創了自主、多元的發展前景。兒童文學作家們旗幟林立,兒童文學作品表現領域更為寬泛開放,抗戰題材進入沉寂期。進入新世紀后,兒童文學作家多在文體實驗和敘事革新中完成超越,自覺靠攏精神含量極高的紅色命題創作。“200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之際,長篇抗戰題材兒童小說開始全面復歸”[6],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引發全國性的出版熱潮。目前有影響力的作品已達60余部,數量不在少數。而多部作品的質量上佳,如薛濤的《滿山打鬼子》、曹文軒的《火印》、史雷的《將軍胡同》、許敏球的《1937少年的征途》、李東華《少年的榮耀》、劉海棲《風雷頂》和黃蓓佳的《野蜂飛舞》等相繼榮獲各類兒童文學獎項。

(二)兒童觀:“教育”到“本位”

發軔于“五四”新文學時期的中國現代兒童文學在亦步亦趨追隨西方腳步后終于迎來具有主體性的嶄新時代,周作人扛鼎中國兒童文學理論建設,創設性提出“兒童本位”思想,他在啟蒙名篇《兒童的文學》中寫道:“近年才知道,兒童在心理生理上,雖然和大人有點不同,但他仍是完全的個人,有他自己的內外兩面生活。”[7] 其深刻超前的兒童觀成為一代兒童文學理論家的共識性認知。然而,周作人播撒的“兒童本位”火種并未燎原,在中國兒童文學邁向現代化的徘徊前行的進程中,漸漸匯入“文以載道”“經世救國”的歷史洪流,走上一條遵循現實主義傳統的工具論老路。正如專家所言,“兒童本位”的現代性“在不適合它生長的中國的社會現代化缺席和緩慢前行的歷史時期里,它注定要被擱置起來,而一旦中國的社會現代化加速時,它將重新煥發活力,并再次成為中國兒童的根基”[8],這種美好初衷直到時代車輪駛入新時期后始得實現。

在“七七事變”之后,國家興亡的主題前所未有地將國統區、解放區和淪陷區的中國兒童文學作家聚合,他們風格表現出空前一致,不約而同塑造了堅強勇毅、機敏過人的小英雄形象,這些“戰爭中的兒童”被寄予諸多美好品格,是在特定環境中破雪踏浪而來的“新人”形象。面對非常態的戰爭生活而創作的文學作品頗具教育色彩,響應時代召喚制造新的斗士和新的民族性格以鼓舞下一代覺醒士氣,“呈現出一種少有的昂揚激奮氣氛與慷慨悲壯的英雄主義色彩”[9]。

新中國成立初期,在兒童文學理論界占主導地位的兒童觀是“教育工具”論,承擔著培養青少年重任的兒童文學“成了學校教育觀念的傳聲筒”[10],勞動、學習、紀律等具有教訓意味的觀念出現在作品中。比如,嚴文井的《小花公雞》教導兒童專心上課,金近的《小貓釣魚》告誡兒童不能貪玩。可喜的是,一些具有時代特色和藝術深度的作品仍在平平之象中脫穎而出,甚至有一些因刻畫了栩栩如生的經典形象成為抗戰兒童文學史上的常青樹,比如徐光耀的《小兵張嘎》、胡奇的《小馬槍》、郭墟的《楊司令的少先隊》、王愿堅的《小游擊隊員》、楊朔的《雪花飄飄》、任大星的《野妹子》等。在這一時期的文學觀念中,“塑造形象,便等于刻畫性格。即使在成人文學創作中,‘內宇宙’也并未得到真正的認識和開發,內心世界的豐富礦藏被湮沒在外部行為現象的描寫中。然而對兒童文學來說,刻畫鮮明可感的人物性格,卻帶來了更多的成功的機會”[11],因此小兵張嘎、小榮、大虎等形象雖未對內心能量展開深入探尋,但因其人物形象塑造機敏勇敢、出色積極,成為具有啟示意義的經典角色。

進入20世紀七八十年代,“新時期兒童文學基本上完成了對教育工具主義這一舊兒童文學觀的否定和超越”[12],中國兒童文學祛除僵化說教功能之魅,轉向尊崇兒童心靈意愿的本位觀,呈現歡樂、幽默、游戲等創作特征。但這一時期的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因集體創作視野和興趣的轉移而邊緣化,風格仍顯舊式,陳模的《奇花》、王一地的《少年爆炸隊》、顏一煙的《鹽丁兒》和嚴陣的《荒漠奇蹤》是其中翹楚。經歷近30年的沉寂,伴隨著“兒童本位”兒童觀逐漸確立,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在新世紀獲得陳述自由,迎來柳暗花明的第三波熱潮。“70后”李東華的《少年的榮耀》、史雷的《將軍胡同》、薛濤的“少年滿山”系列,“80后”賴爾的《我和爺爺是戰友》、左昡的《紙飛機》、張忠誠的“東北抗聯三部曲”等作品為這一命題注入詮釋活力,以“小我”折射整個民族、整個社會的“大局”成為這一批中國兒童文學作家努力所在。他們尊崇“兒童本位”論,破除教訓論桎梏,側重于發掘人性幽微和還原生命狀態,以細膩反思與深刻想象走入歷史現場,力圖呈現抗日戰爭語境下復雜多維和真實鮮活的兒童生存圖景。

(三)歷史觀:“遮蔽”到“復原”

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在類型上屬于兒童歷史小說,“給兒童的歷史小說是對和現代不同的某一時代、某一時期的生活進行重新建構的作品。它將選取的時代(時期)的精神、氛圍、情感進行寫實式地再現,以使讀者像真的親身經歷了一樣。它是運用想象力,再造逼真的生活”[13]。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平衡歷史和文學的微妙關系,在真實歷史框架下營造生機盎然的虛構生活,打通人類百年體驗的情感聯結,閱讀主體在與主人公成長心路歷程共鳴的同時獲得自身“內宇宙”的激情頓悟,并洞察到世間本質和人性奧妙。

中國兒童文學作為五四新文學運動的有機組成部分,自萌蘗之日起,即與圍繞革命、民主、戰爭、啟蒙行進的百年中國社會進程有著密不可分、休戚相關的聯系,保持著對現實生活近距離觀察、體悟和闡釋。從抗戰年代到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兒童文學展開對這一民族性、政治性乃至國家性歷史議題的關注和介入。親歷過戰爭或從戰爭年代成長起來的作家,抗日情緒飽滿真摯,敘述風格樸實無華,投射在藝術作品上一定程度上還原了戰爭歷史的真實可信度,《小英雄雨來》等情節曲折生動、英雄氣勢如虹的小說,便是印證革命的、浪漫的現實主義佳作。需要注意的是,虛構的抗戰兒童小說曾服務于國家民族的戰斗意志,這種在宏大敘事下觀念先行的歷史是被規范的歷史,正如洪子誠先生所言:“在文學史研究中,總會發生一部分‘事實’被不斷發掘,同時另一部分‘事實’被不斷掩埋的情形。歷史的‘真實’,是處在一個不斷彰顯、遮蔽、變易的運動之中。”[14] 因此這些基于革命史實上力圖展現“真實”側面的兒童小說具有相當程度的“不真實”性。比如英雄形象的無所不能,徐光耀的《小兵張嘎》和顏一煙的《小馬倌與“大皮靴”叔叔》主人公總是有如神助,出其不意;嚴陣的《荒漠奇蹤》主人公小紅軍歷經險阻與大部隊順利會師,期間展現了與年齡不符的高度政治覺悟。再比如負面人物臉譜化,清一色奇丑無比,管樺的《小英雄雨來》中日本人和特務都滿口金牙,頭發油光光;徐光耀的《小兵張嘎》中日本人“八斗腦袋蛤蟆眼,一小撮黑胡”;華山的《雞毛信》中日本人蒜頭鼻,留著小撮胡子,嘴里呲著大金牙。

進入新世紀,“70后”“80后”作家集體涌現,開始嘗試“遠距離”觀察、反思抗日戰爭,他們對歷史客觀性的嚴肅態度祛除宏大歷史敘事中“夸張”“被遺忘”及“片面”的魅惑,以一種“理性精神”迫近歷史和人性的深處。文藝政策的寬松、新歷史主義和人道主義理論的引入、兒童觀的進步等如一縷春風喚醒抗戰題材小說的復蘇,出現一批與戰爭時期、“文學十七年”時期在形式、內容和表達上迥然有異,審美和立意上有所突破的作品,帶給讀者耳目一新的閱讀體驗。時隔半個多世紀,出生在太平盛世的作者該如何寫出“真實”的戰爭?通過查閱大量史實資料和第一手背景調查,在符合戰爭邏輯基礎上發揮合理想象力和創造力,作者復原某一類原型人物的事跡、想法、性格等,搭建貼近原貌、逼真立體、涵蓋衣食住行的生活場景,構造出大人物和小人物、英雄和平民共存的時空,于歷史的縫隙中生發求取生動鮮活之處。

二、人性歸真:日常多維和地域本色

文學即人學,文學在廣義上涉及社會、歷史、思想等領域范疇,但其最核心、最迫切的癥結在于解決“人”和“人性”的問題。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創作歸根結底目的有二,一是還原和回望抗日戰爭情境下人民生活樣態,考察戰時“人”的命運和“人性”歸途,探索國人尤其是覺醒奮斗者的精神旅途和特有的精神特質;二是以史為鑒、激勵后人,提振新一代華夏子孫的精氣神,賦予如何做一個更好的“人”諸多思考。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抗戰題材兒童小說中的“人”是作為一個總體的、普遍的形象存在,主人公的全部生活意義和思想情緒圍繞戰斗展開。新世紀以來,在動態生成的與歷史、文化、政治層面關聯中,文學的豐富性和生活的細部點被打開和放大,以聚焦日常多維和凸顯地域本色為表征,隱微的人性回歸到具體的生命體驗中,以真實可感的熱度照亮了戰時歷史現場。

(一)聚焦日常多維

相較于20世紀40年代到80年代國家議題與革命任務規范下以慷慨激昂戰斗情緒為主的單向敘事,新世紀抗戰題材兒童小說開始潛入歷史地表內核,審視、把握被戰地硝煙裹挾的大多數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狀態和人格精神,因此文本呈現出豐富、普遍、情緒復雜為表征的多維敘事傾向,達到了藝術真實與歷史真實的審美統一。

“戰前”日常生活的細碎繁復在敘述者極盡祥和平穩的語調中緩緩道來,匯織成歲月靜好、牧歌田園的人世間圖景。許敏球的《1937少年的征途》中主人公洛桐和秋芷本生活在兩個幸福的家庭里,兩人曾結伴夜游秦淮河,南京城的繁華喧鬧隨著小船的行進漸入眼底,“河上悠悠地駛過一艘又一艘小船,河邊的亭臺上、樹下、門前都坐滿了人,下棋、喝茶、拉琴、逗鳥、聊天……”華燈初上,行人如織,車馬川流,槳聲燈影。1937年的南京大屠殺讓原本的生活戛然而止,洛桐成為孤兒,秋芷踏上尋親之路。

“戰時”日常生活是抗日題材兒童小說著墨最多之處。炮火撕裂歲月布景,成為兒童身心裂變成長的關鍵節點。比“死”更重要的是“活”,殺戮、仇恨無可規避,每個中國的普通孩子承載著苦痛傷痕在戰時生活中完成著自己的突破和反抗。

左昡的《紙飛機》以小女孩金蘭為第一視角進入重慶人民的日常生活。在陽光明媚的春天,金蘭在珊瑚壩放風箏,去中央公園參加游園會,陪姥姥去江口賣茶,日子愜意溫馨。1939年“五三”“五四”大轟炸將金蘭瞬間推入地獄,國難當頭,山河凋零,而重慶人卻從極度苦難中找到生活的點滴珍趣:金蘭每次從防空洞出來,曙光巷都是一片火海,回到家中,碎了一地的東西,只有兩樣一點沒事兒,爸爸揚高聲調說“有酒有泡菜,這日子就倒不了”;鄰居們相伴用竹筋、泥土和稻草幫著把“捆綁房子”搭起來,把散落在地上、尚且能用的東西收拾起來,也許只是破鞋爛衣、缺口碗筷,或是幾塊紅苕、一瓦清水,大家卻有著閑淡自持的心情——“我們也去江邊,泡個腳再說!”“江邊去擺龍門陣!”當用淤泥砌了臨時灶臺,火鍋里辣椒、花椒的香味隨著風傳得老遠,金蘭望著眼前滾滾長江水,心里被一種“又空又滿”的感覺充斥著。在“空”和“滿”極具張力的拉扯中,以金蘭為代表的普通重慶人的心境躍然紙上,他們面對不計其數的失去,痛徹心扉過,悲涼失意過,可生活車輪仍在繼續滾動,他們至情至性,蔑視災禍,憐惜眼前,始終驕傲,始終明亮,擁有不滅的信念和充沛的希望。毛云爾的《走出野人山》另辟蹊徑關注了中國遠征軍敗走緬甸野人山的“日常生活”,在短短幾個月極端嚴酷的生存考驗中,嘗遍魔鬼叢林設下的重重陷阱。野獸橫行,瘴氣彌漫,果蔬有毒,精疲力竭,隊友死絕……小蝦米在巨大的驚恐中最終完成“向死而生”的艱難跋涉。而黃蓓佳的《野蜂飛舞》和史雷的《將軍胡同》為兒童開辟了一方相對寧靜的樂土,“將軍胡同”和“榴園”暫時阻隔了戰火侵擾,保存了童心世界享受的快樂記憶。谷應的《謝謝青木關》則逃離兇險殘酷的戰爭現場,以療愈少年心靈的優美清凈之地青木關建立一個難得的詩美世界。

新世紀兒童小說在日常生活的對比觀照氛圍中制造斷崖式落差感,從而使得戰爭殘酷和人性隱秘被無窮放大,顯示出現實主義文學極強的滲透性和指向力。尤其是戰前和戰時兩種生活圖景的平敘和對照,促使我們對非正義暴力侵略的極致厭惡,在認知戰爭中的日常生活的本真含義中體味刻骨銘心的兒童經驗。

(二)凸顯地域本色

抗日戰爭是一場全國、全民、全面的抗戰,戰爭年代及新中國成立初期,作者們將重心放于人物和情節設置中,易淡化甚至模糊化地域環境,落入將激昂主題塞入概念化套殼的窠臼。新世紀抗戰題材兒童小說作家多為土生土長的當地作家,他們對于故鄉生活經驗和風物描寫駕輕就熟,原汁原味的俚語、風俗和心理貼近地域本色。

九一八事變是日本侵華的起始性事件。整整14年的抗戰歷程在東北大地留下了最為艱辛坎坷、悲慘屈辱的一頁。故土淪陷,東北人民紛紛流亡關內,飽受漂泊之苦。在魯迅為東北作家蕭軍的小說《八月的鄉村》所作序言中提到:“距東北最近的京津一帶的部分民眾,對來自東北的流亡百姓存在一定的拒斥,不愿意租房子給這些‘亡省奴’。”[15] 苦難深重的黑土地雖緘默不語,東北作家卻在開掘地域史料中找到了無限言說的空間。薛濤、蕭顯志、張忠誠高舉抗聯大纛,賡續抗戰時期蕭軍、蕭紅、端木蕻良、羅鋒等作家創造的左翼文學傳統,相繼推出的《滿山打鬼子》《天火》《龍眼傳》等抗戰兒童小說真誠質樸,角度新異,塑造的滿山、黃毛、龍眼等兒童形象血性勇毅,是鐵骨錚錚東北好男兒的代表,且語言洗練如水,環境描寫大氣粗放,充滿濃郁鮮活的東北地域色彩,為讀者呈現了東北抗戰時期的歷史狀貌。

薛濤的“少年滿山”系列中的“滿山”初登場時,只是一個住在東北小鎮“灌水鎮”,喜歡玩蟈蟈的少年。此時,灌水鎮被日本人占領,車站住進去8個日本兵。滿山年紀小小,卻一身正氣,生平最敬佩的是東北抗聯的楊靖宇將軍。在這部少年小說中,楊靖宇將軍充當著“父親”的角色,他站立在少年滿山面前,既構成滿山的烘托和背襯,提供少年一份安全、踏實的依撐,又成為滿山成長遠行的精神導師,東北人刻在骨子里的陽剛、大義、勇毅無一不與楊將軍息息相通。雖然在這段“兒童—成人”關系中,兩者并無血緣關系,但少年滿山最初的抗日動機與最終踏上這趟英雄之旅的動因,正是來源于對東北抗聯將軍楊靖宇的崇拜情感。

再比如,史雷的《將軍胡同》選取一條普通的北京胡同作為北京戰時情境的縮影,在形象塑造和藝術風格上與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有異曲同工之妙。作品童真童趣,逸味橫生,飽滿的生活小小消解了戰火年代的硝煙氣息,其中唱皮影戲、斗蛐蛐、養金魚、熬制酸梅湯、泡茶館、看猴戲、養獵獾等,是身為四川人的作家史雷做足了老北京人的調查工作,出具的一份可查可究的名物實錄。而邵榕晗作品《獅王》選取沂蒙地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北獅”作為情感載體,在鄉土情韻的抗戰語境中展現百年技藝傳承、守護文化根脈的艱苦抗爭姿態。毛蘆蘆的《如菊如月》則取材自衢州這座城市的抗戰故事,書中藍天碧水,黛瓦青墻,稻田飄香,蘆花飛舞具有十足的地域魅力。毛蘆蘆在僅僅兩年內以本土故事為原型創作了7本抗戰小說,不斷輸出對于革命歷史的思考,為當地地域文化建設貢獻力量。張品成《水巷口》中文化侵略的第一現場——海南,張吉宙《孩子劇團》中活躍在膠東大地上的兒童文藝抗戰團體,蔣殊《紅星楊》中山西革命老區武鄉流傳的五星楊故事,都在真實的地域文化中生發出了貼近記憶、風俗、習慣的小說故事和人物模型,使得文學化表達更為親切真實,頗為“接地氣”。

中國式的抗戰創傷經驗唯有在深植地域文化傳統的作家筆下才能得到真正的表達和書寫,這種集體潛意識傷痛與地域獨特體驗緊密相交,而中國式的抗戰創傷記錄和反思正是由祖國東南西北各個碎片才得以組成完整拼圖。

三、“長路漫漫”價值旨歸

發生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那場天地浩劫時至今日仍震懾人心。抗日戰爭的歷史是一部華夏民族百折不撓、堅不可摧、彪炳史冊的抗爭史,也是源源不斷創造精神財富的文學資源寶庫。在揭示童年獨特經驗的“中國式童年”書寫中,漫溯抗戰歷史無疑是其路向之一。戰爭悲壯沉重似與輕盈純真的兒童書寫存在天然的美學悖論,這也正是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創作的難度和力度所在。偉大時代孕育超凡精神,血火生死賦予作品主人公成長考驗,少年奮起反抗、無懼犧牲的姿態詮釋著愛與和平的永恒追求。在民族傷口逐漸自愈的情況下,中國文學對抗日戰爭不停歇的價值詰問承載著整個民族面向未來的態度,同時也是中國在國際上表達堅定立場、提升博弈力量的道義基礎。當今世界的戰爭從未間斷,對待抗日戰爭歷史我們仍需審慎嚴肅地內省其根源,以史為鑒,居安思危,用更為翔實的資料、更為嚴謹的心態、更為新穎的表達將“過去的老故事”講給今天的兒童聽,高揚民族大義旗,重振中華精氣神。

百年抗戰題材兒童文學為中國現當代文學人物畫廊貢獻了眾多生動鮮活的經典兒童形象。新世紀以來的抗戰題材兒童小說突破塑造英雄神話的激情話語,打破革命歷史敘事的框架,在沉浸式反思歷史中發掘那一束在最深刻恐懼中照亮未來的人性之光。賴爾的《我和爺爺是戰友》對“穿越+抗戰”元素的破圈融合,趙華的《魔血》將科幻元素融入寫實創作,而汪玥含《大地歌聲》成功將中國傳統戲劇穿插于戰斗線索任務,都以創新的文體實驗形式形成特立獨行的風格,尋找打開紅色歷史與當代少年兒童情感互通的捷徑。

沐浴時代新風成長起來的一代少年兒童,處在后現代語境下駁雜陸離的資訊中,面對那段面目逐漸模糊的抗日戰爭歷史,極易迷失在解構經典、顛覆英雄傳統的浮躁喧囂中。“無論是戰爭年代的‘零距離’接觸,還是‘十七年’期間的‘近距離’觀照,抑或是新世紀‘遠距離’反思,以及2015年‘烽火燎原’系列小說的集體登場”[16],加之各個階段時有作家不間斷地努力嘗試,中國兒童文學作家們承擔著一種神圣的使命感召喚這段歷史的回歸,這是為了幫助整個民族對抗遺忘,更是為了感召青年兒童汲取精神力量,培育有可能喪失的堅強勇敢、勇于承擔的優秀品質,幫助中國少年兒童扣好人生最關鍵的“第一粒扣子”,讓孩子們熱愛和平、感念當下。

中國兒童文學的反侵略書寫是世界反戰兒童文學的一部分。如《鳥兒街上的島嶼》《穿條紋衣服的男孩》《安妮日記》等作品的深度書寫都為中國式創傷寫作帶來新的靈感和考量。相較于日本戰爭兒童文學的宏大規模,中國兒童文學對戰爭問題的思考重視程度“從20世紀50年代至90年代呈逐漸滑坡的趨勢,這與日本在戰敗后的二十年后戰爭兒童文學不斷升溫恰好形成強烈反差”[17]。世界反戰兒童小說為中國抗戰兒童文學提供重要藝術參照,中國文學對于戰爭反思和創傷關注仍有待提升。少年滿山、沙良、洛桐所處的具體戰爭語境并不同于阿萊克斯、布魯諾所處的,但他們面對戰爭的情感和生命的含義,都有一致共通的體會:“如何發現這樣的意義,如何寫出這份意義內在的寬恕和力量,如何使之在中國式的戰爭創傷中揭示出更普遍的生活和人性的精神”[18],這是中國兒童文學作家亟須處理的藝術難題,這仍是一條對人性、心靈、生命、文明等諸多方面“長路漫漫上下求索”的道路。

(作者單位:山西省社會科學院)

注釋:

[1] 陳曉明:《“歷史終結”之后:九十年代文學虛構的危機》,《文學評論》,1999年,第5期。

[2] [3] 陶東風:《文學的祛魅》,《文藝爭鳴》,2006年,第1期。

[4] 王泉根:《論兒童文學教育主義的來龍去脈》,《浙江師大學報》,1990年,第4期。

[5] 朱利民:《1949年前黨的兒童文藝思想管窺》,《文藝爭鳴》,2013年,第11期。

[6] 王歡:《新世紀抗戰題材兒童小說出版熱》,《中國圖書評論》,2020年,第11期。

[7] 周作人著,劉緒源編:《周作人論兒童文學》,北京:海豚出版社,2012年版,第122頁。

[8] 朱自強:《1908—2012中國兒童文學與現代化進程》,南昌: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15年版,第177頁。

[9] 王泉根:《抗戰兒童文學的時代規范與救亡主題》,《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4期。

[10] 同[8],第292頁。

[11] 方衛平:《1978—2018兒童文學發展史論》,上海:少年兒童出版社,2020年版,第22頁。

[12] 同[8],第341頁。

[13] 朱自強:《兒童文學概論》,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256頁。

[14] 洪子誠:《問題與方法:中國當代文學史研究講稿》,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年版,第34頁。

[15] 魯迅:《魯迅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95頁。

[16] 王泉根、崔昕平:《新世紀中國兒童文學現場研究》,北京: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9年版,第254頁。

[17] 朱自強:《中外兒童文學比較論稿》,上海:少年兒童出版社,2020年版,第72頁。

[18] 方衛平、趙霞:《兒童文學的中國想象——新世紀兒童文學藝術發展論》,合肥: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2018年版,第1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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