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楊
摘 要:在國家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大背景下,傳統文化教材出版得到迅速發展。本文從編輯角度出發,從中小學傳統文化教材的內容、結構、細節以及教材課程的實踐方面,對調研和開發教材的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做出總結,并針對新時代中小學傳統文化教材的可持續性發展提出四點啟示:擴大教材內容的視野,統一教材結構,出版單位積極承擔教材培訓的責任,在傳統文化教材開發與數字出版的融合中真正實現傳統文化教材“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關鍵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教材出版 新時代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發展壯大的豐厚滋養,是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重要支撐,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堅強基石。進入新時代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極其重視文化建設,將繼承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提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是中華民族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必須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好。黨的二十大報告也指出,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大計,教材為基。教材是學習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渠道,也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主要載體。傳統文化教材出版是傳統文化教材建設的重要一環,出版單位有責任和義務開發優質內容,打造培根鑄魂、啟智增慧的傳統文化精品教材。
一、傳統文化教育熱潮下的教材出版
2014年3月,教育部制定并發布了《完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指導綱要》(以下簡稱《綱要》),明確指出要加強新形勢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提出分學段有序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1]2017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以下稱《意見》),提出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全方位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識教育、藝術體育教育、社會實踐教育各環節,以幼兒、小學、中學教材為重點,構建中華文化課程和教材體系。[2]2021年1月,教育部研究制定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中小學課程教材指南》(以下稱《指南》)發布,這是第一次對新時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入中小學課程教材進行頂層設計,《指南》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入中小學課程教材的重要意義、基本原則、總體目標、主題內容、載體形式、學段要求、學科安排等提出了明確要求。[3]
到2024年,《綱要》發布已經十年。這些年,全國掀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熱潮。在國家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大背景下,傳統文化教材出版得到迅速發展。一方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有機融入到中小學基礎教育體系之中,《指南》中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中小學課程教材,要以語文、歷史、道德與法治(思想政治)三科為主,藝術(音樂、美術等)、體育與健康學科有重點地納入,其他學科有機滲透,“3+2+N”全科覆蓋。另一方面,作為一門基礎教育階段綜合性學科,傳統文化教材出版和課堂建設也在逐步展開探索和實踐,在許多地方,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經作為必修課程進入課堂。2016年4月,山東省教育廳出臺了《山東省中小學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課程指導綱要(試行)》,山東省成為全國第一個在小學、初中和普通高中三個學段全面開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課程的省份。[4]2017年秋季山東省中小學全面使用新修訂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材,山東教育出版社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山東省教育廳評審通過的唯一一套涵蓋小學、初中、高中全學段的傳統文化教材。根據溫小軍、林丹宜2021年統計數據,自2014年《綱要》頒布以來的七年間,正式出版的中小學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材有106套(本)之多。[5]北京開卷信息技術有限公司2023年1—9月數據統計,書名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共有2018個品種,其中中小學幼兒園教材76種,教輔1134種。
二、傳統文化教材出版中存在的問題
(一)教材內容定位不明確
首先應該明確的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一門專門綜合性學科。而許多傳統文化教材,又與語文學科尤其是文言文的知識與技能存在大量重復性學習內容。不可否認的是,語文作為具有顯著“人文性”特征的學科,在落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體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核心思想理念、人文精神和傳統美德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6]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一個專門學科單獨編寫教材之前,其實在語文、歷史、道德與法治以及藝術學科(音樂、美術等)里面就已經包含了豐富的傳統文化的相關內容。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本身所具有的廣泛性決定了教材的內容也應“包羅萬象”,但從目前中小學傳統文化教材的編寫情況來看,其內容還是多以經典名句為主,經典名句多選自唐詩、宋詞、“四書五經”、《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及諸如《顏氏家訓》《菜根譚》等儒家家訓、格言集等,通過章句誦讀,提升學生對傳統文化的理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雖以經典古籍為底色,但其學習目標不是為了應試,而應是以文化人,從而真正達到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將傳統文化教材“讀本化”“文選化”,僅僅停留在誦讀文本和解讀章句的層面,縮小了學生接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范圍,容易走向知識學習和應試教育的誤區。
(二)教材結構設置不合理
中小學教材體量較大,內容龐雜,受限于此,盡管教材在內容的選擇上做到了足夠豐富,但其中各冊之間內容和技能是否重復、傳統文化知識是否成體系,學生的成長特點與認知發展特點是否在教材中形成了有機銜接、有效推進的合理結構等方面,仍是有所欠缺。從教材整體性上來說,一是整體布局不夠合理,沒有參照統編教材和正規課程進行編寫,知識點存在越級的現象;二是沒有根據學生的年齡層次和認知特點選取相應內容,如在一年級教材的傳統文化知識部分,上來就講“六書”,這對剛學拼音的一年級學生來說增加了理解和學習的難度。從教材課程內部結構來說,最典型的就是一課幾個模塊,分別為章句的誦讀、注釋的解讀、故事的閱讀,過于注重文化經典的學習,缺乏對學生道德生活的指導,缺乏學生的實踐和體驗,無法使學生真正理解本課所傳達的價值理念,不利于以文化人教育目標的達成。
(三)教材細節打磨不精細
綜合來看,除了基礎的編校錯誤和知識性錯誤,當前的傳統文化教材在細節上還容易出現以下幾點問題。一是傳統文化素材的經典性不足,如有些文本選材體現出復古化、庸俗化的傾向,將涉及舊俗、迷信等不符合現代生活和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悖的章句選入教材;再如,在講傳統節日時,將唐傳奇中鮮有人知故事當作傳說故事放入教材,而未選擇最經典的相關傳說。二是對文化內容的解讀不夠精準,如出現頻率較高的《楊震暮夜卻金》,故事中說,王密為答謝楊震的舉薦之恩,特地準備了“十斤黃金”。在記載這一故事的《后漢書·楊震傳》原文中,“十斤黃金”原文本為“十金”,“金”是古代計算銅質貨幣的單位,東漢時一斤為一金,因此將“十金”翻譯為“十斤黃金”是不正確的。三是由于古籍版本不同產生的抵牾,這主要體現在選取的經典名句上,如學生習以為常的名言警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有多種版本,出自《禮記·經解》的“《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謬以千里”,朱熹《論語集注》的“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等等。唐代詩人崔顥的名詩《黃鶴樓》也有此類問題。我國古籍浩繁,版本眾多,給對經典名句進行源流辨析、版本對比上增加了難度,處理不當就易使學生在學習時產生疑問,出現混亂。
(四)教材后續服務不到位
當前,許多地方已經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一門獨立的綜合性學科編寫教材,開設課程,作為必修課列入課程計劃,有一些地方還開設了活動課程,通過組織學生研學的方式深入感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不過,雖然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編寫了教材,但在實際使用中也暴露出一些問題:一是出版單位在傳統文化教材培訓方面力度不夠,與大學多設有專門的國學、儒學機構的情況不同,中小學課堂本就非常缺乏傳統文化專職教師,一人擔任多門學科老師的情況屢見不鮮,且教師的傳統文化素養不足,教材后續培訓工作做不扎實,教師的傳統文化素養以及對傳統文化課程的理解無法提升,導致學生無法受到良好的傳統文化教育;二是作為配套教材使用的教師參考用書質量一般,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學科建設伊始,教師教學經驗不足,經典教學案例缺乏,因此教師參考用書成為教材相關資料的機械堆砌、對教材內容的瑣碎分析和對思考拓展答案的框定,無法很好地指導教師教學;三是活動實踐課程設置不合理,與課堂被動接受的學習方式不同的、以體驗和感受為主的課外實踐活動較少,即使組織了實踐活動,也缺乏專門指導,學生往往是走馬觀花,達不到切己體察的效果,導致實踐課程質量不高。
三、對傳統文化教材出版的思考
(一)教材內容的開發需要具有開放的視野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包羅萬象,除了古代經典著作,歷史名人、節日民俗、科技發明、藝術創造、哲學宗教、文化遺產等相關內容也值得進行開發和挖掘。在選擇內容素材時,應擴大視域,對和課程主體思想具有相同價值取向的素材進行精心選擇,以一定的邏輯進行編排,此邏輯既可以是文化主題、人物主題的方式,也可以以時間或空間為線索,與課程內容形成相融合的體系。對于內容的選擇,要注意經典性,不論是從義理和內容上,還是語言和形式上,抑或是對后世產生的影響上,都要具有典范性和正面意義;對于原典產生的爭議,作為基礎教育教材,應當避免帶有個人色彩的觀點,選取當前學界的主流觀點較為妥當。此外,地方教材要突出地方特色,展現地方文化風俗、地理和人文景觀,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等,豐富教材內容,擴大學生視野,培養學生熱愛家鄉、熱愛祖國的情感。
(二)教材結構的安排需要具有統一的思維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容豐富,素材眾多,不論是從教材整體性來說,還是課程結構上來說,都應進行系統規劃。一方面,教材編寫要注重總體設計,根據學段的升高、單元的推進、課堂的深入,由淺入深,循序漸進,螺旋上升,使核心思想理念、中華人文精神、中華傳統美德等貫穿始終,將學生的視野由自身延伸到家庭、社會,進而到國家、世界,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知由認識、理解,再到踐行。另一方面,應當全面貫徹“以學生發展為本”的教育理念,遵循學生的認知規律,貼近學生生活實際,小學生以啟蒙為主,初中階段以增強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理解力為重點,到高中階段,則應以增強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理性認識和踐行能力為重點[7],根據不同學段的要求和中小學生的特點,選取適合教學的內容。
(三)教材培訓需要“兩手抓”
2017年《意見》提出“以幼兒、小學、中學教材為重點,構建中華文化課程和教材體系”[8],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需要高質量教材的支撐。教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在教材出版工作中,出版單位應做好教材培訓“兩手抓”。一是做好編輯培訓。雖說一直以來編輯都被稱為雜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涉及方方面面,不會只限于一個領域,而囿于專業和學科之分,編輯也會有欠缺的地方。因此,培訓文化常識,增強防范意識,提升編輯素養是出版單位必須做的工作。二是做好教師培訓。教材是學生學習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橋梁,而對學生進行傳統文化教育則是通過課堂和教師來實現的。出版單位通過教材培訓,可以使一線教師全面、細致地了解教材的編寫體例、編寫思路以及結構特點,更新知識結構,豐富知識儲備。
(四)教材出版應注重數字資源開發
數字技術推動著出版物由紙質向電子形態的轉換,在大力提倡科技賦能數字出版的當下,我們也應該積極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材進行數字化轉型,拓展其自身的載體形態,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材數字資源的開發。與傳統的以多媒體光盤和電子書為主的制作形式不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材數字化除了教材內容的數字化,還應強化“互聯網+”思維,利用數字出版技術,開發立體式的教學資源[9],通過云游覽、云體驗等項目,創新經典傳播形式,使數字資源與教材內容互相支撐、互相融合,提升學生的體驗感、參與感,真正實現傳統文化教材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作者單位系山東教育出版社有限公司)